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大結局(三)

第九十一章:大結局(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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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南宮越終於釋然的笑了,既是為了國家和百姓,也是為了……最後一次與她並肩作戰的機會,他們從來沒有像如此親近過,以前都是站在對立面上。

至少這一次,他和她是一起為這個國家戰鬥的,至少失去所有的親人後,他死前,能有最喜歡的人陪在身邊:「即使流盡最後一滴血,我們南國子弟也決不讓那些異族人衝過去屠戮我們的百姓。」

南宮越大聲的對在場所有的士兵呼喊,那些士兵看到離去的太子歸來與他們生死與共,一起守護者都城的百姓,都熱淚盈眶,高聲附和著,喊著誓死不退的口號,天地為之震徹。

日月神教大軍整頓后追擊過來時,看到的就是這副景象,所有的南國士兵,很多因為戰鬥已經衣衫襤褸,臉上染滿了血污,一雙雙眼睛卻充滿赴死不懼的神情,他們就像一條人肉築成長城,屹然不倒,讓日月神教那些士兵都被震懾住了。

「不要再做無謂的抵抗了,一道壁障就想擋住千萬大軍,簡直是笑話。」玄冥一看他們的陣型,就知道他們在垂死掙扎拖延時間。

但是君上一來,世上有何壁障能擋得住他的威力,真是不知死活的女人,到這種時候還是要和君上作對。

藍初雪看寞塵還是沒有現身,便挑眉冷笑:「何為無謂的抵抗?你以為這是笑話,那我就讓你笑不出來怎樣?」

玄冥大笑:「真是狂妄的女人,事到如今,還認不清形勢,你以為你能戰勝得了君上嗎?聰明的,就乖乖投降,說不定會放他們一條生路,否則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我若真是投降,難道你們就會放過這些士兵和南國百姓嗎?你又拿什麼來保證,你們帶領那些豺狼,可不是好打發的東西,只怕到最後,他們看到南國這塊肥肉,就懶得再聽你的話。」藍初雪閑閑道。

日月神教中的將領立即出來怒道:「神獸大人,別聽她胡扯,她不過是挑撥離間,故意拖延時間罷了,先把這女人殺了再說。」

玄冥眉毛一凜,眼中冒火,這個女人果然狡猾,故意挑起話題來拖延時間:「藍初雪,廢話少說,我們以行動來見證結果。」說完提起全身的靈力,匯聚到兩掌掌心,形成一股青色泛光的氣流,似巨大的水柱向藍初雪他們這邊衝過來。

藍初雪暗嘆了一口,拖一陣時間都不給,看來只能拼了,能撐多久是多久,只希望寞塵不要那麼快出手:「全體聽命,將所有力量凝聚,將壁障加固。」

藍初雪一出聲,那些士兵頓時使盡全身的力量,將所有的靈力都發出,無數的力量從士兵手中發出,像百流入海,全部匯聚到以藍初雪為中央的七星陣法,讓陣法將力量轉化匯入前面從無色漸漸變成五中顏色閃耀的壁障上,五靈多代表的紅、綠、藍、青、金、紫紛紛呈現在壁障上。

玄冥一擊打在壁障上,壁障立即通體發出青色的光,將他的青色氣流擋住,竟然紋絲不動,玄冥震驚不已。

藍初雪則是大喜,沒想到這種集合所有士兵靈力的壁障,比想象中的力量還要強悍,玄冥也算一個神獸,竟然以神獸的力量也沒占上便宜。

玄冥眯起眼,一揮手:「一隊一隊上來衝擊,我看你們能撐多久,滴水穿石,晾你再穩固,也不可能沒漏洞。」

那些日月神教的士兵立即分成一批批上來合力衝擊,他們合起來的攻擊雖然也不少,卻像泥牛入海,壁障沒有被撼動一分。

但是正如玄冥所說,這是一場消耗戰,藍初雪他們這一方是全力支撐,支撐的時間有限,而日月神教的士兵卻是一隊下去休息后,一隊上來,力量可謂源源不絕。這樣的對抗,很顯然消耗的只是南國士兵的力量。

「……」藍初雪沒有說話,她何嘗不知道這些,不過她本來打的就是消耗戰,拖得夠長時間,讓都城的百姓撤離,他們就是功德圓滿了,到時候日月神教的軍隊打破了這壁障也無所謂。

只要玄冥堅信這樣能取勝,不急於一定要立即打破他們的壁障就是最好的事情了,但是玄冥沒猜透藍初雪的意圖,卻不代表別人也沒猜透。

至少有一個人,是不可能看不穿她的心思,所以當藍初雪聽到空氣中傳來寞塵的聲音時,就暗叫糟糕。

「她將所有五靈之力分開成一層一層,每一種靈力都能發揮最大限度的力量,你們便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藍初雪臉都白了,寞塵果然看穿了她的計謀,所謂一支箭容易被折斷,一捆箭怎麼也折不斷,她將散亂的靈力都匯聚起來,再區分成五靈層層加固在壁障上,匯合的純粹力量就會發揮到巔峰,大有一股力量抵上幾股的效果。

而日月神教的士兵上來攻擊,靈力是各有不同,所以即使合起來,能發揮出的力量也不會增強,

聽了寞塵的話,玄冥眼睛一亮,唇邊露出瞭然的惡劣笑意,立即將士兵分開成每種靈力不同的隊伍,一種一種的向壁障衝擊。

剛開始,壁障沒有什麼異動,但是隨著不同的靈力一次次的衝擊,漸漸壁障開始輕微的搖動,而維持壁障的南國士兵額頭上也冒出汗水。

藍初雪心中寒冷,這樣下去,很快壁障真的會撐不住,計算著現在都城裡的撤離,恐怕還沒有完成。

「大家堅持,無論如何都不要倒下,不要輸給這些搶奪你們家園的人,否則你們的親人也會被屠戮。」事到如今,藍初雪只能用仇恨來鼓勵士氣,聽到她的聲音,士兵們立即咬緊牙關輸出力量。

南宮越也心急了,壓低聲:「藍初雪,我看堅持不了多久了,還有沒有其他方法撐住,即使死,我也不能讓他們衝過去。」他的話語中充滿了焦心和擔憂,比起她,他更加擔心南國的百姓,更想多抵擋一會。

藍初雪神色凝重,內心掙扎,不語,南宮越看出她的猶豫,知道她必定心中有法子,眼睛不禁亮起來,急促道:「有什麼方法你快說,到了這種關頭,難道你也是那種舉棋不定的女人嗎?」

藍初雪也明白決斷要在頃刻間:「……強行增強力量的方法不是沒有,但是犧牲太大。」

「什麼犧牲?」

「以身為祭,將生命奉獻出來,召喚天地力量,這樣的力量很龐大也很不可思議,因為以命相抵。」藍初雪的聲音也黯淡了。

當初她穿越前,就是以身獻祭召喚出神火,力量龐大得連自己也吞噬了,若不是因為穿越到這個世界的緣故,她早就死在當時了,沒有逼到盡頭,這樣的犧牲太悲壯,即使她對南宮越沒有太多的感情,也不想他就這樣死去。

「……」南宮越一時無言,握緊拳頭,他看著藍初雪的側臉,心中掠過一抹悲痛。

砰砰砰又是一波巨大的風系力量衝擊而來,壁障搖動得更厲害,所有的士兵都繃緊了頭皮,死命的撐著。

藍初雪作為七星陣的中樞,是最先受到衝擊的主體,那些衝擊的力量直接從壁障撞入她的身體,她整個人血氣翻騰,只覺得強大的壓力撲面而來,幾乎吐出血來。

幸好她身體里有一部分神力,能迅速將那些衝進來的力量壓制住,強行消弭,但是這樣下去,她也撐不住如此源源不絕的攻擊。

寞塵嘆息的聲音傳來:「雪兒,罷手吧!為什麼你總要為了這些無關重要的人類,站在我的對立面上!」

藍初雪勉力撐住壁障:「既然世間萬物都對你來說無關重要,那麼舉手間就可以放了他們,你又何必要給自己抹上污點。」

作為一個曾經的一個高貴的神,如果他變成一個滿手血淋淋的魔,沒有了高傲和底線的寞塵,還是寞塵嗎?凌駕於世人之上的寞塵,是不屑於殺戮人類的,那是對他高傲自尊的羞辱。

所有人都可以墮落,唯有他的墮落,讓她覺得無法接受,他是那麼完美無缺的人,怎可因為她而變污穢,何況他本來就不是那樣的兇殘之人。

寞塵大笑:「名聲於我還有何種意義,我早已非神,如今只想為所欲為,不再受任何人和事束縛,卑鄙又如何,自私又如何,滿手殺戮又如何,若是連自己都不在乎,何須理會世人目光和憎恨。」

藍初雪聽了他的話倍感黯然,他依然傲骨錚錚,不將世人放在眼中,可是這番話更像自我放逐,更加渺無生趣。

若他真是隨心所欲,她或許還會覺得愧疚少了,至少他所犯下的罪孽與她無關,但她明白,他所做的一切,都不過是因為她而已。

「寞塵,你的目標是我吧,我願意束手就擒,何必引起腥風血雨,只要撤軍,我任由你處置。」藍初雪認真道。

空氣中的聲音有一瞬間寂靜,隨即傳來不屑笑聲:「雪兒,本王要征戰天下,可不是為了報復你,你未免把自己看得太高了。不過你竟然為了他做到這種地步,不惜以性命相抵,哈哈……從來不知,原來薄情的你也這麼多情,願意為別人犧牲。」笑聲中帶著濃濃的諷刺和自嘲,那麼無力和失望。

