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大結局(二)

第九十章:大結局(二)

「你以為丞相大人當了王就只會娶你一個女人嗎?別想恐嚇我們,我們的身份又不比你差,我們都是投誠了丞相的重要家族女兒,你敢殺我們,丞相大人不會放過你。」那粉衣女子立即抬出家世來針鋒相對。

藍初雪再厲害又如何,冰族實力弱,她的後盾就弱了,一個女子嫁得好不好,能不能有地位,家族可是很重要的因素。

「哈哈。」藍初雪咯咯笑起來,用憐憫的眼神看著那粉衣女子:「不敢殺你們?大概你沒聽說吧,我一舉殺了三大世家家主的事情,你們這些又算得了什麼?至於皇甫彥娶妻,退一萬步說,若他娶了我,那麼就只能有我一個,其他的女人若想覬覦,我不介意用神火送她們上西天。」說完藍初雪便傲然的離開,冷眼都懶得掃她們一眼。

順著熟悉的路,一路走到宴會的大廳,路上的賓客紛紛避讓,恭恭敬敬的打招呼,不知是懼怕了她的名聲,還是顧忌著她和皇甫彥的關係,總之無論哪一樣都足以讓她傲視全場。

宴會大廳比之往常丞相府的宴會可熱鬧多了,在某種意義上也是為恭賀皇甫彥奪取了蘭陵國而慶賀。

大廳里人聲沸騰,放眼望去皆是一片華衣,這裡此刻雲集了蘭陵國大半有權有勢的貴族和世家的人,人人臉上都是喜慶的臉色。

當藍初雪走進來時,熱鬧的氣氛頓時停了一半,正在興高采烈交談的人,都不約而同停了下來,回頭將目光注視著藍初雪,帶著某種閃耀的神色,探尋、懷疑各種各樣。

全場一下子靜了不少,目光都投注在藍初雪身上,氣氛頓時就變得怪異了。好像一個不合時宜的人,突然闖了進來,這種感覺很微妙。

關於藍初雪的身份已經傳了出去,冰族新家主,原來竟然是女皇的後代,冰族皇室唯一的純正血統。這樣的身份已經夠敏感的了,但是她竟然還有神獸朱雀相輔,神獸護國,似乎應了某種天命所歸。

所以這個藍初雪確確實實是個危險的人物,身份危險,又擁有那麼強大的實力和神獸,甚至還精通煉器煉藥,如此厲害的女人,留著,顯然是一種巨大的風險,她絕對有可能讓冰族復辟皇朝。

顯然一旦反目,她和皇甫彥就會成為敵人。但是如今他們兩個人的形勢,卻是令人看不透。因為她似乎在幫皇甫彥,而皇甫彥似乎也不願對她動手,這兩人之間的關係又是那麼撲朔迷離,皇甫彥曾經說過她是他未婚妻,後來卻又破裂了關係,如今又曖昧不清。

這兩派之間的複雜關係,實在叫人難揣摩,如今藍初雪到來,倒是可以觀察下皇甫彥對她的態度,他們才好知道藍初雪算不算敵人。

藍初雪走進來后,看到大廳里兩邊擺了不少長矮案幾,不少熟悉的世家之主和大臣都分列兩邊落座,而世家小姐夫人則坐在第二列,一眼掃過去,人不少。

而最中央的主座上坐著皇甫彥,他今天心情顯然不錯,意氣風發,更顯得俊美無雙,眼神中帶著激揚的神采,眉宇間是逼人的氣勢,似黑夜裡綻放光彩的寒星,熠熠生輝,誰也奪不走他的風采。

藍初雪站在大廳中望著他,他的心愿已經達成一半了,怪不得那麼高興,她卻覺得突然之間,短短几米的距離,她卻離自己很遠了。

「我代替冰族來恭賀你。」藍初雪淡淡的道,舉起手中精美的錦盒,裡面是三顆閃耀著淡金光澤的靈藥,一看這自然散發的光澤,就知道,絕對是極品無雙的丹藥。

廳中的貴族和大臣都不免睜大了眼,暗暗嘆道,果然大手筆,如今的冰族已經不同往日了,只怕不出半年,就能成為蘭陵國首富,實力真是非同小可。

皇甫彥看也沒看那些丹藥,只是俊臉上的笑意更濃了,眼中閃耀著萬般的高興:「你來就是最好的恭賀了。」

還以為今天她不會出現,但是她來了,他覺得比任何人的臣服和祝賀,都要讓他覺得開心。多年來的心愿達成了一半,二十年來的努力並沒有白費,他確實很暢快開懷,而她的到來,卻讓他的開懷達到了極點。

這個快意的時刻,他希望有她在身邊分享,那麼快樂也會加倍,廳中的侍女,立即在左下方第一個位置加了座位,藍初雪走過去,剛想坐下。

皇甫彥卻眸色中露出幾分不悅,冷眼掃了那個不識抬舉的丫鬟一眼,道:「雪兒上來我身邊坐。」他的話一出,頓時全場寂然,下面那些大臣世家主神色更是變了幾分,微微凝眸望向藍初雪。

皇甫彥的身邊可不是誰都能做的,就算是大功臣,也只能坐下下首,但是他卻允許藍初雪坐,那意味著什麼,只有和他平起平坐的大人物,或者是他的妻子才有資格。而顯然藍初雪還沒有到達能與皇甫彥抗衡的地步。

那麼皇甫彥這是變相的承認藍初雪會成為他的妻子,他的皇后嗎?

這個認知讓很多人都心中震驚,倒不是說藍初雪沒有這資格,但是她這樣的身份和地位,當皇甫彥的皇后,確實很詭異,難道皇甫彥這是認真的么?將一個潛在的大敵娶回身邊,可謂危險不已。

而那些有心送自己的女兒做皇甫彥後宮妃子的人,更是心中頗有幾分擔憂和不滿,以藍初雪這樣的人物,能容得下其他女子在夫君身旁嗎?

他們可沒有忘記藍初雪那可怕的殺傷力和霸氣,她在祭台上殺死五大家主和子弟時那霸道萬分的氣息,絕對比曾經那些女皇還是霸氣,這樣的人,咳咳,怎麼看,都不是那種能容下妃妾的女人。

藍初雪沒有理會場上那些越發複雜的神色,只是掃了眼皇甫彥身邊的位置,輕笑了一下,這一上去就是一種地位的確認,在一切還沒確定之前,她不想貿然的做出嫁給他的承諾。

「不必了,還是坐在下首比較舒服。」藍初雪笑笑,走到那左下首處坐下,姿態淡然無比。

皇甫彥俊臉上的笑意頓時消失了好些,唇角微微僵硬,幽深複雜的眸光緊緊地盯著藍初雪,似乎沒有料到她會拒絕他。

其他臣子更是驚奇不已,藍初雪這舉動是為何,竟然拒絕皇甫彥的示好?難道真有心將來與之爭奪天下,所以現在表明立場?但是她如此做法,未免太不給面子,而且也過於囂張了。

宴會上一時間冷了下來,眾人的目光都來回的看著皇甫彥和藍初雪,藍初雪只是淡定的喝著美酒,並沒有表現出什麼別樣的神色來,頗有幾分冷淡和隨意。

而皇甫彥卻在高首上一直看著她,那深深的目光看不出意味。他那麼專註的目光,一點也不避諱,甚至有些失態,那麼長時間的盯著一個女人,那是很怪異的。

但是如此壓力之下,藍初雪竟然一點也沒有動靜,只是舉杯,向皇甫彥笑了一下,恭賀他得償所願。

這一句話彷彿刺激到了皇甫彥,他猛然冷下臉來,突然站起來,從高座上走下來,一直走到藍初雪面前,然後抓起她的手,在眾人愕然的目光中,強行拉起她,走了出去。

藍初雪眼瞳微微一縮,倒沒有掙扎,若有所思的跟隨他走了出去,到了他的庭院中:「雪兒,你今天來,你是故意來給我添堵的嗎?」皇甫彥臉色甚是難看,將她的手握得牢牢的,不容掙脫。

藍初雪平靜的看著他:「不,我是認真的來恭喜你!我想沒有任何事,會比這樣的成功,讓你更高興,為之奮鬥了二十年的理想,終於初見成效,人生最大的樂事不過如此,功成名就,實現抱負。你又有何不高興呢?」藍初雪說得淡然而平靜,語氣中並沒有任何的諷刺和挑釁,說著理所當然不過的事情。

「那你為我高興嗎?」皇甫彥見她如此平靜,反而覺得心底有股冷氣上涌,那種愉悅興奮的心情,陡然就變得模糊了。

「我自然為你高興,這樣的理想或許很多人會有,但是大部分人都是畢生追求卻無法達成一二,而你那麼年輕便可以做到,世間能有幾何,當然也為之付出了很多,但是最起碼,那些付出都有了意義。彥,我知道你有過很多努力和犧牲,用盡所有才得到你今天所得到的的一切,所以那些都是你應該得到的。」

二十年來,為了家族為了理想,他從一個籍籍無名的人,走到今天這個地位,那中間的努力很辛酸,她即使不能完全清楚,卻也很明白那種巨大的壓力和苦楚,如果有朝一日他得到天下,那也是他努力的結果,無可厚非。

皇甫彥眸光落在她臉容上,手掌緊緊的握住她的手,緊了緊,就如他的心緊張后,終於有些放鬆,有點甜蜜。

他以為她在生氣,在明褒暗諷,但是她理解他的做法,她也認同他的舉動,並沒有因為他奪去了蘭陵城,而將他視為敵人。

「雪兒,我以為你在生我的氣,今天我確實很高興,但是能與你分享這一切快樂,卻是讓我更高興。我原本以為只要走到了巔峰,我可以不在乎一切。世間之事有得必有失,如果理想真的和愛情相違背,我毫無疑問必定會選擇理想。但是今天坐在那裡,看到你來了,我恍然明白,即使我再高興,若沒有一個人願意分享我的這種快樂,高興之餘,卻會覺得很落寞。」

一切都按著他的計劃,一步步開始實現他多年來的抱負和目標,蘭陵城一戰,半個蘭陵國落在他手中,雖然和目標相距還遠,但是他自信,天下是囊中之物,那必然是遲早的事。

他也一直堅定無疑的執行著這一切,不受任何人和感情所動搖,但是,那一夜,她將黑色匣子還給他。

他們都是冷靜理智的人,早已若有若無的劃清了各自的界線,他也不想和她那樣身份複雜,將來可能帶來無限隱患的女子再作糾纏,他們之間複雜的一切,並非感情能意氣用事,還有太多潛伏的危險因素。

可是她卻問他,如果將來成為敵人,會殺了她嗎?他說到時候她便會知道,他並非故作高深莫測,只因她問的這個問題,他也不知道答案。以他的性格,若真到了這一天,自然是將敵人斬於劍下。但是面對的是她,他卻迷惑了,他以為自己能夠做到一切,對於她卻是例外了。

所以他有預感,其實,他不可能殺了她,但是他卻不能告訴她,告訴一個冰族的皇女,一個可能的敵人說,他會手下留情,但是她卻說,如果有那麼一天,她寧可死在他手裡。

聽到那一句,他渾身一震,簡直難以置信,她竟然寧願死在他手中,也不願意殺了他。對於他所了解的藍初雪,他覺得她不該是能說出這些話的人,因為她一直以來都表現得那麼自我而理性,那種為別人而生,為別人而死的事情,他覺得一點也不可能會發生在她身上。

可是她的行動出乎他的意料,她竟然寧可自己死,也不會殺了他。他所震動的是,她這樣一個人,竟能為自己做到這種地步。

如果說那時候,他的內心已經開始劇烈搖動,努力用理智控制著自己不再堅定的心,那麼她最後那一句話,便是致命一擊,將他堅硬的理智盾牌徹底打破。

她說,因為她愛他!他心在聽到這一句話時,腦袋已經一片空白了,所有的理智都飛走了,僅剩下的只有難以言喻的震撼和激動。

她從來沒說過愛,而他也一直相信她對自己的感情,只是一種合適和喜歡的程度,遠遠達不到愛的境界,所以他以前那麼理智的拒絕,想要和她分開,劃清界限,而根本的原因,在於,他認為她其實並不愛他,他對她一直模糊的感情和態度很失望,她的行動讓他對這份曖昧的感情失去了信心。

他並不後悔曾經的付出,甚至性命差點為她葬送,但是如果這麼深厚的愛意,也贏不回她一點信任和愛情,那隻能證明,她其實並不愛他,即使他再強勢逼她,就能逼著她愛自己么?

種種的矛盾,讓他決心徹底拒絕她,不讓自己陷入這段可怕的愛情漩渦里不能自拔,但是,除了牙痛不可自拔外,原來愛情也一樣令人不可自拔!

他堅定的執行著自己的決定的一切,以冷酷和理智將她一再拒絕,但是為什麼她要說愛。那一句話,就像一支勢不可擋的箭,徹底射中了他冰冷的心。

原來再大的堅持,都堅持不過她的一句話,一句愛的表白。她走了,他也默默的想了一夜。

卻發現他的甜蜜多於掙扎,也只能默默嘆了口氣,他也不過是一個普通男人而已,該淪陷的時候,也不會比別人能多堅持一點時間,但是這樣的挫敗,卻是令人開心的,失敗在她手裡,或許就是他難以逃避的命運。

看著他深情無二的眼神,長翹的黑色睫羽在他俊美的面容上投下溫柔的暗影,那握住她的大掌帶著熱切的溫度,他是那麼高興,臉上不再冰冷,唇邊有著不加掩飾的笑意和開懷。

好久沒有看到他對自己如此專註的目光,沒有了這段時間來那冰封的隔膜和無情,有了另一種從沒有過的溫柔繾綣情意。

「我為何要生氣,你所做的一切都有你的道理和選擇。但是,人生確實難以完滿,得到了心中所想,便會失去另一些。今天你得到了這一切,如此暢快,即使有那麼一點落寞,也是無傷大雅。」藍初雪淡然道。

皇甫彥臉色微變:「雪兒,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即使有點落寞,也無傷大雅?她的意思是,他以後要這樣一直落寞,成為一個擁有天下,卻只能獨自瞭望山河的帝皇。

藍初雪緩緩推開他的手,眸光沉靜:「彥,我已經知道我是冰族的皇女,你以前說我別有用心接近你,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策劃一個個暗藏的陰謀,我當時很生氣,感到特別的失望,你竟然那樣懷疑我,將我看得那麼低。但是我後來才知道,原來我真是冰族女皇的女兒,所以你當時的懷疑,一點也沒有錯,只不過我並不知道內情而已。」

皇甫彥震驚不已:「你當時並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確實不知道,冰族的長老們一直隱瞞了我這件事,我當時還很奇怪,為什麼你那麼認定我別有用心,真想不到,我居然是冰族的後代,怪不得我對於冰族總有一種奇怪的感情,但是我這一路上,確實沒有隱瞞身份,暗中策劃著什麼對你不利的事情,更不是潛伏在你身邊的姦細。或許這件事很多疑點,你無法相信,但是我確實不知道我的身份。」

藍初雪認真的交代了有關自己的身世,雖然很可疑,但是無論他信不信,她起碼都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她和他之間難以達到互相信任,即使因為事事都存在著疑問,兩人都不是那種喜歡將所有事情都說出來的坦白之人,以至於很多誤會越來越深,到了後來,連一點點維繫感情的信任都徹底崩潰了。

信任建立在透明的基礎上,如果兩人都心存疑慮,那麼絕不可能一路走下去。

皇甫彥卻真的沒想到,真相竟然是如此離奇,她卻是一直被蒙在鼓中,不知道她自己的身世。那麼說,自己竟然是冤枉了她,那一天對她說了那麼多譏諷冷酷的話,將她說成一個居心叵測的人。

難怪那時候她的表情顯得那麼錯愕和難以置信,其實那時她壓根就不明白,他為何那樣認定她在使詭計,她那種種憤怒失望的反應,卻是真的。

「我以為你……一直都在欺騙我。」皇甫彥閉了閉眼眸,壓下心中那些疑問,睜開眼,刀鋒般的唇角也變得柔和了:「現在,我相信你所說的這一切,都不是在騙我。」他能忍受她不愛自己,最不能忍受的,卻就是她在他身邊懷有目的。

如果從頭到尾,這一場相遇都是她的騙局,那麼他會感到很傷懷,被一個自己深愛的人徹底徹尾的欺騙,這是一種難以接受的痛。

但是現在她說,她沒有騙他,即使證據顯得那麼薄弱,但是他依然願意相信她眼裡的真誠,這一次,她對自己是徹底坦誠的。

「謝謝你肯相信我。」藍初雪笑了,無論結局是如此,但是彼此最起碼不要心懷著怨懟走下去。

皇甫彥開懷大笑,伸出手,與她十指相交,緊緊的握住,然後將她擁入懷中,用力的抱緊,感覺那心中缺失的一半才被填滿,不想再去計較什麼利益得失,只是覺得,就這樣靜靜的抱著她,就是最美的事情,可以讓他比任何時候都要快樂。

可是現實的一切,總是最無情的。

「彥,我今天來,是和你說清楚一切,還有說再見。我要帶冰族的人離開京城,也許以後相見的機會變得很少。」藍初雪突然在他懷中抬起頭,猝不及防說出這一句驚人的話。

皇甫彥臉色陡然一變,身體一震,低下頭,難以置信的瞪著她:「雪兒,你不是在開玩笑吧!」他手臂收緊,將她摟得更緊,有種說不出的恐懼在心底蔓延開來。

藍初雪幾乎被他勒斷了腰,她能感覺到他激烈的情緒涌動,難以保持一貫的冷靜和理智。

「彥,你看,我已經知道了我的身世,我是冰族人的殿下,這可是個有分量的稱號,這就意味著一份必須要承擔的責任,雖然我沒想過要怎麼復興皇朝,但是給冰族人一個安身之處,也是必須的責任。而你是一個想要奪取天下的王者,你應該比任何人都更清楚,我們之間立場的對立。而我不想和你爭天下,你的實力和決心,冰族人是不可能贏過的,所以我會阻止他們做這種不必要的嘗試和犧牲,將他們帶離開這裡。」

現在天下局勢那麼混亂,戰爭不斷,冰族最好就是脫離這個漩渦和誘惑,否則他們肯定也會被這戰爭挑起了野心和**,投入權欲的爭端中,最終被滅掉。

皇甫彥聽著她冷靜無比的分析,只覺得難以接受,一股憤怒驟然襲上心頭,如果互相坦白了心意后,就是殘酷的分離,那麼這種坦白算什麼。他們所經歷的一切磨難,所有的曲折誤解和痛苦,難道就是為了證明,最後他們還是不該在一起。

這算什麼狗屁結局,他絕對不能接受,眼神陡然冰冷,他的臉容變得霸道萬分,手臂竭力將她抱緊,幾乎勒入他的身體里,心跳都撞到一起。

「雪兒,我不允許你私自決定這一切,我不會讓你走的。」為什麼天下和心愛的人就不能一起擁有,誰決定了要江山都不能要美人,誰決定了理想和愛人不能兩存,他就要打破這個規律,做一個完全主宰自己人生的強者。

藍初雪能感覺到他的情緒陡然的變化,聽出他這話語中天地都不可動搖的決然。

她驚訝的抬頭看著他暗藏鋒芒的眼底滿是執著和堅決,卻認真的道:「彥,你的理智應該告訴你,你該讓我和冰族的人離開這裡。你感情上的不舍,一時間的難以接受,衝動留下了我,現實卻也不能迴避,以你我的立場,將來若是發生了什麼事,恐怕我們再難像今天這樣保持這份感情,給彼此留下最美的記憶。」

皇甫彥閉上眼睛,堅定不移的搖頭:「若是沒有了你,那些記憶只會變成傷懷,什麼是最美?只有你留在我身邊,那些日子才是最美的,一個人是沒有辦法留下美好的記憶,必須有我和你。」

藍初雪聽著他那聲音,心湖彷彿被重重的投入了一大塊石頭,有些難以預料,他的不舍,確實出乎她的意料,她一直以為,他這樣的人,即使世間上只剩下他一個,也會活得很好,因為他足以心志堅毅,不為任何事所動搖自己心中的目標。這樣的人,相愛會很艱難,因為在他的心中,愛情永遠都不是重心,必要時候也是能夠捨棄的。

他只是一時間接受不了她離開而已,但是比起她,無論現在還是將來,還有更重要的東西吧!

