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相見不識,她沒有死

第八十五章:相見不識,她沒有死

花雲仙深深的凝望着她,目光中有種說不出的深意和絲絲慚愧,藍初雪握緊拳頭,心臟冰冷緊縮,一時竟然不知道說什麼好。

站在冰族人的立場,從很多方面的利益來說,他們選擇令狐傲確實沒錯,但是她的私心,卻並不想這樣,若是冰族人加入了令狐傲陣營,那麼她和皇甫彥……竟然越走越遠,成了一條死路,難道將來要讓她和他兵刃相見嗎?

「長老,我認為令狐傲他未必是真心想要對冰族好,他的目的並不單純,以前選擇明哲保身,如今卻突然變故,這樣反覆,這裏面只怕內幕不少。」藍初雪口氣冷然起來,她向來以冰族人的利益為先,但是這一次,她不願退讓。

花雲仙嘆息般凝視着她:「雪兒,無論選擇哪一派,都逃不了合作和利用的事情。但是目前來說,沒有哪一派比令狐傲更適合冰族。何況無論他出於什麼心思選擇和我們交好,但是我們本身也不會輕易就徹底信任他們。他利用我們,我們何嘗不是利用他來建立一個避風港和後盾。我和長老也是經過多方考慮和比較,才決定的。」

藍初雪苦笑:「既然你們已經決定了,又何必來詢問我的意見,說到底,這是你們冰族人的事,我也無權干預。」她閉了閉眼睛,走了出房間。

她不能為了她自己的私心和愛情,就強求冰族人放棄令狐傲,畢竟她也沒有把握,一定能爭取回皇甫彥,只是如今這一步,卻會讓她和他本來就冰封的關係更加僵硬,一旦站到了對立面上,那就只能遙遙對望。

「雪兒。」花雲仙卻喊住她,口氣沉重:「我明白你的心情,曾經我也經歷過這種錐心的痛苦,沒有什麼比相愛的人成為敵人這種事更痛苦。站在家主的立場上,我希望你能接受並且和冰族人一起加入令狐傲的陣營。但是,站在一個女人的立場上,我不想強求你,若是你想去絕彥身邊,那你就去吧!」

「家主!」花雲哲和幾位長老都是大驚失色,震怒不已,花雲哲蒼老的臉上有抹悲涼:「雲仙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你怎能對雪兒說這種話,你想讓冰族重蹈覆轍,讓悲劇再一次上演嗎?」在場的長老不知想起什麼事情,都是一臉的悲痛和憤怒。

藍初雪震驚的回頭,看着苦笑的花雲仙,還有悲痛欲絕的長老們:「家主,你……」

「長老,我們誰都沒有資格替她決定什麼。若是她心裏已經有了決定,即使阻止,也改變不了事實。強逼她接受的,最終只會釀成悲劇。」花雲仙心有戚戚焉。

花雲哲老淚縱橫:「罷了,或者這就是我們冰族人的命運,勉強也得不來。」

「我會和她說清楚,至於她如何選擇,那端看她自己。」花雲仙拉着一頭霧水的藍初雪走出去,走到自己的房間。

藍初雪想起剛才花雲哲和花雲仙之間的對話,總覺得疑點重重,雖然她為冰族人做了不少事,幫了他們不少。但是她畢竟是外人,她的決定,對他們冰族人有那麼大的影響嗎?

長老們竟然露出心灰意冷的絕望表情,她難以理解,她能影響冰族的全局嗎?這其中……必有秘密。

「雪兒,曾經我真希望你能和絕彥丞相和好,其實冰族歸於哪一派,都可以。而相對而言,你們相愛,對於你們的將來同樣也是一種動力。」她曾經想過,絕彥的實力很強,和雪兒若是能並肩而戰,恐怕將來的天下也會是他們的天下。

而雪兒是冰族的皇女,繼承這個江山再名正言順不過了。絕彥愛她那麼深,將來兩王共治天下,或讓位於她,也不是不可能的事,若是不幸落到兩人爭奪的地步,起碼也不會弄到你死我活的地步,總有一個退讓的。

可惜,藍初雪和絕彥還是談崩了,而如今加入令狐傲陣營中,她和長老們的意見是力爭能將令狐傲的勢力漸漸掌握住,將來壯大自己的實力后,再趁機奪權,從令狐一族手中搶回自己的江山。

所以加入令狐傲一族,不過是互相算計互相利用罷了,他們冰族人自然也不會太在意令狐傲是否真心,這個複雜的世道,哪一派的合作不是互相利用呢!

「他並不想和我在一起,他有自己的執著和想法。」藍初雪苦笑了下,心中隱隱作痛:「或許他覺得我不值得信任,也不值得為之再付出吧。而他一旦決定了,就會變得很執著。」

就像當初他決定了她當他的女人,他不顧她的態度,用強硬的態度深入她的生活,用激烈的手段讓她無法無視他的存在。

最終他成功了,她因為前世創傷而抗拒的心,最終崩塌了,但是一切卻戛然而止,他卻抽身離去了,擦身而過,相愛也避不過世情,他們都是要強的人,不會為了愛要死要活,也不能徹底放不下尊嚴。

花雲仙覺得這個女子和自己真有某種程度的相似,更覺她可憐:「那你還喜歡他嗎?」

「喜歡。」藍初雪毫不猶豫道。

「那為什麼不去爭取?」花雲仙道。

「爭取過了,然後失敗了,我尊重他的決定。」藍初雪苦笑道。

花雲仙也笑了:「你的想法和普通女子的想法真不同,如此看得開。你覺得他對你還有感情嗎?」

「我相信他還愛我。但愛情不是生活一切的重心,相愛最終選擇不在一起的人也很多,我們心裏都放不下很多事,都不認為愛情是生命里最重要的東西,因為我們誰離開了誰,會很痛苦,卻不至於活不下去。你看,這樣就悲劇了,兩個都是現實的人。」

藍初雪不禁笑起來,她是現代人,沒有那種為愛至死不渝的觀念,而皇甫彥雖然是古人,但他的思想比現代人還要現實,也有志向,不是那種為愛歪歪膩膩,而放棄其他的男人。

他們可以相愛,可以在對方生命中佔據很重要的地位,卻不是全部,皇甫彥他是非常有主見,而且決斷的人,他的決定不容更改。

「那你該更努力去爭取,起碼不要讓自己有後悔的機會。」花雲仙嘆息道。

藍初雪好奇的看着她:「難道你也後悔過嗎?你還喜歡那個淳于家的公子?」

「不,我連後悔的機會也沒有,所以我希望你能幸福,別讓自己連後悔的機會都沒有。」花雲仙眼底掠過絲絲悲傷,作為冰族的女人,皇氏的血統,每個冰族的女皇都很難得到真正的幸福。

雪兒的母親已經是那麼悲哀了,至少她該擁有一份愛情,否則以後達到最高的位置時,就會恍然覺得高處不勝寒,那才是真正的悲哀。

「……」藍初雪沒有再說話,現在擺在她的面前就是一條選擇題,要麼跟着冰族加入令狐傲陣營,要麼帶着冰族投奔皇甫彥,當然也得他願意接收。

夜色迷離,淳于府上的人都已經睡了,四處一片黑暗。

一個纖細的人影落在淳于府北邊的院落中,北邊是淳于家的訓練場,淳于家招收的弟子都集中在這裏訓練,訓練場不遠就是就近建立的宿舍,那些白日修鍊疲倦的子弟都各自回房休息了。

那到人影很快進入了一個房間,隨即響起輕微的滴水聲,不清脆卻粘稠,一股噁心的血腥味蔓延在房間中。

那身影瀰漫出一陣黑煙,身體詭異扭曲的舒展起來,半響后,她伸了個懶腰,妖嬈的抹了把唇邊的鮮血。

暗哼一聲,這些弟子的級別都有四級以上,而且人數眾多,倒是可以給自己提供個補充力量的好去處,這淳于家也不賴,用力量將地上的鮮血和衣服掃去。

身影一閃,藍初玥消失在室內,迅速回到自己的房間,拿出一盆水,一抹水面,便出現了一個水鏡,水鏡中露出一個黑衣女人妖媚的臉容。

「藍初玥,我幫你,是要你幫我除掉那個女人,你少給我節外生枝,別以為我不在蘭陵國就不知道你的動向。不要去惹絕彥,那個男人你對付不了,反而會錯失了除掉藍初雪的機會。」

藍初玥心中冷笑,自己羽翼漸豐,級別早就已經超過了她,以為自己還會受她的控制嗎?之所以不撕破臉皮,不過因為她們的目標是一樣的。

「我知道了,不過你以為藍初雪那麼好對付嗎?你就曾經吃了她不少虧,我也得準備周詳才好下手,畢竟你也不想被你的主人知道你參與了這件事。」藍初玥知道她那所謂的主人,是她的剋星。

