059卷 蘇琚嵐歸來(下)

059卷 蘇琚嵐歸來(下)

「郡主,天生四系的人,在諸國大陸已經幾百年未見了。您的修為七階,很高,但也很低。」

「聶欒,那我要怎樣做才能快速成為神宗?」

……

「阿彌陀佛,不管你信不信,璽嵐施主確實已經死了,而且她魂魄非常零碎。哎,真是令人嘆息呀……唐驪辭是憑藉着怨恨殺戮突破瓶頸晉陞為神宗,不似神更似魔,而璽嵐施主跨入十階也是差臨門一腳,憑心而論貧僧們是非常期待郡主大有可為,可惜——」

「可惜她卻沒等到機緣,氣數就在此刻盡了,四國大陸內近百年也再無人有這成神之緣了。」

……

「璽嵐,小心這些霹靂!」唐驪辭看着郝師璇直接引用毀天滅地的渡劫霹靂對付蘇琚嵐,扭頭喊道。

這些霹靂都是每個人跨入神宗境界后必須渡劫經歷的!凡人跨入神宗境界脫離自然的掌控,原本就是忤逆自然循環的行為,所以渡劫成為神宗必然會遭受渡劫霹靂,挺過去了,才算是真正脫離俗世成為神宗。

「可惜她卻沒等到機緣,氣數就在此刻盡了。」

……

贏駟嘆了口氣,眨著楚楚可憐的眼神盯着將近癲狂的蘇琚嵐,良久才發出一聲幽然的嘆氣:「嵐妹妹好狠心呀。可沒辦法,誰叫我那麼喜愛你呢?既然你想要殺死我,那我就幫幫你吧!」

「可惜她卻沒等到機緣,氣數就在此刻盡了。」

……

機緣!僅此二字。

「吱吱吱……」,郝師璇當初毫不留情拿來對付她的渡劫霹靂因為太厲害,從未根除至今仍殘留在她體內。此刻,蘇琚嵐的頭頂慢慢升起了這些攜帶着霹靂的青黑色雲朵,猛然間放出不同顏色的閃電,一時間,只聞閃電暴雷聲不絕,蘇琚嵐的身體被渡劫霹靂劈得起伏不定,而那些撲上來的鬼靈則一碰觸到她的身體統統煙消雲散。

她蒼老的面上、肌膚體表浮現了密密麻麻的青色筋脈,似是無比的痛楚,最終只能摔倒在地上,雙手護住頭頂像是要抵抗這些霹靂。沒過一會兒,她的雙手也已變得血肉模糊。

「郡主!」東籬望着忍不住想要衝上前,卻被八位僧人拚命攔住,他們道:「這些霹靂不是普通霹靂,是渡劫霹靂,尋常人不能靠近,難道你沒看見那些鬼魂全都驚恐退散了嗎?這時候只能靠蘇琚嵐一個人自己扛,是成是敗,就靠她自己了。」

蘇琚嵐遍體傷痕地摔倒在地上,周圍那些鬼靈不僅被她驚得連連退散甚至至少退散了好幾十丈的距離,同樣遍體鱗傷的喻濤就在不遠處顯露出來了。

她低聲喊道:「喻濤……」

喻濤翻過身看到了她,鮮血在他身下匯成了小河,而蘇琚嵐全身也是似乎找不到一塊完整的皮膚,兩人都成了血人。他蠕動了一下,想要從地面爬起來卻爬不起來,而蘇琚嵐緊咬着牙,強頂着那不知渡劫人苦疾冷暖的渡劫霹靂,緩緩從地面撐了起來,朝喻濤走了過去。

「璽嵐。」喻濤看着她,聲音很低,像耳語一樣。

但蘇琚嵐能聽見,她踉蹌著得走到喻濤跟近卻不碰觸他,只定定凝望着他身上那些斑駁傷痕,心疼、震驚后頓時惱怒地剮向四周那些暗覺不妙的鬼靈身上,被她眼神掃描到的鬼靈瞬間丟了賊心,驚得速散,既不敢靠近她也不敢再讓她靠近。

蘇琚嵐緊咬着唇,渾身的氣血都在逆沖中暴起,她捂著頭在歇斯底里中承受着這份煎熬,一腔怨憤:「啊——」

經脈,捂著修鍊的經脈被廢了。這具身體的經脈斷了?連我的宗法也被禁錮了?老天爺,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她渾身被魔血覆蓋住冒着絲絲白氣,這雙手似乎蘊藏着用不完的力量,潛伏着叫囂着想要出來。