「彥,分開未必不是好事吧,你可以完全沒有後顧之憂的去爭天下,不再需要耗費心思在其他事情上,一心一意,你還沒想明白嗎?你心中最重要的東西是什麼,不是我,所以,其實沒有我,你也會過得好好的,只要你能得到你最想要的,就已經足夠了。」

皇甫彥默默的仰視著天空,臉容在庭院的夜色輝映中顯得格外的冷靜,他闔上眼睛,又睜開,清冷的眼底一片通透。

心底一直藏著的迷霧和不定,終於驅散去了,他想著他這一路以來與她在一起時,發生的種種,還有從最開始只是覺得她合眼緣,合適當一個伴侶,到後來,漸漸的,冰冷的心開始淪陷,愛上她,然後隨即而來,因愛而生的懷疑,掙扎,迷茫,理智與情感的種種矛盾,愛情與立場的相悖。

他們之間真的有太多太多不該在一起的理由,可是如果感情真可以完全的用理智來衡量,那還是發自內心的感情嗎?如果他一直都能保持著最初的理智,把她當一個合適的人而已,那麼也不會有今天的種種煩惱和痛苦。

「雪兒,你在用各種理由來說服我們不該在一起嗎?」他深深凝望著她。

藍初雪也深深望著他:「理由一直都是存在的,但如果面對的人認為這些都不是理由,那麼它們也可以不成為阻攔的理由。」

他們之所以走到今天的地步,外在的因素很重要,但是兩人自己的決定也很重要,很多事情並非天命,而是事在人為。

所以,今天她來了,既是為了一個不可能的答案,也是為了一個可能的答案。

「你說得對,我們有太多不該在一起的理由。」皇甫彥認真得近乎冷酷的看著她。

藍初雪陡然一震,眼眸睜至最大:「你……」

「可是那麼多的理由,都說服不了我自己的心,即使有那麼多的理由,也比不上我愛你這個唯一理由讓我更心動,更無法割捨。」

皇甫彥不由得嘆了口氣,終於認輸了,卻輸得心服口服,輸得樂意,再大的理智,都比不過心中所願,再多的理由,都抵不過他愛她。既然理智不能決定,那麼就由自己的心去決定,什麼都不想,僅憑著心中那種本能,他的本能,就是想要留住她,一生所系,永遠在一起。

藍初雪震動不已,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以為,他最終還是選擇理智的面對這一切,將這種愛情的痛苦埋在心底,用天下大業來彌補心中的遺憾。

可是,他卻說,她讓他無法割捨:「彥,你……」

「雪兒,我愛你,其實真正決定起來,也不是那麼難,只不過你我都習慣了將真正的想法埋在心底,不願意坦誠面對。」皇甫彥冰冷的臉上終於有了一抹釋然的笑意,真正說出來,其實很簡單,只要跨過了哪一個坎,就感覺一切都是理所當然。

藍初雪依然有些反應不過來:「可是,我們之間的立場,該怎麼處理?有很多事情,並非相愛一句便能處理,那些矛盾,是無法迴避的,必須解決了所有……」

皇甫彥打斷了她的話,傲然一笑:「那便解決它,這個世上沒有解不開的死結,也沒有轉化不了的立場,只有不夠堅毅和決心,而現在,我已經有了為之奮鬥的決心。」

庭院中寂靜無比,只有他們兩個人站在那裡,互相凝視著,皇甫彥那些堅決的話,就像金石一般鏗鏘有力,敲在她的心上,讓她黯然的心,突然被灌注了一泓溫暖的泉水,一下子煥發了生機和希望。

她的眼眸似繁星,漸漸明亮了起來,心中瀰漫了一股激動和期盼的情緒:「彥,你……改變了最初的決定嗎?」

皇甫彥抿唇一笑,伸出修長的手,眸光溫柔了下來,手指撫摸著她的臉側。

「我沒有改變什麼決定,我依然要得到天下,依然要為此而奮鬥。但是我現在的心,卻多了一份新的執著。以前我覺得,所有的人和事都比不上我自小那個目標,任何一切都比不上天下大業在我心中的地位,因為這是我的執著和理想。但是現在,經歷過那麼多的變故和磨難,我無法不承認自己的心,在這裡……」

他的手握住藍初雪的手,放在他左胸的心臟上,強而有力的心跳和熱度,讓藍初雪感到一種震撼。

「天下大業和你,一樣的重要!都是比我的生命更重要,更珍貴,我願意為之犧牲的存在。」

藍初雪眼瞳因為震動而放大,驀然間說不出話來,只是心中那種空虛的感覺無聲間填滿了,長久以來不確定和猶疑一掃盡空,只留下溫暖在心中縈繞,她明白,他這句話,就是對她一生的承諾。

她曾經想過,她和他都是同一類人,在家族和愛情之間,最終都會放棄後者,因為他們都太清楚,有太多的人和事,比愛重要。即使是她,也不會因為愛他而拋棄一切,互不退讓的結局,大概是他們之間的遺憾。

「我以為,這一次我們最終會擦身而過,在將來想起彼此時,即使有遺憾,也不悔。彥,我看透了愛情和現實,卻沒有看透你。」藍初雪不由得失笑,眼眶發熱,染上了溫熱的淚意。

他們這種人,最可能的結局就是參商永隔,帶著遺憾活著,卻終其一生都只能遙遙相望。

沒想到他改變了這個註定的結局,最後做出了退讓。他對自己的愛,比她對他的愛更深,所以才可以讓步。更沒想到像他這樣的男人,最終她的地位可以和他畢生的心愿並列,還有什麼所求呢!

皇甫彥也苦笑的低下頭,與她額頭相抵,將胸口的交握的雙手十指緊扣。

「將來想起彼此時,即使有遺憾,也不悔……雪兒,你錯了……我會悔的。我無法放棄的不只有心愿,你也一樣,即使世界難兩全,我卻一點遺憾也不想留,我無法想象當我真的只剩下天下時,那種寂寥。」

不想到最後,無法挽回的時候,才明白原來她對自己的意義。不想最終站立在頂峰的時刻,卻只剩下孑然一身,徒餘一生蒼涼,這二十年來,他已經嘗透了孤身一人的滋味。

小時候在天寒地凍里苦練倒下,病了躺在床沒有人在意,只會得到長輩們失望的評語,說他天賦比小叔叔差遠了,輕易就病倒,將來必是個病榻纏綿的無用之人。

多少次睜開眼,期待自己和正常的孩子一樣,能得到父母一眼擔憂和溫柔的憐惜,但是終歸是失望,他們永遠是為幾百年的夙願忙碌,他的渺小如何能比得上,多麼動人的借口,不過是冷血的感情。他想,他的出生,其實也不過是他們一族必須的血緣延續,增加多一份重振的力量,並非父母的真心期待。

所以他很小就明白,人與人之間的感情是很淡漠的,有血緣的嘗且如此,陌生人更是不必在乎,人生來本就是孤單的,就是一輩子如此,也無妨。

偏偏他遇到了她,同樣對感情淡漠冷血的女子,開始只是好奇,或者是尋求一種同類的感覺,卻不知道,在不知不覺中,他鐵石心腸也為她融化了,當冰冷的感情有了動搖時,比之正常人,就像堤壩缺了一個口,劇烈的感情洶湧而出,更無法在得到后失去。

無法接受兩個人的溫暖后,只剩下一個人,重新回到過去那種日子。果然,越是心中缺失什麼,就越是難以割捨,當得到的時候,就要緊握著,不要再放手。對她也如是,自此後,一生所系,絕不放手。

藍初雪凝眸望著他淡然的說著那些話,眼底卻充滿了落寞之意,一副陷入回憶的神色,似乎是想起了什麼傷感的事情。她從沒見過他如此沉重的一臉,好像看透了所有,孤寂而無所謂。

她心中一傷,其實看過他和皇甫夫人的相處,不難理解,皇甫彥他和父母親的關係一點也不好,甚至在某種程度上敵對,互相算計。血緣深重的親人,卻落到這種地步,她可以想象,他小時候所受過的苦楚是何當深重。

「如果一個人會覺得寂寞,那麼兩個人在一起便好了。無論將來如何,我就在你身邊。」藍初雪聲音中蘊藏著了無限的堅定,眼裡更是有了明亮的光芒。

皇甫彥心變得燙熱無比,幾乎剋制不住自己狂喜的心情,這便是她對自己的承諾嗎?她終於決定要留在他身邊,和他在一起,他握緊了她的手,胸口激蕩起伏,眸光中是流彩。

「雪兒,我以前認為亂世之爭,皇者之巔只容一人站立。君臨天下,權勢只可以為我一人所掌握,因為我不相信任何人,除了我能有資格當這個天下的王。但是……」

即使最初看中她,也不過是讓她立於自己身旁,成為一國之後罷了,身份和權力上,永遠都會屈居自己之下。

不過現在,為了她對自己的這份信任和犧牲,為了他們將來敵對立場的共存,還有這融為一體的靈魂永遠不分割。

「我現在卻覺得,我所擁有的一切,不該只是與你分享,更重要的是讓你也和我一起擁有,坐擁天下,並非只可以一個人,你不做我的皇后,來做我的皇,我願與你,兩皇共治天下。」

若雪兒也是皇,那麼那些冰族人就該無話可說了,他們之間的立場並非不能共存的,只是需要一方做出退讓,那麼這一次就讓他退讓,只要能留住她在身邊,在所不惜。

「兩皇?」藍初雪眼眸睜得更大了,胸口的心被他那決然無悔的話語震撼了,然後她瞭然的笑了。

他說她和江山在他心中是同樣重要的地位,他願意為此犧牲半壁江山留住她。她知道這個決定對於他長久以來的執著有多大的動搖,更知道他所決定的這一切意味著什麼,會招來多少皇甫族和他追隨者的反對。

但是他依然決定了,那麼她也不會忸怩:「好,我們不但執手共擁天下,還要執手到白頭,這一輩子,我都只屬於你。」

她微笑傾城,吻上他的唇,皇甫彥也開懷的大笑,低頭抱著她,在花間纏綿擁吻。

巍峨壯闊的蘭陵城漸漸消失在視野中,靈獸馱著冰族剩餘的人向南邊飛去。

藍初雪和花雲仙飛在最前面,冬陽暖煦,天空碧藍如波浪涌過無垠的世界,雲朵在身邊飛過,令人心頭充滿了明媚。

「雪兒,我以為你會留在蘭陵城,真沒想到,你就這樣走了,皇甫彥知道后,一定氣得臉都歪了。」

花雲仙看著廣闊無垠的天際,無數的白雲從他們身邊掠過,如此清風送水波,天色是那麼青碧如洗,日光下萬里江山在他們腳下呈現,壯闊的山川峻峰,奔流不息的河流,交錯繪成一片壯麗的風光。

江山如畫,如畫江山。這樣美麗的一片土地,看著如斯山河,誰心中沒有豪情壯志,想要將它擁有,她突然有點能理解那些狂熱與天下的帝皇心思。

藍初雪神色灼灼的眺望著遙遠的南方天際,那裡是他們一行人的目的地,南國邊境。

「離開未必是壞事,以現在不穩定的局勢,我們留下只會多生事端,何況,他願以半個天下作聘禮,我也需要有同等份量的嫁妝回報他,不是么?」

雖然她和他已經決定在一起,但是目前如此不穩定的局勢,還不宜立即宣布婚事,很多追隨皇甫彥的臣下必定不能認同這種兩皇的做法。

現在這種爭天下的局勢還不宜和他們鬧矛盾,而自己留在蘭陵城,必定會讓皇甫彥無法全心全意去應戰,為了避免他分心照顧自己,她還是離開好。

而且,這個兩皇不是那麼好做的,在這種只認同力量的世界,她也得證明自己的力量配得上這樣才稱號。

皇甫彥盤踞北方,令狐傲統領東方,那麼她能施展的地方就是西南方了,格局三分,她也可以與皇甫彥一北一南的呼應。

如果他們能同時將西北和西南兩個方向的領土佔領,就能合成包圍之勢,令軒轅賦陷入困境。

花雲仙欣慰道:「我本以為,你們上次的談話,會變成決裂。倒是料不到,他竟然會做出讓步,倒是個有胸襟的男人。觀這歷史潮流,無論男或女當皇,都是一個人。從沒聽說過兩皇,畢竟一件東西若兩人同時擁有,無論多親密,都容易生出矛盾。更何況這個是天下,足以腐蝕人心和信任的龐大誘惑,再大度的人,也難免過不了這個坎。皇甫彥卻做到了,這真的出乎我的意料,擁有帝皇之心,卻不徹底絕情絕愛。」

她以前也認為,其實像皇甫彥這一類人,連親人都不會手下留情,是個真正能狠得下心的男人,他心中應該是不會被任何感情束縛的,為了目標,即使犧牲所有人也在所不惜。

不過她似乎看錯了他,他對所有人都狠心,唯一將心中僅存的溫情給予了藍初雪,讓雪兒成為了他的命定之人。

他這個決定,也讓冰族人有了台階下。以冰族現在之勢,能得到這一半的天下,已經足夠讓每個冰族人喜極而泣了,簡直是天上掉下來金子。只不過他們之幸,就變成了皇甫彥的壓力。

藍初雪臉上浮現了明亮的光彩,心中的堅定更加濃了,她閉上眼睛迎著天空上自由的風:「所以,我的堅持沒有錯,他是值得我愛的男人,我相信這一輩子能得到幸福,純粹的幸福,因為我已經能面對自己的真心,不會再做出錯誤的選擇。」

心中有了希望和堅持的信念,她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輕鬆了。不再為過去所困,不再為已經消逝了一切活著,她現在就是藍初雪,這一輩子,只作為藍初雪這個人活著,只為自己的活著。

一路飛往南方,沿途很多熟悉的風景都落在身後,因為蘭陵城的變故,令得整個蘭陵國都震蕩了,很多城市都防衛深嚴,一國分裂自然很多小地方的家族都割據成王,小規模的戰亂頻頻起,誰都想趁著亂世分一杯羹。

藍初雪他們避開了城市,隱匿形跡,飛了三天,終於到了蘭陵國和南國的交界,上古戰場。

靠蘭陵國這邊依然有邊疆軍守著,那些軍隊本來私底下就是皇甫彥的人,如今也投入他麾下,是以這邊的守軍還是井然有序,防止著其他國趁著蘭陵國內亂而有所動作。

藍初雪還擔憂飛過邊境時,會被那些敏銳的部隊發現截停,果然他們一行人數目龐大,在繞開山脈時,還是被發現了,一隊騎著靈獸,渾身盔甲,威風凜凜的隊伍攔住了他們。

冰族人頓時有些緊張起來,他們畢竟是沒有通行令的,藍初雪眉心一皺,若這些攔著發生衝突,並不好,她正在琢磨著如何說服這些人。

那個領頭的將軍卻看到她眼睛一亮,警惕的神色變得恭敬了,騎著靈獸越眾而出,恭敬拜見,藍初雪見他不像要攔阻自己的意思,心中不禁怔住,試探問:「我有事要進南國。」

「那下官自當護送小姐。」那將軍十分知情識趣,讓天空的部隊都讓開,親自護著藍初雪他們一行人穿越邊境,一直到離開蘭陵國隸屬的範圍。

竟然如此順利的就通過,讓眾人皆是十分疑惑,藍初雪回頭看著那將領:「他……交代了你什麼話?」

若以他的手段,真要傳訊在這裡截住她,實在不是難事。但是他竟然就這樣輕易放過了她,確實不像他的腹黑個性,更何況自己這次完全沒有和他商量,就離開,他肯定表面很平靜,內心對她一定恨得牙痒痒。

「咳咳……王說,待到春日晴好,陌上花開,可緩緩歸矣。」那將軍本是三五大粗之人,磕磕巴巴說著這麼文縐縐的話,尷尬的傳達著主上的情意,鬧了個大紅臉。

藍初雪一聽,臉不禁一熱。

相傳吳越王妃戴氏,是個孝順女子,每年寒食節必返臨安郎碧娘家,看望並侍奉雙親,直到陌上花發才歸去,歲歲如此。這一年,王妃在娘家盤桓數旬尚未歸去,吳王料理政事,忽見鳳凰山下,阡陌上已是桃似雲霞柳如煙,想到心愛的王妃已多日不見,便提筆寫下一封書信:「陌上花開,可緩緩歸矣。」

這分明是一個丈夫思念妻子讓她快歸來的意思。咳咳……這男人**的話可真叫人臉熱,他們還不是夫妻呢!