黑衣女人哼了聲:「這個不用你提醒,總之我費了那麼多的心思幫你,還把魔魘一族的禁物交了給你,你若暴露了,我也自身難保。」

「那個主人真有那麼可怕嗎?你竟然那麼怕他。」藍初玥不屑道。

「閉嘴,君上不是你這種女人能輕視的。總之兩個月內,你要給我殺掉那女人,別再去惹絕彥了。」水鏡消失,那女人的聲音也化成煙霧。

藍初玥冷笑,她讓自己不去惹自己就不去嗎?現在她藍初玥已經是五系六級高手了,可以說,天下無敵了,還會怕誰,而且她已經想到法子接近絕彥,令他根本無法拒絕自己。

清晨一大早,藍初雪命人將那把注靈了的六級高級武器和幾棵上古戰場珍貴草藥,以花樣器藥店的名義送到煉器煉藥協會參加年度拍賣會。

無論冰族加入哪一派都好,只有自己實力強大,才是真正的硬道理,所以她覺得更重要還是打響冰族的名聲,讓任何人都不敢輕視,接下來的工作就是到店鋪里指揮工作,等她忙完這些事,明天她就去找皇甫彥談判。

她的馬車出到東城邊,卻被迫讓道了,原因一大堆軍隊剛才城外歸來,舉著巨大的旌旗,到處是歡迎的聲浪,似乎凱旋而歸,藍初雪看着那些軍隊,心中一怔,急忙讓人去打聽。

一聽之下,頓時變了臉色,據說這是令狐傲帶領的皇軍,私密到西山山脈中剿滅一群叛逆之軍,為了避免叛軍逃跑,所以之前一直沒有聲張,現在勝利歸來了自然要大肆慶祝。

周圍已經有流言蜚語,說那些叛軍是絕彥丞相,稍微平靜了幾天的蘭陵城頓時又氣氛緊張起來,藍初雪一看這詭異的形勢,就明白了。

既然去剿滅的是令狐皇的軍隊,那麼所謂的叛軍不是皇甫彥的私軍,也可能是他的同盟,否則令狐皇不會故意大張旗鼓的讓軍隊進城慶祝,打壓皇甫彥一黨的信心,也不會暗地裏散佈謠言,坐實皇甫彥的罪名。

這些叛亂的謠言一起,無論皇甫彥反不反,將來令狐皇要殺他,都有借口,現在只是埋下一個重要的伏筆。

藍初雪暗暗擔憂,皇甫彥如今又失去了一支軍隊,對他的形勢更加不利,她想幫他,不想看到他被卑鄙的令狐皇步步緊逼。

必須要去找他好好談一談,無論他們關係緩和與否,但是他該和自己合作,一起對付共同的敵人令狐皇,藍初雪一甩馬鞭,先回到了花樣器藥店,花雲哲在後面指導著店中的煉藥師煉藥。

今天令人打造的純金招牌終於到了,牌匾上的字龍飛鳳舞,金光燦燦,十分氣派,取金字招牌的好兆頭,藍初雪命人先掛起來,用錦繡的絲緞蓋着,等待開張那天的揭幕。

店中的夥計都是冰族人,十分喜氣的忙出忙入,等待着開張的大喜日子,那也是他們冰族人在蘭陵國崛起的日子。

但是好事,看不順眼的人卻也不少,而今天更像有組織一樣,一群紈絝的世家子弟帶着家丁聚集在店鋪門前鬧事,嘴裏喊著冰族人是豬狗不如,滾回封地去,之類極盡侮辱的話。

又喊著修月小姐不是她這個醜八怪能比得上,別東施效顰,見修月小姐當了煉器協會會長,就又來開一家煉器的店鋪來企圖搶風頭。

藍初雪心中不禁冷笑,不用說了,肯定是藍初玥煽動她那些仰慕者來鬧事,不過她真當自己軟柿子,不敢殺她的銳氣嗎?

藍初雪剛想帶人走出去,好好教訓一番這些人,卻見到門口停著一輛樸素的馬車,有位戴着面紗的白衣女人從馬車上走下來,她周圍跟着幾個家丁之類的,低調卻透著鋒芒,一看就知道是高手。

藍初雪一怔,看着那個素雅的白衣女人,有種觸電般的感覺衝過全身,這種怪異的感覺讓藍初雪暗暗驚奇,覺得自己的反應太過了,對方不過是普通婦人,便收斂了心神。

那群紈絝子弟還在肆意辱罵,冰族的夥計都氣得臉歪了,污言穢語他們以前聽得多了,但是竟然找上門來鬧事,如今他們還要忍受這種氣嗎?竟然是找上門的,那就看誰拳頭更硬,別以為現在冰族人還能任由人欺負。

劍撥弩張間,那白衣女人卻好像沒看見這種敵對的陣仗,只是抬起頭掃了眼店門前的冰族人,眼中有淚光涌動,隨即她的目光落在藍初雪身上,微微怔住,恍若失神。

她這一怔,那一邊鬧事的人和冰族人已經言語之間起了衝突摩擦,那些紈絝子弟見冰族人敢還嘴,立即怒了,出手打人,冰族人正求之不得,立即還手。

那些紈絝子弟見他們動手,越發囂張了,有人看到那白衣女人,立即叫起來:「這個冰族女人也是他們的人,抓住她。」

因為冰族人都喜歡穿白衣,而且特有一種清雅的氣質,所以這個白衣女人被那些紈絝子弟認為是冰族人一點也不奇怪,幾個紈絝子弟頓時湧上來,去抓那個白衣女人,那白衣女人混亂中被撞倒在地上,藍初雪一驚,急忙跑上去扶起她。

而那幾個家丁看到自己的女主人被撞倒,頓時被激怒了,刀鋒凌厲出鞘,只見門前刀光閃動,快得看不清的刀影閃過,幾顆頭顱頓時飛了出去。

如此駭人的當街殺人,讓那些紈絝子弟還有冰族的夥計都驚呆了,急忙後退警惕的看着那幾個家丁打扮的高手,如此手法,這些家丁的級別都是五級以上的高手,哪裏是什麼普通人。

更重要的是,這些人竟然敢當眾殺人,眼也不眨就殺了幾個世家的子弟,連那些紈絝子弟都被嚇到了。

他們這麼囂張,也不敢當眾殺人,可是這些人卻手法利落,而且殺了人還明目張膽的站在那裏,一點驚慌之色也沒有,眼裏滿是不屑。

藍初雪驚怔不已,頓時眯起眼,這些人到底是什麼來頭,竟然如此大膽殺人。

「你們是什麼人,你們簡直找死,知道剛才被殺的那些人是什麼人嗎?其中一個是淳于家的子弟,你們死定了,跟我們去官府。」那邊又紈絝子弟看到兄弟慘死,向來跋扈,自然不甘,大聲的怒罵。

那家丁中其中一個似是頭目,他拿出一個漆黑玄鐵打造的令牌,往那些紈絝子弟面前一舉,冷笑一聲:「滾。」

那些子弟目光一接觸到那個令牌,頓時像小動物見到怪獸一樣渾身發抖,一人群一聲都不敢吭,嘩啦啦的跑了。

藍初雪目光落在那男子的令牌上,眼瞳一縮,竟然是皇家禁衛隊的首領,她震驚萬分,這些人是皇宮裏的人,那麼她扶著的這位夫人,又是什麼人,身份似乎不言而喻。

「謝謝你,姑娘。」那夫人身體好像挺虛弱的,聲音中氣不足,似有大虧之症。

藍初雪看她氣息若此虛弱,便扶着她走進店鋪中休息,那些裝成家丁的侍衛很謹慎,想跟進來,卻被那夫人嚴厲的命令他們在外面等著。

聽着那夫人那色厲內荏的命令聲,藍初雪暗暗驚奇,這個夫人看起來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但是真正硬起來事,卻挺有魄力的,不像一般人,不過既然是宮裏出來的……見慣世面,那倒不足為奇了。

她向來討厭令狐皇的一切,所以對他身邊的人也沒好感,但是這位夫人,卻讓她不覺得討厭,甚至有種想親近的感覺。

扶著那夫人在店裏坐下,藍初雪命人泡了一壺補氣血的藥茶,看着這個女人那麼柔弱,她真想讓她好過些。

「你們就是花樣器藥店的人吧,我來是感謝你們煉製的葯,我吃了很不錯,身體好了很多,不知哪一位是煉製著丹藥的師傅,可否出來相見一下,讓我當面感謝。」那夫人淡淡的笑起來。