聶欒,那我要怎樣做才能快速成為神宗?璽嵐郡主跨入十階就差臨門一腳!可惜她沒等到機緣。既然你想要殺死我,那我就幫幫你吧!璽嵐,小心這些渡劫霹靂!霹靂是每個人跨入神宗進階后必須渡劫才經歷的!沒有霹靂,就無法渡劫。

一時間,只聞得頭頂渡劫霹靂聲不絕,蘇琚嵐的身體微微發顫,被渡劫霹靂劈得起伏不定,鮮血順着她煞白的臉頰滑了下來。

被八大僧人強行攔住的東籬飛快轉過身,不忍再看下去,只低聲顫唇著:「蘇琚嵐,你要挺住!一定要挺住啊!」

「璽嵐,不要。」喻濤也是不忍而閉眼。

只有這八位超脫的僧人還是一動不動,聽着各種鬼靈歇斯底里的嚎叫聲,靜靜默數着九十九道渡劫霹靂劈完了,然後看着最後第一百道變成彩色霹靂劈下去后,蘇琚嵐渾身傷痕就像蛻皮一樣朝四周爆裂后,發出巨響。巨響后,整個一線天陷入一片死寂中,特別安靜,安靜到只有活人的心跳聲在咚咚咚的顫動。

東籬忍不住睜開了眼望過去,煙霧瀰漫中卻見那個人飛快轉身,長發如過海般拋出一道道光線,美若流華的紫發飛散,側臉面容是更勝以往所有的慘白清秀,渾身如有光芒照射白光折射,這天人之態足以傾盡天下。

八位僧人認真地看着蘇琚嵐,紛紛合掌念道:「阿彌陀佛。」蘇琚嵐此刻成為神宗,真不知是福亦是禍?

喻濤看着蘇琚嵐突然間脫胎換骨地朝他走來,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眼中的淚,彷彿斷線的珠子,潸然落下,再也看不清她美貌如初的容顏。

蘇琚嵐從袖底伸出手,為喻濤擦去了臉上的淚水,然後彩色光芒從她身上蔓延到喻濤身上,使得他渾身傷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速復原,片刻之後,被扶起的喻濤已是毫髮無傷了。但即便如此,蘇琚嵐依舊靜靜握著喻濤的手不放,然後眼角餘光這才冷冷地剮向那些退散很遠得鬼靈,唇邊勾起一抹燦爛笑意,聲調之冷,卻是透入骨髓:「你們是怨恨自己被困在一線天所以非得拉我們當替死鬼,確實可憐……所以我幫幫你們吧,直接灰飛煙滅總比呆在這裏不得超升好多了?」

看着蘇琚嵐陰測測地走過來,這些鬼靈頓時哭天搶地的搖頭喊道:「不要、不要……我們不得超升已經很可憐了,求求你不要再讓我們魂飛魄散。」

各種哭饒依舊無法動搖蘇琚嵐此刻要為喻濤討債的憤恨,她似真似幻的輕笑:「為什麼不管是人還是鬼都有一個很可笑的毛病,得饒人處不饒人,但風水顛倒后就各種哭饒求人高抬貴手?難道你們不覺得一切都晚了,也不可能嗎?」

沒有任何猶豫,在漫天鬼靈呼嘯聲中,蘇琚嵐右手手指曲伸作蘭花狀,隨着她的手指白色冥火夾雜着四彩華光瞬間衝天而起,在她頭頂朝四周飛速蔓延,看樣子是要覆蓋了整座一線天然後將所有鬼靈燒得灰飛煙滅。

看着這些似曾相識的白色冥火,有魂忽然驚道:「白色火焰,冥火?!你們是璽嵐還是驪辭?」

這連名帶姓的直呼讓蘇琚嵐忍不住微微眯起眼,也讓眾多人情不自禁循着聲源望去,而那裏的鬼靈也盡數散開,只有幾個模樣竟還有點正氣凜然的鬼靈正跌跌撞撞地飄過來,讓蘇琚嵐與喻濤不禁並肩而立。