周圍稍懂詩詞歌賦的人都聽明白,不禁低笑。沒想到皇甫彥那樣冷酷的男子,竟然那麼直白的表明自己的思慕之情,一點也不在意在世人的眼光。

「嗯……知道了!」藍初雪看著山峰上布滿了蒼雪,時值深冬,到處都是落葉和落雪的堆積,冬陽雖暖,卻始終不及春日晴好,若到春天滿山花開時,能和他相見,確實不錯。只可惜身逢亂世,這一別也不知要何時再見面。

順利通過後,便是到達北邊的上古戰場,藍初雪讓花雲仙他們繞道先到南國的邊疆小叔叔那裡,自己則和朱雀進入了上古戰場。

她小心的探查著,雖然朱雀上次說,並未與魔魘一族的人相遇,但是如此好的據點,他們放棄了,實在令人疑惑。

但是她花了幾天時間一步步探查,卻發現,寞塵他們竟然真的消失了,根本就沒有在上古戰場設下什麼布置,竟然放棄了這一處天時地利的地方,藍初雪暗暗吃驚,看來寞塵確實另有打算。

「根據一些情報,聽說南國以南的一些小國領地,在一個叫日月神教領導下,聯合成了一體,儼然把五國外的周邊國家都納入旗下。那些小國實力並不強,單獨來說,不足為懼。但是幾十個加起來,這樣的力量就難以衡量了。而且以如此速度發展,還能令萬眾教徒為之狂熱,動作頻頻,只怕目的不簡單。」朱雀說起南邊最近興盛不已的日月神教,頗有憂色。

藍初雪眸光一閃:「……以他們的行事風格,還有各種蛛絲馬跡,以及連這麼好的上古戰場都放棄了,他們只怕是寞塵無疑,以他之力,想要降服周邊那些宗、教信、仰特彆強烈的小國和民族,應該不難。何況,他本就是神,就這個頭銜,就足以讓萬人敬服。」

據守上古戰場,頂多是能號令魔獸,魔獸再大的戰鬥力畢竟缺乏智慧,終究成不了大事。寞塵是個目光深遠的人,不直接從五國下手,反其道而行之,利用周邊小國匯聚成一股強大的勢力,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更何況,日月神教施布神跡,足以令小國民眾為之瘋狂崇拜。

瘋狂的力量是很可怕的,以現在聯合的勢力,只怕五國中四國並不是對手,不過他們發展的時日還不算太長,按時機來說,他們應該還不會那麼快行動。

「只希望他此番作為,只是想得世人崇拜供奉,若是君上真有心天下,只怕……」朱雀眼中的憂色更濃了,作為一個陪伴那位神祗那麼長久的神獸,他很清楚寞塵的實力。

那時人魔共存,整個大陸都是君上統御,雖然他基本上已經隱退不理世事,但是餘威仍在,也足以震懾到魔族和人類不敢發生大規模的鬥爭,因為無論人還是魔,都足以對一個逆天的力量強者畏懼。

即使事到如今,君上失去了一半的神力,卻依然是世間最強悍的強者,何況他有足夠的智慧和力量,扭轉乾坤,和這樣的人斗,實在勝算甚少。

「他的真正想法,誰能揣摩清楚呢!」她自然不希望真的和他對上,如果有機會再遇,她希望能和他將前塵舊事了卻,她知道,她是他的死結,解鈴還須繫鈴人。

既然這裡寞塵他們不在這裡,反而對藍初雪是一件好事,上古戰場對於普通的靈術師來說,是九死一生的地方,卻依然有不少人來這裡尋寶。而對藍初雪來說,有朱雀這個山大王在這裡,這個危險的地方,倒是成了她的丹藥房,取之不盡的藥材和晶石滾滾而來。

戰爭需要的不只有兵力,物資尤其重要,若是加上這些寶貴的靈藥和打造武器的晶石,必定是寶劍加以打磨后,更加鋒利。

藍初雪想著多採摘草藥煉製成大量的療傷聖葯,讓皇甫彥分發給每個士兵,施恩於他們,必定能獲得他們的擁戴和信任,對於鼓舞士氣有很大的作用。

所以一連數天,她都在上古戰場深處專心的採藥,眼看採得挺多的,便讓朱雀先送到去小叔叔安頓冰族人的小鎮上,讓他們煉製一些丹藥。

朱雀一去半天,卻帶回了花雲仙和一個不得了的消息。

「雪兒,大事不好,南國前段時間南疆被突襲了,聽說是那個在南方小國突然冒起的日月神教統領,將三十幾個小國聯合成一支強大的軍隊,來勢洶洶,這些日子據說勢如破竹侵入南國國土,向京城而去。前些天,我們打到時,你的小叔叔藍志軒已經受領命帶著大半的軍隊去應戰保王。」

花雲仙臉上的神色十分凝重,顯然也是沒有想到,竟然日月神教的人那麼快發動起襲擊,這一步確實大出世人意料,南國也是因為一直覺得日月神教雖然崛起,但是想要短時間內就侵略別國,根本不可能。所在在南疆邊境並沒有嚴防,這也是日月神教奇襲成功的原因。

南國倉促間應戰,非常大的不利,藍初雪聽了臉色一變:「小叔叔領皇命去了?」

花雲仙道:「藍將軍統領了最重要的北疆軍隊,而且是南國數一數二的將領,這種危急關頭,自然是他上陣退敵。就不知道那日月神教到底是什麼來頭,竟然短短時間內能組建如此大的軍隊,能讓各方藩王土司為之臣服,實在令人擔憂。」

將來難免會成為皇甫彥和藍初雪的大敵,所以即使南國與他們冰族並沒有多大關係,但是從長遠看來,這個日月神教真的不得不防。

「說的也是,小叔叔必定是抵抗的主力軍,日月神教若真是下定決心佔領南國,那麼小叔叔就危險了。」藍初雪皺起眉頭來,不禁眺望著天空。

若這日月神教真是寞塵掌控的,如海嘯般強勢□□,小叔叔怎麼可能是對手,實力相差太遠了。而且寞塵有心要在爭天下這事情上插一腳,無論是出於什麼緣由,都不會再手下留情。

她從沒有見過他出盡全力的時候,因為以往的事情,他對自己總歸是多次留情,她並不清楚他真正的實力,這一次,真正要對決起來,她並沒有太大的把握。

「我們達到后,本來想立即通知你的,但是派人來上古戰場,這裡太大了,而且也無法深入,只能在外面干著急。事不宜遲,我們立即回去。」

藍初雪和花雲仙火速趕回冰族人安頓下的小鎮,小鎮上一片氣氛緊張,剩下的部隊都防衛慎密,雖然只是北邊的邊疆,但是這種時候,他們也做好隨時上戰場的準備。

藍初雪回去后,長老們把一些情況告訴了她,但是都是一些眾所周知的情報,並沒有太大的意義,而戰爭一起,訊息萬變,這些消息早就已經落後了,她想弄清楚有關小叔叔的各種情報還有南國的現狀,才好出發去救藍志軒。

「殿下,有些話雖然不中聽,但是老臣也要對你說清楚。」花雲哲見藍初雪對於藍志軒的事情如此緊張專註,眸光不禁凝重。

「南國的事情我們冰族人不宜插手,無論是以冰族的立場,還是……你和丞相的關係來說,這事情對於我們,都該置身事外。而且這日月神教雖然詭秘,行事風格出人意料,但是他們攻打南國,對於蘭陵國來說,未必是一件壞事,如果專註於天下,這南國始終都會是將來蘭陵國國主要收服的地方。

如今等同於日月神教幫我們先滅掉了一個敵人,未必是害處。當然藍家收養你,有養育之恩,藍志軒將軍又在緊張的關頭,願意收留冰族人在南國生活,這對我們也是大恩,所以你要救他,我等自是無話可說,但希望在南國之事上,置身事外。」

花雲哲說得有理有據,頭頭是道,立場很堅定的不願意插手入南國這件事內,他們冰族雖然身份模糊,位置尷尬,但是對於天下這個立場,卻始終如一,看重大局。

「長老你放心,立場我還是分得很清楚的,南國於我除了藍家外,並無牽挂。但我如此關注南國的戰事,並非單純的想救藍家這一原因,最重要的一個原因是……日月神教。」藍初雪提到日月神教,神色越發凝重了。

南國從某種意義上確實算得上她和皇甫彥的敵人,但是唇寒齒亡,南國一旦覆滅了,那麼日月神教的人逼近蘭陵國,對於正處於動蕩的蘭陵國來說,這其中的危險就大了,何況靠近南國邊境的是皇甫彥下屬的守軍,若日月神教佔領了南國,等於從東南兩方對皇甫彥形成威脅。

皇甫彥需要應對西北兩國,還有東邊的令狐傲,再加上日月神教,壓力重重,更何況,她不希望皇甫彥和寞塵對上,最終拼個兩敗俱傷。所以,最好在南國,就截住日月神教,了結這段恩怨。

「殿下為何對這個日月神教如此忌諱?」花雲哲大感驚訝,捋了捋花白的鬍子。

「雖然這個日月神教聲勢浩大,來勢兇猛,號稱幾十國聯合大軍,但是畢竟都是一些邊陲小國。更何況,臨時組建的軍隊,還來自不同的國家,難免能統一同心協力,以老夫看來,說是烏合之眾不為過,風頭不會有多久,何況有幾十個藩王土司們,這種上層很容易發生內部爭權,想要成為一支嚴密有序的大軍,很難。」

藍初雪笑了:「你的分析不錯,若這只是那些野心的藩王聯合起來企圖搶佔五國,很快他們的部隊就會被打散。但是領導這支軍的卻不是土司王們,而是日月神教,長老,你能想到一個能在短時間就能征服那麼多民眾,煽動那麼教徒為它賣命的教派,有多可怕嗎?那些土司王怎麼可能好好的王不當,甘心讓別人來領導。只不過是事到如今,他們連反抗都沒有辦法罷了,日月神教已經將他們國家的民眾的心征服了,當信仰的力量成為政治武器時,力量會變得可怕。日月神教的號召力有多強」

花雲哲不甚以為然:「老夫也曾聽說民間有不少的教派以妖言惑眾,迷惑人心。日月神教或者更懂得如何利用信仰蠱惑那些不開化的邊陲小國信徒,但是時日一久,這些打著神的旗號,弄虛作假的東西始終會被揭穿,根基不穩,很難成大器。」

藍初雪見他對於日月神教的看法依然不重視,不禁失笑,誰能想到日月神教的真正面目呢!

她走到窗前,抬眸看著天空碧藍,腦海中掠過一絲記憶的畫面,有白衣神祗乘風而來,連白雲也匍匐在他腳下,他落在人間便是萬物臣服,那個遠古的時代,人魔混集的大陸,誰不知道唯一凌駕在九天之上,君上的威震。

世事變遷,滄海桑田,魔族滅的滅,隱退的隱退,人族繁榮興盛,還有誰記得曾經君臨這大陸的唯一王者,物是人非,而王者失去了一半的神力被囚在湖底數千年,前塵往事,隨著時光的流逝,已經成了不能磨滅的執著怨念。

寞塵、寞塵,他的心為何總是如此固執的守著一份永恆的情呢!可知道這個世界,根本沒有所謂的永恆,若真成了永恆,那會變成徹底的悲哀。

「長老,這日月神教可不是打著神的旗號弄虛作假,你可知道這世上確實有神,雖然這個神,從很多意義上來說,都已經不算神了,但是他依然是凌駕在世人之上。」藍初雪淡笑道。

「神?」花雲仙和花雲哲都震驚了,他們知道藍初雪一向不會在正經事上開玩笑,她這樣說,表明她有十足的把握肯定這個結論。但是神,這個詞,實在太震撼,太刺激人了,讓他們無法相信,那種只存在遠古傳說中的強者,竟然在這個世間上有。

「對,神,唯一的神,是日月神教的幕後人物,你們覺得這個日月神教還會是烏合之眾嗎?很多人對它的崛起不以為然,因為他們根本就不知道,控制日月神教的,是這樣一個不可思議的存在。若說真正能威脅到蘭陵國的,並非四國,而是這個神秘的教派,所以我不得不關注這件事,而且還要壓制它,若真讓它佔領了南國,那麼下一個目標,必定就是蘭陵國。」藍初雪嘆氣。

花雲仙吸了口冷氣,平靜的臉容也布滿了無法置信,疑惑的看著藍初雪:「雪兒……你為何對這個日月神教如此了解,你為何認定那幕後之人是一個神?」花雲仙和花雲哲都感到一種大事不妙的直覺。

花雲仙更是不禁想到藍初雪在祭台上走火入魔時可怕的力量,作為一個人類,卻能突破七級這種極限的界限。

這裡面,分明不簡單,他們一直很吃驚,卻很難想通其中的緣由,總覺得這或許是冰族的幸運和上天的恩賜,但是當藍初雪提到神,他們的腦子便是一個炸開,直覺藍初雪身上那些神秘奇怪的跡象,只怕與這個神脫不了關係。

「自然是因為……我認識他,而且他還是我親手放出來的,如果說今天所有的一切因他而起,那不如說,這一切都因為我。」藍初雪絕美的臉上有抹遙遠的思憶,笑意在唇角掠過:「真正的禍害根源,是我!人說紅顏禍水,沒想到我也當了一把禍水。」

花雲仙嘆息:「你是說,日月神教如此作為,是因為你!雪兒,你何須把責任攬在自己身上,若真有神,神也同樣有**,多少歷史中,所謂的紅顏禍水,不過是無能者的借口。他所要作為的事,根本不能歸罪於你!」雪兒也有心結,這樣說起那日月神教幕後人的態度,這樣的笑容,令人傷感。

她並不清楚藍初雪和那神有什麼關係,但是若那人真是神,那麼對於雪兒來說,這絕對是災難,人和神怎麼抗衡,更何況雪兒那絲絲愧疚中說不清的情緒,恐怕這神在她心中,意義也非一般,她怕雪兒會因為而迷惑了,現在處於敵對的立場上,真對上那神時,必定會輸。

藍初雪轉頭望向花雲仙,認真道:「不必替我說話,我很清楚自己一直的所作所為,我確實做過很多很過分的事情,連我自己都不會替自己找借口。自私、冷血這都是我,但是我並不覺得有多少錯,唯一不能原諒的,是我竟然連面對的勇氣都沒有。我花了很多的時間,才明白,我就是那麼不負責任的人。」

如果當初不是害怕被前世的悲劇所糾纏,對那些痛苦的事情無法面對,對於虧欠的感情不想在涉足。

若不是從一開始就以迴避的態度對待寞塵,讓他在這條路上傷得更深,今天的一切,或許就不會是這樣。寞塵對她的恨意沒有錯,她確實從來都沒有用公平和真心對待過他。

「所以,這一次,我要負起責任,不會一錯再錯。」藍初雪堅定了心思,無論結果是如何,她都要將這一段愛恨情仇解開,她虧欠寞塵的一切,無論付出任何代價,在所不惜。

「雪兒……」

「殿下……」

花雲仙和花雲哲齊齊驚訝,憂色濃重。

「哎,你們別這副表情,好像我會去做什麼蠢事似的,放心,輕重我分得開,我也不會拿大事和兒女私情來開玩笑。」藍初雪無語的擺擺手,這件事,只是她自己的責任,她會用自己的方式解決,不會影響到其他的人和利益立場。

「我也贊成雪兒的做法。」門被推開,花千蕊被侍女扶著走進來。

花千蕊雖然傷得很厲害,但是終究令狐皇沒有狠辣得將她趕盡殺絕,她的眼瞎和耳聾還是可以治療的,經過藍初雪的靈丹妙藥,成效不錯,她的身體雖然還是極其虛弱,但是至少暫時保住了性命。

「娘,你怎麼來了,你身體還是很虛弱,最好是躺在床上好好調養。」藍初雪心想,原來是想帶花千蕊來南國,避開戰亂,起碼能讓她安心治療。

沒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南國也岌岌可危,這裡並不安全。不過以現在之勢,南國不安全,其他幾國即使暫時安全,只怕很快也會捲入這場大戰中。

「雲仙和長老都先出去吧,我和雪兒有話說。」花千蕊似乎有重要事情,不欲在外人面前道,花雲仙和花雲哲躬身退了出去,把空間留給她們母女。

藍初雪心中一怔,她和花千蕊雖然已經相認,不過倒是沒有怎麼聊天過,看花千蕊今天那麼正經的神色,只怕所說之事不簡單,她扶著花千蕊坐下:「娘,你有什麼要對雪兒說呢?」

花千蕊點點頭,蒼白的臉容上顯出一抹嘆息:「我剛才聽了你們的談話,雪兒,你有這樣的決定很好,當斷則斷,不迴避問題,努力去將它解決。如果我當初也有這個決心,努力的去面對,沒有逃避,今天這一切就不會如此,令狐皇根本不會存在,他或許就不會死。他會變成這樣,一半是他自己的野心,也有一半是我的錯誤。二十年前,我絕對不會想到,今天我們是這樣的下場。」

藍初雪訝然,沒想到花千蕊對令狐皇那麼決絕,卻依然還是有一份舊情:「娘,你以前真的喜歡過令狐皇?」

「年少時,情竇初開,他是冠絕京城的美男子,才華卓絕,讓很多少女痴迷,我也不能免俗。那時候,他是個美好如畫的男子,哪曾想到今天會淪為如此殘暴的人。我雖不悔殺了他,我甚至在這十幾年來極度痛恨他,但是我確實後悔,當初沒有阻止他墮落。我聽你說日月神教那個男人,似乎對你深有感情,而你對他在某種意義上也並非全無感情,那麼就不要重蹈娘的覆轍。勇敢的面對,無論結果是什麼至少要於心無愧。」花千蕊想起往事,落寞而感傷。

「娘,我明白,我怕已經錯過了很多,所以不會再錯。所以南國這一次的事情,我一定會介入。」

花千蕊想了想,突然道:「雪兒,我問你,如果你有足夠的實力與皇甫彥抗衡,甚至大有機會爭得天下,你是什麼想法?」

花千蕊古怪的話讓藍初雪睜大了眼睛,沉默了。

花千蕊始終還是以前的雪女皇,和那些冰族人一樣有想復國的念頭並不奇怪,但是她心中並不高興,以族人的所願來讓她犧牲自己的一切換取並不是自己想得到的結果,這不是她能接受的。

「娘,如果說,我並無心帶領冰族爭得天下,從沒打算復國呢!」藍初雪眸光有點冷。

「為何?難道你不想回歸到冰族的榮耀時代,不想當天下的女皇,統御這個大陸,成為至高無上的存在嗎?我冰族皇室的女子,一向頗有志氣,鐵骨錚錚,踏遍萬里山河,以天下為任,沒想到你竟然沒有復國的打算,雪兒,你的行事風格有時真不像冰族。」花千蕊低頭凝望著她,眼神迷離。

雖然她在政治上的作為不怎樣,但是對於皇室這種傲氣風骨,還是很贊同的,冰族女子的教育里沒有男女之分,反而推崇以柔克剛的女子專政風格。

她這些日子治療期間,反而心境清明,想了很多事,有關這天下局勢,有關她的女兒,有關她做的一切!