藍初雪氣息一窒,內疚之感更濃,不過如今的事態,如果他是因為她而來,那麼還有挽救的機會,若是寞塵執意而為,那麼連她也擋不住他的去路。

正在思考間,凌空劈來一道閃電般的罡風,那罡風所到之處只讓人覺得刀刃般落下,強悍的氣息令人天級高手都渾身顫抖不已,覺得胸口血氣翻湧,彷彿窒息一般,無法透氣。

「小心,快閃開……」南宮越盯著藍初雪,驚恐的叫起來。

站在壁障前的所有南國人都感覺到一種接近死亡的氣息撲面而來,那力量太驚人,光是接近的氣息就讓人感到無法抵擋,當那力量真正打到壁障上,穿透到他們身上時,他們必死無疑。

所有南國士兵都僵硬了身體,等待著死亡降臨,那道罡風是向著藍初雪的方向無情襲去,若是被擊中就必死無疑。

可是藍初雪卻沒躲開,她眼中閃過震驚,沒有想到寞塵會下殺手,然後咬牙撐著,她要賭一把。

嘭……彷彿隕石撞破山峰,巨大的力量和堅硬的壁障相撞擊,發出驚天動地的響聲,震得在場的所有人都耳朵嗡嗡響。

藍初雪感覺那撞擊后,巨大的力量像山洪爆發一般撞入自己的身體里,所到之處如同尖刀割過,痛得彷彿骨頭都碎裂了,讓她一口鮮血直噴出來。

然而她的身體雖痛,外表卻完全無損,只是無法控制的強大力量在體內橫衝直撞,好像引發了什麼連鎖反應,她身體里沉睡的部分神力也隨之,奮起抵抗,自動護衛起身體來,將闖入的力量反擊出去。

藍初雪震驚,她怎麼覺得自己身體里的力量好像成倍的增長了!彷彿又有一股龐大的力量不知從哪裡冒出來,強悍之中又帶著熟悉的感覺!可還來不及想這一切,壁障已經開始裂開,發出破裂的聲音,搖搖欲墜了。

最終還是功虧一簣嗎?藍初雪唇邊流著鮮血,心中嘆息無力,她擋不住寞塵的進攻,那麼下一次,寞塵和皇甫演必定會對上,若對上了,那麼這兩個男人必然不死不休,非要有一個死去才能罷手。

她閉了閉眼睛,無論是誰生誰死,這樣的結局都讓她無法接受。

「太子殿下……」周圍突然傳來驚恐的叫聲,此起彼伏。

藍初雪火速睜開眼,卻見七星陣中的力量氣流突然變得強烈,染上了深紅色的血腥,源源不斷的力量從她體內衝過匯入壁障中,那個已經有了裂痕的壁障,隨著力量的補充,漸漸重新凝結起來。

「南宮越……」藍初雪難以置信的看著半跪在地上,胸口上插著一把短刀的南宮越,幾乎說不出話來。

她從沒想過,南宮越竟然有一天也會讓她敬佩,如此慘烈悲壯,以身獻祭增強壁障的力量,為了百姓而犧牲,到頭來,他是個鐵骨錚錚的英雄,無愧於自己的地位和責任。

看著她震驚又刮目相看的表情,南宮越滿足的笑了一下,在最後,他改變了她心中的印象不是嗎?

以後記住的,至少不是一個自以為是的紈絝少年,而是一個令她也欣賞的男人,那麼他就無悔於現在所作的一切,不止為了百姓,也為了她,不能讓在這裡受到傷害啊。

「雪兒……南國交給你,請你善待他們,從今以後你是南國的皇!」

「好……」藍初雪震顫,沒想到最後,南宮越竟然會如此信任她,把一切託付在她身上,她無法不答應。

答應了就意味著,無論如何要守住這個關口,守住南國。本來她只是因為防止唇寒齒亡來幫忙的,現在南國成了她的,那麼作為一個領主,她有責任,就這些侵略者打敗。

「謝謝……」強大的力量從他身上抽離,南宮越身體一軟,倒在地上,唇邊狎著一絲不悔的笑容。

嘆息無比的聲音飄來,帶著迷茫、木然、悲哀:「雪兒,你真是多情,看,又一個男人為你犧牲,即使是你曾經最討厭的人,你的心最終也被觸動了吧!如今是不是更加的恨我了,哈哈……我會佔領南國,然後橫掃蘭陵國,你身邊的人會一個個死去,包括你所愛的……那個男人,也會死在我手上。我會讓你更恨我,來吧,用另一種方式讓你也無法忘記我的存在。」

藍初雪眼睛放大到極點,祭出寶劍,憤怒的指著天空大叫起來:「寞塵,你給我出來!出來!」

日月神教的人都瞠目結舌,隨即暴怒不已,這個女人竟然敢對他們的主人如此大聲吆喝,無禮之極,正想大舉去衝擊壁障,打算給那女人一個狠狠教訓,玄冥卻皺著眉揮手阻止了。

天空中漸漸顯露出一個人影,長風凜凜,廣袖如雲,烈焰刺眼的紅衣,破爛卻依然矜貴,銀髮如霜,絲絲縷縷飛舞與日光之下,蒼白的肌膚無損他絕倫的臉容和威勢。

他依然是上古戰場時的模樣,威壓逼人,傲視終生,只是那一雙淬寒冰落雪的眼眸,比之往日更沉靜,仿若一泓死水,再也泛不起波瀾和感情。

兩人隔著壁障對峙著,久未相逢的目光在空氣中相撞,似穿越了空間和時間,只剩下靈魂對望。

「本王渾渾噩噩活了數萬年,從來沒有像此刻那麼清醒過。幾千年的時間裡,一直追尋著縹緲無望的希望,無論多微弱,都不肯放棄,就像瘋了一樣,總以為用最大的深情堅持下去,無論歷經多少痛苦,最終會打動你薄情的心。」

寞塵低沉如遠古鳴鐘的聲音,只剩下無盡的疲倦和自嘲,看著她始終站在他的對立面,曾經為了族人,如今為了南國為了那個男人,與他刀刃相向,哈哈,每一世,他在她心中的地位永遠都是最低的,不,或許他在她心中從來就不曾有過一絲地位。

「原來用盡了我的歲月,最後證明了無論幾世輪迴你眼裡從不曾有我。我以為我對你的愛會達到時間盡頭,可是永恆的情也會有耗盡的一天,今天就讓這一切劃上終止符。」

寞塵緩緩舉起手,蒼白平靜的臉上再也沒有一絲憐惜,冰冷的眼瞳就像最遙遠的星芒,再也感受到不一絲溫度。

藍初雪握住劍的手顫抖不已,身體卻僵硬到了極點,只覺得如同墮入冰窖中,寒冷徹骨,他最終還是看穿了,每次他都說不會再手下留情,卻總是對她下不了殺手,因為終究有情,對她的愛大於恨。

現在愛沒有了,那麼他就不會再留情:「你要殺了我嗎?」她呼吸冰冷,望著他,握緊劍。

寞塵冷聲道:「如果得不到,那麼就毀掉,這是最好的結局。」

「是嗎?想要殺掉我,卻不是那麼容易。」藍初雪也冷聲。

寞塵終於掀唇輕笑:「看來你對生命還是挺執著,想要活下去,這就更好,越想活下去的人,在死亡面前就越痛苦。」

「我不像你可以活那麼長,所以我執著於我的生命,執著於我自己的情,無論遇到什麼,我都想要努力活下去。」藍初雪橫劍而立,眸光中是執著的光芒。

寞塵眸光淡漠:「能找到活下去的理由,真不錯……那麼本王就給你一個機會,若一招之內,你沒有死,那麼本王就放過你,藍初雪,拿出你的實力,全力以赴吧!」說話間寞塵直接穿透了壁障,落在藍初雪不遠處。

「如果我不死,你就讓日月神教的軍隊退出南國,永遠不再打五國的主意。」藍初雪提劍指著他,眼神冷漠。

寞塵冷然眯眸:「到這種時候還為他打算,你果真夠深情!那就來吧,如果你死了,本王會替你殺了皇甫彥,讓你們做對有情人。出手吧……」

他舉起的手中狂風直捲雲霄,強悍的力量讓天地為之色變,風雲翻湧,風捲起他的銀髮和紅衣,蒼白的俊容帶著狂傲的笑意,那狂放肆意的姿態,彷彿燃燒到最璀璨一刻的巨大烈火,灼得人眼都睜不開,世上再美的事物都不及他此刻一絲風采。

藍初雪在他召喚的狂風中穩穩立定,雙手握住劍柄,劍尖指天,舉在胸前,臉容沉靜,口中默念著咒語,隨著手中的魔劍不斷一閃一閃的發光吐出火焰。她周身的地面上也燃燒起了劇烈的火焰,那灼熱無比的溫度,分明是神火。

藍初雪感受著丹田裡所有的神力都抽出,隨著她力量的引導,全部灌注在手中魔劍上,魔劍光華大作,璀璨的光芒似火山噴發厲害:「去……」她大喝一聲,手中的劍攜帶風雲萬鈞力量,直刺向寞塵。

