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第 135 章

135第 135 章

大太太在馬車的顛簸中醒來,身邊的幾個丫鬟都嚇壞了。忙扶著大太太為其擦臉,伺候其喝水。大太太獃獃的慌了神兒,才意識到自己在哪兒,去乾的什麼事兒。

突然,大太太木然轉頭,死盯着綠屏:「這是去哪兒?」

「阿彌陀佛,太太,可嚇死我了,幸好你沒事。我們這是在回府路上。」綠屏回道。

「停下!」大太太大喊,馬車還在行走。大太太瘋了一般,閉上眼嘶吼:「停下!」

馬車急剎,車廂里的人齊刷刷的向前跌。綠屏眼疾手快,抓住了大太太的袖子,卻沒抓住胳膊,大太太袖子撕開,人照樣朝前磕,身子是壓在小丫鬟身上了,腦袋實打實的撞到了車廂壁。

眾丫鬟驚呼,手忙腳亂的扶起大太太。

大太太不顧磕破了的額頭,吩咐車夫轉路回去。後頭管事坐的馬車也停下了,隨後跟着大太太的馬車往回走。

大太太再次站在那篇滿是綠色的麥田裏,她不敢相信的眯着眼打量腳下的麥地,瘋狂的走了兩步,目光所及之處,皆是一樣的翠綠。大太太譏笑幾聲,一屁股坐在地上。眾丫鬟忙過去攙扶,大太太把人甩走了,瘋狂的拔地里的苗子。

莊子管事哭喪著臉過來,勸慰大太太:「小的全都檢查過了,沒辦法了。太太,這莊子以後恐怕再不能種糧食了,那些佃戶們,您看怎麼處置。」

「處置?」大太太皺眉,看着手裏的連根拔起的「麥苗」,發狠道:「怎麼處置?你們把我的莊子弄成這樣,我當然要拿你們去見官!」

這片一望無際的肥沃麥地,曾是大太太在詹府最引以為傲的資本。她這輩子,只在乎三樣事兒,第一是詹大老爺,可惜他的心從沒在她身上。第二就是兒子們,長子心裏頭只裝着詹家和仕途,次子稍微貼心,卻是個胳膊肘外拐的,因清玉嫁妝的事兒和自己生了間隙,不親近了。這倆兒子看似都有出息,可將來她一個都指望不上。第三在乎的就是這片她後半輩子指靠的田產,每年都會有數千兩銀子進賬,給足了她一年的花費,因這莊子她才能在詹府悠哉氣派的活到今日。

錢,如今大太太覺得唯一可靠的錢,也飛了。

管事的又氣又怨,心裏恨透了亂怪人的大太太,嘴上不好說,低着頭干受着指責不言語。

大太太把手裏的「麥苗」悉數打到管事的臉上。「瞧你們乾的好事!」

「太太!」管事忍不住了,高聲回道,「咱們莊子會遭劫,燒了屋子和來年的種子,這都不是小的期望的。」管事特意把「期望」兩個字加重,暗示大太太才是罪魁禍首。

大太太眼紅的瞪管事,揮起手臂,手掌狠狠地拍在管事的臉上。

管事被打倒在地,捂著臉,憤慨而恐懼的看着大太太。

「提以前的事做什麼,」大太太也後悔那件事,後悔到恨不得想自盡。「我跟說這地,現在是怎麼回事?這種詭異的草到底是哪裏來的!」

管事不服氣道:「小的哪裏知道,小的只是按照太太的吩咐,拿着太太那派人送來的種子,悉數種在地里。起先長得好好的,沒什麼差別,誰知道現在「麥苗」竟長成了草!這種叫『抓根草』的東西,小的以前不是沒見過,發苗的時候跟麥苗沒有兩樣,只有長大了才看得出區別。以前地里長過一棵兩棵的,小的深知其危害,早叫人拔乾淨了。」