「人各有志,別人的想法是別人,我的想法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何況至高無上真有那麼好么?不見得吧。」藍初雪心底一片清明,心沒有一絲動搖。

至高無上?寞塵從來都是處於至高無上的位置,可是即使力量驚人,凌駕在世人之上,難道就真的快樂了么?權勢**雖然重要,但是又如何比得過心中的幸福和快樂,萬里山河,始終抵不過一個人的微笑。

「這是你的真心話,還是因為你自覺這天下,你根本無法從皇甫彥手上搶到,所以退而求其次,覺得和他共主也不錯?若天下真的擺在你面前,你會選擇他還是它?」花千蕊的聲音有些咄咄逼人。

藍初雪兒皺了眉,這是在試探她什麼?曾經這個問題擺在皇甫彥面前,沒想到今天居然擺在自己面前。

以前她或許還會迷惑,猶豫不定。因為那時候在她心中,愛情在她心中可有可無,並不可靠,更不會覺得要為愛付出什麼,因為它不值得。

但現在她知道,並不是這樣的,至少這一份感情,是她今生的救贖。從抗拒,到逃避,到觸動,到接受,她終於恢復了愛的能力。

「娘,你不用試探我。我會選擇他,因為他會讓我更快樂。何況,這不是一道單選題,我得到他,同時也擁有了它,兩個人若已經打算執手一生,何須計較它屬於誰,因為這根本沒有區別。」藍初雪一字一句的說著,口氣是再淡然堅定不過。

花千蕊嘆了口氣,閉了閉眼睛:「你一點也沒有動搖的跡象,看來,你確實明白自己最想要的是什麼,也知道要去堅持和維護自己的愛情,不因為利益衝突,而對這份感情動搖,拋棄。雖然你這樣的意志有違冰族皇室的教誨,但是你比任何人都活得清醒,雪兒,我相信你會幸福的,因為你終於找到了自己的目標,不是任何人要求和強加給你的目標。」

藍初雪聽她的語氣並非責備,而是欣慰,不禁鬆了口氣,她也不想讓花千蕊不高興,從某種意義上,她就是自己唯一的親人。

「娘,你今天問我這些,一再確認我對天下有沒有想法,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我真有可能擁有奪取天下的實力?」藍初雪半開玩笑的道。

誰知道花千蕊竟然點點頭:「對,你確實有,實力並不比皇甫彥弱。所以,我才要搞清楚你心中真正的想法,如果你對這段感情並不是那麼堅持的話,那麼我接下來說的那些話,或許會對你有極大的好處。但是既然你覺得他比天下重要,即使你有能力,也不會去爭,那麼這會是一份最豐厚的嫁妝。」

「……嫁妝?」藍初雪訝然。

花千蕊點點頭,她嘆了口氣,蒼白無血的臉上露出一抹苦笑,顯得有些無奈,卻並不後悔。

「我預感你一定會回來的,雖然沒有任何緣由,但是你是冰族皇室的血統,那些血脈的天性召喚,必定讓你回歸我族,所以我想,你將來必定成為冰族的皇太女,新的領袖,會帶領全族開闢出一個新天地。說一句實話,原來我還在自私的想,我無能柔弱,辜負了冰族百姓,但是我的女兒必定能將這個位置發揮得很好,彌補我當初的過錯。」

花千蕊伸出瘦弱的手,輕輕握住藍初雪的手,內心感到很複雜,最終還是感情勝過了責任。

她希望自己的女兒活得開心,幸福,那才是最重要的。如果雪兒當了冰族女皇,卻因此而和她所愛之人終生相負,一生不能幸福,那麼人生又有何意義,只是被責任束縛了,站在高處得到輝煌和落寞。

「看來雪兒是比我想象中,更意外的人,對皇權這些看得更透,更淡漠,沒有那種為權勢徹底瘋狂執著的念頭,也不會因為族人的熱切希望而失去自我。一開始,我確實很驚訝,你居然並不想當女皇,可是後來我見你並沒有因為不當女皇,而失去對冰族百姓的責任,你依然維護他們,替他們找到安居樂業的土地。想來,你和世人所認同的責任感並不同,但是你終究一片真心對待我們的百姓。」

藍初雪感受到她手心上傳來的暖意,知道她還是一心以自己的意願為主的,不禁笑了。

「既然我身為冰族僅剩的皇室血脈,他們稱我一句殿下,全新信賴我,我自然不會丟下他們不管,但是我也不會為他們活著。娘,你不覺得雖然冰族統治蘭陵國兩百年,女皇多數是政績顯赫,威名留存,但是基本上每個人都死得很早,也沒有活得太開心,她們為族人為蘭陵國犧牲的同時,會不會也有一絲遺憾,身不由己,不能按自己的意志活著。」

花千蕊目光一下子悠遠了,恍然失笑:「身為皇族,出生就註定了必須走一條統御之路,確實很多事情身不由己。就像,我雖然愛你,但是最初也是做著讓你繼承皇位,重奪冰族皇朝的打算。所以,我等著你歸來,並且在後宮裡忍耐多年,讓令狐皇立下令狐傲為太子,逼著令狐傲立下血誓畢生效忠於我冰族女皇。」

藍初雪震驚的睜大眼睛,沒有想到這裡面還有這等曲折的大事?她向來反應機敏,聽到花千蕊說「逼著令狐傲立下血誓畢生效忠於我冰族女皇」,就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

「令狐傲他居然立了血誓,娘,你這句話可把他坑慘了吧!」估計那時候令狐傲怎麼也想不到花千蕊還有後代,而花千蕊雖然在政治上無為,但是作為一個帝皇,心計還是縝密的,為他人做嫁衣,令狐傲怎麼也沒想到一切到最後也不過徒勞。

原來花千蕊的還有這步暗旗,確實控制住了令狐傲,那麼就意味著令狐傲所獲得的一切,都能為她所用,確實是有爭天下的力量啊!

「兵不厭詐,這不過是父債子還罷了。不過這一份力量確實太誘人,我不知道你是否下定了決心要和皇甫彥在一起,若沒有必死的決心,這個秘密揭露后,反而會成為你們之間的導火線。不過看來雪兒的心意確實堅決無比,知道自己最需要什麼。將來若你們真能按約定成為兩皇,那麼這一份禮物也足以讓你名副其實。那麼現在你打算怎樣?」

藍初雪想了想,心情卻大大的好起來了:「看來令狐傲也並非絕對的敵人嘛,既然他是那麼好的代勞工具,何不讓他繼續替我代勞,幫忙在征服天下的路途中幫個大忙,他打敗的敵人越多,佔領的土地越多,對我們越有好處,最好就是替我們將東國打下來,省了我們一個大忙。我要修書一封,將這件事告訴彥,讓他盡量少和令狐傲發生正面衝突。」

有了令狐傲這個意外的存在,確實能在爭天下之戰中減少很多麻煩,皇甫彥只要對付北國和西國。

「你……打算全盤告訴他?」花千蕊訝然。

「對,沒有什麼需要隱瞞的,因為無論我還是他,現在都會全心信賴對方。」這種感覺很好,生死相隨,不需要再有所保留,不需要再互相猜度。

「那個日月神教呢?」

「這個……遲早都要對上,反正避不開,我去當前鋒好了。」寞塵,真的是你嗎?

藍初雪安頓好冰族的人後,便獨自和朱雀上路,去找小叔叔。她並不想將冰族涉及入這場南國之戰中,而且,哎,冰族目前的戰鬥力確實不怎麼高,他們更適合搞後備供應,煉藥煉器之類的,不過倒不失為一個好的戰備資源站,她離開時,便帶走了不少的靈藥和武器。

京城裡,到處是慶賀新王掌權的喜慶氣氛,丞相府宴會不斷,一片歌舞昇平,奢華享樂的紙醉金迷景象。

有人不禁暗嘆,看來這位丞相擅權奪位,成功上位后,也不過和那些普通的君王無二,都是興奮的沉浸在享樂中,享受著一時的勝利成果,這種人註定不會有真正的大作為。

安於現狀,沉迷一點功績,遲早會將得到的這些拱手相讓,在宴會上喝得醉醺醺,滿臉紅光的皇甫彥被扶著走回後院,送到他居住的房間中。

等到侍女都退下,房間一片安靜時,房間里牆上一塊畫幅動了一下,開了一道小門,另一個皇甫彥從裡面走了出來,倨傲的臉容,比那躺在床榻上的更甚。

他優雅的走過去,掃了醉倒的人一眼,挑挑眉:「演得不錯,最近漏洞越來越少了。」

床上的人一個鯉魚打挺,跳了起來嘿嘿一笑,手在臉上一抹,臉容頓時變了,是休一:「嘿嘿,次數多了自然熟,主子放心,我一定會裝得滴水不漏的。」

這一個月來,都是休一化成皇甫彥的模樣,出去應酬賓客,裝出一副沉浸在勝利享樂中的樣子,迷惑世人視線,而真正的皇甫彥,卻在密室之內排兵布陣,悄悄策劃著下一步計劃。

皇甫彥負手在房間內踱步,臉容嚴肅沉靜:「我離開京城,這裡就交給你,一切按我設定的計劃行事,及時彙報京城裡的動向即可。」

休一一驚,睜大眼:「主子,你真決定北上了?這會不會太趕了,畢竟剛和令狐傲停戰沒多久!」

「休一,兵貴神速,越是在意想不到的時機去襲擊敵人,成功的幾率和付出的代價就越少。正因為和令狐傲的停戰才一個多月,無論是令狐傲還是其他幾國,都不會想到,我竟然會兵行險棋,會火速又挑起戰爭。這一場是閃電戰,目的就是一個措手不及。更何況北國的兵力,比我安排的兵力只多一半,足以令我有十足的把握迅速攻下他們。」

皇甫彥的話語中有著絕對的自信和傲氣,眉宇間是光芒灼眼,光是這番驚人的言論,就足以令人臣服,他一向機敏,善於抓住別人最容易忽略的時機,出奇制勝。

休一心悅誠服,確實主子的想法永遠比他們更高一籌,他們只會從最現實的角度去考慮問題,而主人卻總能先人一步,無論膽識還是謀略,都只能叫人膜拜不已。

「我一定會遵循主子的安排,不過不能跟隨主子一起去北上,實在很可惜。」休一心中還是很嚮往和主子一起征服天下,上戰場奮勇殺敵的。

「休一,你會有這樣的機會的。雪兒不在,我最信任的部下便是你,你不要辜負我的期望。」皇甫彥對於這個一直跟隨自己,忠心耿耿的傢伙還是很信任的,有時候,所謂的親人,還比不過一個外人。

「主子,休一絕不辜負你所信任。」休一得到如此嘉獎,胸口都燙熱了,激動得眼睛幾乎濕潤,心中更加下定決心,一定要做好一切後方的工作,不讓皇甫彥有任何後顧之憂。

「不過雪兒小姐怎麼在這種時刻離開主子身邊,真不知道女人在想什麼,這種時候不該是陪在自己未婚夫身邊,一起共同面對的么?」好吧,眼見主子的愛情之路多磨難,終於苦盡甘來,一時間甜甜蜜蜜的,誰知道這女人竟然那麼狠得下心,轉眼就悄悄的離開了。這心簡直不知道是這麼做的,也忒硬!

他看到主子知道她離開時,那失落之情,真想把藍初雪抓回來,好好的押到主子面前賠罪,就不知道主子擔心她嗎?這個女人真是可惡啊!

「休一,你太不明白她的想法,在一起並不一定要時時刻刻呆在身邊,只要心在一起,就足夠了。」雪兒不是那種黏黏糊糊,沉迷於愛情的小女人,她有自己的想法和做法,而越是接近她的心,他就越需要尊重她的做法,以前初遇時,他過分強勢,令她十分反感。

所以,即使他想更多時間與她相聚在一起,卻也不得不忍痛讓她離開,去做她想要做的事,更何況,他也很清楚,她離開是為了讓他暫時不必面對立場的問題,能全心全意一致對外,因此他更加要快點征服天下,向天下人宣布他要娶她,他萬分期待著那個時刻。

「那也不能一封信也不發回來吧!哪有熱戀的人這麼冷淡呀,這個女人一定是不懂得戀愛,遲鈍得要命,主子等她回來,你一定好好教訓她,讓她懂得什麼是以夫為天。」休一不滿的嘟噥,頗有怨夫的語氣,好像被拋棄的是他似的。

讓皇甫彥極度無語,這時候一個密探如鬼影般出現,跪在地上,遞上一份密函:「藍小姐有信交給主人。」皇甫彥眼睛大亮,急忙接過,拆開。

休一心中也一喜,這丫頭總算有點人性,終於肯發封情書回來,安慰一下主子寂寞的心情,不知有沒有寫什麼甜言蜜語。

休一細心觀察著皇甫彥的神色,卻發現他沒什麼甜蜜之色,反而臉上呈現意外的驚詫,隨即眸光變得十分幽深,難以揣測。

休一心中一個咯噔,這女人到底寫了什麼呀,主子的臉怎麼變得這麼莫測,靠,該不會是做了什麼對不起主子的事情吧!難道又和哪個姦夫勾搭在一起,正當他胡思亂想時,皇甫彥卻突然一拍手掌,半眯起的眼眸銳光乍現,透著一絲喜悅和振奮。

「很好,本來還有點擔憂令狐傲那邊的事情,沒想到竟然有這樣一個意外之喜,雪兒你真是我的福星,此次我出兵北上,更無後顧之憂。不過關於東國,看來確實需要挑撥一下,讓令狐傲吞下這塊肥肉。」

「主子,雪兒小姐說了什麼?」休一聽得一頭霧水,卻隱隱覺得這一封信,只怕是一個難以預料的驚喜,不禁心情激動起來,期待萬分。

明亮的燭光照著皇甫彥器宇軒昂的臉容,更顯光華奪目,而此刻他唇邊揚著一種自豪的笑意:「休一,你以後一定會慶幸有這樣一個主母,你先下去吧,我要重新布置計劃。」

休一似懂非懂點頭,但是至少他知道藍初雪的來信一定是好事,主子才會那麼高興。

等到休一退出去,皇甫彥又看了一遍信,卻心中有些不爽,這沒情調的女人,竟然通篇都是計劃、天下大勢之類的,竟然沒有一點撫慰他思念之情的甜蜜之語,硬朗得像軍中文書,哪有半點柔情。

皇甫彥牙痒痒,這女人果然到了南國就樂不思蜀,居然把他這個未婚夫丟在腦後,早知道在邊關時就該將她攔住,不經意摩挲著信函,手下異樣的感覺讓皇甫彥微微眯眼,急忙轉過信的背面。

只見信背後寫著一首詩:「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身似浮雲,心如飛絮。證候來時,正是何時?燈半昏時,月半明時。咳,回敬酸詩一首。」

皇甫彥忍不住揚唇輕笑,這是對他的安撫討好?雖然不相信她真像詩文里寫得那麼可憐兮兮,不過如此繾綣溫軟之語,示好的意味十足,對於向來在愛情上青澀的她來說,已經很難得了。

不過他倒覺得這詩句更符合他的心境,真希望快點見到她,皇甫彥收起信,眼中燃燒著熊熊的鬥志火焰,等他快點取下北方,平定西北,便南下與她相聚。

他揮手寫下一封信,讓她密切的觀察著南國的動態,但是盡量不要插手入南國戰亂之事,那個來歷不明的日月神教,是個棘手的對象,先緩一緩,看清它的實力,再圖打算,只不過當他的信到達時,藍初雪已經離開了邊境,趕往南國都城。

蘭陵國東邊的領地,令狐傲看著各種上呈的情報,思緒萬千,雖然暫時和皇甫彥休戰了,將蘭陵國一分為二,但是他和皇甫彥都很清楚,他們都不會放過對方,再度交手是遲早的事情。

而目前是沉下心來休養生息,還是圖謀其他,他還沒有下定決心,亂世講究時機,若錯失便是巨大的損失,但是剛和皇甫彥打了一場仗,立即又行動,似乎並不太穩妥。

「報,軍師送迴文書。」有將領送來縹緲發回來的密函。

令狐傲頓時眼睛一亮,不得不說縹緲總是在他最需要的時候出現,他急忙打開信函,看了第一張紙,就臉露喜色,精神大振,帶著大軍回到這領地后,南國就傳來密報,那日月神教似乎來頭不小。

縹緲分析道,說著日月神教能在短時間能有如此實力,最好的法子就是能拉攏到他們共同對抗皇甫彥,令狐傲自然是點頭,樹敵不如成為盟友,他對付皇甫彥已經夠勞心勞力,若這日月神教攻下了南國,和自己挑起戰爭,絕對不利。

縹緲便說他親自去談判,趕在皇甫彥之前將這個神秘的日月神教拉攏到手,令狐傲自然同意,不過這個日月神教那麼神秘,恐怕不是那麼容易能拉攏到,而且即使合作,也需防範他們有二心,不過暫時性的合作還是有利於他的。

沒想到十來日的時間,縹緲就順利談判成功,這無疑是給自己多了一個安心的籌碼,他正想著是不是該儲備兵力對抗皇甫彥,卻見縹緲後面竟提到,如今最好先滅東國,再圖中原地區,殺個回馬槍。

令狐傲震驚,對於東國,他本來心中是先拉攏的打算,畢竟最大的敵人是皇甫彥,多拉攏人對付這個強大的敵人應該是目前最有利的政策,彷彿知道他心中的疑惑,縹緲在信中做了一番有力的解釋,給他分析非取下東國不可的緣由。

東國不可結盟,容易讓令狐傲成為前虎后狼之勢,而且東國的皇室本來也不是那種安分守己的家族,更何況以東國的地形,若令狐傲真打敗皇甫彥后,下一個開刀的對象,必然就是東國。

東國的皇室也不蠢,估計也肯定會想到這一點,即使目前迫於形勢會假裝和他們合作,後面必定會暗算他們,東國絕對不是個可靠的合作對象。

而且東國若取下,也能作為令狐傲的後花園,東方糧食富庶,而打仗最需要的糧草能從此獲得,可以說東國既能提供容納兵馬的領土,又能提供戰爭需要的軍備,取下比合作更有利,也能在真正對付皇甫彥時少了後顧之憂。

況且結盟這種事情,並不宜太多,如今既然已經和日月神教結盟,若再和東國合作,必定會讓日月神教難以信任他們的誠意,兩方只能取一方。

如此大事令狐傲也不敢輕易斷定,急忙召集了一群大臣謀士,徹夜商量此事,眾臣思考了很久,權衡過各方的利弊后,也覺得和日月神教合作,比和東國合作更符合目前利益,日月神教的底細並不太清楚,而東國的實力則和他們相差甚遠。

最終大臣們都贊同攻打東國,再與日月神教合力剿滅皇甫彥,縹緲又提到,為了讓東國疏於防範,可以用結盟的名義派使臣前往,一則迷惑東國皇室的視線,二則可讓其裡應外合。

很快在南國以南日月神教的領地,作為令狐傲特派的使臣縹緲收了令狐傲發回的密函,令狐傲果然決定攻打東國。

這一路上他幫令狐傲立下了這麼多功勞,而最後在蘭陵城的一戰,更是幫忙指揮三軍,令得其與皇甫彥能抗衡,奪回半壁江山,令狐傲本來對他始終心存一絲懷疑,但見他三軍在手,依然忠於他,終於卸下了防範之心。

如今自己名義上還替他爭取到了日月神教這個合作對象,他更是對自己依賴和信心十足,卻不知道,自己正慢慢的引導他走向一條絕路。令狐傲不是不夠聰明,可惜他無法看透自己。

「哈哈哈……」縹緲冷笑幾聲,手中的信函瞬間燃燒化成灰燼,他高傲的眼眸中透著一切盡在掌握的睥睨氣勢,他若要爭這天下,那麼誰人能擋得住他!