而寞塵看到她拼盡全力的出手,唇邊挽起,幾不可察的一絲釋然笑意,他手掌翻飛,掌心中的旋風頓時化成一道無形的金色劍氣,沖向她的身體。

他身形不動,沒有躲開,這樣的結局很好,死在自己所愛之人手中,化為清風歸於天地,很好,很好。

他在烈風中望著她,她在烈火中也望著他,他陡然臉色大變,死寂的眼底升起極度的震驚,因為……她竟然也沒有躲開。

攜著烈火的魔劍從他耳邊掠過,無數銀絲落下,他卻看到金色的劍氣從她身體里穿體而出,無數的血飛濺在半空中,開出一朵朵烈焰般的紅花。

不、不可能……寞塵無法置信這一幕,這和他計算的結果完全相反,他的劍氣怎麼可能傷得了她,明明應該是他死在她手下。

藍初雪胸口的血染得紅衣更為烈艷,她像斷線的紙鳶,抽掉了所有的力量,萎靡的跌倒在地上,唇角血沫不停流下,卻染著不悔的輕笑。

「為什麼這樣做,你不是說想活下去嗎?」無法再冷漠的聲音驚顫的在她耳邊響起,強悍有力的手臂將她扶起來,藍初雪對上了寞塵驚痛的臉容。

藍初雪此刻卻覺得很開心,長久以來心中那種內疚,沉甸甸的感覺終於不用再背負,她釋然的笑笑:「我記起了所有的事,那一天湖上煙波澹澹,我大戰潭中巨蛟,你乘風而至,飄然落在我面前。

我永遠都忘不了,那時的你,傲骨清貴、目下無塵,和我見過的所有男人都不同,就像一湖清泓,永遠也不會有波動。人生若只如初見,該多好!」

那他永遠都是那個不染塵俗的天神,高傲自持,無心無情,不會像如今那麼痛苦絕望!一切都是因為她,刻意的接近、利用、毀滅,她利用他的感情,親手將他毀掉了。

「你記起了……」寞塵又是一震,她竟然記起了過往的一切,她一直不願意承認,也不願意活在過去,既然如此,為何不一直隱藏到底,就當從來都不曾想起過,反正她個性向來自私,就算自私到底又如何。

「所以你在憐憫我?」他自嘲般慘笑,聲音更為絕望:「因為曾經傷過我,所以用此來償還我么?好、好……你放心,現在你再也不虧欠我了,我原諒你的一切。」

「不是的。」藍初雪卻說。

寞塵心一緊:「……」

「寞塵,我知道你是誰!」她看著他的眼睛,曾經她懷疑過他,完全不同的容貌,卻那麼熟悉的感覺。

一直否認,因為他該恨她的,卻又以另一種方式守在她身邊,依然沒有對她下手,一次又一次的無條件救了她,讓她冷漠的心也無法不震撼,即使她不愛他,他對她而言,卻是刻骨銘心的。

「我以為你永遠都不會知道!」寞塵又是一顫,以縹緲的身份接近她,以另一種方式了解她,也讓這一世的她了解,接納自己。

最終卻依然失敗了,不得不離開,他從來都沒有公開過他的身份,因為她討厭寞塵,卻不討厭縹緲,他無法接受她知道后,連縹緲也討厭,至少讓縹緲這個影子留在她心裡,此生之剩下這個卑微的願望。

藍初雪苦笑:「我還知道……你說要殺了我,不過是故意逼我出手殺了你。寞塵,你真殘忍啊,又用了一半的神力救了我,卻讓我親手殺了你。」那時候她毀掉祭台後,走火入魔昏迷不醒,醒來后卻沒事,縹緲卻也消失了。

原來他又拿自身的力量來救了她,為了避免她發現,卻又將力量封鎖在她體內,剛才壁障被他的神力衝擊撞入她的身體里,那些沉睡的神力和她擁有的四分之一神力合二為一,擋住了這一切,讓她的身體沒有受損,反而感覺力量無端增長一倍。

當時她醒來他離開,必然是因為他將力量傳給她,受了傷,獨自去養傷,卻從不讓她知道,也不要她感激,現在他只剩下四分之一的力量,她卻擁有了二分之一的神力。

其實他根本殺不了她,她卻可以讓他灰飛煙滅。入侵南國,費盡苦心挑起她的殺意和怨恨,這一切不過是為了讓她毫不猶豫了結他的生命。

即使最後,他還是不願讓她背負著罪惡,給她創造了一個合情合理殺他的理由,鐵石心腸如她,也無法不感動。

「寞塵,你是個傻瓜嗎?為什麼可以從頭到尾都對我這麼好。我一點也不值得,不值得!」藍初雪顫聲,一次次的相護,一次次的溫柔,即使換不到她的愛,卻也換到她的情義。

如果這一段糾纏非要以這樣決裂的方式去結束,那麼她寧願死的是自己,無法虧欠的不只有愛情,還有他,至少此生此世,可以結束他的痛。

「值得如何,不值得又如何,總抵不過我心甘情願。」寞塵扶著她,臉上悲喜交集:「我以為這麼多年來,在你心裡,對我沒有一點感情。」

今天她卻用這種方式,讓他的心痛到極點,也終於釋懷了,原來她對他並不是無動於衷,她也願意為他獻上性命。

藍初雪閉上眼睛,前世種種往事如泛黃電影鏡頭掠過腦海,即使已經隔世,她依然忘不了紅衣少女的心情,在那一百天神火的焚燒中,她帶著悔恨絕望轉世,那劇烈的感情中是否還帶著一絲道不明的情愫。

在湖上將他親手推下時,那一滴淚……「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她的唇瓣輕動,臉上帶著釋然的平靜。

少女不識情滋味,當年還來不及察覺那一抹心思,他們就已經結束了!而這一輩子,相遇太遲,終是擦身而過,她愛上了別人。

「……」寞塵聽懂了她話中的涵義,緩緩閉上眼睛,原來她也曾經愛過他,即使今生無緣,即使未曾得到過她,他也從不是她生命里的過客。

這樣便足夠了,足夠了!讓他為她放棄生命,也無怨無悔,寞塵拿起手,中指按在她眉心,她那種微暖的溫度讓他心中很平靜,在生命的最後時刻,人總是難免想要回憶自己一生中,最深刻難忘的事情。

而他漫長的一生,風雲迭起的經歷太多,已經記不起了,唯有她,成為他心上一點硃砂,永遠紅艷如血。

他想回憶與她的所有事,這一次卻想從她的記憶里回憶,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感受她對自己隱藏的情。

指尖灼熱,藍初雪感覺有股清流進入她的神識,她並不清楚寞塵在做什麼,但知道他不會傷害自己。

很久后,寞塵放下手,眸底染上了痛楚,指尖輕輕撫摸著她的臉頰,描繪著她的容顏,一聲痛心的嘆息從他嘴中溢出。

「一百天的神火焚燒,只求得一個轉世,雪兒,你也是個傻瓜。所以,即使在錯的時間遇上你,也是極好的,寞塵此生無悔!」

藍初雪一震,原來剛才他是在看她的記憶嗎?她本不想讓他知道這一切,當初做著一切,也是她心甘情願,她辜負了他的情,不能再辜負他的生命:「寞塵,我希望你不要再為我痛苦。」

「我以後都不會再痛苦。」求仁得仁,他已經得到了他想要的結果。

聽到他釋然的話,藍初雪也鬆了口氣,她前世今生虧欠最重的就是他,無論如何都想讓他解脫,不再為她痛苦。

只是她解開了寞塵的心結,卻又讓另一個人痛苦了,藍初雪望著澄藍的天空,身體劇烈的痛讓她自知己距離死亡也不遠了。

她對死並沒有什麼恐懼,好歹也是死過兩次的人,只是心中充滿了遺憾,她答應了要和彥在一起,答應了要早點回到他身邊,可是她卻失約了。

情和義,自古兩難全,她選擇了成全自己的義,最終卻還是虧欠了自己所愛之人,彥會恨她嗎?可是她很想見他,最後的時刻里,很想,很想他……

下輩子太遙遠,不知還有沒有緣分再遇上,至少希望今生彌留之際,他能陪著她到最後一刻!但是,他在很遙遠的北國,為天下浴血奮戰,竭力的拼殺著,為了讓他們能儘快重聚。

可是,下一次重聚,便是天人永隔,她想象著他在她墓前痛苦欲絕,就覺得難受無比:「……彥……」她凝望著天際,虛弱的手伸出,意識漸漸模糊。

彷彿感應到她的呼喚,天際中閃電般飛來一條巨大的蒼龍。

藍初雪難以置信,努力的睜大模糊的眼睛,怎麼可能,彥來了嗎?還是說她迴光返照,出現的虛幻。

可是下一刻,熟悉的身影就從蒼龍背上跳下,皇甫彥閃電般來到她面前,他看著滿身是鮮血,彌留之際的藍初雪,驚痛欲絕,眼眶幾乎爆裂,身體都顫抖了。

「雪兒,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他萎靡的半跪在她面前,痛苦的握住她伸出的手,放她獨自來南國,雖知道她的實力現在基本沒人能夠傷得了她,但終究難放心她的安全。

所以他一直和藍志軒暗中保持著聯繫,藍志軒離開京城去支援南宮越時,就發信給他,他收到信,一看東西兩線的形勢,南國竟然選擇了西線,簡直就是愚不可及。而雪兒必定料到真正的攻擊目標是東線。

他知道她一定有對策的,即使南國輸了,以她的能力,想要全身而退一點也不難,而她也不會為南國犧牲什麼的。

可是他就是莫名的感到不安,強烈的不安讓他難以自持,那時正是剛偷襲北國成功的關鍵時刻,他卻無法靜下心思去思考接下來的戰略,面對著北國的萬里城池,他突然失去了激情。

他從不信命運這種東西,但那一刻,他知道他面臨著巨大的抉擇,是繼續朝自己的目標進發,還是為了一種莫名其妙的不安而放棄北國。

這樣的選擇並不是第一次,他曾經猶豫萬般。可是這一次,連一點猶豫糾結也沒有,因為當真正要選時,他的心除了雪兒,已經放不下其他東西。

不過他沒有想到,他日夜兼程不遠萬里趕來,看到的卻是這樣慘烈,又令每個男人都會難堪的場面。

她沒有為南國犧牲,卻為那個男人犧牲了性命,應該憤怒,應該難過,應該質問,卻發現此刻他的心裡只有無比的痛楚交織著極度的恐懼,他要失去她了嗎?徹底失去她了嗎?