藍初雪一聽,果然如自己所料,這個女人真的是令狐皇的女人,就是令狐皇耗費巨資為她煉製丹藥的那位寵妃。

但是沒有想到令狐皇所寵愛的女人,竟然是這樣的,不是想像中那種妖嬈媚骨的妃子,也不是那種溫柔體貼善解人意的美人。

這個女人無論氣質還有言行,都有點奇怪,並不像那種備受寵愛的妃子,反而有點淡靜的傲骨,不是那種承歡帝皇身下女子能有的。

「我便是,夫人不必太放在心上,若想調養身體,必須好好固元,保持好的心情,你的身體並不是很好,需要加以注意。」藍初雪笑道。

她煉丹藥也不過是為了封賞和店鋪揚名,這位夫人卻那麼究真,身為皇帝的妃子找上門來感謝,個性真神奇。

「哦,竟然是姑娘你煉製的,真是英雄出少年,如此年輕就有大成,將來必成大器。」那白衣夫人驚奇的仔細打量着她,眸光中有種恍惚的憂傷。

如果是她的孩子,也該有這麼大了,必然也是很出色的女子,只是不知她心愛的女兒又在何方,她並沒有多少機會出宮,只怕也活不長了。

等了十幾年,有生之年,不知能不能見到自己的女兒,想到這些白衣夫人心便覺得無比的鬱結,痛苦一來,便引發了舊疾,劇烈的咳嗽起來。

藍初雪見她咳嗽得那麼厲害,急忙扶着她,剛想輸水系治癒之力到她的身體,給她調理氣息,外面那些侍衛卻飛身進來,警惕一道掌風拍開她的手。

藍初雪迫不得已,只能退後。懊惱的看着那些草木皆兵的侍衛團團保護著那位白衣夫人。

「你們別動手,她只是想給我療傷而已。」那白衣夫人冷然厲聲喝止,寒光熠熠的雙眸透著冷意和不悅。

那侍衛卻不為所動:「主人有交代,一定要全力保護夫人的安危,不容許任何人靠近夫人身邊。」

「那你們也是任何人之內,滾。」白衣夫人冰寒的聲音里是無限的冷意,看得出那些侍衛徹底惹怒了她。

那些侍衛聽到她厲喝,也嚇了一跳,急忙退開幾步,卻不願走出店外,一時間店裏的氣氛莫名緊張起來。

藍初雪目光仔細觀察着他們的舉動,暗暗吃驚,與其說那些人在保護這個白衣夫人,倒不如說他們其實在監視和控制她。

看來這位寵妃也沒有想像中那麼簡單,令狐皇竟然會派人那麼牢牢的看着她,似乎是寵愛之餘也有一定的忌憚,這位夫人到底是什麼人,竟然讓令狐皇做到這種地步。

「姑娘不要介意,我的下人不識抬舉,誤會了你的好意。」白衣夫人淡淡道歉,又笑道:「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

「夫人可以叫我雪兒。」藍初雪眸光一閃,笑着拿起一杯茶,遞給她:「夫人請喝茶吧,這些是藥茶,能夠調理身體,補氣血,對體虛特別有效。」

那位夫人一怔,眼中微微露出為難,似乎在猶豫,最後還是輕輕掀起面紗,喝了幾口。

藍初雪看着她尖尖的下巴,有點失望,本來想藉機讓這夫人脫下面紗,看看她的真面目,但是看來她也十分謹慎,不輕易在外人面前暴露。

兩人隨意聊了一陣子天,那夫人眼中露出幾分惆悵,似乎很憂愁,藍初雪心中一動:「不知夫人有什麼煩心事,或許我可以幫忙一二。」

那白衣夫人掃了那些冰族夥計一眼,苦笑,那些人都是年輕人,儘管是冰族人,但是她竟然一個都不相識,果然是離開太久了。

今次她出來,是想要去見見那些曾經的親人,看看他們過得怎樣,但是卻不知該如何相見,找不到合適的契機。她並不想暴露身份,貿然而去,必然會引來麻煩,不過,她看了一眼藍初雪,或許這位令她倍感親切的姑娘,真能幫上她。

「我和你一見如故,感覺挺親切的,我從……那裏出來,也沒有地方好去,不知能不能上你家去坐坐,見見你的家人,感受一下普通家庭的感覺。」白衣夫人期待的看着她。

藍初雪一怔,其實感覺這個女人是在說謊,因為這個借口實在蹩腳,不過,她能感覺到這位夫人並沒有惡意,而且那期待的目光,總令人不忍拒絕。

「若夫人想去我家休息一下也無所謂,不過,我家只有我一個人,我的父母都已經不在了。」

白衣夫人雙眸頓時露出憐憫而悲痛的神色,喃喃道:「是嗎,那麼說你是孤兒。說的也對,冰族人有很多孤兒吧!」

十幾年前那一站,很多冰族人死去,無數家庭破碎,很多小孩子都成了孤兒,包括她的孩子,這一切都是因為她的錯,她害了整個冰族,讓這些孩子都失去了親人。

「夫人你怎麼了?」藍初雪見她眼中淚光點點,似乎很是悲傷,心中也莫名難過起來。

「沒事,我們走吧!」那夫人掩去淚水,勉強笑笑。藍初雪便扶着她出去,上了馬車往冰族聚居的地方走去。

那些侍衛本想阻止她們,說主人命令,去冰族必須先稟報上面添派人手,卻被那白衣夫人狠厲的語言震住了,藍初雪心頭疑雲越發濃了。

馬車來到冰族聚居的街道,中央的街道邊是冰族的祠堂,因為地方比較大,藍初雪專門讓那些年老體弱,還是比較小,沒啥勞動力的孩子一起聚集在這裏,磨一些葯,還有將買來的力量晶石分門別類。

所以祠堂里聚集了不少的老人家和小孩子,一見藍初雪回來,都很高興的打招呼,藍初雪讓那夫人等等,她要下去吩咐一些事情。

那白衣夫人抬頭凝望着那已經破敗不少的祠堂,纖弱的身體猛的一震,呼吸陡然急促起來,眼神變得很沉痛:「我跟你下去,總坐在馬車上也沒意思。」那夫人也走下來。

藍初雪倒也無所謂,走進去,看看那些草藥和晶石整理得怎樣,卻沒有留意到那白衣夫人站在冰族祠堂門前,一直用緬懷悲傷的眼神,看着裏面供奉的一個個靈位,看着上面刻着冰族曾經顯赫有名的人物名字,身體不斷顫抖,幾乎暈倒,她抖着手指,眼中飽含淚水,最終還是忍不住伸出腳,想要走進去。

「站住,這裏不是你該進來的。」後面突然傳來一陣馬蹄聲,一道蒼老而威武的聲音如大刀破開而來,凌厲的聲音帶着不容置疑的決斷。

白衣夫人身子一顫,伸出去的腳竟然不敢落下,整個人僵硬的站在那裏。

這個變故也驚動了裏面正在和那些老人家孩子聊天的藍初雪,她驚怔的回頭,卻見到花雲哲從馬匹上跳下來,如一尊冰冷的雕像一樣立在門口,不準白衣夫人靠近。

他蒼老的臉容上有抹刻骨的沉痛,渾濁的眼眸中起伏着憤怒、痛心、無奈、決然各種複雜的情緒,唇角卻僵硬而冰冷。

他眼神如刀,剜著白衣夫人,厲聲喝道:「你還有臉走進這裏嗎?走,別回來,這裏沒有任何人歡迎你。」

白衣夫人渾身一顫,身體彷彿被雷電劈中般,痛苦得搖搖欲墜,幾乎站不穩,她雙眸睜大,怔怔的看着眼前的老人,陷入一種遙遠的回憶中,神色恍惚,喃喃道:「皇……叔!」

她一聲輕輕的稱呼,卻如同一個魔咒般刺激到了祠堂里那些年過半百的老人家,他們剛才就很疑惑的看着這一幕,看着這個似曾相似的女子。

可是聽到花雲哲那樣呵斥她,又聽到她叫花雲哲皇叔,這樣的稱呼,只屬於一個人,那些朦朧的記憶一下子被喚醒了。

這個人……竟然是女皇,她還沒有死,震動的情緒傳遍祠堂里每一個人。

藍初雪更是震驚無比,瞪大眼看着那個白衣夫人?花千蕊女皇不是已經死了,可是這個夫人喊花雲哲皇叔,而且她那痛苦的表情,還有花雲哲悲哀憤怒的神色,都表明了,她的身份不言而喻。

藍初雪萬萬沒想到,自己竟然帶回來的是花千蕊女皇,更沒想到沒有死的花千蕊竟然成了令狐皇的寵妃,這就等同於極大的背叛,身為女皇亡了國,竟然還成了血海深仇的敵人妃子,讓這些苦難中的冰族人情何以堪。

藍初地大驚失色,若是讓這些冰族人知道白衣夫人現在的身份,只怕會恨不得立即衝上去殺了她。

「還不快滾,你想他們衝上來,每人給你一巴掌么!」花雲哲低喝一聲,到底還是血脈親緣,心中不忍:「走吧,別回來了,我們早就當你死了。」

花千蕊身體猛顫,雙眸滿是淚水,悲痛不已:「我不走,皇叔,求你讓我進去,拜祭一下爹娘和夫君,求求你。」

「不可能!」花雲哲見她居然還不走,還敢提出這種要求,不敢置信且憤怒萬分,一甩袖子:「你還有資格見你爹娘夫君嗎,你這個滿身罪孽的罪人,老夫不能容許你玷污冰族的祠堂,而且他們也必定不願再見到你。」他冰冷無情的話如此刀尖,一道道劃在花千蕊心上,只覺得羞愧又痛苦。