兩道暗影從天而降,落在縹緲面前,跪在地上,一個是容顏嫵媚的容楚楚,一個是身材挺拔臉容俊美的男子玄冥,兩人皆是一身氣勢凌人的戰鬥盔甲,殺氣凜冽。

「君上,南國南邊的防線已經徹底被我們的聯軍打散了,他們聚集了殘兵退守往內陸幾個重要的軍事重鎮,這幾個重鎮都是通過南國都城的交通要道,我們該從哪個下手,直取皇都。」

容楚楚身上瀰漫著淡淡的黑氣,殺戮讓她的魔性更濃,挑起了她魔魘的獸性,也讓她在戰鬥中所向披靡,帶著大軍斬殺了無數的南國士兵。

而玄冥也雙目如紅寶石般充斥了戰鬥的興奮,作為武力值甚高的神獸,多少年了,他都沒有像如今那樣痛快的動過手,如今終於大顯神威,果然作為一個神備受約束,還不如魔自由快樂。

跟著君上,重新征戰這天下,將往昔的光輝再現,讓這個天下重新成為屬於他們的時代。

「看來,你們都很興奮,殺了不少人吧。」縹緲漠然如冰的目光掃過他們壓抑不住激動的臉容,聲音沒有一絲起伏。

容楚楚一怔,臉上卻沒有一絲悔意,只有痛恨和冰冷:「君上,不要怪我們太狠,當初我們落得被困數千年的下場,都是因為這些卑鄙的人類。實力不夠強大就使用卑鄙手段暗算,他們不配活在這個世上。」

當初若不是這些妒忌心極重的人類,羨慕他們魔族的力量強大,畏懼他們,同時又恨不得將他們徹底消滅。可是他們太無能,所以想出那種陰險的法子,如今是報仇的時候,徹底報復過去一切的時候。

縹緲卻道:「若無礙大局,便少殺戮。」

「君上……」容楚楚不敢置信的睜大眼,陰沉一片,難道君上還是對那些人類留有同情心,可惡。

「容楚楚,你知道為什麼魔魘一族只剩下屈指可數的一批,如今卻有如此兇猛的力量嗎?」縹緲漠然道。

容楚楚急忙道:「自然是君上英明神武,領導有方,將我們帶出困境,走向繁榮。」

「你錯了,神再強大,也不過是施加在外的力量,人魔再弱小,心中的力量不滅,也會成為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物極必反,破滅的盡頭不是死亡,而是在死亡中重生,這是天道循環。你們魔魘千年來有極大的恨意,所以能促使你們為此而奮起奪取。你們若將人類大肆屠戮,最終也不過是造就另一個憤怒被逼到盡頭,充滿復仇恨意的魔族。」

縹緲淡然的抬頭看著浩瀚天際,這個世上生命生生不息,若是毀滅了其一,就如同一間屋,挖去了牆角,最終也是大廈傾覆。

他雖對世事萬物已然無所謂,也不再是掌控這蒼生的神祗,卻也不是為一己私慾,毀滅世界的魔,即使早已墮落,他骨子裡,始終有身為神祗的堅持。

「難道說,我們魔族那麼多子民死去,就這樣算了?」容楚楚一時失魂落魄,覺得無法接受,如果活著不是為了報仇雪恨,那麼還有什麼意義!

「他們已經死了千年,你想報仇的人早就歸於塵土。」

「但是他們的後代還在,既然他們死了,就該由他們的後代償還,把他們的後代全部殺光。」容楚楚握緊顫抖的拳頭,恨意濃郁。

「人死即燈滅,你就是殺光了所有人,豈能夠報復到曾經那些人,他們毫無感知。在地下呆了那麼多年,你還沒看透么!時間能埋沒一切,無論多深刻的愛還是恨,都經不起時間的等待,這個世界最可怕的東西,是時間!」縹緲淡淡的自嘲。

在千年之後去追尋千年前的仇恨,太可笑了,那些恨早就隨著那些人的死亡而終結。就像他和她之間的情,其實也早隨著她的轉世而消失在千年前,他們卻企圖在時間的另一端等待早就結束了的結局。

「容楚楚,你若看不透,即使殺光這世界的生命,也無意義,仇恨永遠沒終點。」

容楚楚彷彿被人狠狠的打了一錘,整個人都萎靡了,原來連恨也是經不起等待的,還有比這更痛苦的嗎,想復仇時,卻找不到仇人。

她慘笑:「君上說我看不透這一切,那麼君上看透了嗎?為什麼明明比誰都懂得這些世界道理,卻不能從這些愛恨糾纏中跳出來。」

「無所謂,沒有終點的旅途也是很疲憊的,至少要給自己一個終點。」生生死死又有何區別,執著到了最後也不過是求得一個答案,一個終結自己的答案。

「好了,既然已經突破了南國的南邊防線,就要乘勝追擊,一口氣不停拿下南國皇城。」縹緲把話題轉回戰爭上。

玄冥插嘴道:「君上大人,那些南國的士兵退守到幾個軍事城鎮,連成一條防衛線,若要殺進皇都,就必須從這幾個城鎮的其中一個突破,東邊的重鎮距離南國都城最近,但是也是守衛力量最強的地方,越往西,駐守的軍力應該越弱,但是若從西邊邊沿突破,就會繞了一個大圈。」

縹緲斷然下決定:「從東邊發起攻擊。」

「這是決定硬闖,進行肉搏戰?」玄冥微微驚訝,有點不太認同:「南國估計也會想到這一點,在這裡加大兵力,全力拚搏,我們的軍隊也容易受到重創。」

「本王親自出馬,豈會讓他們猜到我的計謀。虛則實之,實則虛之。兵分兩路,同時從東西兩個重鎮進攻。東進的軍隊大肆張揚,儘力顯得聲勢浩大人盡皆知,西邊的軍隊藏匿形跡,悄然出發,無聲息往西潛去!」縹緲道。

玄冥喜色:「這是聲東擊西,君上是打算用東邊的軍隊迷惑他們的視線,讓他們以為我們會大舉進軍東部,會集中兵力在東邊應付。實際我們主力部隊都在西邊,輕易衝破他們的防線。」

縹緲用一種嘆息的目光看著他:「玄冥,你活了那麼多年,除了力氣大,還真是沒有長進,人類的頭腦要比你精明得多,你能想到的,他們會想不到么?」

玄冥不好意思的抓抓腦袋,嘿嘿兩聲,他可是靠力量而不是靠腦袋活著的神獸,確實很難理解那些曲折離奇的計謀。

縹緲又道:「這是計中計,東邊大張旗鼓,西邊神秘前進,故意讓他們察覺我們東邊是虛張聲勢,西邊才是真正主力軍隊,他們必然會以為我在聲東擊西,真正的目標是攻破西邊重鎮,那麼你以為他們還能心安理得的守在東邊么?」

通透的眸光中是瞭然的智慧,對方可能做出的任何反應,那些人類慣常的心理,他都很了解,畢竟幾千年來,他見識過太多太多的人類,他們對他來說和螻蟻沒有區別。

「南國必定以為識破了我的計謀,會將主力的軍隊調往西邊。那麼東邊其實會成為力量最薄弱的地方,而我所派出的軍隊,主力從來都是在東邊。是以,想要以最少的傷亡就能攻破東邊重鎮,從最短距離攻下皇都,必須選擇東進。」

雙重的陷阱,足以令人無法猜透他的心思,南國必敗。

「君上英明,玄冥佩服不已。」玄冥沒有想到一個簡單的進攻,居然還能藏著那麼複雜的謀算,不得不對眼前的男人臣服,他的謀略確實不愧是當年統御天下的君王所具有。

「君上,請你派我領導西進的隊伍。」一直沒有說話的容楚楚突然堅定的開口,她抬起頭剛才萎靡的臉容變得平靜了不少,如果報仇已經沒意義,那麼她也需要尋找自己活著的意義。

而這個意義,就是眼前的男人,如果他消失了,那麼她才是徹底的失去了一切存在的意義。所以,必須去做另一件更執著的事情。

「哈哈,那我便帶領東路的大軍,直搗皇都。」玄冥興奮不已,沒人和他搶,更加好。

「嗯。」縹緲擺擺手讓他們退下,然後他望著無限的蒼穹:「你會來么?」來結束這一切。

藍初雪騎著朱雀飛到南國都城時,南國的都城已經一片壓抑的緊張戰備氣氛,城門緊鎖,城樓上哨兵戒備深嚴,甚至城外十里內都有士兵騎著飛行獸小心翼翼的巡邏。

藍初雪即使身份高貴,又是藍家家主,依然經過重重嚴密的檢查,才能夠進入皇城。

馬不停蹄的回到藍家,藍家的大部分家人都已經轉移到藍家在北邊的主家,她暗暗鬆了口氣,看來藍志軒也反應夠快,現在族人撤離,那麼即使南國有什麼問題,也不會損傷到她的家族。

而她唯一擔心的是藍志軒身為一個大將軍,對南國還有他那些部下的榮譽感,讓他一定會力戰到底,甚至不惜犧牲性命,有時候該死的榮譽感真要命。

藍家的家人見到他們立即告訴她,藍將軍回來后,立即就被皇帝召了進宮商議對付日月神教的大事,藍妝雪立即進宮。

南國的皇宮從來沒有這麼喧鬧過,所有的聲音都在爭論著,該如何面對日月神教的進攻,該如何在那幾個對都城造成威脅的重鎮上駐軍,眾臣爭論不休,各種猜測日月神教進攻路線都有,卻沒有任何人敢肯定。

而南國的軍隊卻不足以每一個重鎮都派遣大批的軍隊,必須確定一個重點防守的地方,而這個地方,務必就是日月神教主力部隊進攻的地方。

但是要確定這個神秘莫測的日月神教出兵路線實在很難,除了他們南國,沒有國家曾經與他們交戰過,對於這個組織,他們一無所知。

「各位都不要再爭論了,再爭論下去,日月神教的軍隊都要打進京城了。」

皇帝臉色不豫到極點,關鍵時刻,這些大臣根本就提不出什麼振奮人心的良策,光會說對方實力多麼深不可測,要謹慎應對,卻根本沒主意,只知道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太后越發凝重了臉色:「皇上說得對,這樣爭執也毫無意義,聽你的意見,哀家總結出兩個重要的可能性。有臣子認為東邊的重鎮最有可能成為他們進攻的目標,因為這裡逼近皇城最近的地方,一旦攻破,皇城周圍幾乎沒有太大的抵禦城池。當然你們中也有人認為,對方未必會那麼蠢,知道我們這個地方必定把守重兵,必然會繞開,寧願從遠處防守薄弱的西邊進攻。這兩個重鎮確實是最有可能成為目標的,但是以現在剩餘的軍隊,這兩個地方,不可能都派重兵把守,我們必然只能確定一個,而這個決定,會關乎南國的生死存亡。眾位大臣應為該往哪邊派兵!」

下面說話的聲音頓時小了,他們猜測日月神教的意圖歸猜測,誰也不敢肯定,萬一錯了,那可就是滅國大罪,誰能承受得起這個罪責,熱鬧的大殿鴉雀無聲,多數人都低著頭,不願做出頭鳥。

立在皇帝身邊的太子,南宮越見到如此景象就來氣,這群沒擔當的臣子,平日只知道夸夸其談,真到了事情危機的時候,一點用處也沒有,簡直蛀蟲,一點也不可靠。

「父皇,以兒臣只見,西邊突破的可能性更大,那日月神教雖然神秘厲害,但是畢竟是多國烏合之眾,以一時鋒利勢頭打敗了邊疆軍,卻未必能真正與正規的大量守軍抗衡。兒臣以為邊疆之所以敗,不過是因為事出意外,我們沒有防範,輸在措手不及。

所以有充足的準備應戰,那些聯合的軍隊,卻未必是對手。他們的主帥若聰明,也會明白到他們的弱點,必然會避開東邊的重鎮,寧可繞遠,也不可能直接對上我們的大軍,決個你死我活。兒臣請旨帶領大軍前往西邊禦敵,這一次必定會將日月神教的大部分斬殺於旗下,一雪恥辱。」

南宮越英俊的臉容上滿是意氣風發,絕不認輸的傲氣,他響徹有力的聲音傳遍了整個大殿,如此有志氣,自然讓不少人側目為之喝彩,下面那些沒什麼機會發言的低級武官都熱血沸騰的叫好,認同南宮越的說法。

太后聞言露出抹欣慰,自己的孫子總算振作起來,展露出他們南宮皇室的鬥志和銳氣,這才是領袖的風範,不過畢竟還是太年輕了,還是有些思慮不足,有勇有謀,卻不夠老辣!

她深邃的目光從下面的群臣中掃過,最後落在一直沒怎麼說話,發表意見的藍志軒身上,藍家是南國重要的樑柱,而在軍事上,他們祖輩留存的經驗比任何的家族都要多,而藍志軒十幾年來在軍中歷練,成績斐然,從來都是個聰明有智謀的軍人。

只是藍家,如今還能徹底的忠心與皇族么?聽說藍家大部分人都從京城遷移回了主家,這一點也不得不讓她懷疑。

「藍將軍對此有何看法,哀家也想聽聽。」頓時大眾的目光都落在藍志軒身上,帶著各種複雜的意味,有懷疑有幸災樂禍,有銳利有信賴。

藍志軒拱拱手,他其實也一直在聽著各方的討論,然後思考著這個問題,不過他深諳兵法之道,比起這些平日只會處理朝政之事的文官想得要周到深刻得多。

行軍打仗並不是簡單的事情,更不是想要變換計謀就立即變,軍隊本來就是一個龐大系統,特別是大軍行進,根本難以做到靈活,這種牽一髮而動全身的機構,豈可輕易變動路線。

「臣並不能認同太子的觀點,臣認為日月神教依然會選擇從東邊進攻。從西邊攻擊,路途遙遠了幾倍,這會耗費他們大量的時間,而且大軍需要配備的糧草,各方面的供給都要增加幾倍,這是相當麻煩的事情,普通的小國根本沒法承受得起這樣的消耗戰。這日月神教的軍隊雖多,但是南蠻之地非常貧瘠,糧食供備都非常少,所以日月神教第一站打的是閃電戰,估計對他們來說,最重要的也是速度,只有速戰速決,才能讓他們弱點不至於暴露,讓他們向西,我覺得不甚可能!」

藍志軒一番話立即在朝堂上引起軒然大波,因為他竟然公然反駁太子的言論,唱起反調來,而且仗著自己的幾分見識,說得好像對日月神教徹底了解似的,那張揚另類的態度,實在叫人覺得不爽,特別是剛才那些不敢說話的臣子,見他如此張揚,都有不爽的感覺。

南宮越臉色也變得難看了,他對藍志軒並沒有太大的好感,因為藍志軒幫著藍初雪離開,對此他是心存芥蒂。

更何況藍家又不是那種忠心保皇的家族,即使南國到了,他們藍家可早就找到靠山了,根本就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如今卻擺出一副指點江山的態度,好像眾人皆醉我獨醒似的,令人憤怒,藍家既然已經有了蘭陵國的相爺當靠山,又怎能讓他們再信任。

「哼,本太子對軍隊里的事務了解確實不如藍將軍,你說的也並非沒有道理,但是你也不過是猜測而已,那日月神教本來就詭秘,怎能按常理來推測。他們即便擔心糧草,就不擔心我們南國的軍隊和他們大規模對戰上么?第一仗,他們就贏在智取,根本就不敢實力比拼,證明了硬碰硬對他們不利。所以比起糧草的不利,這種不利應該更讓他們不會從東線進攻,除非他們想兩敗俱傷。更何況,藍將軍你是不是低估了對手的智商,認為他們只會採取最傳統最愚蠢的策略。」南宮越薄唇邊有幾分譏誚,輕蔑。

藍志軒和南宮越兩人對上,南宮越是太子,眾臣自然是偏幫南宮越,不少人都譏誚藍志軒缺乏謀略,有些還諷刺他是不是故意這樣做,因為南國的生死和他都沒多大關係。

藍志軒一片真心,被人認為別有用心,自然惱火,南國倒了,藍家不會倒,卻也不意味著他對這個國家沒有感情,雖然他對朝廷,對南宮皇室確實沒有太大的感情,但是南國這一片土地確實養育他的地方,他成長的家園。

他是為保護南國而來,而不是南宮皇室,更不是在座這些勾心鬥角的大臣。

「臣只是從自己的見解出發和行軍打仗常理出發,日月神教的人未必真那麼蠢,但是無論他們的過程是如何,最終最大可能,依然會選擇東邊。更何況,他們說不定正猜到你們會認為他們從西邊攻擊,所謂最危險的地方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東邊反而成了最佳的地方。」

太后的情緒還是比較冷靜,她頷首:「藍將軍說的也並非沒道理,日月神教既然不蠢,也極有可能反其道而行之,不過這樣一來,兩種可能性都那麼大,卻更難令人決斷。」藍志軒雖然不能全信,但是他話中所說的道理卻未必都是假,確實有這種可能性,這就麻煩了。

爭持不下時,突然有人扶著一個渾身是血的士兵進來,那士兵渾身是傷,看起來已經差不多斷氣,卻硬撐著一口氣。

「哎,他是前去查探日月神教動向的密探!怎麼只有他一個人回來!」

「看來我們的密探已經被發現射殺了。」

臣子們都顯得有些慌色,這可是他們最精密的情報人員,竟然被血洗了。

那士兵口中冒著鮮血,強撐著:「前去的密探隊伍……已經全軍覆沒……只有我死裡逃生,幸好探得他們最機密的消息。他們故意虛張聲勢布置大軍向東……實際卻已悄悄藏匿最重要的部隊向西,他們的目標是西邊……」

那士兵說完,口中的血沫子更凶了,眼一翻,身體癱倒,已經沒了氣息,如此突變的事情,讓朝堂上所有人的神色都變得凝重。

「把這壯士厚葬了。」皇帝對此大為褒獎。

南宮越冷笑一聲,掃了藍志軒:「看到了吧,這是這位壯士拚死帶回來的消息,比任何的推測都更有說服力。」

藍志軒沒有再說話,軍事上這些事情,他也不敢說絕對。更何況現在回來了這個消息,大部分人都會認同南宮越的看法,再爭執也無意義。

「看來日月神教確實打算使用障眼法,想出其不意從西邊突破,那麼我南國的大軍要往西,秘密前進,也將他們打個措手不及。」皇帝總結道:「傳令下去,大軍由太子統領不日奔赴西邊戰線,一定要將這個日月神教趕出南國。」

「兒臣必不辜負所望。」南宮越振奮的跪下領命,他一定會讓所有人刮目相看,一定會保住南國發揚光大。

「慢著!」朝堂外突然傳來一把女子清越的阻止聲。

南宮越眼眸陡然放大,心一跳,這聲音……是藍初雪,一道紅色的身影由遠而近,絕色動人的少女重新踏進這朝廷,成為了所有人矚目的中心。

「雪兒……」藍志軒驚訝的看著她,隨即臉色微沉,他讓人交代過藍初雪不要來,南國既然已經成了一個漩渦,卷進來對她沒有好處,何況現在連他在這裡也已經沒有多少人信任了,而她的身份,必定會讓更多的人針對,他不想她出任何事。

朝堂一下子靜了下來,很多臣子看到藍初雪都十分吃驚,而且神色複雜,警惕不已,這個女子可不是好對付的,她在南國那段時間,他們早就見識過她的厲害,如今這樣的時機歸來,必定不是什麼好事!