皇甫彥臉容慘白,心臟劇痛,不、不、絕不可以,他們說過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他們說過下一次重逢就不會再分離。

他們說過很多很多相約一生的話……他怎能眼睜睜看著她死在他面前,無能為力,不……即使逆天改命,即使放棄一切,他也要留住她。

「彥,對不起……」藍初雪悲喜交集,看到他痛苦到極點的表情,心像被刀剜了了一樣:「很想見你……卻又不想讓你看到這種場面,可是我也有自己無法放下的心結,你能原諒我嗎?」

她知道讓他看到她為了別人而死,這樣實在太難堪,也太殘忍,連她也沒有想到自己會死在這裡,只是寞塵舉起手掌那一刻,她恍然明白了所有的緣由,心中的沉重達到了極點,如果非要有一個人死才能來化解這千年的情劫,那也該是她。

自己造下的孽債,自己負責,但她也沒有料到,彥會巧合趕來看到這個場景,何其殘忍,讓一個不再痛苦后,卻讓另一個痛苦到極點。

可是她還是希望他不要恨她,因為愛他,所以承受不了他的恨意,否則她即使死了,也會帶著痛苦輪迴。

皇甫匾慘然失笑:「不……我不會原諒你,雪兒,你還了他的情,那麼我的呢,你也虧欠了我那麼多,你就想這樣算了嗎?不,除非你活著,活著然後用盡你一切的愛來補償我,否則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

他握緊她的手,胸口的心窒息般劇痛,他只要她活著,一直活著,其他的他什麼都不在乎了。

「你……很可惡……」藍初雪含淚苦笑:「讓我死也死得不安心。」她知道他說的話是真的,若她死了,那麼他會痛苦一輩子,也會恨她一輩子,她很想活下去,陪著他一起活下去。

但是她也知道自己的狀況,半神之體雖然不受年歲限制,活上萬年都可以,但是卻並非受到任何傷害都不死,神都有消亡的時候,更何況她不是神,被寞塵的神力所傷,同樣也會死。

皇甫彥眼裡閃過不顧一切的火花:「我不會讓你死,上次我們替朱雀抵擋雷劫時,我本來該死掉的,但你救了我,之後我身體里就一直有一種奇怪的力量,是因為它吧!既然它能救活我,就能救活你。」

什麼七級,什麼神級,他都甘願放棄,生命里沒有了他,就算真當了神又如何,他不想成為另一個寞塵,說著他將手掌對上她的手掌,想要將身體里所有的力量都輸入她的身體里。

「慢著,這是沒有用的。若是被一般的力量所擊而垂死,還能救活。被神力所造成的致命傷,即使是神也同樣會死。」寞塵平靜開口阻止皇甫彥:「更何況她是個凡人,**已經被神力徹底摧毀了,身體里所有的內臟都碎裂。」

皇甫彥臉容慘然失色,呼吸凝滯!他的意思是,雪兒還是會死嗎?他不是活了幾萬年的神嗎?不,他一定有辦法,看到雪兒快死了,卻依然那麼平靜,必然是有把握救她,他只是等自己的選擇。

皇甫彥閉上眼睛又霍然睜開,眼底是決然:「你是神,一定能救她,只要你救活她,你讓我做什麼,我都心甘情願。」

「即使我要你對她放手,你也能做到?」寞塵挑眉。

「……」皇甫彥心臟猛痛,彷彿被萬箭穿心過,眼睛溫柔的看著藍初雪,口氣卻從沒這樣堅決過:「我放手,我願意放手!」

從小到大,對於自己想要的,他從來都是不擇手段,無論如何都會將它們握在手中,若實在無法得到,他也不會讓人得到,放手,他的人生里從來沒有這個詞。

可是,這一次,面對最愛的女人,她的生死在頃刻間,還有什麼比她的命更重要,即使無法在一起,即使這輩子相思相望不相親,他也寧願她活著,他只要她,活著,一定要活著。

「彥……」藍初雪看著他,心都酸了卻又泛著無比的暖意,這個也是傻瓜呢!

寞塵看著他們深情對望的眼神,黯然神傷,知道這一世他們之間已經插不進任何人,心不是不痛的,但是至少他死後,還有這樣一個疼她愛她的男人陪著她、保護她。

「放心,她愛的始終是你。本王還不至於那麼卑鄙,乘人之危。何況能救她的只有你,她的身體已毀掉,必須重塑肉身。」

「怎麼重塑肉身?」皇甫彥眼睛大亮,整個人彷彿活了過來,同時對眼前這個高傲的男人,也有種不得不承認的敬意,雖然他們永遠不可能做朋友,但是寞塵確實是個了不起的正人君子和胸襟廣闊的男人。

「這個世上能重塑肉身的地方只有一處,神族的聖地——飄渺峰上的神血池,雖然神族已經神隱,這一處寶地卻是留下了。」

「但以她現在的狀況,能撐到那裡嗎?」皇甫彥擔憂的看著藍初雪,她的傷勢很重,氣息越來越弱,神族的聖地,必定不是什麼好上去的地方,他擔心她等不了。

寞塵垂下眸:「她身上怎麼說也有一半神力,雖然救不了她,卻能暫時護著她的心脈,只不過靈體受損,她的魂魄容易脫離身體,一旦魂魄離體,那就必死無疑。不過合你我二人僅存的神力,可以將她的魂魄與身體固定住。但是神山並不是那麼好闖的,那裡屬於神的領域範圍,殘存的守護力量會讓人類的靈力無法使出,所以到達縹緲峰下,你們便會和沒有靈力的普通人一樣,而神山上有很多危險。」

「你,不和我們一起去?」皇甫彥驚訝,心中升起一抹疑惑,那麼愛雪兒,這個男人就放心得下嗎?

寞塵自嘲:「我早被逐出神族,那裡有對我的禁制,無法帶你們去。」隨即他又用一種深沉的目光盯著藍初雪。

「別高興的太早,那裡很危險,你們或許會死在那裡,即使最終成功救活了她,皇甫彥,你有想到一個重要的問題嗎?那就是,你會因為花費,少則幾個月,多則一兩年的時間。你正和領狐傲爭奪天下吧,那麼你就該明白,一個主帥在這種關鍵時刻離開,意味著什麼?一年半載,足以讓你多年來苦心打下的江山,盡數失去。江山和美人,你又該如何抉擇?」

皇甫彥臉容更為蒼白,二十多年來為了這個畢生的宏願,他付出了太多,數不清的東西,心狠手辣,使盡手段,甚至連親情也親手割斷了。

他的人生,他的理想,他的熱情,他的所有都傾盡所能全投了入去,為此活得轟轟烈烈,從來都沒有悔過。江山是如此美好,爭霸天下的**讓他渴求征服每一片土地。

他對這個天下的執著,從來都沒有動搖過,所以他很貪心,執著的讓江山和美人都相得,卻沒有想過,冥冥中自有天意,二百年前的歷史,最終還是重現了,江山和愛人,終究兩難全。

「彥……」藍初雪比任何人都明白,他心中的理想和他所為此所付出的一切,那理想是他一直活著,為止奮鬥進取的目標,也是他犧牲所有換來的唯一成果,對他的意義比世上任何東西都重要。

讓一個人親手放棄出生以來就苦苦執著的理想,這樣何嘗不是一種毀滅,她不想他以後為此後悔,愛到至深,原來所有的委屈都是無所謂的,她含笑望著他:「遵從你心中所願,我不會怪你。」

皇甫彥低頭看著她蒼白如紙的臉容,頃刻間所有的一切都從腦海里消失了,眼裡只剩下她,他的本能已經替他選擇了,何須再選。

「傻瓜,你以為我心中所願是什麼?我說天下與你並重,因我從不知,若選擇天下就會痛失你,更不知,原來在我心中你的地位,早就比它更重要,只不過一直不肯承認這個事實罷了。」

在他心中,從小一直有種執念,覺得兩百年前祖先的選擇太愚蠢,英雄難過美人關?他絕對不是那種愚蠢的人。沒想到,最後他也變成了自己最不想成為的人,只是,此刻心中,卻甘之如飴,沒有悔恨。

皇甫彥凝望著她,突然大笑起來:「哼,江山若失去了,難道憑我皇甫彥的謀略才智,還打不回來嗎?而你失去了,那才是無法挽回,我不想成為孤家寡人。所以且讓領狐工業區得意一年半載,等到我們雙王回來,哪裡還有他的位置。」

藍初雪被他張狂自信的話語弄得失笑,心中那份沉重也散去了,只剩下無比的感動和暖意,她知道他這個選擇意味著多大的犧牲,二十年的努力付諸東流。

雖然嘴上說不執著他心中最重要的是天下還是她,但是當他做出這個選擇,她還是無比的開心,她終究是他最重要的人,連天下也比不上。

寞塵看到藍初雪開心的笑容,恍若失神,他從沒見到她那麼快樂過,她在自己面前總是那麼苦悶抑鬱,無法快樂起來,而現在她終於幸福了,笑得那麼美麗。

看著她的笑顏,他也幸福了,即使這種幸福帶著痛,可是,還有什麼比她的快樂更重要呢!