她早能料到自己回來會受到的敵視,只是沒想到曾經的子民和親人如此痛恨她,更沒想到面對這種局面,她那麼痛苦,幾乎無法自持。

她知道她的罪孽無法寬恕,但是她有一個小小的心愿,十幾年來,一直沒有機會拜祭下爹娘,她想儘儘女兒的責任,她也想見見夫君花百瑞。

夫君始終對她不離不棄,甚至最後為她擋住殺招,死在她懷中,她卻無法陪他而去,她還想告訴他,他們有一個女兒,他一直想有孩子,卻沒能看到自己的孩子出生長大,而她一定會找到他們的孩子,帶女兒來他面前,見見他。

「不,皇叔,求求你,我只想見他們一面,你讓我給夫君上柱香。」她淚如雨下,哽咽著哀求不已,十幾年來,她被囚禁在深宮中,根本沒辦法拜祭他們,現在只想在他們的靈位前上柱香。

「滾,你這個冰族最大的罪人,你不配進來祠堂,你早已被逐出冰族,沒有冰族人會歡迎你回來。」祠堂里那些老人家都是經歷過那一場慘烈的傾國之亂,如今看到弄得冰族國破家亡的罪人竟然出現在面前,都控制不住悲憤的情緒,他們蒼老的臉上老淚縱橫,憤怒的圍着她,大聲怒罵。

「那麼多冰族人都死了,老身的丈夫、兒子、媳婦、孫子,全都為你戰死了,你怎麼還不死,你還有臉活着嗎?你還我的所有親人。」一個老婦拿着拐杖,坍塌的眼睛裏流出淚,痛恨萬分的用拐杖打花千蕊。

花千蕊被她一拐杖打得跪在地上,她卻沒有閃躲,遠處的侍衛一看不對勁,頓時衝過來要出手,卻被花千蕊冰冷的眼神恨恨的盯着:「別插手,你們敢動手,我就立即撞牆死在你們面前,看你們回去怎麼交代。」

她決絕的語氣讓那些侍衛止住了腳步,驚恐萬分,誰都知道她的身份,她若出了事,那麼令狐皇必定會發瘋,他們死無葬身之地。

「原來你也知道羞恥,知道自己的罪孽,可惜你怎麼也無法償還那麼多冰族人的血債,別以為厚顏無恥活着,我們就會原諒你。」那老婦人又痛又恨的剜着她,拐杖毫不留情的一棍棍打在她身上。

她的舉動也刺激了其他憤怒的冰族人,拿着各種東西,邊罵邊不斷的扔向花千蕊,花千蕊顫抖著跪在地上,低着頭,被打得身體晃動,頭髮散亂,衣服髒兮兮,卻始終挺著背脊,承受着這一切的責難。

「你們都住手。」一道紅衣落在她身邊,藍初雪難過的抱住花千蕊的肩膀,擋住花千蕊的身體,讓那些拐杖和亂七八糟的東西打在自己身上。

看着花千蕊跪在那裏被冰族人打罵,她心裏面說不出的難受,感覺就好像打在自己身上一樣痛,這個可憐的女人,或許她是有罪的,但是自己還是好難過,不想她被羞辱,不想看她那麼痛苦的流淚,更不想看到她虛弱的身體受到傷害,看到她痛苦,自己也好痛苦,眼淚無意識的流出來,就像失掉了靈魂一般。

「孩子。」花千蕊震驚的看着她,沒想到這個姑娘竟然會衝出來幫她擋住那些責難,看到藍初雪頭上挨了一塊石頭,她頓時顫抖的伸出手反抱着藍初雪,將她摟入自己懷抱中,覺得萬分心痛,竟然像割肉一般。

「傻瓜,我和你不過第一次見面,你何必為我做到這種地步,你這個傻孩子。」她淚流滿面,心中卻痛又高興,感覺好像抱着自己的女兒一樣,有種心愿得償的感覺。

「夫人,別這樣,我帶你走。」藍初雪無法忍受這一切,她知道這不是冰族人的錯,但是她卻無法忍耐他們這樣傷害花千蕊,她對冰族是有深厚的感情,但是她同樣對這個女人懷有難以言說的憐憫和心痛。

「都住手,你們在幹什麼!」驚聞變故的花雲仙匆匆趕來,一看到跪在地上互相擁抱着的花千蕊和藍初雪,也驚怔了,急忙阻止族人悲憤的情緒,見到藍初雪維護着她,花雲仙也厲聲阻止,冰族人這才恢復了一點冷靜的情緒。

而且不看僧面看佛面,藍初雪對他們冰族人有大恩,她要維護那個女人,他們也不能連她也打罵吧,雖然不明白,為什麼藍初雪要幫着花千蕊。

花雲仙看着冰族人悲痛憤怒的臉容,再看看緊緊擁抱的兩母女,眼圈也微微發紅,心中百感交集,或許這些都是天意,冥冥中註定她們兩母女相遇,即使不認識,也能憑着那份天生的母女感情擁抱在一起。

作為一個冰族人,感受過着十幾年的苦難,她對這位花千蕊堂姐,也不是完全沒有怨懟的,但是如今過了那麼多年,經歷過大風大浪和背叛后,她也看開了,人總有做錯事,無法後悔的時候,但是已成定局,怨恨又有何用。

何況再錯,她也是雪兒的母親,也是冰族曾經的女皇。雪兒對冰族所做的一切,也算是無意間替母親贖罪了。

「長老,各位冰族的子民,聽我一句話。我知道你們心中有怨恨,但是怨恨不能讓我們進步,也不能讓我們不再痛苦。皇姐確實做錯了很多事,但是她在最後的關頭,也和我們冰族人一起同生共死,不顧性命的去挽回,雖然失敗了,但是你們不能忘記這些,更不能忘了,她本來就是我們的女皇,即使你們不願再承認,也不能侮辱自己的女皇,因為那等同於侮辱你們自己,你們的一切本來就是源自花皇室,沒有花皇室何來冰族輝煌的一切。」

冰族的百姓一片默然,只聽見輕輕的悲泣聲,其實他們誰也不想如此,讓曾經的女皇跪在他們面前,情何以堪。

但是太深的仇恨和苦難,這麼多年來無法排遣,如今見到花千蕊,想起這一切是因為她誤信奸臣,導致冰族亡國,所以爆發了,太多冰族的死亡隔着,讓他們無法原諒這位女皇。

「罷了,各位就當今天沒有見到過她。」花雲哲也長嘆一聲,悲哀不已,這是冰族的悲哀:「蕊兒,你走吧,無論如何,冰族人的心底對你,都很難原諒。你不能怪他們,他們也確實因為你失去太多的親人和幸福,這是你無法否認的罪孽。」

這個侄女他也是自小看着她長大的,小時候也無比寵愛她,看着她如今遭人唾棄的結局,如何能不凄涼,只是國破家亡,再大度的人,又如何能重新接納她。

花千蕊淚流滿臉:「對不起,各位,我知道我確實罪孽深重,無法贖罪,我也不敢請求冰族百姓的原諒。只是求求你們,讓我見見夫君,讓我和他說句話。」她凄涼萬分的哀求,看着冰族的百姓,眼中滿是乞求。

可是冰族人卻不能接受,宗祠對他們來說是無比神聖的地方,他們無法接受一個傾覆國家的罪人進入這裏,不再對她辱罵,已經是他們最大的極限了,他們也有底線。

花千蕊看到冰族人都不答應,眼中期待的光芒漸漸湮滅,心中悲痛萬分,捂住劇痛的胸口,凄涼的轉過身去,跌跌撞撞的走上馬車離開。

藍初雪看到她有點不對勁,急忙追上馬車,跳了進去,果然見到花千蕊臉色慘白,昏倒在馬車中。

她心中一驚,急忙給她身體里注入一道治癒靈力,花千蕊才緩緩的醒過來,眼中淚水依然不斷流下,令人痛心而唏噓。

「夫人,你想帶什麼話給你夫君,我可以幫你,幫你在他靈前上香。」藍初雪不忍她如此難過。

花千蕊眼睛一亮,感激的凝望着她,顫抖的拿下耳邊插著的一朵白色珠花,眼神溫柔:「這是夫君送給我的禮物,一直戴在我身上,幫我埋入他的墳墓,雖然不能共死,但我永遠不會忘記他的情意。」

自從夫君死後,她為他守孝十幾年,這珠花日日陪伴,她命也不長了,若死了,令狐皇絕對不會讓她與他同穴,只能讓她的貼身之物陪伴他,算是一個慰藉。

「還有告訴他,他有后了,我們有一個女兒。」花千蕊微微一笑,悲苦中露出些許幸福。

藍初雪點點頭,心中也有種溫柔的情懷,真希望花千蕊能找到她的女兒:「夫人,有一件事,我想問問你。」

藍初雪回到冰族祠堂時,祠堂里裏外外都聚集了不少人,眼神複雜的看着她,藍初雪知道他們心中肯定介意的,自己幫助了一個所謂的叛徒,在他們眼中估計也等同於叛徒。

但是她一點也不後悔,如果再給她一次機會,她依然遵從心中的念頭救花千蕊,她在眾人複雜詭譎的目光中,走到祠堂中央,跪在花百瑞的靈位前上了一炷香,然後把珠花輕輕放在靈位前。