「雪兒,真沒想到會在這樣的情況下看到你回來,哀家以為你不會再回來了。」南太后神色間意味不明,似嘆息似諷刺,南國怎能困住這樣的女子,當日她想讓藍初雪和孫兒成親,成為南國的助力,最終卻白白給他人做嫁衣。

藍初雪淡笑立於殿堂上,清亮的眼眸無畏的看著高座上的太后皇帝和南宮越:「我是藍家家主,南國發生如此大事,身為重要家族的領主,我怎麼可能不回來,對家族,對南國,我可是有責任保護的。」

場面上的話,藍初雪可比誰都更口齒伶俐,搬出家主的身份,名正言順,她的說法引來了不少人嗤之以鼻,不以為然,更不時有臣子諷刺她如今是絕彥的人,居心叵測之類的。

但是儘管如此,也沒有多少人敢指著她,說她叛國該拉出去斬首之類的,蘭陵國的丞相如今已經有掌握蘭陵國之勢,這個女人是他的人,誰敢得罪蘭陵國。

太后不動聲色的笑了下:「雪兒,明人不說暗話,你若有心合作,就該表明你的目的和想法,事到如今,想要取得我們的信任,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哀家也不想在這多生事端,鳳絕我們南國確實不想得罪,但是現在國難臨頭,若是此刻有人想乘機渾水摸魚,做一些損害南國利益的事情,哀家也絕不容情。」

太后話中鋒芒凌厲,是一種警告,也是一種徹底表明她的態度,即使畏懼絕彥的勢力,但若藍初雪想做不利南國的事,她也必定竭盡全力除掉藍初雪。

「看來大家對於我的身份確實很不信任。不過太后不必太憂心,我若有什麼想法,也是在打退日月神教之後。如今日月神教進攻南國,並不只威脅到南國,若它攻陷了南國,對蘭陵國也是一個巨大的威脅,所以至少在這一點上,我和你們的目標是一致的,都是剷除日月神教,將他們的勢力瓦解。我來,是幫南國,希望太后能接受我的合作。」

藍初雪言辭灼灼,毫不掩飾自己確實對南國有野心,但是在某種程度上,她如此直白,反而讓別人對她的話多了幾份信任。

至少她沒有裝出虛偽和善良,而她說的日月神教將來會成為蘭陵國的威脅,確實也不錯,若真能攻佔下南國,那麼日月神教的勢力可就壯大不少,而蘭陵國一分為二,自然會受到威脅。

「哦?合作,就你一個,這誠意也未免太不足了,我南**隊在前面衝鋒陷陣,你們不出一兵一卒,這樣的合作,倒是了不起。」太后微微諷笑,朝堂上頓時響起了一片諷笑聲。

「藍初雪,你不必說了,區區日月神教,我們南國還能對付,不需要你們插手。」南宮越怒道,讓他接受絕彥的幫助,比殺了他更難受,他再不濟也不需要情敵的幫助。

被眾人嘲笑,不屑,藍初雪一點尷尬也沒有,臉上依然保持著淡淡的笑意:「你們錯了,這是我個人與南國的合作,自然與蘭陵國無關,你們不過是怕勝利了,蘭陵國會搶走你們的利益罷了。但我這裡說清楚,即使勝利了也只是你們的勝利,我不會要求得到什麼好處,這樣免費得到的合作,太后又有什麼不滿!而且對你們來說,無論何不合作,你們依然要全力應對日月神教,多一份力量,就是一個保證,國難當頭,為了所謂的面子和意氣衝動拒絕,太子殿下,看來這些日子來,你還沒有什麼大長進,也太令我失望了。」

藍初雪毫不客氣的話,弄得南宮越俊臉通紅,握緊了拳頭,可惡的女人,居然說他沒長進,她自己就了不起嗎?不過是更加伶牙俐齒了,狂妄自大而已。

而且真是蠢死了,竟然為了那個男人孤身來到南國,抗擊日月神教,什麼時候她竟然那麼有犧牲精神,就那麼愛那個男人嗎?為了他,做什麼事情都在所不惜。

南宮越心中的酸澀可想而知,偏偏被藍初雪說中了,他確實是因為面子而覺得難以接受。

「你一個人和南國的合作?」南太后倒是很意外,她確實忌憚和絕彥合作,最後會被算計回來,畢竟那個男人連令狐皇都算計得徹底,南國遲早也是他的目標。

所謂的合作難保證不是他故意滲入勢力,最後侍機吞併。不過若是藍初雪,那麼她一個人再厲害,也無法翻起波瀾,更重要的是,她承諾不會要求任何勝利后的好處,這是一個很大的誘惑。

藍初雪的能力她是清楚的,更何況蘭陵國傳來各種消息,證明藍初雪擁有龐大的煉器煉藥的店鋪,這在戰爭中可是好事,事到如今,確實是多一份力量多一份好處。

「好,哀家接受你的合作,但是這不代表哀家就信任你,在南國,你沒有任何軍隊的指揮權,你的意見只能反映給官員,不能作為命令,更不能擅自行動,若做不到,那麼就罷了。」

藍初雪失笑,卻明白她的顧慮:「好,也省得你們懷疑。不過現在作為合作者,可否聽聽我的意見。」

周遭的氣氛頓時一凝,誰都看得出她肯定是要來踢館的。太后眸色暗了下,既然名義上為合作者,那麼也不得不給她面子,何況暫時還有用到她的地方。

「請說。」

藍初雪掃了南宮越一眼,目光又落在藍志軒身上,看到他略微憂慮的表情,微微搖頭,示意他不必擔憂。

「關於日月神教可能的進攻路線,我贊同藍將軍的意見,日月神教的幕後人物,能將一盤散沙的小國聚集成一支軍隊,而且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進攻南國,足以表明他是個城府極深,擅長謀略和人心的高手,如此可怕之人,不該用用對待一般聰明人的做法去揣度他的想法,我認為他的計謀要複雜出人意料得多。」

他們並不清楚日月神教的背後到底是一個怎樣的男人在操縱,所以並沒有恐懼的意識。但是她卻深知,必定是寞塵,寞塵是什麼人,一個活了那麼多歲月的人,根本就不能用人類的思維去衡量他的做法。

他若設計,必定曲折離奇,想出常人想不到的。以多重障眼法讓人覺得霧中看花、似是而非,直到完全搞不懂他的意圖。

只怕剛才那死掉的探子所說的一切,只不過是寞塵刻意留住他的性命,讓他回來報的,故意殺死所有的密探,重傷他,令人以為他不欲自己的計劃泄露,但是寞塵若要人死,那麼這密探活著多一分鐘都是不可能的事。

「哦,難道你認識那日月神教的幕後之人?說得倒像你對他多熟悉似的。」南宮越諷刺不已。

藍初雪沒有理會他的挑釁:「那密探帶回的信息未必會是真的,說不準這才是真正的障眼法,在你們以為東邊大張旗鼓的軍隊是障眼法時,其實西邊的軍隊才是他們真正用來迷惑我們,讓我們相信,西邊是他們的目標。所以,我認為他們的目標是東邊,卻想盡辦法將你們的主力引去西邊,以達到最大的效果。」

朝堂上頓時沸騰了,這個說法倒是出人意料,藍初雪說的那麼曲折,竟然是計中有計,刻意雙重暗算,這也太陰險了吧!

「藍初雪,這只是你個人的猜測,根本就是你把那個人看得太高,若真有這麼厲害的人,早該聞名天下,何至於弄一個蠱惑人心的教派,我看故弄玄虛的成分多。更何況這個人那麼神秘,從沒有出現過,你又有多了解他。」南宮越始終不認同藍初雪的說法。

藍初雪見他語氣挑釁,知道他完全是在針對自己,那麼自己說得在有道理,也無意義。

她直接面對太后:「太后,我要說的就是這些,相信以你的閱歷和目光應該看得更通透,那日月神教背後的人絕對不是泛泛之輩,我也不敢肯定就猜透他的意圖,或許他的計謀比我猜測得還要複雜,但是絕對不會輕易被人看穿。」

那樣的男人,智商和閱歷都是沉澱數萬年的,哪裡是他們這些普通人類能比擬,只能期待寞塵認為他們的智商水平有限,不會刻意用太複雜的計策來對付他們。

「哀家會考慮你的看法,畢竟在場意見太多,此事也不宜立即決斷,容哀家和皇兒回去再考慮一番。」太后說完,便與皇帝回到後宮商量。

南宮越走到藍初雪面前,目光微微滲著冷意:「你還真是多管閑事,你以為南國沒有你,就打不贏日月神教么?太自以為是了,總是在關鍵時刻插手。藍初雪,無論你想為了那個男人做什麼,我都絕對不容許你利用南國。」

南宮越說完便忍怒離開,他才不會相信她到來是真想幫南國,那個男人在北方打仗,就派她來收服南方,這兩個人可真夠默契。

藍初雪無所謂的聳聳肩,和藍志軒離開了,回到藍家中,藍志軒對於藍初雪無視他的擔憂介入南國的事情還是很無奈:「雪兒,你……」

「小叔叔,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你就是窮擔憂,以前的我不會懼怕這些人,現在也不會怕。何況,我知道你就是對南宮皇室沒有好感,但卻是不能眼睜睜看著南國百姓遭受苦難。你對那些人嘗且如此,我又何嘗能放下你,我是絕對不能讓你出事的。」

藍初雪笑著望著他,雖然沒有血緣關係,可是她來到這個世界,第一個對她好的親人就是藍志軒,而且為她犧牲性命也不惜,這樣的親人如何能拋棄。何況她對藍志軒的人格也很敬佩,覺得真是一個有骨氣的俠義之士。

「傻丫頭,去了一趟蘭陵國,現在倒是管起你小叔叔來,以前小叔叔保護你,現在輪到你保護我了。」藍志軒失笑,心中卻是如溫泉浸透般舒服。

「小叔叔,我是真擔心你,這個日月神教很複雜,我覺得它背後的人……」藍初雪頓了一下:「你也見過,應該就是寞塵,他的力量你也知道,根本就不是普通人能抗衡的。」寞塵若出手,殺人就如捏死一個螞蟻一樣簡單,就算藍志軒有多能幹,對上他,也只會灰飛煙滅。

「你說的是,上次上古戰場那個詭異的紅衣男子?」藍志軒震驚不已,那時他被抓走,後來確實看到寞塵那舉手間風雲色變的強悍力量,根本就是六級以上不可測的力量,若這日月神教真是他帶領的,這可就麻煩了,這樣非人類的境界,如何能對付。

「對,所以我才那麼著急,在某種程度上,其實我認為以南國的實力,根本就擋不住他。南宮越他們並不清楚他的底細,但是沒有人比我更清楚,他的力量是多麼可怕。你們拼盡全力,也只可能抵擋得一時。」

藍初雪頓時大驚:「那你來了豈不是更危險,那個男人曾經說過要報復你的,雪兒,難道你想以身涉險?他若是沖著你來的,就絕對不會輕易放過你。」

藍初雪卻沒有一點驚慌,安慰道:「小叔叔,你不必擔憂,他對我那麼執著,絕不可能傷害我。而我是唯一有可能解決這件事的人,我不會再讓事情惡化,這件事一定能完滿解決的,這就是我必須要來的意義,沒有任何人比我更適合這一場仗。」

只有她能阻止寞塵,雖然她對藍志軒說得自信萬般,但是,事實上她也不知道事情的結果會如何,只不過這一次,即使賠上自己的性命,她也在所不惜。

兩人又聊起分別之後的事情,藍初雪撿了在蘭陵國時發生的一些大事告訴了他,也將自己和皇甫彥定情的事情告訴他。

藍志軒聽了頗為欣慰,嘴上卻哼哼:「算那小子撿到大便宜了,我們家雪兒容貌絕世無雙不說,靈力居然衝破了六級,天啊,這可是大陸上絕無僅有的七級高手,哼哼,而且還會煉器煉藥,簡直是全能,找遍天下找不出一個,太便宜了他!」

藍初雪一額汗,不知皇甫彥聽了藍志軒如此埋汰他是什麼表情,一定很無語。

「不過,還算他有良心,願意以一半天下為聘禮,哈哈,這在男人之中也算難得一見,畢竟能將你的地位擺在與江山的同等地位,這個男人不會辜負你的,雪兒,看到你今天這樣的成就,父親在泉下一定會萬分欣慰。」

「嗯。」藍初雪想了想,還是把自己的身世告訴了藍志軒,這件事除了冰族人還有少部分的人知道外,並沒有傳出去,她讓皇甫彥封鎖了這個消息,一則免得給皇甫彥帶來麻煩,也省得讓冰族成為眾矢之的。

藍志軒眼睛瞪大到極點,整個人像被雷劈中了一半,半響說不出話來,這樣驚人的一連串事情能不能讓他有個緩衝的時間,剛才聽到她衝破了七級,都快嚇壞了,如今竟然還知道她是冰族的皇女,簡直要暈過去了。

藍初雪自然又被藍志軒一陣轟炸,兩人久別重逢,聊得很開懷,一直到深夜才匆匆睡去。

卻沒想到第二天早上一個驚人的消息傳來,南宮越竟然半夜私自拿著調動大軍的虎符出了城,將城外駐紮的大軍帶走,往西邊的戰線而去,如此大事自然引起軒然大波。

藍初雪簡直氣得無語,南宮越這個白痴還是那麼衝動,就算怕她有目的,也不該一意孤行,拿自己的百姓來開玩笑。

而隨即皇宮裡頒布出來的聖旨更讓她吃驚,皇帝太后已經決定西線為主要戰線,東線只布置必要的防守。

藍志軒很快接到命令,讓他帶領另一支軍隊悄悄去從中部的城鎮繞過去,從背後包抄日月神教派往西線的軍隊。

聽了這個消息,藍初雪卻反而安心了些,藍志軒遠離危險的東線並不是壞事,讓他去西線更安全。

藍志軒則是對她擔憂不已,在她再三的保證,還有搬出七級實力的事情后,終於乖乖離去。

藍初雪送他出城后,立即進宮找太后,太后似乎早預料到她會闖進來,並不意外:「你果然來了。」

「我以為太后是個聰明的人,即使信不過我,也該輕易拿國家的存亡來開玩笑。」藍初雪微微諷刺。

太后無奈失笑:「事到如今,哀家又能如何應對,私自調動大軍,即使是太子也死罪一條。」

「哀家也只能事後用這種方法替他補上這個漏洞。更何況,無論東線還是西線,其實最終誰也不能確定猜透了那個日月神教主人的意思,怎樣做都是賭一把!雪兒,哀家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你絕非凡品。如今你已經是皇甫演的人,而皇甫演對南國的覬覦不言而喻,哀家又憑什麼要相信你的話。」

「看來我確實不可信,但是爭執這些並無意義,只是若日月神教的目標真是東線,西邊的大軍絕不可能有時間回救,太后又當如何。」藍初雪冷笑。

「那老身只當拼盡一切,為國犧牲也必定要擋住他們。」太后雍容華貴的臉上閃過一抹決然。

藍初雪怔住,看著太后那義無反顧的表情,一副為此而失去性命也在所不惜的堅毅神態,突然沉默了。

太后未必不知道東線的危險,但是事到如今,南宮越犯下的錯誤,她卻一力承擔了,不知道將來南宮越知道這一切后,會是怎樣的後悔。

第二天後,太后就帶著剩餘的軍隊奔赴東線的重鎮,皇帝則坐鎮京城,藍初雪要求前往,太后沒有拒絕,和她一起去了。

達到東邊的重鎮東河鎮,這個軍事城鎮因為一直靠近皇城的緣故,所以歷來軍事方面的設備都很齊全和先進,城周的堡壘修建得像鐵塔一般堅固,能抵禦強大的靈力攻擊,城外半里有一個籠罩著城鎮的半圓形的結界壁障,一旦有人入侵就能自動撐起防禦。

這也是如今情況下,東河鎮唯一說得上有利的一點,主力軍隊已經大部分西移了,這邊的軍力只有三分之一,若真遇到日月神教的大軍,直接對抗是不可能的,只能咬牙死守,等待西邊的軍隊來救援。

所以東河鎮的重點,在於防禦,達到東河鎮后,太后連日召開會議,分派人手前去查探前方敵情,安排城防以及各方面的補給。

藍初雪倒沒有插手,太后對她還是防範的,小事上她也不想和她爭執,因為即將就要面對一個前所未有的大敵,這些小事簡直不值一提。

怎樣想辦法應對日月神教的進攻,儘力拖延時間才是,但是事情比她們預料還要來得迅速,很快前方去探查的士兵就帶回來了可怕的消息。

那時候太后正在城防周圍巡邏,加固著守備的力量,一個騎著飛行獸滿身血污的斥候卻滿臉驚恐的落在城牆上,眼裡滿是極度的驚恐和不安。

「太后,他們、他們快要攻過來了,聲勢浩大,那士兵一望無際,洶湧得像河水,根本就不是上次打探時的數目,已經多出十數倍。」

那士兵的話,讓太后和跟隨她而來的軍官都臉色陡然慘白,十倍的數目是什麼?那根本就是日月神教的大部分主力都傾巢而出了,比起他們這邊的防守軍,足足過了五倍。

果然他們的攻擊目標從來都是東線,卻偏偏來回耍煙霧彈,令人無法肯定,太后雍容的臉上都展露出一種難以抑制的恐懼感,身體陷入一種極度的冰寒中,這一場仗,她賭錯了。而這個錯誤,可能會葬送南國的江山。

「日月神教的軍隊比預料中還要多,看來一開始攻破邊疆時,他們就隱藏了實力。」藍初雪也是一陣吃驚,雖然她能猜到日月神教可能的攻勢,卻沒有料到原來他們的人馬竟然比想象中還要多。

這個東河鎮被攻破恐怕是遲早的事情,一比五根本沒有任何勝算,甚至連拖延時間,都顯得那麼力不從心,何況,對方會讓他們拖延么?