「你是說問題出在種子上?」大太太警醒的看着管事。

管事垂眸,點點頭:「小的實在是想不出什麼別的可能。若非如此,這抓根草也不會像麥苗一樣長滿地。」

「真的沒有解決的辦法了么?燒光,拔光都可以!」大太太哀傷道。

管事嘆氣搖頭:「這草存活的韌性極強,必須連根拔起才能清除。」管事彎腰費勁的拔起一顆,發達的草根順勢帶着一坨肥沃的泥土,甩都甩不掉。

「這就是抓根草的由來,它的根發達而且扎的深,如果不能將其根部全部清乾淨,來年還是會長。但若清理乾淨了,就必需帶着這些土全部拔光,沃土都沒了,這片地來年只會變得十分貧瘠不堪。去根拔草尚且不行,更別說焚燒了,根本解決不了問題。太太,如我先前所言,這片地是真真正正的徹底毀了。」

大太太後退了幾步,緩了緩情緒,揮揮手示意管事可以走了。她則默默的轉身,坐車回府。

本來這片地理該送走的,她非強留下來,難道這是遭報應了?

大太太理了理思緒,微微精神起來,着手命人徹查種子的來源。

段興才家的當初弄得這批種子是經過中間人,回身再從中間人這查起,幾經波折,竟查到了詹家二房的身上。

大太太一聽是二房出來的種子,當即瘋癲了,徹底失去了理性,認定是二太太葉氏跟她不對付。倆人鬥爭多年,這一次,她因女兒風光了一把,為了地位更高一層,故才設局來踐踏她。

大太太憤怒的無以復加,矛頭直對二房。

……

適逢靖遠侯夫人禾氏生辰。禾氏因要趁機給適齡婚嫁的女兒留心人家的關係,決定藉此機會大辦,多接觸結交些機會,一定要選擇貴族裏最優秀的男子配給女兒。

清玉也來賀壽。時隔這麼久,清玉又再次見到了葉侯府的二太太,也是她前世的嫡母——秦氏。清玉倒是頭一次見到這樣「不精神」的秦氏。瘦脫了相,衣裳還是以前的大小,顯得她更加纖瘦乾巴。臉蛋撲了很厚的一層粉遮蓋,仍沒有掩蓋住眼窩的粗糙蠟黃,目光遊離,整個人跟失了魂兒一樣。

這段時間有關葉侯府的情況,清玉或多或少也聽說些。她懷着身孕,不宜動氣,也就當着笑話去聽。

秦氏終究瞞不住他侄子秦班的死,雖說秦班死於永安寺外,屬於「意外」,但秦氏還是受到了他娘家大哥嫂子的強烈譴責和埋怨。當初秦班偷跑到秦氏這裏,秦氏為討好孩子,私下對她大哥隱瞞了此事。偏不巧秦班在這時候遇意外猝死,秦氏的娘家人正愁沒處撒火,肯定要把嫡長子死亡的癥結全歸錯在秦氏身上。

秦班的弟弟秦理在京混得倒是十分好,結交了不少富貴朋友,甚至和宮裏的皇子們有了接觸。他才思敏捷,溫文爾雅,科舉及第,又廣交好友,在京的前途自是不可限量。然秦家人因籠罩在秦班的死亡之下,已然不放心秦氏照看秦理,托朝中人將秦理隨意派遣了個浙江的小官,順勢接走了他。

自此以後,秦氏的娘家人再沒有聯繫過她。去年入冬時節,廣陵候大壽,秦氏送的壽禮如數退還回京。

娘家人徹底冷落了秦氏,仗着娘家有氣勢的囂張的秦氏,便再沒有資本去「囂張」了。

秦氏如今在京城,就如同一個笑話存在。

今日她敢來靖遠侯府的宴會,也是抱着意思最後的希望,期待自己能給她的丈夫兒子攔點活干,以證明她是有用的。

貴婦們都圍着禾氏和懷孕的清玉打轉,問東問西的,好不歡喜,哪有功夫去搭理一個破落戶。秦氏傻站在人群外,跟本沒機會擠進去。

後來擺了戲台瞧戲,秦氏也被安排在最偏遠的角落裏,沒什麼機會接觸到富貴人。直到戲唱了一半,秦氏眼看着吏部尚書夫人起身,貌似去出恭。她慌忙跟了上去,因她坐的位置跟人家的位置着實離得太遠了,秦氏追追趕趕的,還是沒追上。她留了一圈,沒找到人,正灰心喪氣,卻見到遠處一涼亭之內,規矩的立着幾個丫鬟,一身穿香色衣裳的貴婦人背對着她在亭中坐着。