「你怎能讓那女人的東西留在這裏,她是罪人,不配遺留任何東西在這神聖的地方。」剛才那名拿着拐杖的冰族老婦人憤怒的衝上來,想用拐杖去弄開那朵白色的珠花。

藍初雪卻一手壓住那朵珠花,那老婦的拐杖落在她手背上,戳了幾下,都沒辦法從她手中將那珠花弄走,祠堂內的氣氛一時間變得更加詭異了。

有些怨恨花千蕊的人甚至怒視着藍初雪,不明白為什麼這個等同於冰族人的女子,要幫那個叛徒。

藍初雪眸光清冷點點,如寒夜裏的星芒閃著凌人的光,她高傲的抬起頭,掃了周圍的冰族人一眼,義無反顧道:「你們可以不給她進來,可以怨恨她曾經的過錯,但是卻不能阻止一個妻子去思念她的夫君,她即使對不起任何人,也沒有對不起她的夫君。因為你們失去了親人,就可以肆意報復,其實你們和那些惡人又有什麼差別,只不過你們自以為有理由這樣做。」

「你說什麼?你這是指責我們不該趕她出去?你還要為那個叛徒說話嗎?」那老婦頓時雙眸通紅,對藍初雪怒目而視。

而不少冰族人也憤憤不平,他們對待一個叛徒這樣做,難道有錯嗎?一個害得他們國破家亡的女人,沒有殺她,已經算仁慈了。

「試問冰族亡國的過錯,真的是她一個人之過嗎?一個國家的顛覆永遠都不可能是一個人的錯誤。她確實有錯,她信任了一個狼子野心的臣子,是她的錯。但是誰又能想到一個曾經如兄長一般的人,會算計自己。如果你們處在她的立場上,你們就自問能做得比她好嗎?你們自問就能未卜先知,就能大義滅親,將一向對自己很好,情同親人的人殺掉?」

藍初雪冷笑不已:「其實你們都不過是馬後炮而已,後來看到了叛亂,自然明白了令狐皇的狼子野心,於是你們把所有罪過都推在她一個女人身上。你們敢說當初他沒叛亂之前,你們就知道他會反叛了?如果你們真知道,為何不聯名上奏,不去阻止,冰族裏有長老會,可以駁回女皇的政令,你們怎麼不去做,

這國家不只是她一個人的,你們也是有責任的。你們其實和她一樣,根本都沒有想到令狐皇會造反,但是她是女皇,所以你們理所當然覺得責任在她身上,卻沒想想你們也不見得會比她好到哪裏去。」

冰族人一陣靜默了,剛才還憤憤不平,歷經過那一件事的人們一下子啞口無言,雖然憤怒,卻說不出話來,因為藍初雪的話就像一把利劍,插進他們的死穴。

「你們失去了重要的親人,因為悲傷,所以要去找一個怨恨的對象,要去用恨一個人寄託自己十幾年的痛苦。辱罵也辱罵過了,打也打過了,你們還想怎樣?這個世間只有你們失去親人,只有你們痛苦嗎?她也失去了夫君,失去了孩子,還失去了所有子民的尊重。她也曾在戰亂時與你們並肩作戰,不畏死亡沖在最前面。

悲哀的是,她沒有死在國破時,反而活到了現在,否則在你們心中她就是英雄,而不是今天的叛徒。你們活着很痛苦,她活着難道就不比你們痛苦,她根本就不是怕死的人,可是她也承受着所有人的責難活下來了。因為她知道自己有罪,她還愛着你們冰族人,想要讓你們過得好起來,她活下來不過是想要幫助冰族人。有一件事恐怕你們也留意到了,她周圍的侍衛,只怕你們也能猜到她的來歷,令狐皇的妃子。」

藍初雪迷離的眼眸露出淡淡的諷刺之色,周圍的冰族皆是臉色大變,驚怒交加,令狐皇,這麼多年她竟然留在令狐皇身邊。

這一件事比她還活着更令人難以接受,那個男人是害得他們國破家亡的血海深仇敵人,可是她居然在他身邊。

「你們看你們,一聽到我說她是令狐皇的妃子,就立即雙眼蒙上了仇恨,認為她更加罪大惡極。為什麼不去想一想,這是女皇為了你們忍辱負重,被囚禁在宮內呢。為什麼不用你們的腦子去想想,你們突然能得到令狐狸皇的赦免,從苦難中脫離出來是怎麼回事。你們只記住了她的錯處,卻從不記住她為你們犧牲的一切。你們失去了很多,確實可憐,但是同時,你們也不過是一群被仇恨蒙蔽了雙眼,再也看不到其他光明的復仇份子。」

藍初雪冷傲的站起來,抬起下巴,掃了在場所有人一眼:「曾經我以為你們是一個堅強不屈的民族,一個有血有肉有理智的民族,但是我現在懷疑,是不是我也看錯了你們。只會活在仇恨中,只會去埋怨別人,你們永遠也別想再重新創造出舊日的輝煌。因為那些輝煌,是那些自信向上的冰族人創造的,而你們已經失去了這些美好的品質。」

在場所有的冰族人都胸口一滯,感覺她的話凌厲得向支支利箭插在他們的傷口上,讓他們呼吸不能,一個個都靜默了,剛才那些憤怒反駁的人聲音都低下去了,有些有見識、有理智的老人甚至露出了苦笑。

因為冰族人被仇恨和痛苦壓抑了十幾年,所以有些人的性格在苦難中確實已經扭曲了。藍初雪看得比他們更清晰,他們在怨恨花千蕊的同時,何嘗不是在逃避現實。

每一個國家的傾覆,確實不可能單純歸咎於一個人。當時冰族人太安逸,兩百幾年來代代女皇將國家治理得極好,各族各大世家的實力都在壯大,力圖在朝廷上爭相表現自己,為國效力。

而他們冰族人因為骨子裏的驕傲,和一直以來高高在上的地位,讓他們不屑去爭取,沒有競爭自然就落後,他們生活安逸,大多數是風雅之人,喜歡煉藥整理詩書等嫻雅的生活,早就忘記了要壯大自己的軍事實力,在花千朵女皇的時代,他們冰族人的實力已經遠遠落後國內幾個大的世家。

其實危機早就埋下,但是因為花千朵女皇的魄力,還能掌控整個蘭陵國的局面,讓世家不敢輕易露出叛逆念頭。

而到了花千蕊女皇的時代,這種弊端立即就顯現了,太年輕的女皇一下子掌管朝政,還沒有足夠的經驗,各大世家的力量趁機都在抬頭,花千蕊也怕控制不住那麼多世家聯合,所以她選擇了一直以來表現良好,非常有鋒芒的令狐妄,將他扶上丞相之位,企圖讓他幫忙遏制世家的力量。

令狐妄手段強硬,雷厲風行,確實做到了這一點。但是同時他也掌控了整個朝政,一家獨大,徹底充實了自己的實力,將女皇的權力架空了。

其實認真追究起來,花千蕊女皇的錯誤,不過是錯在信任錯了一個人,他們冰族人虛弱的實力,卻是真正讓冰族崩倒的根源,任何一個政權沒有足夠的實力支持,都不會長久。

「如果冰族人只會沉浸在仇恨中,只會將失敗推卸責任,而不去想想怎樣從過去的失敗中吸取教訓,強大自身,我想我留在這裏也沒有必要了。我喜歡冰族人,是喜歡它的頑強和勇氣,而不是它的扭曲。」藍初雪冷傲的轉過身往外走去,她對冰族有感情,但不等於她可以無限量容忍他們所有的行為。

更重要的,她無法接受他們只會將失敗歸咎於一個女人的行為,這樣懦弱的行為,和歷史上那種國家滅亡,就歸罪於紅顏禍水的做法有什麼區別,都不過是借口而已。

「雪兒。」花雲仙大聲的喊住了她,剛才藍初雪的話讓她也甚為震動,本來她以為藍初雪為花千蕊辯護,是因為母女血緣情深。但是顯然並非如此,藍初雪的想法和眼光比很多人都要深刻,能看到冰族真正敗落的原因。

她一直還擔心這個女孩子還挺年輕,恐怕沒有太多的實力統領冰族人崛起,所以她想要再對她多加磨練,讓她更成長得迅速。不過現在看來,這個女子的思想比很多年過半百的老人都要理智成熟,果然不愧是花皇室的後裔,與生俱來的智慧,遠遠沒有辜負他們的期望。

「在座各位都聽到藍初雪的話,恐怕心中也有很大感受。曾經花千朵女皇告誡過我們一句話,無論是去什麼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絕對不能失去骨氣和勇氣。骨氣是說,不會為逆境低頭的貴氣,而勇氣則是敢於承擔一切責任的勇氣。」

花雲仙眸光沉重的掃過所有人,語重心長的嘆氣:「我們冰族的骨氣還在,我們熬了十幾年,卻依然沒有倒下。但是我們的勇氣呢,在哪裏?女皇雖然有錯,但她一直艱苦活着,為了承擔起這份責任不惜忍辱負重,為過去的錯誤儘力的去挽回?而你們呢,在座各位告訴我,你們是不是已經徹底失去了承擔責任的勇氣,難道你們連一個女人都不如嗎?」