太后秀眉一凜,果斷下命令:「傳哀家旨意,立即派人去西線通知太子和藍將軍,火速調兵回皇都做最後的守衛。」

「太后,難道不是調兵來支援我們這裡嗎?我們這裡抵抗不住的。」旁邊的將領大驚失色。

太后眺望著南邊的天空,那一片天空已經揚起一片煙塵的暗色,她閉了閉眼睛,睜開已然一片雪亮:「等他們來支援,早已經遲了。不過東河鎮,也不是輕易就讓他們攻破的,因為我們這裡也有熱血的戰士,即使用血肉鑄造城牆,也必定要把他們擋住,替皇城的防衛布置爭取時間。」

太后太清楚現在的形勢,如此兵力,東河鎮必失守,但是他們卻也不能放棄這裡,一退便是皇城,等於讓日月神教的軍隊長驅直入。所以,無論如何都必須死守,犧牲一切都要擋住他們的腳步,讓皇城還有西邊的軍隊做好迎戰的準備。

「太后……」藍初雪震驚的微微睜眼,心中有種震撼,沒有想到太后竟然決定捨身也要拖著日月神教的腳步,南太后對國家果然還是負有最強的責任心,也很清醒的知道結果。

太後轉過頭來,略帶一絲遺憾看著她:「雪兒,你果然是對的,只可惜當時出於政治的考量,哀家不能也不敢相信你。看來你無論對日月神教的了解,還是在戰略上的考慮,確實比很多人都要精明。如果你犧牲在這裡,確實可惜了,你走吧,哀家希望你能兌現你所說的合作,你也不想日月神教將南國佔領。那麼回皇都吧,哀家會授予你一部分的權力,讓你按照自己的戰術布置迎敵的方法,等到太子的軍隊回城,就是最後迎戰日月神教軍隊的機會,希望太子和……你,可以保住這個國家。」

太后眺望著四周的山河,有種悲愴淚下的悲哀感,這個國家和人民終是要顛覆在戰亂下嗎?

藍初雪也很清楚,這個東河鎮確實不可能保得住,被攻破后,南宮越帶大軍來救也無濟於事,太后也是清楚一切后,下定決心捨車保帥,這一招是被逼到盡頭的無可奈何之舉,也實屬悲壯。

「我一定會儘力。太后,你能給我們爭取到多少時間?」藍初雪很快已經平靜下來,事到如今,擔憂什麼都沒用,只能盡所有可能性,拼力一戰,南國與她無關,她卻不能讓日月神教威脅到蘭陵國。

「至少三天。」太后口氣堅定無比。

藍初雪點點頭,雖然按常理來說,三天,這不太可能,但是若這個人是南太后,以她心志的堅定和玉石俱焚的氣勢,自己相信她能做到,被逼到盡頭的人,總是能爆發出最不可思議的力量的。

藍初雪很快乘上朱雀飛回皇都,比起軍隊需要一兩天的時間,朱雀的速度卻是極快。

她將太后的手諭交給皇帝,南皇震驚萬分,幾乎不能置信日月神教竟真的逼近了東線,而震驚后是痛哭失聲,因為他也很清楚,他的母親太後為了這個國家,會犧牲在東線上,以她的性命,換取南國一點迎戰的時間。

一夜之間,國土被入侵,敬愛的母親要犧牲,南皇瞬間蒼老了很多,但是現在這種危機關頭,卻沒有時間讓他悲傷,藍初雪冷靜道:「南皇陛下,與我出城吧,要布置防衛,必須有你的命令。」

經過東線這件事,南皇對藍初雪的信任多了不少,更何況亡不亡國就只在這最後一關,再防範她也沒太大的意義,何況太后的密令里也要求他按藍初雪的布置計劃去做。

以他這兩天的觀察,藍初雪確實機敏聰慧,戰術雖然不算正統,卻擅長劍走偏鋒,以出奇制勝,她的那些布置巧妙而隱秘,令人防不勝防。

比如她算出日月神教若進攻皇都,從東河鎮來這裡,最後必定會在城外休整,再發起攻擊。這休整的地方,經過多方推測,她算定必定是在十裡外的一處山林中。

因為她說依據南國以南的小國人們的生活習慣,他們都喜歡生活在山林里,對於山林他們更為熟悉,有水源和野獸的山林,是他們活動居住的聖地,普通的平原開闊也容易讓他們成為目標,所以他們必定選擇林中休息。

藍初雪得知那處山林盛產一種草藥花后,便讓人研磨另一種草藥成汁液,投入那個山林附近的水源中。南皇不悅的問她,難道是打算投毒?

這種做法歷史也也不是沒有,但是一般軍隊對於駐紮地的水源都會經過一番查探,有毒很容易就會識別出來,並沒有太大的意義,而且水源到處流動,也流向南國的其他地方,容易讓下游的百姓遭殃,所以南皇對她這種做法無法苟同。

藍初雪卻解釋道,她所投入水源的草藥並無任何副作用,喝了對普通人沒甚害處。但是這水源和那山林中草藥花結合,卻大有奧妙之處。

聞了那草藥花后喝下這水,可會導致中毒,雖不致死,但是頭暈目眩,上吐下瀉是避免不了的,能大大損害士兵的體力。

南皇瞠目結舌,向來打仗,講究的是力量的對決,這種迂迴的方法,倒是很少有人用。但是從某種意義上,這確實是不費太大功夫就能得到最大效果的策略。

藍初雪又帶著南皇,將皇城外的十里內作為布置的重點,安裝各種機關和陣法,雖然對付不了寞塵,但是對付普通人卻是極大的作用。

而緊張的戰報也隔幾個時辰機會從東南而來,剛開始的信還帶來一些聽起來比較振作人心的小心,說太后親自領導,在哪裡哪裡伏擊成功,都是一些小規模的勝利,藍初雪估計都是太后的命人寫這些,盡量報喜不報憂。

而過了兩天隨著戰事的緊張,信的速度已經大不如前了,後來直接就消失了,信斷了,誰都能料到這種狀況是什麼意思,太后說儘力撐三天,但是看來兩天都已經到達極限了。

皇帝自打和東河鎮失去聯繫后,整個人就像蒼老了很多歲,雖然強撐著,心裡卻是很清楚,自己的母親恐怕已經遭遇不測。可是作為一個皇帝,他明知道這一切,卻不能離開京城,只能看著結局往這個方向走,母親的夙願是保護南國,他必須死守著京城。

第三天中午時分,南宮越帶領的大軍匆匆趕回京城,同一時間,太后親自率領一隊死士,企圖殺入大軍中斬殺主帥,卻陣亡的消息傳來。

南宮越衝進皇宮中,入眼的一幕就是南皇穿著白色的祭服,帶領著一群大臣朝著東方跪拜,每個人都臉上都是悲傷憤怒的神色,還有一種深沉的哀痛。

太后薨了,還意味著東河鎮徹底失守了,意味著浩蕩可怕的大軍即將殺進這座皇城,或許頃刻間他們就會變成亡國人,想到這些事情,也讓他們的心情沉重無比。

南宮越看著滿地跪著的人,舉目望過去,一片白色,他突然身體好像被雷電劈中,眼睛瞪大到極點,難以置信:「不可能……皇祖母……」他嘴唇顫抖,俊臉慘白到極致。

「啪……」南皇一巴掌打在他臉上,痛恨欲絕:「這是替你皇祖母打你的,南宮越,你擅自出兵,違反軍令,不但讓你皇祖母受難,也讓南國江山岌岌可危,你不忠不義不孝,根本不配當南宮家的子孫,本皇今天在此要替南宮家清理門戶,從今天起,你就不是南宮皇室之人,貶為庶人,立即逐出皇宮。滾……」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莫說在場的大臣全懵了,連南宮越也難以置信,眼睛怔怔的看著南皇,臉上的火辣辣都讓他感覺不到一點痛,心中的震驚和痛苦卻讓他整個人都傻了。

「父皇,你要逐我出家門?」對於皇祖母的死,他還接受不了這個噩耗,沒想到更大的噩耗在後面,父皇竟然恨他自作主張,害慘了皇祖母和國家,而不認他這個兒子。

「你不配叫我父皇,我沒有你這樣的兒子,為意氣而葬送了國家和親人,你立即給我滾,你也不配站在這裡。」南皇聲厲內荏。

朝臣見如此景象,都嚇得臉色發白,這種危機關頭,還要搞內亂,這對父子還嫌現在不夠悲劇嗎?

「皇上,現在大敵當前,太子殿下有什麼錯,也以後再懲戒,現在最重要是共同對敵。」

「對,皇上,社稷為重,何況陛下膝下就這麼一個皇子,逐出宮外,又如何能對得起南宮家列祖列宗。」

南皇卻態度強硬:「各位無需多言,朕心意已決,絕不能再容這個逆子。」

南宮越整個人都懵了,完全無法置信,臉上失去了所有神采,只剩下慘白和頹廢,他木然的慢慢移轉腳步,走出皇宮,整個人失魂落魄。

藍初雪看了眼南宮越那失魂的背影,再看看南皇連一眼都沒有回頭,微微蹙眉,南皇怎麼可能做出這樣的蠢事呢!不過是為了保存唯一的血脈,看來南皇對這一場仗也沒有把握。

夕陽下,城門處,很多京城百姓為避戰亂都驚惶的離開京城,昔日繁華的京城,如今卻有種繁華過後的蒼涼感。

「南宮越,我小叔叔呢,他去支援你了,怎麼不見他回來?」藍初雪急急趕到城門前,正看到形容頹靡的南宮越在城門前排隊過檢查。

「藍志軒他留守西邊重鎮,即使那邊不是進攻的主要目標,但是他們也派了兵馬,我讓他保護著那邊的城池,你不必擔心,我也不想讓他捲入來這最後一場戰爭,他到底是你的小叔叔,南國存亡,也影響不到你們。」

南宮越已經脫去皇子服,只穿著最普通的衣服,整個人就像被打敗的喪家之犬,過往的張揚肆意全無。

藍初雪鬆了口氣,她也不想藍志軒回來:「南宮越,你真要在這種時候離開!」

「如今我已經是庶民,剝奪了所有的爵位和軍權,父皇的聖旨也已經下來了,他要徹底把我驅逐出京城,他說有我的地方,玷污了列祖列宗,我又何必再讓他心煩生氣。」南宮越蒼涼的笑著,心中痛楚無比。

遭逢大變,讓他已經失去了往日心性,愧疚自責和各種痛苦讓他恨不得自己從沒活在世上,他太幼稚,太自以為是了,因為心中那點自尊心,沒有聽她的話,結果還是證明這一切是自己的愚蠢造成的,他還有什麼顏面留下。

藍初雪嘆了口氣:「你走了會讓他不煩心不生氣嗎?你走了,就真正對得起南宮家的列祖列宗嗎?國之存亡,匹夫有責,更何況,你是南國的太子,受到再大的侮辱,這種時候,你也不能離開,否則你就是真正的玷污了南宮家的名聲。」

南宮越一震,隨即咧嘴慘笑:「你說得也對,這麼想來,我比想象中更沒用,更難堪。難怪連父皇也不願再認我,我確實不配當南國的皇太子。」

藍初雪看到他那喪失了所有希望的痛苦臉容,以往對這個人的種種討厭都淡了,他的所有行為的惡果終究他自己承受了,因果循環。

「你從來沒遭受過如此巨大的變故,也從沒有被父親這樣廢棄過,所以覺得很痛苦,只是沉浸在痛苦中,沒有往深層去想。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你以為你父皇拋棄你了,卻不知道其實他只是想保存你,甚至不顧國家的危難,也想讓你活下去。」

「你說什麼?」南宮越霍然抬頭,眼裡閃電般亮起來,神色中不滿了震驚。

「愛子情深,南宮越,你有一個很愛你的父親,他剩下你這個親人,這一場仗失敗的幾率最大,他無論如何都想要保存你,但好言相勸讓你離開,你不可能願意,也會讓朝臣和民眾失望。所以他想出這個方法,將你廢黜,逐出族譜,那麼你就不是南宮家的人,這一場仗就與你無關。他的苦心,你可曾想到。」

藍初雪心中頗為觸動,為這種父子情而感慨,帝皇家向來薄情,就是大家族親人間也傾軋算計,就像皇甫演天資聰慧,驚采絕艷,在親情上卻也落得慘淡下場,而南宮越雖驕縱,卻真真得到了最令人羨慕的親情。

南宮越一時無言,很久了,他才顫抖著閉上眼睛:「原來如此,可是我寧願戰死,也不願意這樣苟且偷生,還要父皇來成全我的一切。這本該是我為父皇的事情,卻還要讓他在國難之時,為我這個不肖子擔憂,我南宮越果然在哪一方面都很失敗。」南宮越顯得更為悲痛,為自己的無能和眼界而悲哀。

「……沒有到最後看到結局,誰又真正知道什麼才叫失敗呢?」藍初雪凝望著天際,眸光通透:「你走吧,既然知道你父親的心愿,那麼至少這一次,不要一時衝動跑上戰場,南皇只剩下你這個希望。無論將來是能復興南宮家,還是成為一個普通人,起碼別讓這一脈絕了后,想必太后和南皇的最後心愿,都不過是想要你活下去。」

她本來想要物盡其用,畢竟對付寞塵,多一絲力量,起碼多一點希望,若南宮越能回去,也能鼓舞不少士氣。

但是南宮越若去了,他和南皇背負著國家責任,必定身先士卒,南國在他們未必在,而南國亡,他們必定不會活著,心果然還是無法徹底冷酷。

「……多謝你。沒想到有一天,竟然是你來提點我,令我幡然醒悟,過去……我對你百般瞧不起,自以為是,真是對不起了!我一生都傲慢任性,這一次卻是不能再任性了,即使我寧願戰場上死掉,現在卻還是要苟且活下去。」

南宮越的臉容變得沉靜得如一潭死水,僵硬的轉身,走出城,他醒悟得太遲,葬送的,何止是一生,親情、愛情,最終都煙消雲散。

戰事如狂風掃來,一刻不容緩,南國都城的人,還來不及喘一口氣,從東河鎮勝利橫掃而來的大軍就已經勢如破竹,步步緊逼,逼近皇城。

戰訊如雪花,沸騰了整個京城,城中的人,普通百姓如驚弓之鳥,將士們卻熱血滿腔,磨刀霍霍,準備誓死決戰。

宮中一大早就收到前方各種情報消息,日月神教的大軍果然已經如期而至。

正如藍初雪所料,他們確實選擇了十裡外的山林作為休憩地,而那些水源中下藥也湊效了,據聞有不少士兵因為頭暈拉肚子倒下,但是因為日月神教的人反應快,並沒有造成很大規模的痢疾,大軍的損傷並不算很大。

如此一來,他們更為警惕了,小心翼翼的防範著,不過他們也明白,事到如今,只有速戰速決才是上策,一緩下來,反而讓南國人有可乘之機。

皇城高高的城牆上插滿了南國的旗幟,被烈風肆意吹著,發出烈烈的響聲,滿城都是紅黑色的旗幟,春日裡萬花齊艷,城裡春光明媚,卻飄滿了悲壯的氣氛。

所有有戰鬥力的人,無論男女老少,無論身份高貴還是低賤,都穿上了戰袍,拿上了自己最稱手的武器,在城門前排成陣列,眼裡皆是保家衛國不惜犧牲性命的決然。

南皇也身穿金色盔甲,站在城牆上眺望著城中的百姓,看到那些或蒼老或年少的百姓,沉靜的鷹眸中隱隱染上了淚意,此身去,埋骨沙場,並無遺憾,特別是為了這些不願逃離南國,誓死保衛家園的子民。

「陛下,日月神教現在必定已經整頓好隊伍進發了,我們也該出發了。」有武將上前提醒道。

南皇看了藍初雪一眼:「我們前去七里處迎戰。」藍初雪一身紅衣在一眾銀色的盔甲中分外顯眼,如一抹驚鴻落在銀波中,令人無法忽略。

她絕色臉容凝重:「此次戰役,攻守皆備,守中主攻,對戰日月神教,如今時間有限我們也只能做到三步,第一步在水源下藥,削弱他們的戰鬥力,第二步是最重要的一步,主力迎戰,在七里處,我已經布下不少陣法,這裡就是我們和日月神教大軍決一死戰的地方,這一仗,勝負關鍵就在此處。」

「若失敗呢!」南皇沉沉道。

「那就只能退到距離皇城三里處,這是最後一步,若主力迎戰失敗,只能退回在這裡以所有士兵的靈力結陣死守。如果走到這一步,意味著什麼相信皇上也明白,那麼也該為京城裡的百姓保存性命,儘力抵擋著大軍,製造機會拖延時間,讓南國百姓儘力逃出城中。」

「……好!」南皇深呼吸了口氣,雷霆之聲震徹整個皇城:「南國所有士兵聽命,本皇與南國同在,即使身死,也不會棄南國子民而去,願意跟隨本皇去保家衛國的,就一同出發吧!皇天后土見證,朕與南國生死共存。」

南皇的誓言激勵了龐大的士氣,全城都是熱烈喝彩聲和支援聲,士兵們都紛紛立誓,與南國共存亡,沉重的城門在日光中隆隆打開,南皇領著南國士兵,義無反顧的奔赴第二關。

看著如潮水般激蕩的軍隊,滿身風霜和決然,藍初雪突然想起那句話,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雖然是一場沒有勝算的戰鬥,但是她驀然覺得,這樣的戰鬥,也是值得驕傲的。