待到這些鬼靈近前了,看清楚他們青綠色的面容后,喻濤已失聲喊道:「璽長老、唐長老、宋長老?!」

「你們……」這些鬼靈望着從喻濤這張臉依稀辨認出來:「喻濤?你怎麼變成這副模樣?」

喻濤聞言有些愧不敢言,蘇琚嵐淡道:「諸位長老不也變成這副鬼模樣了嗎?」

「你是……」他們望着陌生卻又有種熟悉之感的蘇琚嵐,心裏有點譜卻不敢直言,因為蘇琚嵐此刻的模樣神情與當年那個單純溫柔的璽嵐截然不同。

「璽嵐見過諸位長老。」蘇琚嵐拂袖上前,欠身喚道。

「璽嵐?你果真是璽嵐!」這些人忍不住驚喜說道,雖然驚詫於蘇琚嵐此刻的「面目全非」,但卻為她剛剛因緣巧合晉陞為神宗而感到驕傲。

蘇琚嵐微微點頭,眼角餘光一掃,發現有更多聖族人的亡靈慢慢從眾多亡靈之中「篩」出來,他們圍繞在蘇琚嵐和喻濤四周似是又驚又喜。身後突兀地傳來一聲女音,有鬼靈慢慢伸手去觸摸蘇琚嵐的臉,喃喃道:「璽嵐?怎麼會是你?這麼多年不見,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蘇琚嵐回頭望着想要撫摸自己的臉卻無奈人鬼殊途而觸碰不到的中年女子,陰冷的眼神有些柔軟跟驚喜了:「聖姑?」

越來越多的鬼靈親切地叫喚着她的名字,她一一辨認出這些都是以前真心待自己好的人,負責禮義廉恥的教書先生白子夫、負責調劑宗師精神氣的丹荔聖姑……還有許多許多,都是在三百年前聖戰死去的聖族人。

「璽嵐……」他們伸出的手都空蕩蕩地孤懸在半空中,望着蘇琚嵐的眼神,笑得苦澀卻哭的歡喜。

蘇琚嵐感覺好似做了一場很長的夢,然後現在是夢醒后回到了三百年前的那一刻,當所有人都在的時候,「……為什麼你們都在這裏?」

感慨完了之後,曾高居聖族領導位置的那些族長、長老突然間面色肅寒,他們紛紛繞道,一個鬼靈逆光而立地走來,不是其他鬼靈那般遊離,而是腳踏實地的走着,看不清面目,卻讓人覺得有一種無形的威壓正撲面而來。

半陰半明間,那鬼靈一雙黝黑暗沉的眼,望定了她。

目光一接觸,蘇琚嵐就覺得難受,好似整個人都被鉗制住了,急忙深深鞠躬行了一禮:「唐族長!」唐驪辭的父親,也是當年聖族中最為厲害的一位高手。

「是我用一線天將所有人的魂魄收進來。」唐凌雲終於開口,聲音低沉而危險,微有些沙啞。蘇琚嵐眸光一閃,發現非聖族的鬼靈聽見唐凌雲如此一說眼底居然沒有忿恨?

唐凌雲續聲道:「一線天與沉默森林、雙峰島、落日沼澤不同,后三者是應天而生,自遠古就存在於天地之間有跡可循,只有一線天不同,它是個遊離的世界,無處不在卻又無跡可尋。人魔族是自一千多年前出現,它就是代表正義的修鍊界為魔族聯手創造的囚籠,是專門用來囚禁魔族以及那些作惡多端死後仍魂魄不散想造孽的修鍊者魂魄!三百年我找到一線天,想要在那場人魔那場大戰中將所有魔人禁錮其中以絕後患,讓大陸再無後顧之憂……可是人算不如天算,郝族與魔族勾結禍患聖族,反倒讓聖族羽翼全斷,雖然人魔族兩敗俱傷都不討好,但我依舊看到大家死不瞑目怨氣衝天,而聖族一毀更是能預想到之後郝族如何隻手遮天,所以這個原本打算拿來禁錮魔人的牢籠就被我用來藏匿所有死後聖族人的魂魄,然後將一線天封印在變異魔獸體內,落回大陸逃過郝族耳目,以備有一日能重見光明清理門戶!只是等了太久了,久到讓我覺得是否永無機會平反了……」

他說到最後聲音有點斷斷續續,顯出擔憂與隱含的疲憊來,「最後居然是你和喻濤進來了。璽嵐,驪辭他……?」他當時捨不得將唐驪辭他們這些年輕後裔的魂魄拉入一線天,是因為私心覺得他們都還小,這種極有可能永無見天日且永不超生的命運就由他們這些長輩來承擔就好。

蘇琚嵐冷眸沉然:「如今已過了三百多年,魔族養精蓄銳捲土重來,驪辭夥同四國軍隊正與魔族大戰,但我知道力量懸殊是打不過。唐族長,既然你封印一線天就是為了讓大家重見光明清理門戶,那麼你們可否隨我回人間對抗魔兵?」