花雲仙震動人心的話,讓很多冰族人都低下了頭來,臉上露出羞愧的神色,靜默之中,突然古林眼睛清亮,大聲喊起來:我沒有失去勇氣,他的聲音激勵了很多幡然醒悟的冰族人,無數聲音在響起,我們沒有失去勇氣。

整個祠堂都被充滿鬥志和勇氣的聲音震動了,每個被仇恨壓垮了的心,都迸發出新生的勇氣。

藍初雪也停下了腳步,驚訝的回頭看着滿場的年輕人血液沸騰的喊著,他們的眼睛裏剛才的憤懣痛苦,都被一種重新點燃的激情照亮了,好像陽光衝破了黑夜一下子來到大地上。

冰族人那種籠罩在他們頭頂上的陰雲一下子散開了,他們十幾年來一直的心結,也解開了,每個人都渴望新生,渴望向上不屈的驕傲和勇氣。

「雪兒,你覺得他們還有救嗎?」花雲仙也露出了燦爛的笑容,頗為自豪的看着她。

藍初雪也笑了,但是這一回卻是開心,釋然的笑容,剛才她也曾在一瞬間討厭過這些人,覺得他們不值得她一直的努力。

可是現在他們向自己證明了,他們並非那種死不悔改,永遠不能醒悟的傻瓜,每個人都有犯錯的時候,重要的是,會願意去醒悟。

所有冰族的人都期待的看着她,等待着她的答應,這個女子,曾經一次次領導他們走出一個個困局,在苦難中激勵他們,幫他們渡過危機,在他們心中她的位置一直是特殊的,他們早就當她是親人看待,捨不得她離開。

「他們本來就不需要別人來救,一個堅強的民族,即使有沉寂低潮的時候,但是他們骨子裏始終流淌著勇敢和不屈的血液,家主,如果我走了,看不到他們崛起,多可惜,所以我要留下。」藍初雪眼眸清亮而帶着自豪的笑意。

冰族人都露出激動的笑容,她終於肯留下了,他們多麼擔心,她真的一走了之,如果不是她,冰族今天會有如此可喜的局面嗎?即使得到了令狐皇的赦免,他們依然處於無業貧窮的狀態,是她一步步無條件的帶着他們改變,奮發向上,如果冰族失去這個一直真心關懷幫助他們的女子,那才是真正的悲劇和錯誤。

「還有一件事,我想要宣佈。」花雲仙清了清聲音,嚴肅道:「我和長老會商量過了,以藍初雪的能力和貢獻,我們決定選立她為冰族的副家主,全面代理和掌管冰族事宜。恭喜你,藍初雪,你通過了我們的全面考察。」花雲仙朗聲笑着拍掌,其他的長老也笑着,滿懷信心的看着藍初雪。

藍初雪震驚的瞪大眼。

其他冰族人都期待萬分的看着她,這個女子本來就具有實力,他們還擔心她將來可能會離開呢,如果當了副家主,那麼她必然就要留在冰族了。

藍初雪看着他們期待而真誠的目光,既然他們敢這樣信任她一個外人:「好,我可以留下,但是既然我當了副家主,那麼以後我的命令,你們就必須全力要聽從,全心信任我。我要的是一個具有擁有團結力的家族,共同進退,榮辱與共,不離不棄,你們可以做到嗎?」藍初雪嚴厲的大聲發問。

「可以。」冰族人異口同聲的回答。

藍初雪笑了,冰族人也笑了,這是一次針鋒相對的較量,也是一次心靈枷鎖的蛻落,無論對她,還是對冰族人來說,都解開了心結,讓他們之間更加親密團結起來,她相信她能帶領着這些冰族人走向一個全新的未來。

是夜,依然明月當空,銀色光輝在冬日的夜空中顯得格外清冷,丞相府上,皇甫彥依然坐在小八角亭內,一紅色泥爐上烘著一壺美酒,醇香淡淡的酒卻換成了濃烈的酒,空氣中有種不同尋常的味道。

皇甫彥斜斜倚靠着綉金絲的軟枕,光影在他俊臉上籠了一層陰影,細長似柳葉的深眸此刻冷光凝聚,他手上正拿着一份密函,休一垂首站在他身後,知道他心情極為不好,當然,遇到這種事情誰的心情都不會好。

明明就要將皇甫夫人的兵馬收歸旗下,順便一搓令狐皇和三大世家的銳氣,結果最後關頭竟然被他們反算計一口,水漫峽谷,長老會那些私軍,活生生困死在山上,只能等死。

「相爺,我們最後沒派出兵馬去救長老會的私軍,這樣做是不是有點殘忍?」說到底那些私軍都是皇甫一族一手建立的,眼睜睜看着他們被皇軍所俘所殺,到底有點於心不忍。

皇甫彥收起手中的信,冷漠道:「我已經儘力去救他們,沒想到皇軍中也有個聰明的人物,只能算他們運氣不好。若出兵去救他們,只會暴露我們的兵馬,無論是讓長老會還是令狐皇知道,都是一件不妙的事,這是我的一步暗棋,絕對不能暴露。」

「那我們就損失了長老會一隊私軍,削弱了我們的實力,不過相爺說得也沒錯,兩害相權選其輕,只可惜了一支軍隊。」休一擔憂道。

「這也未必就是壞事,長老會失去了私軍的支持,他們想要和我爭奪皇甫家的話事權,就弱了很多。而且令狐皇本來就以為那是我的軍隊,如今剿滅了,更覺得高枕無憂,以為我已經連底牌也失去了。」皇甫彥不輕不重道。

「不過長老會這樣一來元氣大傷,又不知會做出什麼事來。還有那皇家中到底是誰想出那個計策,反敗為勝?」休一甚是好奇,竟然有人有實力和相爺對抗,這恐怕是相爺有史以來第一次遇到勁敵,大有旗鼓相當之勢。

皇甫彥長翹的黑色睫羽在他俊美的面容上落下一層虛無的暗影,弧度優美的唇泛著冷冷的笑意:「令狐嗷的幕僚,我想,我知道是誰。」竟然破壞他的計劃,那個男人果然令人討厭。

「相爺,夫人有請。」長老會一個下屬恭恭敬敬的在廳外相請。

皇甫彥鳳眸挑起,看着那下屬恭敬的模樣,真難得不是命令,而是有請,這微妙的變化,足以表明,長老會如今的困局,不敢再像以前那樣對自己囂張。

皇甫彥走去大廳,大廳里燈火輝煌,溫暖的氣息從暖爐中透出,遠遠就聽到不少人的談笑聲,似乎頗為熱鬧。

一道柔美動人的女子在大廳里顯得格外的突出,皇甫彥朗眉一皺,這聲音不是那個女人藍初玥的嗎?她來這裏幹什麼?

走進去,便見華麗的大廳中,不少長老會的長老作陪,談笑風生熱絡氣氛,而主位上,皇甫夫人正拉着藍初玥,臉容慈祥和藹,臉上竟然有絲絲笑意,十分欣賞的打量著藍初玥,眼中流露出滿意的神色。

皇甫彥心中一冷,他還從沒見過母親對自己的兒子女兒露出過如此親切的神色,竟然對一個外人如此體貼,倒是罕見,這個藍初玥倒是有幾分手段。

「彥兒,過來這邊坐,修月總會長難得上門拜訪,我們可不能對客人失禮。」皇甫夫人淡淡抬眸看着皇甫彥,眼中別有深意。

「夫人叫我月兒便好。」藍初玥大方而甜美一笑,隨即笑意盈盈的目光凝視着皇甫彥:「相爺,沒想到這麼快我們又見面了。」她抬起下巴,頗有幾分挑釁的看着皇甫彥,別以為可以輕易拒絕她藍初玥。

事到如今,形勢不容他拒絕,皇甫夫人更不會讓他拒絕自己的,有了皇甫夫人做靠山,她要擔憂什麼。

藍初雪獨自來到丞相府前,拜上帖子,表明是冰族副家主來訪,因為直接報自己的名字,皇甫彥肯定不會相見,而偷偷潛入去,又顯得太鬼鬼祟祟,到時候對自己的談判更不利。

門前的侍衛進去了稟報,藍初雪便站在門前等了一陣,卻見一個女子笑容燦爛的走了出來,披着火紅色的狐皮披風,眼眸秋波流轉,神色間十分的愜意,藍初雪怔住,眯起眼,竟然是藍初玥。