一刻鐘后,他們帶領著大軍已經站在第二關處,而對面的空曠之地,滾滾塵土似沙塵暴般從遠處捲來,光看著陣仗,藍初雪就知道,日月神教的軍隊何等龐大和氣勢昭然,那如雷霆之軍的威勢,令人覺得彷彿天兵降臨,叫人喘不過氣。

南**隊雖然滿腔熱血,看到在塵土中顯露出人數巨大勝過己方不少的軍隊時,心中也隱隱升起一種絕望。雖然他們不畏死亡,卻很清楚,面對這樣壓倒性的數量,等待他們的,只有慘烈的結果。

藍初雪遠遠眺望過去,日月神教領軍的人物是玄冥,而寞塵並沒有現身,這個日月神教果然是他們,只是寞塵居然沒出現,看來南國他根本沒有放在眼裡,這樣反而更好,若他親自出手,南國更連一分勝算的機會也沒有。

玄冥看到藍初雪眼中也掠過一抹驚訝,哼了聲:「沒想到是你,真是多管閑事,南國之事與你何干,非要摻上一腳,著實不識好歹。」

「唇寒齒亡,既然你們下一個目標是蘭陵國,我們何妨先在這裡會上一會,也算是提前互相摸清實力。」藍初雪道。

既然日月神教是寞塵的,那麼以他的才智,怎麼可能想不到自己會在南國的陣營中,不過即使自己在,恐怕,他也不會因此手下留情,但是若有機會在這裡擋住他們,她絕不想讓他們有機會染指蘭陵國。

「哼,別怪我沒有給機會你,你若現在離開,那麼看在君上面子上,我可以放你一馬,若勢要與我們為敵,那麼你就做好死的覺悟。」

「既然來了,那麼我便沒打算離開,何況結果還沒出現,就別太自以為是。擺陣!」藍初雪大喝一聲,眼神凜冽,手中舞動著一支軍旗,從容的指揮著軍隊分散開來。

南皇與眾將軍都聽從她的號令,指揮著士兵們紛紛連成一個個陣列,整齊的士兵立即像沙一樣散開了,飛速的跑位,整個地面都被他們的腳步聲震動了。

雖然看起來像一窩蜂似的雜亂無章,但是經過一陣子時間,毫無秩序的隊伍,突然形成了一個個大大小小各式各樣的怪圈,然後以各種交叉的方式連接在一起,一圈又一圈,好像無窮無盡的連環。

看得對面聯合大軍的士兵一陣皺眉,他們並不擅長這種以陣法作戰的戰術,更何況南軍擺出來的陣型,很是奇怪,並不像兵書上那些陣法,說不出的詭異,一個大圈連著一個小圈,令人頭暈。

連玄冥也眉心一蹙,他身為神獸能感應到強大的力量一股股從這個陣法中傳出,有著奇妙的秩序,一強一弱,一陰一陽。

一**傳來,這些力量單看來說,並沒有太強的靈力,但是這一剛一柔,一波推動另一波,卻產生出一種奇異的力量流,似能與天地感應,與風土雨露應和,令力量源源不絕。

而藍初雪漂浮在半空中,被重重的大小圓圈圍著,周身瀰漫著淡淡的金光,隨風流動,似與陣法融合!這樣強大內斂的力量流動,連他也深感奇怪,藍初雪到底是怎樣做到的。

哼,無論她是怎麼做到的,也別想用區區一個陣法擋住君上的道路,南軍與他們的大軍相比,力量懸殊,攻破他們是遲早的事情。

「前鋒隊跟隨本將一併闖陣。」玄冥一聲令下,日月神教前鋒的大軍立即舉起武器,騎著各式靈獸,衝上來企圖衝破南軍的陣型。

而玄冥更是一馬當先,如箭般射向前方的陣圈中,他祭出自己的武器,一柄巨大的鐮刀,橫掃而去,企圖一舉斬斷最前面那個大圓圈,令他們陣法錯亂。

但是當他攜著颶風和能量的刀光切下去時,那些士兵竟然不顧陣法散開了,頓時那一波一波的力量像缺了堤一樣涌過來。

玄冥大驚之後又暗喜,雖然這股力量強勁,但是他們自動散開,不就等於陣法破裂么!布陣最重要就是穩住陣腳,無論別人怎麼攻擊,死都不能移動的,這些士兵居然怕死的動了,自取滅亡。

玄冥立即舉刀沖入陣中,將那涌涌而來殺氣擋回去,那些跟隨他的士兵也跳入一個個圈中,向圍成圈的南軍廝殺而去,而那南軍只管後退閃避,根本不敢抵抗,一個個圓圈逼迫散開了。

玄冥心中一怔,他不相信那個女人那麼費勁心思,弄出的就是這麼個不堪一擊的陣法,眼底閃過一絲猶疑,還來不及反應。

只聽見藍初雪清冷的聲音如驚雷般落在空中:「天方地圓,八方能流,聚合!」隨著她詭秘的嗓音,那些散開的士兵又似流水般涌回來,秩然有序的凝聚成一個更大的圓圈,不停的跑著旋轉,將那些闖進陣中的日月神教士兵全部逼在一起。

看到如此景象,玄冥臉色微變,人類果然狡猾,隨即他不屑的哼聲:「瓮中抓鱉,哼,那也要龜殼夠硬,本將照樣打得你們粉身碎骨。」說完一刀揮出去,一道道刀風往圍著他們的士兵無情斬去,只要刀風割過,必定會攔腰斬斷。

可是當那強勁的刀風幾乎掃到結陣正在跑動的士兵前,卻突然好像有一面無聲的牆將他的力量擋住了,更令人震驚的一幕出現了,隨著那些士兵的走動,那發出的刀風好像被無形的力量牽引,驀然轉了個彎,竟然像光射在鏡面上,被反射了回來。

「啊啊啊……」士兵的慘叫聲此起彼伏,倒下的卻不是南國的士兵,而是圓圈中始料不及的日月神教士兵,他們至死不能瞑目,無論如何也不明白為何將軍發出去的力量,最後竟然將他們送上西天。

這變故讓那些嘗未進攻的日月神教士兵臉色發表,竟然有那麼神奇的陣法,能將攻擊的力量反擊回來。

「玄冥,別忘了力量是流動的,同樣也是可以逆轉。你以為弱就不能勝強?以汝之力打敗汝,也是一種極好的取勝方法。」她借自然之力,用陣法轉化了他的攻擊,這招借力打力,能讓自己這方的弱勢變強勢。

玄冥暗惱,飛身跳出陣法外,根本無人能阻止他。但是其他的士兵就沒有那麼幸運了,他們想要逃出陣法,南軍就像一個彈簧收縮自如,怎麼都能把他們彈回來,著實被困死在裡面。

讓日月神教暗暗慶幸的是,玄冥只是帶了小部分的部隊創陣,並沒造成元氣大傷,不過士氣因此變得低落卻是在所難免,面對這種令玄冥都無法對付的陣法,他們如何能不恐懼,南國並非像傳聞那樣窩囊,讓他們再節節勝利中如同遭遇當頭一棒。

看到日月神教的士兵仍在驚疑中,士氣低落,藍初雪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以攻為守:「進攻!」她一聲令下,有一半的圓圈變成圓椎型,尖端向著日月神教的士兵利刃般殺進去,以兇悍的勢頭,衝破他們的隊伍。

玄冥一看急忙飛身向前打頭陣,但是藍初雪根本不容他喘氣,一揮手,滲著火焰的巨大朱雀出現在半空中,華美的翎羽上全是烈焰,一揮舞,便是無數煙花般艷麗的火花從天空落下,似流星雨,絢麗無比。

被朱雀身上落下的火焰燒到的士兵連慘叫也來不及,就化成了灰燼,玄冥大怒:「朱雀你這個叛徒,竟然還敢出來,我們都是君上座下的神獸,你敢謀逆主上,不知廉恥。」

「君上已非當年的君上,你我也早非神獸,我當年拜在他座下,只為庇佑一方百姓,千萬年的時間早已功德圓滿,如今他逆天而行,塗炭生靈,為了他好,我更要阻止。」從前那高高在上的神,怎麼能淪落到一個殺戮的魔,他也不忍看到有這麼一天。

「哼,這些人類如此無恥,本就該死,擋我者死!」玄冥身上也爆發強光,轟隆隆的巨響中,化成山峰般巨大的原型,兩個神獸都化為原型,打在一起。

藍初雪看了眼朱雀,暗暗咬牙,希望朱雀能撐得住,給她爭取多點時間,她現在也是在冒險而為,以自身為陣眼,用體內的神力引導此方天地間的五靈力量,將南國士兵的靈力都匯聚成流形成陣法攻擊神日教的大軍。

若被玄冥識破了她的計劃,將所有攻擊壓在她身上,那麼她根本就扛不住,勢必會打破陣法,不過玄冥畢竟是神獸,腦子並沒有人類那麼迂迴曲折,現在又被朱雀引走,她的機會很大。

「藍初雪,本皇多謝你!」南皇複雜的神色中燃著敬意和嘆息,若沒有藍初雪這等神鬼莫測的陣法,面對這麼多的大軍,他們南國再視死如歸,也沒有勝算。

這個女子果然不可思議,竟能引導那麼龐大的力量流動逆轉,只怕早已非人類能估算,這是超越人的力量,到達那所謂的神境吧!

但是擁有如此強大力量的女子,都覺得此次戰鬥沒有勝算,那麼對方那幕後人又是何等可怕的存在。

南國必亡嗎?或許吧,但是即使耗盡他們所有的血,他們也不能認輸:「藍初雪,若朕有不測,這南國就交予你。」南皇低聲,與其落入這些異族人手中,不如落在她手中,至少,她會善待這一方百姓。

藍初雪目光一震。

「南軍聽命,為保衛我們的家園,殺!」南皇堅毅的臉容上滿是不屈的鬥志和殺氣,帶著那些陣列士兵衝進日月神教的大軍中,舉起長刀不斷廝殺,刀鋒在空中劃過一道道血花,在日光下艷麗得令人窒息。

硝煙的戰場上,只剩下血和飛濺的斷臂斷腳,刀光劍影,腥風血雨,不斷有人死去,卻又不斷有人補充上來戰鬥,日月神教的軍隊就像無數的蝗蟲撲過來,南軍卻像猛獸,陣型散了又組合,兇猛的吞噬著這些企圖吃掉它的蝗蟲。

僵持的殺戮,讓每個士兵都失去了理智,只知道不停的戰鬥,不停的廝殺,也不知殺了多久,地上已經滿是屍體和斷臂,空氣都幾乎染成了血的味道,塵土夾著風沙血腥,令人窒息。

連藍初雪都感覺自己開始力不從心,天地萬物的力量太龐大,通過她身體這個媒介,也是自損三分,但是她依然咬牙撐著,如果在這裡失敗了,那麼基本不會再有勝算。

只差一點點,這樣打下去,日月神教大軍也同樣會元氣大傷,即使南國最終失敗,他們也無力再覬覦蘭陵國。

突然一道金光從天際飛射而來,以銳不可當的勢頭,直刺向藍初雪,藍初雪臉色一變,心中苦笑,她再猜什麼時候他會出現,心中還存了一絲僥倖,希望他不會出手,果然還是……

藍初雪不敢攖其鋒芒,只能閃身避開,饒是如此,她飛起的髮絲都碎落了一段在地上,而站在她下面的一排士兵徹底消失在空氣中,血腥的風中,只見那一處地面上裂開一條巨大的縫隙,可見這股力量多麼可怕。

「全體集結,退回三里!」藍初雪急忙大聲呼叫,整頓軍隊後退,寞塵既然來了,那麼這裡只會成為一片血腥,趁他還沒出現,必須退。

南國士兵如流水般退去,不停的往回撤退,卻見混亂的日月神教大軍中,還有一些不肯退去的人在不停廝殺。

南皇橫刀而立,刀鋒上滴著血,卻無悔的狂笑:「藍初雪,南軍交給你了,哈哈,朕誓死都不會在戰場上退去,自古將軍埋骨沙場,朕無愧於南國百姓。」說完殺入軍隊中,淹沒在無數的士兵中。

藍初雪對他的行為雖然不贊同,但也明白大勢已去,南皇大概是寧可死去,也不願親自看到南國失敗,她沒有多做猶豫,立即帶著士兵撤退。

即使失敗,也要將傷害降到最低,這就是敗中求勝,朱雀見藍初雪退,和玄冥打了一陣后,也急忙退去。

很快退到最後一關,皇城已經遙遙在望了,烽火被燃起,皇城收到看到烽火后,也在城牆上燃起從北邊撤退百姓的信號,那些駐守在這裡,最後依然絕望的百姓,知道這個家園即將被戰火淹沒,痛徹心扉,卻也只能在士兵的安排下離開皇城往北方逃去。

藍初雪帶著軍隊退回第三關后,立即讓駐守在這裡的士兵撐起巨大的防護壁障,整個壁障延綿數十里,日月神教的軍隊想要過,必須打破這龐大的壁障。

「雪兒,君上既然來了,那麼恐怕這個壁障也撐不了多久。」朱雀化身成紅衣少年落在她身旁,神色憂慮,他太清楚君上的力量,普通人靈力集結的壁障,能擋得住天外飛仙般的神力衝擊嗎?顯然是不可能的。

「撐不了也要撐,否則這都城裡的人就無法逃離了。」藍初雪眸光清冷。

「我覺得君上不會那麼絕情,到底他也曾經眷顧過人類,不會對南國的百姓痛下殺手吧。」只要君上心中還存有一分神性,就不會做這種殺戮血腥的殘忍事情,屠城,那是太罪孽的事情,君上怎麼墮落到如此境地呢!

藍初雪垂下眸:「朱雀,你也說他已經不是以前的他,誰能保證他又會做什麼事呢!何況,我這一步為防範的不是他,我也相信他不會喪失人性,但是那些小國異族,他們向來被五國壓著,對五國充滿了仇恨,如今得償所願,恐怕會儘力糟蹋南國的一切為樂。」

朱雀無言,她的話也沒錯,事到如今,誰又還是當初的誰呢!情恐怕也已經挽救不了一切。

藍初雪指揮著那些剩下的士兵排成陣列,將自身的靈力全部加固在無形的壁障上,然後將靈力最強大的幾個大臣將領選出來,形成一個北斗七星陣型,成為壁障支撐強化的源。

只是南國那些靈力強大的高手,不是早已經精明的帶著家族逃跑就是剛才戰死,剩下勉強能上五級的高手,竟然湊不齊,加上她,也只有六個。

藍初雪正想從士兵中選一個力量相對強的來勉強組合。

「我來站這個位置。」一道身影落在空缺的位置上,如同一把出鞘的劍,展露著他的光輝。

「南宮越,你沒有走?」藍初雪驚訝,隨即又瞭然,但凡有血性的男人,都無法拋下這一切,即使讓他忍辱負重,也沒有辦法。

南宮越沒有了往昔的驕傲,慘淡而笑,眼中卻無悔:「對不起,正如你所說我又衝動了,但是這一次的衝動,我不會後悔,即使我不懂得怎麼選擇生存下去,我也知道我該選擇怎樣的死亡,才不至於讓自己成為一個廢人,令自己也瞧不起。」

此次來,他已經有了必死的決心,他不能讓父皇代替他,在最後的關頭還為他操勞,這一切他是有責任的,至少他要負起一些責任,不能再危機面前,讓女人和老人擋在自己的前面,為他遮風擋雨,否則他連活著的自尊心都沒有了。

「……那就儘力活下去吧!」藍初雪微微嘆息,南皇的心愿沒法達成了,但是這樣的南宮越卻或許才是他最希望看到的,於私他想要保護兒子,而於公,他又怎麼可能不希望自己的兒子能成為一個英雄,能保衛南國的百姓。

「父皇呢?我要和他並肩作戰。」南宮越振作起來,眼中閃耀著光芒。

「你父皇……」藍初雪看到他到處張望的期待眼神,黯然:「已經陣亡了……」

「……」南宮越眼睛睜大到極點,幾乎裂開,整個人萎靡的跌坐在地上,嘴唇顫抖:「父皇……」他以為他能讓父皇看到他的到來,以為能和父皇一起為這個國家而戰鬥,以為能保護最後的親人。

結果他連父親最後一面也沒見到,父皇已經離他而去了,像皇祖母一樣,最後一刻,他都沒有在他們身旁,為他們送終。

他是不孝的,總是在最後,才醒悟到自己最想要的是什麼,後悔卻來不及,無論親情還是愛情,他都是徹底的失敗者。

藍初雪見他悲痛欲絕,也不知該如何安慰他,但是戰事一觸即發,已經沒有時間讓他傷感了:「南宮越,現在還有時間,你走吧,南皇一死,南宮家就真的只剩下你一條血脈。你心中也該清楚了,我們已經退到這裡,那麼被攻破,也是遲早的事情,這一仗必敗,你沒必要再為此賠上性命。」

南宮越強忍住眼中悲痛的淚水,抬頭看著她,無力輕笑:「那你呢,既然知道這是必敗之師,為什麼還要留下來,為什麼還不走,這南國與你無關不是嗎?」

藍初雪閉上眼睛:「我既然來了,就對這些跟隨聽從我的士兵有責任。南皇說把南國交給我了,我雖無法挽救這個國家,卻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切,盡所能做一些事。」

讓那些都城的百姓免遭其害,也算彌補她的良心,她希望南國的軍隊能擋住日月神教的腳步,何嘗不是一種自私利己的行為,更何況,寞塵所為,因她而起,責無旁貸。

「父皇他把南國交給你……」南宮越慘然失笑,雖然卻像想通了:「也對,我這樣的人,葬送國家大業,也不配。」

「你錯了,你父親愛你至深,你以為他是瞧不起你么!他只是想你活著,能不被複國復仇的壓力壓著,一生為之所累。這樣一個爛攤子,那麼強大的敵人,會毀了你一輩子。不要誤會你的父皇,他未必是個明智之君,卻一定是個合格的父親,有這樣的親人,此生足矣。」

藍初雪也沒有空再去勸解她,走開去布置,這樣的爛攤子,連她都不想要負擔,南皇很清楚南國一旦滅亡,作為唯一血脈的南宮越要背負上怎樣的血海深仇,乾脆在名義上將南國交給她,讓南宮越能脫離重壓。

將所有不願離開的士兵都安排好陣列后。藍初雪回頭,卻見南宮越沒有走,而比起剛才萎頓悲痛,她的那一番話好像真的點通了南宮越,讓他重新振作了起來,臉上眼裡都染滿了堅定決然之色。

藍初雪明白,他已經下了決定,不會再回頭:「既然你為了你的國家和百姓留下來,那麼就儘力一拼吧,即使失敗,至少我們也雖敗猶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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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嬈驅魔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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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大結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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