秦氏依稀辨得衣裳的顏色是那位夫人的,忙急急地跑過去,可巧亭中人起身要走,秦氏忙出言阻止:「夫人,留步!」

「大膽,敢對永安王妃的不敬!」丫鬟呵斥。

秦氏定睛一看,竟是永安王妃清玉。她轉身冷著臉看自己,雙手覆在已然高高隆起的肚子上,氣色紅潤富態,甭提多風光了。

秦氏心裏泛酸,她分明記得永安王妃開始穿的是翠衣,怎麼轉眼變成香色了?秦氏一邊疑惑,一邊不情願的跟清玉行禮道歉。

「多久不見了,你變化真大。」清玉笑得風輕雲淡。

秦氏一直懷疑秦班的死是清玉所為,防備的眯起眼睛。若在以前她或許還有膽量問,但她現在的地位,跟永安王妃已經是天地之差了。

豈料清玉主動屏退了身邊人,邀請秦氏到涼亭中一座。

秦氏猶豫。

「按道理來講,我該怕你才是,你怕什麼。」清玉說完,看了看自己的肚子。

秦氏只當她在說她是孕婦,沒多想,跟着坐在涼亭內。

「你害人的時候,可曾想過有今天?」清玉直奔主題。

秦氏恍然,有點不敢相信,謹慎的看看空蕩蕩的四周,睜大眼看着清玉。

「四周沒人,你怕什麼。」清玉冷言道。

「我不明白王妃指的什麼。」

「看來女兒侄子的死,你還是沒吃到教訓。」清玉道。

秦氏大驚,防備的看着清玉,終於道出藏在心中已久的懷疑:「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殺了他們?」

「我?」清玉嗤笑兩聲,看着秦氏,「原來我在你眼裏就是這種耍低手段的人。」

「你說什麼?」秦氏皺眉。

「葉香玉是你是害的,秦班也是。」

「你胡說,我怎麼會害自己的女兒跟親侄子!」秦氏不明白的反駁。

「女兒私通他人,已是殘花敗柳,你卻非要她裝成完璧之身出嫁。若沒有這樁事,詹家老太太會弄死她?至於秦班,你幾次三番慫恿他調戲——他活該。」清玉話點到為止。

秦氏眯起眼睛盯着清玉:「班兒真是你殺死的!」

「我沒殺他,但他一樣因果得報了。」清玉戾氣十足的盯着秦氏,而後詭異的笑了,用看死人一樣的眼睛看着秦氏,「我最想殺的人是你,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你說什麼!」秦氏不明所以,她跟這丫頭什麼時候結仇了,以至於她這麼恨自己?

「葉小七。」清玉慢悠悠的吐出這三個字。

秦氏大駭,驚悚的看着清玉:「你你到底什麼意思?」

「你有沒有想過,被你毀了一生的葉小七會復活?」清玉突然起身,身子慢慢逼近秦氏。

秦氏想起葉小七那張臉,就嚇得哆嗦,身子往後挪,一屁股跌在地上。

清玉冷笑一聲,伸手。

秦氏驚悚的看着她,心中的恐懼和懷疑擴大,但最終,秦氏還是不相信葉小七會復活。這一切一定是永安王妃故意恫嚇她!

清玉瞪眼瞧她。

秦氏不得已,顫抖的伸出自己的手,放在了清玉的手上。

清玉一把握住了秦氏,拉她起來,在秦氏還沒有站穩之際,清玉轉頭看着遠處走過來的身影。那身影英姿勃勃,她再熟悉不過了。

「如果我現在捂著肚子大叫,然後坐在地上,你猜你的結果會怎麼樣?」清玉眨眨眼,輕笑着看秦氏。

秦氏已然認出那往這邊走的身影是永安王了,而他身邊的那個男人好像是太子。秦氏萬分惶恐,料知了清玉的小算計,連忙抽手意欲逃開,奈何清玉就是死拽着她。

「別動,你若亂動,真碰倒了我,罪名徹底坐實了。」清玉威脅道。

秦氏嚇得縮脖子,不敢亂動那隻胳膊,就那麼僵著,雙腿卻抖得不行,驚恐的快要尿褲子了。

禾晏同太子越走越近,倆人已經看見涼亭的站着兩個婦人。顯然,禾晏一眼就分辨出其中一位是自己的妻子,加快了步伐,直奔清玉的方向而來。

秦氏額頭冒出豆大的冷汗,緊張的已經快要暈死過去。但她不能暈,強迫自己清醒,張大眼,她生怕自己失去意識,到時發生的一切都由清玉一個人說的算了,她連分辯的機會都沒有。