「皇甫彥,我沒有看錯你,如果你心中最重要的,不是她,我絕對不會放過你。事不宜遲,想讓她少點痛苦,現在就開始吧!」寞塵招來朱雀和玄冥做守衛,布下法陣,一個金色的光圈將他們三個圍了起來。

「等等……」藍初雪抬起頭,著急的看著寞塵。

「怎麼了?」寞塵道。

藍初雪深深望著他,顫聲:「告訴我,你如果失去了這僅剩的神力,會不會有事?不要騙我,否則我發誓恨你永生永世。」她從來沒有看透他,所以她害怕,心中總是有種不安。

寞塵一怔,隨即笑了,從沒有過的溫柔和滿足:「不會有事,不過變成一個普通人而已,做神太寂寞,我寧願做一個普普通通的凡人。」

恨他永生永世又如何,她不過一個凡人,最多恨他一輩子,下一世,她會忘掉一切,忘掉他,開始新生活,而他早就歸於天地了,無知無覺。

「真的嗎?」藍初雪見他說得那麼坦然,並沒有作假的樣子,畢竟她說恨他永生永世,這對他來說,應該是最無法容忍的痛苦,他不可能騙她的。

寞塵失笑:「真的,騙你做什麼,神說的話,你也敢懷疑。」

皇甫彥看著他,終是一笑:「多謝你,有你這樣的對手,令人不枉此生。」

雪兒,你何其有幸,有這樣的男人為你犧牲,而自己也何其有幸,早一步遇上你,否則這樣的對手,自己恐怕也無法抗衡。

「開始吧!」寞塵深深的再看了一眼藍初雪,手上結了一個神印,開始默念神秘的語言,金色的法陣閃耀著金光,將他們籠罩在淡金色的流動力量中。

見他那麼快動手,藍初雪還在恍惚中,總覺得這一切來得太快,太順利,好像有什麼不對,哪裡呢?她努力的想,她一定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很快,寞塵和皇甫彥的手一前一後的按在她身上,黑白的髮絲飄蕩在空氣中,兩個男人的臉容都是極度凝重,全神貫注將神力輸入她的身體里。

遠處一股黑雲滾滾而來,傳來一個女人驚恐欲絕的痛苦聲音:「不要這麼做,君上你會徹底消失在天地間的。」

黑雲席捲中容楚楚抓住藍志軒飛奔而來,卻始終來遲一步,她特意去西線,苦心策劃,以為抓住藍初雪的小叔叔,用他來威逼藍初雪,就可以讓藍初雪和君上在一起,改變這個命定的結果,為什麼,到頭來,還是這樣慘烈的結局。

聽到容楚楚的尖叫聲,藍初雪彷彿被雷電劈中,瞳孔放大,心臟緊縮:「住手……寞塵,你給我住手……」她的聲音因為恐懼而顫抖無比,夾雜著痛苦的哽咽:「我不要你的力量……不要了……求求你停手!」她驚痛的盯著眼前依然穿著千年前紅衣喜服的男人,心彷彿裂開了一個大洞,痛得渾身發抖。

寞塵不為所動,依然閉著眼睛,全神將力量源源不絕輸入她的身體里,法陣進行中,藍初雪根本無法動彈,可是她知道這是意味著什麼,他用他的生命來成全她。

那些力量明明是救她的,卻讓她感覺好像被刀割一樣痛。神失去力量,根本不是變成凡人,而是毀滅於天地,沒有輪迴。寞塵怎麼可以這樣對她,讓她永生永世都無法安寧。

她寧可死,也不要他為此消失在天地中,可如今她只能眼睜睜看著這一切發生,充滿無力和絕望,眼淚簌簌而下,痛徹心扉。

「你又騙了我,寞塵,我恨你!」她的聲音撕心裂肺,震徹天地,她此生從沒這樣恨過一個人,從沒有……她真的好恨他……

身上輸入的力量漸漸減弱,直到消失,一隻清冷的手落在她臉上,輕輕拭去她的眼淚,傳來一聲嘆息:「別內疚,忘掉我吧!」

雖然想要她這輩子記住自己,但是現在看到她這樣,還不如忘記,始終不忍看她流淚,清冷的聲音漸漸消失在空氣中。

「別走……」藍初雪淚流滿臉,努力伸出蒼白的手去抓住他,卻穿透了他的身體,他的身體變得越來越透明,隨風散去,化為漫天雪花。

這一片天地頓時變得白茫茫,那雪彷彿飛舞的靈幡,祭奠著逝去的人,一片雪花落在藍初雪顫抖的手心中。

冰冷冷的感覺,就像他,那麼冷卻溫暖人心,從不讓人知道,她怔怔望著天空,再也沒有那個人的影子,心再也壓抑不住悲痛,失聲痛哭,茫茫天地間,只剩下嘶啞痛苦的哭聲。

皇甫彥扶著悲痛欲絕的藍初雪,望著那些雪花,心中也滿是感慨,這個男人是如此決絕,但是看到雪兒如今這般痛苦的景象,他是否會後悔。

不知過了多久,藍初雪覺得自己畢生的眼淚都流光了,木然的坐在地上,雙眸里沒有一絲神采。

朱雀看到她如此痛苦,終究不忍,而且他感覺到微微的清風在這裡流連不去,他心中一動,是否君上也是無法舍下這個女子,即使肉身消逝,靈魂依然不願離去,守在她身邊。

「雪兒,那你是否真不願君上就如此永世消逝?」

藍初雪霍然抬頭,顫聲:「你有辦法?」

「君上的神體雖然消逝了,但是九天魂離,至少需要七七四十九天,他的魂魄才會徹底消散在六界。只要集齊他的七魂三魄,再找到神族的聖物洗魂燈,將他的精魂鍛煉,洗去神根,徹底脫胎換骨,便可化為平凡人,進入輪迴。這些都是我在遠古時聽說的,雖然不能確定是否真的,但是也可以一試。」朱雀沉重道。

藍初雪眼中閃過希望的光:「不管是真是假,我都要竭盡全力一試,該怎麼做,你告訴我。」

朱雀想了想:「首先要趁他的魂魄還沒消散,先集合護著他的精魂。你是他心中最牽挂的人,即使他意識已不在,但是魂魄必定還護在你周圍,你可以呼喚它,讓它聚集。合我和玄冥二神獸之力,將他的精魂匯聚成型。然後你們去神山,找神血池時,同時去找洗魂燈。」

「嗯,我一定會找到的。」藍初雪鄭重點點頭,隨即想到什麼,又看向皇甫彥,她希望他理解自己的愧疚之情,卻又怕傷害到他。

皇甫彥失笑,明白她的心思:「別看我,我不介意你這樣做,他也值得。何況他若真消逝了,你這輩子永遠都不會安心和我在一起。」

「不過施行聚魂儀式,要向天地獻祭上一個靈魂。」朱雀道。

「我來做祭品。」自從君上消失后,就跌坐在地上,失魂落魄,如同一具行屍走肉的容楚楚突然道。

「你……」藍初雪震驚,也第一次看明白這個女人。

容楚楚凄楚笑笑:「你們不用可憐我,對你,他心甘情願,對他,我也心甘情願,至少能為他做一點事,也不枉我此生追隨。」

「容楚楚,你真傻。」玄冥卻對這個同伴第一次生出了一絲敬佩,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君上作為一個神,執念不化,容楚楚作為一個魔,至死無悔,突然間,他也想體會一下這種東西。

很快儀式開始,藍初雪閉著眼睛,遵循著朱雀教導的神族語言,一聲聲呼喚著寞塵的名字,天空回蕩著她奇異的聲音,那一個名字彷彿帶著魔力,傳遍世間每個角落,讓萬物臣服匍匐。

天地間的風更盛了,她感覺有溫柔的風繞著她迴旋,就像他拭去她眼淚的手。

睜開眼睛一瞬間,她看見容楚楚化為一道黑煙,消散在天地間,而她面前卻落下一顆拳頭大的魂魄珠,淡金色不停流轉,漂浮在半空中。

朱雀和玄冥收了法力,朱雀將收有寞塵魂魄的金珠放在藍初雪手中,在她耳畔說了一句話:「洗魂時,將你的血滴入他的靈魂中,可結下十世之緣。」

飄渺峰位於北國更北的地方,屬於極北之地,人跡稀罕,如一條蜿蜒盤龍據守在北方,終年冰雪覆蓋,多年來,已經沒有人來過這種地方,感覺就像一處脫離人世間的存在。

神山豈是那麼容易上的,遠看拔地通天之勢,擎手捧日之姿。抬眸仰望,像一條冰柱從雲間飄落下來

飄渺峰不愧是神山,陡峭巍峨,直插雲霄,根本看不到頂峰,半山腰上便是終年的迷霧覆蓋,也不知道這山到底有多高,更看不出形狀。

朱雀玄冥將他們送到極北之地,飄渺峰下,他們作為神獸也是被禁制進入這神族留下的最後領域,所以前路多麼艱難,也只能皇甫彥陪藍初雪走下去。

正如寞塵所說,進入神族的領地,果然一切靈力都失效,靈力施展不了,不能瞬步行走,也沒有靈獸可騎,只能像平常人一樣艱辛爬上山。

從峰底,便可見怪石嶙峋,巍巍兀立,根本看不到路,或許說根本就不存在路這種東西,畢竟神人騰雲駕霧,頃刻就能到達頂峰。而普通人,估計上萬年沒有人來過這裡,何來路呢!