藍初玥看到她,便挑挑秀眉,籠著披肩走到她面前:「天氣真冷,妹妹為什麼穿得那麼單薄,冰族真窮,該不會連一件皮毛都買不起吧!這是皇上賞賜的靈狐披風,好暖哦!」

藍初雪聽着她咯咯笑聲,那笑聲十分得意:「一件披風也值得你如此炫耀,藍初玥你倒是越活越無聊了。」

藍初玥勾唇,眸光越發妖嬈:「若僅是一件靈狐披肩,確實不值得誇耀,不過這披肩並不是皇上賜給我的,而是半年前賜絕丞相的,你說,我能不得意嗎?藍初雪,我說過,我會搶回屬於我的東西。告訴你一件喜事,我和絕彥就要定親了,他很快就會成為我的男人。哈哈哈……」藍初玥的笑聲越發刺耳,在寂靜的夜裏顯得無比囂張放肆。

藍初雪望着她,看了很久,似乎在評估着她的話有幾分真。

藍初玥挑眉:「怎麼了,妒忌我嗎?」

藍初雪直接轉身,風中傳來一句話:「腦子有病可以去看大夫,你自己眼光差也別侮辱他的眼光。」

藍初玥陰沉下俏臉,臉上的得色全無,這個小賤人是暗喻絕彥不會看上自己嗎?該死的女人,她會讓她看到這一切發生。

皇甫彥在八角亭里坐着,神色間頗為深不可測,他的表情像隔了一層玻璃,誰也猜不到他在想什麼。

藍初雪一步步走上石階,在他對面坐了下來,融融月光照在亭中兩人的身上,一人玄衣似夜,一個紅衣如血,都是極盡強勢妖嬈的顏色,也正如他們的個性。

「冰族副家主,倒是沒想到你對冰族人那麼盡心儘力。那麼冰族家主,找我何事。」皇甫彥看着她,頗有幾分意外。

「如果不是以冰族家主的身份,你是不是就不見我了?」藍初雪也看着他。

皇甫彥一陣靜默,顯然靜默在某種程度上就意味着默認。

藍初雪閉了閉眼睛,睜開已是嚴肅認真:「好吧,我以冰族家主的身份來,是打算和你談一筆合作。」

「談合作?」皇甫彥挑起朗眉:「我不認為,我和冰族有什麼好合作的。」

「何必太急於下定論,若是以前的你,以前的冰族或許真沒有合作的機會。但是如今,形勢已經不同了……」藍初雪臉上露出了自信的淡笑。

「你剛失去了一股軍隊的勢力,在朝中又被令狐皇打壓,你一派的勢力也被剪除不少,現在世家們大都看好令狐皇,而不是你,你面對的敵人是如此的多而強大,你需要更多的支持力量。」

「譬如冰族?」皇甫彥也淡笑的看着她:「看來我真是四面楚歌,所以你認為,我已經淪落到需要冰族伸出援手的地步?」

藍初雪氣息一滯:「你就那麼瞧不起冰族,你覺得冰族不配和你合作?」

皇甫彥垂下眸:「不,我絲毫沒有瞧不起他們,不過我是不會和你合作的。」他自然知道她的實力,必定能給自己帶來不少助力。但是他更清楚,感情的事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他現在需要集中所有的精力和令狐皇決一死戰,已經無力分心再和她在感情上多作糾纏,而她若加入他的陣營,他必定會受影響,他已經沒有太多的時間,何況他的狀況,並沒有外人想像中那麼慘,並不需要她的幫助。

「這麼說,你是針對我,寧願放棄一個可能幫到你的合作對象?還是說,你已經找到了更好的合作對象,藍初玥。」藍初雪沒想到他竟然輕易拒絕,她幾乎無條件帶着冰族投奔他,並不指望冰族人能從他那裏獲得什麼實質好處。

但是她卻能給他提供足夠的丹藥和武器,以及冰族人曾經在百姓中累積下的威望,她希望他能達成他的心愿,也希望自己能幫到他,但是他並不需要自己幫忙。

皇甫彥聞言眸色轉冷,眯起細長如絲的眼眸,盯着她:「我要與誰合作這又與你何干,請回吧!」

見他沒有否認,藍初雪心中瀰漫了一股酸澀,確實與她何干,分了手的人,就別再管對方的事情,無論對方做什麼,她又有什麼資格干涉,可是……

「她說,她很快會和你成親,這是真的嗎?你真願意為天下犧牲到這種程度?」她微微冷笑。

皇甫彥淡然勾唇:「我是利用她,還是要娶她,也不是你能干涉的,奉勸你一句,保持中立,不要加入令狐傲的陣營,因為我一定會滅掉他。」

藍初雪笑容凝滯,最終連一絲表情也擠不出來,坐在那裏,像石化了一般:「皇甫彥,你理智起來簡直就是冷酷,一旦下定了決心,就一點情面也不留。我真不敢相信,你曾經那麼喜歡過我,甚至可以不顧性命去救我。」藍初雪彎彎唇,苦澀無比。

皇甫彥漆黑纖長的睫毛一顫,臉上閃過一抹迷離之色:「我也不敢相信,我曾經做過那些事,那一點也不像我的個性,或許這該稱之為每個人都有年少輕狂,做錯事的時候。」

「年少輕狂,做錯事?」藍初雪只覺得心頭被狠狠刺穿,怔怔看着他:「原來你認為愛上我,是你做錯的一件事。我該慶幸還是傷心,我竟然有能力讓你做錯事。」

她笑了起來,感覺就像聽到一個好笑的笑話,只是心臟那種緊縮的痛楚,讓她明白她在難過,感情破碎不是最傷人的,最傷人的是,這段感情最後居然被否認。

「……」皇甫彥沒有去看她臉上那傷心的表情:「所以走吧,何必一定要追問緣由,那已經不重要。」他並不想看着她傷心,否則他很容易會心軟,但是道不同不相為謀,長痛不如短痛,他們終究是永遠無法站在同一陣線上的。

「既然你已經對我無情,以你的個性不是該物盡其用嗎?我帶冰族人投奔你,你竟然拒絕,你在怕我嗎?怕我還能影響到你的理智,讓你繼續做錯事?」藍初雪覺得可笑又可悲。

皇甫彥眼眸迷離:「雪兒,我不可能利用得了你,你也不是甘心被利用的人。我不接受冰族,也不完全因為你。一個還有復國心復仇心的民族是很可怕的,你以為冰族人會甘心一直這樣下去?有機會,他們也是想要得到這天下的,我太能理解這種執著的心理。」

「有野心不要緊,但是而我不會容許這種有皇權野心的合作者,在最後關頭,必定會給我添麻煩。雪兒,我一開始就不想你和冰族太多牽連,你並沒有相信我,如今你和他們感情越來越深厚了,越來越無法割捨。將來若他們不肯臣服我,站到我的對立面上,產生衝突時,你還會義無反顧的幫我嗎?」

就像皇甫家一樣,曾經與天下失之交臂,這個執念便埋藏在每一代人的心中。冰族人被亡國,但凡有血性的人,又怎麼可能不想去復國,這些人即使有能力,也是不可以合作的,最終只會壞他的大事,而她偏偏選擇這樣一個民族,讓他也很無奈。

藍初雪失笑:「你真是想得面面俱到,心思縝密到竟然已經想到那麼遙遠的事情。沒錯,你確實很理智,看得清一切形勢,不做任何有可能損害你利益的事情,我恭喜你又能重新掌握自己的理智,不讓自己再做錯事。這樣的你,不得天下,誰又配得到。」

她終於明白為什麼他決定放棄自己,因為她比冰族更麻煩,最終更可能成為他的麻煩,那麼理智的他,連前路都已經設定好了,他們還怎麼有路走下去,不是不愛,但是相愛比起現實來說,果然還是微不足道。

「對不起……雪兒。」皇甫彥靜靜的閉上眼睛,不想再聽到她失落的聲音和難過的神色。

藍初雪苦笑:「不用說對不起……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堅持和選擇,你只是沒有選擇我而已。其實想想也對,如果你是那種為了愛情,可以放棄自己想得到一切的人,那麼你就不是那個能讓天下人敬畏臣服的皇甫彥,你本來就是這樣的人。」

她愛上的本來就是這樣一個複雜人格的男人,如果愛美人不愛江山,那就不是他,他的魅力也失去了,所以在愛情上,他比她更理智,她是不敢愛,他卻是愛了也能控制住不去愛,最終她失敗了,敗給了他的理智。

「……」皇甫彥依然閉着眼睛,沒有說話。

藍初雪走過來,走到他身邊,他感覺到她彎下腰,便疑惑的睜開眼睛,卻見她突然伸過手來,不知想做什麼。

「做什麼?」他皺眉冷了聲音,他不喜歡她靠得這麼近,她的氣息讓他覺得危險,對她,他總有種無法掌握的感覺。

藍初雪卻彷彿聽不到他話語中的惱火,雙手捧着他的臉,迎着他疑惑的眼神,挑眉一笑:「被你強吻了那麼多次,心有不甘,最後也該討回來。」說完強勢的低下頭,將他推倒在軟榻上,吻住他冰冷的嘴唇,

亭外寒風陣陣,亭內卻寂靜得詭異,火熱的氣息衝破了這夜色的絕情冷漠,唇齒廝磨,發出的曖昧聲音,令黑暗中潛伏的暗衛也臉紅耳赤,急忙轉過身去,卻依然忍不住偷偷回頭,因為看到向來強勢冷酷的主子被女人壓着強吻,實在太令人震驚,不看白不看嘛。