清玉對秦氏又笑了笑,笑得很諷刺。

秦氏心驟然停跳,彷彿預料到下一刻混亂的情形。就在秦氏的精神緊繃到極點的時候,清玉突然鬆手了。秦氏恍然,鬆了口氣的同時,又不明所以的看着清玉,好似在問:「你怎麼不陷害我了?」

「秦氏,你很幸運,有比我更恨你的人,我把你讓給她了。」清玉拿帕子擦了擦手,轉而笑着抬頭迎向走過來的禾晏和太子。

「你沒事吧?」禾晏略微緊張的打量二人,目光轉而落在清玉身上。

清玉搖搖頭:「才剛她跌倒,扶她起來而已。」

禾晏意味深長的看眼秦氏,半晌嘆了句:「那就好。」

……

秦氏在回去的路上,躲在馬車裏嚇得哇哇大哭。這麼多年,她從沒這麼恐懼害怕過。悲傷之餘,秦氏的腦子裏還是著了魔似得回蕩清玉跟她說過的那些話。她失了勢,變可憐了,的確沒人同情她。葉治常年受她的壓迫,如今她沒了能耐,這男人終於翻了身可勁兒的欺負她。這倒不算是大事,秦氏最擔心的是大房的戴氏。

以前她就擔心過戴氏,如今因清玉那句「有比我更恨你的人,我把你讓給她了」,秦氏開始越加恐懼戴氏了。清玉那話里提及的更恨她的人,肯定是指的戴氏。

秦氏心中早就隱隱有一種懷疑,戴氏早就知道了當年她丈夫嫡子的死亡真相。日防夜防家賊難防,秦氏好怕她以後防不住戴氏……

壽宴過半,禾晏便領着清玉回家了。

「你今天和葉家二太太怎麼回事?別跟我說你真是好心扶她。她侄子秦班怎麼樣,你心裏該是有數的。」禾晏質疑道。

「我當然不會對她好心,」清玉笑了笑,對禾晏吐了吐舌頭,「我就是嚇嚇她而已。」

「怎麼嚇?」禾晏追問。

清玉慢悠悠的喝口茶,回道:「葉家的氣數盡了。」

從清玉得知葉香玉出嫁前的私通對象是戴舒后,清玉就明白了一個道理,那個她憎恨到骨頭裏的葉家二房一定會得報的,而且是慘報!葉家大太太戴氏能幹出讓葉香玉婚前破瓜懷孕的狠招來,必然還有更狠的在後頭。

清玉不同於戴氏,戴氏眼中只有仇恨。而對清玉來說,只要壞人得報就夠了,她還有自己的生活要過。

「你二嫂子竟然是帶着破敗之身嫁進詹家的?」禾晏頓了頓,用不可思議的語氣。禾晏稍微想了想,立馬明白了清玉的意思。「如果此事是葉家大房設計的,追根溯源,葉家大房二房的仇甚深。」

清玉驚詫的看着禾晏,她琢磨小半個月才通透的事兒,禾晏轉眼間就給捋明白了。太不公平!

「若真如此,那戴氏忍氣吞聲多年,必要報仇報個痛快了。現在正是報仇的好時機,葉治丟了官,秦氏又失了勢。嗯,這葉侯府確實如你所言,氣數盡了。」禾晏分析道。

……

說來卻也巧了。

五日後,葉家二房四歲的長孫突然得了暴病,不過一個時辰,竟夭折了。又隔了三日,秦氏的獨子葉林為他早夭的嫡子出殯,所乘馬車半路受驚。葉林重傷而歸,不日,病情加重,氣絕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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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庶女逢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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