藍初雪肉身遭受重創,抬手都沒力,更是無力爬山,皇甫彥便背著她走上去,饒是這個在大陸上叱吒風雲的男人,在這裡失去了所有靈力變成普通人,儘管依然沉穩淡定,在數不盡的荊棘和巨石中走了一天,還是不免狼狽。

「彥,放我下來吧,你需要休息。」藍初雪心酸不已。

皇甫彥安慰道:「沒關係,我還可以多走一陣。」

「可是我累了,我要休息。」藍初雪堅持道。

一個普通人在這陡峭萬分,冰寒滲骨的地方,一不留神就會掉到懸崖里,行走一兩個時辰,已經是體力的極限了。但是彥他卻硬是一刻不停,走了一天的路。

雖說他的體力確實比普通人要好,但畢竟沒有了靈力,再好的體力也撐不住這樣高強度的活動,不過是心志強韌,撐著一口氣罷了。

她知道他是想儘快的找到那個神血池,他怕她等不了那麼長時間,所以爭分奪秒。可是鐵打的人也受不了這樣的艱辛跋涉,讓她怎麼忍心看著他如此受苦。

她也害怕,害怕自己最後到達了神血池,他卻像寞塵一樣離她而去,無法再忍受又一次的切骨之痛。

聽她說累,皇甫彥沒有辦法,只能停下來,找了一個擋風的巨石縫隙,抽出劍,挖出一個洞穴來。

將穿著的靈狐外套脫下,鋪在地上,將她放在上面,然後找來樹枝生火,鑿冰融水。

「彥,我不冷。」藍初雪皺眉,他把外套取了下來給自己蓋,他卻會冷的,畢竟現在沒有靈力,他也不過是個普通人,如今冰天雪地。

「別固執,你的身體大傷,沒有任何的抵禦力,這神山比之尋常的雪峰更冷上十倍,你都冷得發抖了。來,喝口熱水。」皇甫彥將冰水煮沸融入上古戰場的草藥,讓藍初雪喝下去。

這神山不但會限制人的靈力,連器物的靈力也會限制,所以什麼空間戒指都無效,只能自己帶著裝備上路,為了減少重量,他們只能精簡行裝,少帶東西。

為了輕裝,他們把乾糧改成草藥代替,一則輕便,二則這些各種功效的草藥比之糧食更有好處,不但能增強體力,還能驅寒保暖,令人精力充沛。

藍初雪知道他一旦決定了,就不會改變,而自己現在這種狀況,反抗都無力,壓根阻止不了,只能道:「那你也趕快吃些草藥,今晚我們就在這裡好好休息,即使上路也不急在一時,我覺得我的身體能熬得一段日子,你不要太心急了,你這樣做我也很擔憂。」

「傻瓜,我只是怕那萬分之一,我不能冒這種危險。」他不知道她的身體能堅持多久,不能冒著失去她的危險,所以爭分奪秒也要儘快達到頂峰,他不怕辛苦,只怕不夠辛苦。

「我不管,今晚一定要在這裡休息,你若不休息,那我也不配合。」藍初雪瞪他。

皇甫彥也瞪她,兩人大眼瞪小眼,半響無奈:「好吧。」說完抱起她,裹在懷裡,靠近火堆。

「一起躺下吧,抱著我,然後我們一起裹著外套,人的體溫是最暖的,我們可以互相取暖。」藍初雪不願他挨凍。

「沒想到再次與你同床共枕,居然是在這樣的地方,這樣的景象。」皇甫彥笑了,沒有扭捏,放下她,在她身邊躺下,將她抱入懷中。

他的體溫暖暖的,藍初雪靠在他胸前,感覺到從沒有過的安心:「彥,你從來沒有受過這種艱苦跋涉吧!」

皇甫彥下巴擱在她頭上,摩挲著她的髮絲:「你笑我是身嬌玉貴的貴公子么?不過確實很小時就有靈獸在身邊,出門也是一瞬千里,從沒有用腳走過這麼長的路,還是不用靈力的情況下。」

「後悔么,本該在戰場上叱吒風雲,如今卻只能和我在這種鬼地方受罪。」

他好笑:「後悔什麼,雖然現在的條件很苦,但是我的心從沒有這麼踏實溫暖過。這種相依為命的感覺真好,我只有你,你也只有我,我們都不孤單,擁有同一個信念,一起活下去或者一起死去。」

自小錦衣玉食身份尊貴,長大后朝堂翻手為雲覆手為雨,雖然確實有某種征服的樂趣和鬥志,但是他的心有一半還是空蕩蕩的,而此刻,那一半的空洞被她填滿了,幸福的感覺充滿了內心,便是什麼都不後悔,即使和她一起死在這路上,也不悔。

「彥,有你真好。」藍初雪也笑了,得夫如此,生死又何懼,只要能和他在,那就是最幸福的,今生愛上他,她也無悔了。

皇甫彥在她額頭親了一下:「以後會更好,睡吧!」兩人相擁而眠。

第二天她醒來,已經在路上了,不用說,他肯定是趁自己睡著了,半夜又起來趕路,藍初雪的心又甜蜜又心痛,這個傻瓜。

別以為神山是一路走到頂,暢通無阻,否則寞塵就不會說,路上充滿了危險,這裡既然是神族的聖地,那些遺留下來的守護機關和陣法就不少。

不過兩個都是極其聰明,而且精通陣法的人,那些陣法雖厲害,他們都盡數避開或通過了,不過畢竟是普通人,皇甫彥也難免受了不少傷。

不過今次遇到的,似乎有點不妙,一群雪狼,無聲無息的從雪林中高草奔出,如一道道銀色的閃電落在他們十幾米外,秩然有序的形成半月形的包圍圈,一雙雙綠瑩瑩冰寒如劍芒的眼睛冷酷的盯著他們兩個人。

一共三十多隻狼,每條狼都身形矯健,動作敏捷,但是它們卻只是警惕的盯著,評估這對方的實力,沒有立即攻擊。

藍初雪深知狼的個性非常獨特,團結合作,具有極其敏銳的觀察力和還充滿耐心,而狼群更是配合默契,富有秩序的團隊。

藍初雪瞪著那些狼,運氣實在太糟了,他們平時何嘗害怕這些狼群呢,但是如今卻是虎落平陽被犬欺,在它們還在揣摩的時候,皇甫彥已經身形急退,飛快爬上了一棵樹,將藍初雪放在安全的樹丫上。

那些狼見他們逃到了樹上,立即分散開來,圓圈式團團將他們這棵樹包圍起來,其中最大的狼越眾而出,緊緊盯著他們,前腳微微俯下,蓄勢待發,氣氛陡然緊繃。

藍初雪眯眼,看來那些狼群是打算跳躍起來對他們攻擊,平常的狼或許跳不了到這麼高的樹,但是這裡的狼雖不是魔獸,但是浸染了些許的神力,比之普通的狼更為兇猛厲害,而且數量眾多,若一起發動攻擊,就算他們能殺得了幾個,絕不可能同一時間將它們全部殺掉。

兩個曾經叱吒風雲,牛了半輩子的人,難道竟然要葬身狼腹?這樣的死法未免太猥瑣了,藍初雪寒著臉往懷中一摸,身邊樹枝卻一動,人影一閃,皇甫彥竟然跳了下去。

藍初雪一驚,隨即看到皇甫彥身形傲立,雙袖一揮,袖中不少銀箭飛出,一下子奪取了上十條狼命。

如此攻擊自然引得狼群大怒,一道道銀色閃電從四面八方飛撲向那黑色的身形,藍初雪心都提起來了,近距離這些暗箭就不湊效了,一咬牙她勉力坐起來,將手中揉碎了的毒草藥撒過去。

奇異的靈藥香味引得幾匹狼回身搶奪,吃下去,幾下便抽搐身亡。狼很聰明,一看如此,就不敢再爭奪那些草藥,轉身全心攻擊皇甫彥。

只見混亂的雪白影子間一抹黑衣凌舞,皇甫彥俊容冷冽,眼中是比銀狼更冰冷的殺氣,手中一把金色的樹杖揮舞得無數金光閃耀,令人眼花繚亂。

場面混亂無比,狼嚎聲震徹山峰,廝殺聲連綿不絕,這是一場近身的肉搏戰,以力量和計謀拼殺,卻見血花飛濺,染得雪地上開出一朵朵紅梅。

失去靈力的皇甫彥卻比任何時候都像一個嗜血修羅,俊美的臉容染著血,金杖所到之處必是刺進狼頭,一杖斃命。

一場生死搏鬥,狼群死傷慘重,皇甫彥雖然身形依然傲立,但是藍初雪也看出他受了傷,不過勉力撐著,她心急如焚,再這樣下去,他就危險了,必須給他製造機會,引開狼群的注意力。

藍初雪撐起身子,毫不猶豫跳下樹,跌倒在雪地上,她身上擁有神力,那奇異的香味引得狼群騷動,何況看起來,就是她比較好對付,不少狼立即轉頭向她撲來。

藍初雪抓起短劍,手掌狠辣一翻,將一個撲到她臉上的狼,直接刺穿頭骨。

見同伴慘死,其他攻擊她的狼頓時不敢靠近她的手附近,轉而向她的腳撲去,張開嘴,一排森森的利齒在雪光中尤其可怕,張嘴向藍初雪的腿咬去。

藍初雪手中的短劍一甩,噗一聲劍刃沒入一頭狼的眼睛,血液飛噴,卻無法阻止其他狼攻擊她的腳。

千鈞一髮,那個張嘴要咬下去的狼卻被狠厲的金杖從頭頂插下,金杖的杖身從它森森的白牙中刺出,而另一條狼,怎被一隻充滿暴戾的手直接擰斷了脖子,僅剩的兩條狼抽搐著倒下,雪地里只剩下死寂,還有兩人急促的呼吸聲。

皇甫彥手將倒在藍初雪腳上的狼丟出去,眼神兇狠的走上來,臉容上滿是暴怒:「藍初雪,你在幹什麼,你不要命么?」

殺得筋疲力盡之際,竟然看到她從樹上一躍而下,他差點被嚇得心臟都停止了,不敢想象,他若遲一步,她會怎樣?