唐凌雲望着眾多咬牙切齒早就想報仇雪恨的聖族人,重重點了點頭:「大家等了數百年,不就是為了等這一刻?!至於非聖族的人——」他轉臉看着其他鬼靈,他之前帶進來的聖族鬼靈有限,所以絕大部分鬼靈都是自古就存在,他一介後來居上居然能降服所有鬼靈也足以本事。「如果你們想要超升的話,就必須聽從吩咐不得肆意亂來,否則不僅無法超升還會煙飛煙滅,明白嗎?」

所有鬼靈急忙異口同聲地點頭說「明白明白」,然後鴉雀無聲,滿眼期待。

唐凌雲這才轉臉望着蘇琚嵐,道:「璽嵐,他們就交由你帶領,好好看着。清理門戶固然重要,但是也不能給人間新添禍亂!」

「唐族長,你不跟我們一起走嗎?」蘇琚嵐詫異道。

唐凌雲低聲回笑道:「璽嵐,活人是不能進入一線天,你知道嗎?」

蘇琚嵐默默點頭。

唐凌雲又道:「但我還沒死。」

蘇琚嵐愣住。

唐凌雲道:「三百多年前的活人是不可能活着走出一線天,一旦走出必定魂飛魄散,而且要想放走所有鬼靈就必須毀了一線天。璽嵐,後面重任就交給你了,能看到你如此造詣,我知道我們等得值了。」

蘇琚嵐見他意欲轉身走開,忍不住說道:「唐族長,你需要我幫你帶話給驪辭嗎?」

唐凌雲愣了下,最後卻是輕輕嘆了一口氣:「……不,什麼都別告訴他,就當我在三百年前死了就好。」

然後他整個人輕飄飄地浮了起來,空蕩蕩得衣袂下擺飄來盪去,颯颯作響,渾身裹在光芒中照亮四周,在這刺目光芒中所有鬼靈都忍不住舉手擋眼,只有蘇琚嵐眼睜睜看着他跟一線天一併消失,然後迎來白鳳室的光芒,這個一線天從此散得一乾二淨,再也撈不到半點痕迹了。

蘇琚嵐沒說話,她怔怔站了很久,直到喻濤又叫了她好幾聲,她才默認點頭,良久才拂袖轉身,道:「走吧,是時候清理門戶了。」然後垂在袖中的手因為攥成拳頭而握得嘎吱嘎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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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前四國聯盟的軍隊與魔族對抗,有種兵敗如山倒的局面。不是顏弘皙治軍作戰差,也不是唐驪辭領兵打造弱,而是魔族的實力遠遠超乎想像。魔族已落日沼澤為根據地,就像扇尖慢慢朝四國延伸出了扇尾,好在顏弘皙控制局面尚好,被逼的連連敗退倒不至於損兵折將那麼多。但是硬戰了數月之後,他不得不重整軍隊形成防禦姿態,急忙召回眾人討論下一步的作戰計劃。

唐驪辭道:「魔君迄今還未出現,他應該還呆在落日沼澤里不曾離開過,而魔軍這是以郝師璇率領的聖族餘孽,翔鷹王、黑袍雙面王、通靈王三人為首率領的魔兵出來作戰。」

「是。」聶欒點頭分析道,「我平衡了下我們這邊的力量,郝師璇是神宗自然是其中最尖端的高手,通靈王次之將近神宗之力、黑袍雙面王第三、翔鷹王第四,但即便是翔鷹王也是十階高手,除了唐聖主可敵外即便是璽左旭、右曲峰、玉崔嵬三者聯手也只能持平,所以這四人單對單也唯有唐聖主一人可敵,可如今他們卻是聯手在一塊便難辦。」對於高手而言,這千軍萬馬的數量根本不足為據,因為一介高手就能毀掉千軍萬馬,千軍萬馬只對十階以下的人類有恫嚇作用,如果讓唐驪辭對付郝師璇,那剩下三人用四國聯軍對付勉強持平,那麼剩餘的魔兵誰去對付?這就像是玩積木遊戲,目標不少,可手頭積木並不多,顧此就失彼,捉襟見肘。

如果這時候蘇琚嵐在就好了……聶欒忍不住想到,有蘇琚嵐在,即便她一個人只能對付通靈王,但也有辦法同時遏制一個黑袍雙面王或者翔鷹王。

顏弘皙忽然轉臉望着唐驪辭,語音清冽鑒定:「唐聖主,能不能幫我傳個私信給郝師璇,告訴她想坐收漁翁之利,那也得讓鷸蚌有機會相爭才是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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嵐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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