藍初雪蒼白的臉上染著血,卻開心的笑了:「我敢冒險,是因為相信你,相信你一定能在最後的時刻解決它們。」

看著她繾綣的笑容,皇甫彥心頓時柔軟了,什麼怒火都煙消雲散,拖著傷痕纍纍的身體,將她扶起,靠在自己懷中。

「以後不準再嚇我。」即使此刻,依然心有餘悸,不是不相信她的機敏,只是無法忍受她再受傷。

藍初雪靠在他身上,即使他身上滿是血腥味,她卻覺得很溫暖,心很幸福安穩。

「彥,愛不是一個人的,在最艱難的時刻,你願意與我同甘共苦,難道我不能和你同生共死么?如果你死在這裡,我也不會活下去,所以我們要共同進退,若你有危險,我便拼了命也要救你,此身從此生死相隨。」

「傻瓜……」嘴上不滿,皇甫彥眼底的笑意卻很滿足。

藍初雪看到他衣袍破爛不堪,俊美的容顏布滿了血污,這個向來風雅的男人,第一次如此髒兮兮吧,便調侃道:「快包紮傷口,沒想到你也有這樣狼狽的時候,貴公子都變成乞丐了。」

皇甫彥無所謂的大笑:「哈哈,人生總不能一帆風順,偶然狼狽幾下,也無傷大雅,但是總歸是我贏了不是么!」

兩人才緩過一口氣,皇甫彥剛包紮好傷口,沒想到一個危險已經慢慢逼近他們,兩人都是對危險感知極其敏銳,即使失去了靈力,也能輕易感覺到危險的逼近,但是這一次他們竟然沒有察覺到。

一條雪白無暇,與雪色融在一起,若不是因為它的眼睛是銀藍色,幾乎就令人沒有察覺它的到來。

藍初雪和皇甫彥的身體都陡然繃緊,皇甫彥立即擋在藍初雪的身前,盯著這個長得不像任何人間生物的東西,它頂有一魚白菱角,形狀似虎又似熊,姿體圓潤,通體長毛雪白,背上有肉翅收攏,四蹄修長有力,銅鈴大的雙眸卻如萬年寒冰雕琢。

藍初雪這一刻真是無語了,剛死了狼,又來更兇猛的怪物,而且這個怪物,以她向來能探知靈力深淺看來,卻是具有很強的靈力,強得連它的接近,他們都沒有察覺。

「這東西,竟然在七級以上,看來是守護這座神山的神獸,我們全盛時,可以一拼,如今……」藍初雪沒有說下去,兩人都很清楚,以他們現在的情況,四級以上的都對付不了,更何況這竟然是真正的神級。

皇甫彥將金杖橫在面前:「沒到最後的結果,我不會放棄任何一絲希望。即使死,我皇甫彥也不容許自己不戰而敗。」聽到他面對死亡,如此坦然,藍初雪也笑了,有這樣的男人相伴至死,死亡又何懼呢!起碼最後,他們不是孤獨的。

「好,絕,我們一起戰鬥。」兩人相視一笑,皇甫彥舉起金杖,藍初雪抽出自己的冰劍勉力站起來,兩人並肩而立。

那神獸冰藍的眼眸閃了閃,看到區區人類竟敢向它舉刀相向,頓時大怒,雪白巨大的身體飛身而起,明明笨重,姿態卻無比輕盈,一瞬間已經撲到他們面前,一個飛爪,將兩人類的武器拍飛出去,剛想張大嘴將這兩個膽大包天,闖神山的人類吞到肚子里。

可是鼻端卻陡然聞到一股熟悉的味道,神獸渾身一震,張開的嘴又合上了,然後圍著藍初雪轉了圈,伸出腦袋在她身上疑惑的嗅了嗅,銀藍的眼瞳掠過一絲震驚又無比複雜的神色,鼻孔里嗤了口噴息,然後傲嬌的從藍初雪的懷中掏走了他們的草藥,大搖大擺的離去。

藍初雪和皇甫彥皆是驚異萬分,怎樣也沒想到,這個神獸突然放過了他們,皇甫彥也神色複雜了:「它剛才應該是察覺到你身上寞塵的力量,看在故人的份上,放過了我們這兩個闖入者。」藍初雪心中一顫,沒想到寞塵離開了,卻還是救了他們一命。

兩人也不敢多作停留,急忙找了個山洞休息,包紮傷口,又走了十來天,抬頭望,山巔依然深入雲霧中,看不到盡頭。

前路渺茫,更糟糕的是,他們的草藥被那神獸拿走了,而從狼身上切下的幾塊狼肉儘管腥臭難吃,卻也吃完了。

而這神山隨著越來越高,野獸連影子也全沒有了,到處冰封,連樹根都找不到,他們可謂彈盡糧絕。

而饑寒交迫,讓她重傷的身體更加痛苦,感覺血液都已經凝固了,身上沒有一點溫度,整個人處於昏沉狀態,或許在某個時刻,就會直接睡去,不再醒過來,但是每當她快要睡著時,皇甫彥就會叫醒她,不許她睡過去。

感到了溫暖的氣息包裹著自己,藍初雪的意識稍微清醒了些,睜開眼,看到皇甫彥已經生了火,將她抱在懷裡。

他煮沸了雪水,讓她喝下,藍初雪才覺得身體有點知覺,而一旦恢復知覺,隨即而來就是令人眩暈的飢餓感,他們已經有兩天沒有進食了,只靠著喝熱水撐過去,但誰都很清楚在這種冰天雪地的地方,沒有東西吃,沒法維持體溫,後果是什麼。

藍初雪只能虛弱的靠在皇甫彥身上,有時候她真想讓他拋下自己,下山去,她寧願自己死在這裡,也不願意他陪著自己死。

迷迷糊糊的又想要睡去,卻感到自己的頭被抬起了,有溫熱腥甜的液體流入嘴中,飢餓的感覺讓她忍不住猛吸了一口,隨即驀然意識到什麼,她霍然睜開眼。

她唇邊擱著皇甫彥的手,他的手腕上,一道劍割開的傷口上鮮血湧出,而她的唇上吸食的卻是他的鮮血。

她渾身顫慄,推開他的手,怒急攻心:「你在幹什麼,瘋了嗎?」

皇甫彥疲倦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猶豫,依然將手腕舉到她嘴邊:「雪兒,別任性,喝下去,你已經很久沒有吃東西了,你我都知道,再沒有東西吃,你的身體撐不下去。」

藍初雪心臟緊縮,眼眶酸楚:「可你比我更久沒有吃東西,最後一塊狼肉,你都讓了給我。」

他明明比自己更餓更寒冷,在與狼群廝殺時還受了傷,卻寧可自己不吃,也留著給她。三天沒有吃,依然背著自己,堅持往上走。

現在為了她的生存,還讓她喝他的血,他明明已經是窮弩之末了,又受了傷,整個月來的奔波,讓他虛弱不堪,本來俊逸的臉容,都憔悴瘦得不成樣了。

「我是男人,體力比你好,你若倒在這裡,那麼一切努力都枉然了。」

藍初雪別開臉:「但是你倒在這裡,我也一樣到不了峰頂,彥,我不要你為我犧牲到這種程度,快把手臂包紮起來,要挨餓,就一起挨餓。」

「好吧,但是再多吸一口,不要讓我擔憂。」皇甫彥堅持道。

「你……」藍初雪無奈又痛心,卻知道他的個性,不達目的不罷休,只能忍淚低下頭,將他手腕上的血吸乾淨。

兩人很快又繼續上路,因為隨著體力越來越下降,他們很快就會徹底失去力氣,在還有一線希望的時候,他們為了對方,都堅持不放棄,又走了半天,兩人都疲倦到極點,卻來到一個讓人更絕望的地方。

抬頭看,卻發現接著上面的山峰竟然和下面的山峰分離,生生斷開,懸空了幾十多米。連藍初雪也不禁瞠目結舌,這種在科幻片里才能見到的景象,沒想到在這裡也會出現。

神族的地方,果然非同一般,殘餘的力量居然還能支撐著巨大的山體懸浮在半空,這種力量該有多可怕,比起他們身上那些神力,簡直大巫見小巫。

若是平時,這幾十米對他們來說,也易如反掌,一個飛身就過去了,現在身心疲倦到極點,這個地方成了他們的絕路。

「放下我吧,彥,我們不走了。」藍初雪坦然道,對於生死,她並無畏懼,只是今生還是不能和所愛之人在一起到老,依然無法讓寞塵得到一絲補償,心中不免難過。

「你要放棄了么?」皇甫彥抬頭望著高高懸浮的山峰。

「彥,你自己一個人下山去,以你的毅力,未必不能保住一條性命,我若死了,至少我希望你能活著,替我活著。」同生共死雖然很美好,但是若深愛一個人,果然還是希望他能活著。

就如寞塵對她,又如她對皇甫彥,都捨不得自己所愛之人陪著自己死去。

「懷抱著最大的希望而來,無論多艱苦都熬過去了,上天卻始終不給我們機會。哼……」皇甫彥陡然冷笑起來,望著蒼天:「但我皇甫彥從不信天命,我命由我不由天。若要我放棄你,下輩子吧!」就算將所有的衣服都脫下來,撕碎弄成繩索,他都不會拋下她。

「說得好,活了那麼多年,你是第二個說這話的人。」一團白煙散過,上次那頭神獸又出現了他們面前,並且終於放下高傲和他們說話了。

藍初雪和皇甫彥皆是眼睛大亮起來,心中的希望之火又燃燒起了。

「本來以為你們早已經死在路上了,人類在這裡活不過半個月,沒想到失去了靈力和糧食,你們竟然還能堅持到這裡,而且兩個人始終不離不棄。」神獸傲慢的口吻中有一絲激賞。

皇甫彥立即道:「既然神獸欣賞我們,何不助我們一臂之力到達山巔。」

「哼,我是守護者神山遺迹的聖獸,如何能違背神族的命令而幫你們。不過……」神獸看著藍初雪,嚴厲質問:「你身上為什麼有寞塵大人的力量?他把所有的力量都給了你,他豈不是已經寂滅了?」

「他消失了,為了救我。」藍初雪苦笑,將寞塵的事情告訴了它,這個神獸既然那麼關心寞塵,寞塵卻因她而死,恐怕它一怒之下不會放過他們,她死沒關係,但是還有一個心愿未了。

「這是寞塵的魂魄金珠,朱雀說只要有洗魂燈鍛煉七魂三魄除去神根,就可以讓他魂魄不滅,進入輪迴,求你你幫他。還有,你若想為寞塵報仇,可以殺了我,但是必須放過我夫君。」藍初雪口氣堅定而凜冽,不屈的看著神獸。

「雪兒,不必多說,我不會獨自活著。」皇甫彥笑著搖頭。

「你……」藍初雪最終也笑了:「彥,你真傻。也好,不能攜手到老,那麼我們便攜手到黃泉一起去投胎,也是一種完滿。」

「哼,自以為是的人類,誰說了要殺你們。」神獸看著那魂魄金珠,也嘆了口氣:「他既然寧可寂滅也要讓你活著,我又怎能違背他的心愿,算你們走運。」

神血池據說是神族的血液加神火融成的,神血治癒一切傷病,神火神冰雙重鍛造身體,當時是神族的療傷聖地。

藍初雪在那裡浸了三天,出來后便已經脫胎換骨,渾身舒暢而充滿了不可思議的力量。

神山的巔峰是神力遺留最多的地方,而且這裡與山下不同,四季如春樹木蔥鬱,花果鮮美,碧水瀑布,著實是個世外仙境,皇甫彥在這裡呆了幾天,身上的傷勢也痊癒了,恢復了平日的瀟洒。

藍初雪出來后,便見他坐在一條瀑布下的深潭邊,潭水邊長著很多神花神草,花木皆是煥發著七彩的神光,美麗炫目,襯得潭邊的人越發優雅如仙。

皇甫彥正在悠閑的削竹子,做一把洞簫,而神獸則瞪大眼,不斷的抱怨他暴殄天物,這幾天這個人類,簡直把這裡當自己家,糟蹋了不少好東西,而且還振振有詞,一番道理說下來,它一個神獸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比起它,他倒成了主人,讓它恨得牙痒痒卻無奈。不過他們的到來,也讓它多了幾分樂趣,長年累月守著這裡,不是睡覺就是睡覺,好無聊啊!

「彥,我回來了。」藍初雪滿臉笑意看著皇甫彥:「我們都活著,真好!」

「禍害遺千年,像我們這樣的人,怎麼會輕易死,否則還怎麼禍害世人。」皇甫彥眼中滿是神采,張開手臂用力的擁抱著她,心裡溢滿了幸福,此刻的他們已經不需要任何言語,就已經明白彼此的快樂。

藍初雪靠在他懷裡也笑了:「說的也對,少了我們,這個世間就不精彩了,看來我們以後要努力做壞事。」

「那先讓我做一件壞事吧!」皇甫彥朗聲一笑,低頭繾綣萬分的吻住她的唇,藍初雪也纏綿的回吻他,這對歷盡艱辛的戀人終於在這一刻得到了完滿。

在神山的最後一夜,藍初雪還是把朱雀對她說的那句話告訴了皇甫彥,雖然她已經決定那樣做,但是她不希望對他有所隱瞞,這輩子在一起,就要毫無保留的信任。

「雪兒,你覺得來世很重要嗎?」皇甫彥平靜道。

藍初雪想了想:「我覺得每一世,都是一種全新的人生,至少對於今生的我來說,來世是怎樣,我並不在乎。」

幾千年來,也只有這一世,她遇上了皇甫彥,這樣的緣分,已經很美好,在千億人中相遇相愛,此生無憾,誰還想管下一輩子呢!

「那就對了,你我都是活在當下的人,只要今生幸福,何必為下輩子的事情煩惱。生命也充滿變數,才會有意義。而且,你許諾他十世而已,又不是永生永世!哼,十世過後,我可不會再讓他。」皇甫彥自通道。

「彥,我遇到你,其實才是我最大的幸運。」她給他一個吻。

神獸將她帶到神族的秘地,那是一個幽深的洞穴,充滿了神秘的紫光,洞穴深處有一處神台,上面長燃著一盞奇異的燈,燈是萬年冰玉雕琢二成,繁複神秘的花紋和文字,美不可言,內中置著這世間上最純粹的火,能將魂魄也能分離的火焰,其實卻不大,只有一根手指那樣大小。

「這本來是神族懲罰罪人的方法,剝奪他們的神根,讓他們成為凡人,承受輪迴之苦,沒想到寞塵大人,居然寧可做凡人。」神獸口氣嘆息。

藍初雪看著那一星火光,心中盪出柔和:「你又不是他,怎知道做人不如做神好,千萬年的活著,最後連一個認識的人都沒有了,徒留寂寞陪伴左右,這樣就好嗎?不如凡人短短百年,可以嘗盡各種悲歡滋味。」

神獸無言,隨即提到一件事:「既然寞塵大人已死,那麼神族的力量就不該再繼續留在人間,否則必然會造成失衡,你要留下神力。」

「無妨。」藍初雪並無所謂,她的靈力已經修鍊到七級,有沒有神力並沒有多大的影響,而他的力量留在自己身上,她也會感到壓力。

「寞塵,再見!」藍初雪鄭重的將寞塵的魂魄金珠投入洗魂燈中,那一星火焰緩緩將金色的魂魄燒得通透。

她咬破指尖,一滴血落在金珠中。

「你不後悔?」神獸搞不懂人類的感情。

「不悔!」前世今生,儘管無緣,這一份愛意依然無價,下一世,就讓她來等他!

神山上的時間與大陸的時間不對等,所以當皇甫彥和藍初雪歸來時,已經是一年後,消失了一年的絕相與他新上任的丞相夫人讓人世震驚不已,因為他們的突然失蹤,讓世人以為他們已經死了。

這對牛人夫婦如同王者歸來,勢不可擋,齊心協力對付已經收復了大半國土的令狐傲,大陸上頓時風雲迭起。

他們用兩年的時間打敗了令狐傲,用三年的時間征服了天下,將大陸統一成一個史無前例的盛世皇朝,而且開拓了雙皇共治的時代。

然而傳奇永遠是出人意料,雙皇統治了天下十年,陡然覺得無趣了,便放下繁瑣的世俗事情,攜手飄然而去,而新繼任的,則是冰族的皇女花玉,一個同樣天賦極高,擁有三靈根的天才少女。

極西方一處連綿千里的巨大楓林中,紅霜滿地,色彩濃烈得如詩畫般艷麗,一紅一黑,宛若神仙眷侶的男女坐在湖邊……釣魚。

「你說我們是不是很無聊,為了吃一頓魚,居然不遠萬里跑過來這個山溝里釣魚。」紅衣女子盯著水中游來游去的肥魚,眼睛發亮。

黑衣男子慵懶的靠在楓樹邊,俊雅的臉容泛著腹黑的笑意:「我想蒼龍它不會介意的,這些年沒了戰事,它好吃懶做,越髮長膘了,都快胖得飛不起了,再不減肥,我就打算吃龍肉了。」

紅衣女子滿頭黑線,蒼龍有這樣一個主人真是倒霉,而朱雀現在正天天幫小蟲子修鍊進境,小蟲子就快變成人了,她也不好意思去打擾這對老妖怪情侶。

「啊,沒有政事繁瑣,真是心情大好,連陽光都無比明媚。」紅衣女子樂得輕鬆自在,治理天下的樂趣比起打天下的樂趣,可無聊多了,所以當了十年的皇,天天面對繁瑣的政事,實在讓她感覺無聊,還不如探索一下這個大陸某些神秘地方。

為了可以好好的周遊天下,她沒打算那麼快生孩子,沒有孩子,就只能暫時委屈小玉兒了。

而現在小玉兒每次見到她,就是追在她後面,對她念咒:快生孩子繼承皇位,讓她在皇城呆不了半天,就逃跑出來。

黑衣男子鳳眸涼涼的瞟著她:「話說你還真是欠我一樣東西?」

「什麼?」紅衣女子盯著水底的肥魚,心不在焉問。

一隻有力的手臂伸過來,將她撈過去,壓在厚厚的楓葉上,黑衣男子深邃的眼眸蕩漾著濃烈的熱情,盯著滿臉無辜的紅衣女子。

「你還欠我個孩子,咱們也是時候該將他生出來了。」

「在這裡?」女子瞪眼。

「嗯,在這裡也不錯。」緋紅的楓葉會襯得她的肌膚越發瑩潤雪白,不時換換地方也是種樂趣。

「能不能先吃魚?釣了好久。」她好餓啊!

挑起她的青絲,他笑得妖魅,靠在她耳邊輕聲:「夫人怕我沒力氣么,放心,為夫必定讓你盡興。」指尖滑落在她腰間,熟悉的挑開她的腰帶,一場繾綣在無邊的緋色中綿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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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嬈驅魔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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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大結局(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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