「好了,都討回來了,那就互不相欠。」藍初雪朝他瀟灑的笑了下,釋然的走出亭外,翻身出牆,消失在月夜中。

亭中一片靜寂,皇甫彥還躺在軟榻上,保持着剛才的姿勢,昏黃的燈光下,他臉容再也不能保持剛才的冷漠,兩頰上染了一抹紅暈,幽暗的眼底藏着薄怒,想發作又無法發作。

而腦海中,不斷迴旋着她剛才低下頭來唇瓣緊貼著自己,那生澀的吻,令他平靜的心失去了正常的頻率,手指情不自禁伸出,撫摸着她剛才吻過的唇。

休一走進庭院裏,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幕,相爺躺在軟榻上,眸光輕垂,手指輕撫著嘴唇,那神魂出竅的樣子,好像思憶着什麼美好的事情,身上那種冷酷氣息全無。

失戀了,一般人會做什麼事——喝一壺酒,藍初雪卻不是一般人,所以……「掌柜,拿十壇酒來。」

「姑娘,我沒有聽錯吧,你要拿十壇酒?」掌柜懷疑的上下打量着她,眼中閃過異光。

「怎麼,怕我付不起錢啊,拿去,別廢話,否則我揍你哦。」藍初雪不耐煩的丟出十幾個金幣。

別說十壇,就是幾十壇也足夠了,那掌柜頓時眼睛發亮,心想真是條肥魚,立即命人去搬了十壇美酒來藍初雪桌子上。

藍初雪拿起一個罈子拍開,看着裏面晶瑩流醉的酒液,失笑,她從來沒做過這種蠢事,如今也像其他傻女人一樣,為愛買醉。不過她僅允許自己今晚如此放縱自己,多難受,用這一夜發泄就夠了,明天又可以像個沒事人一樣,又不是誰沒了誰不能活着。

咕嚕咕嚕,她舉起罈子直接痛快的暢飲,喝得昏天黑地,很快,胸前的衣服都被酒水濕透了,醉醺醺的樣子,依然不停的喝着。

而外面的掌柜等了很久,覺得時機差不多了,那個女人也該喝醉了,一出手就是十幾個金幣,看來是個有錢人,如此三更半夜一個人,不打劫她,打劫誰。

所以掌柜帶着幾個人,推門進去,果然看到藍初雪醉醺醺的趴在桌子上,手還死命的抱着罈子。

掌柜的目光落到她被酒水濕透的衣裙上,只見那紅色的紗裙濕透了緊貼著雪白的肌膚,顯露出她玲瓏有致的身材,那曲線實在美妙得令人流口水。,

看不出這個女人樣子長得挺平凡,身材倒是很有料,掌柜頓時色迷迷的盯着她,淫笑着走上去,想去摸摸她的小手,還沒碰到就被一巴掌甩在他肥白的臉上,打得他一下子懵了。

藍初雪從桌子上搖搖晃晃抬起頭,雖然醉了,一副懶洋洋的樣子,身上卻有股凜然的殺氣,雙眸如刀鋒上的光:「找死……敢對本姑娘下手,正巧本姑娘心情不好……」唰唰唰……藍初雪抓起桌子上的筷子,一把甩出去,就插中幾個黑店小二手腳上。

那掌柜見不妙,立即發出一道靈力攻擊。但是他們不過普通的修鍊者,那實力在藍初雪面前,連牛毛也不如。

藍初雪一腳踹飛一個,從樓上的護欄上撞了出去,尖叫着掉進湖裏,咯咯嬌笑,藍初雪隨即又將其他幾個可憐的傢伙和掌柜踹下去,一群人在大冬天的湖水裏不斷掙扎。

扶著圍欄看着他們的慘狀樂不可支,藍初雪舉起手中的酒罈,暢快的喝了一口,誰知道樂極生悲,腳下一滑,那被撞開的護欄一個開裂,她也掉了下去。

一條慶祝的遊船正巧在湖邊經過,船上歌舞昇平,船頭上大開宴席,不少將領正席地而坐,摟着美人兒高聲談笑喝酒。

「王爺,要我說,你那位軍師也太沒意思了,不喝酒就算了,連美人兒也不要,那人生活着還有什麼樂趣。」一個將領醉意熏熏,大著舌頭,便開起了玩笑來。

其他的將領也哈哈大笑,本來他們一群人想拜見一下五皇子那位傳說中的軍師,誰知道那個人,竟然就出來露了一下面,就進了船艙,一點也不給面子,這讓這些將領都覺得很不滿,表面上不敢表露,但是言語上都有些擠兌。

而後來更讓他們不滿的是,為了不打擾那位白衣軍師的清凈,五皇子竟然把酒席從船艙里移了出來船頭,讓他們吹了不少冷風,就更加不滿了。

「趙將軍,這你就不知了,人家是世外高人,不染塵世,怎能和咱們這些俗人相比,那叫清高,不屑與我們為伍。」另一個立即諷刺的笑着。

令狐傲臉上的笑意有點尷尬,這些將領都是他朝廷里重要的軍官,對他而言頗為重要,本想介紹縹緲,但是縹緲不給面子,連虛應他們都不願意,也弄得他很尷尬,不過對於縹緲這樣的人,他卻也沒辦法,但是若他和這些將領有隔閡矛盾,對自己也不利。

正想着怎麼辦,突然有下人報,說有女子落水,一直抱着個酒罈子飄到他們船邊,這件事讓在座的將領都樂起來了,紛紛圍觀。

令狐傲也好奇的去一看,隨即眼中閃過訝然,急忙命人把她救起來,然後命人將這個女子送到縹緲的房間。

將領們都驚訝萬分,笑着戲言王爺白做美事了,那樣世外高人似的男人必定會將那女子丟出來,五皇子笑說,那女子一定不會被丟出來。

隔音良好的船艙中,縹緲正在自己與自己下棋,精美的玉雕棋盤上,黑白雙方拼殺不已,鋒芒相撞,整個棋局殺氣四溢,突然門被敲響,縹緲眉心輕皺。

「先生,王爺給你送了一名女子來,請你笑納。」門口有士兵戰戰赫赫的說着,一額頭汗,誰都知道這位清高的男子,最討厭人擾他清凈,但是王爺竟然讓自己將一個女人送來,他只覺得自己命懸一線,這位公子,不會將自己和這個女人直接丟下湖裏去吧!

縹緲眉心皺得更厲害了,令狐傲在搞什麼鬼,明知道他的習慣,竟然敢命人做這些蠢事,女人?他倒不怕惹自己生氣:「滾!」一枚黑子落在棋盤中,頓時棋局變幻萬千,殺出一條血路。

天下大局,正如棋局,以前他向來無敵手,如今多了一個對手,他倒也有了幾分興趣,他那聲厲喝,讓門前的士兵身體只覺得發抖不已,急忙抓起那個死抱着酒罈的女子,拖着她快點走,遲一步,都怕那人一道掌風出來,讓他直接去見閻王,他可不想死得那麼無辜。

「嗯……」那昏迷的女子發出一聲難受的悶悶聲,那士兵還沒反應過來,一陣風刮來,突然看到門突然打開,然後很快又關上了,而自己手上的女子,竟然……不見了。

那士兵怔怔的看着那合上的門,傻了眼,難道這位高人真把那女子弄了進去,可是剛才那女子長得既不漂亮,又醉醺醺的,果然世外高人都重口味,得快點去稟報王爺。

「你很喜歡躺在湖裏睡覺?」縹緲皺眉看着像條死魚般躺在他的榻上,渾身濕透,還抱着一個酒罈子,居然還睡得很香的藍初雪。

這個女人到底在幹什麼,喝醉酒,還掉到湖裏,關鍵是沒淹死她,她倒是睡得挺舒服的樣子,真是令人無語。

縹緲看着她的酒罈子,眼底掠過一抹疑惑,看樣子她喝了挺多酒的,喝成這樣,倒不像她的性格,因為這個女人向來薄情,沒心沒肺,天塌下來,也不會動容,有什麼事情會讓她難受到去借酒消愁呢!

「因為今天的戰事,因為他?」縹緲看着她,很快想明白過來,能令她情緒波動劇烈的,大概只有皇甫彥吧,西邊山脈的叛軍被剿滅,皇甫彥形勢危急,她坐不住了,所以去幫他,看來她今晚去見了皇甫彥。

很可惜,似乎結果很令她失望,皇甫彥讓她難受了,所以才難過得借酒消愁,喝得爛醉,縹緲心中不知是什麼感覺,看着她為別的男人做傻事,醉倒在他面前,這種感覺真諷刺。

其實他就該將她丟出去,丟到水裏去泡清醒她,讓她知道,她這是活該,活該被皇甫彥拋棄,一份真摯的感情擺在她面前,她不珍惜,偏要去追求那個沒把她當最重要的男人。

可是看到她被別的男人傷害,醉成這樣難受,他也沒見得真正開心起來。

「放手。」縹緲看着她抱着個大大的酒罈睡覺,實在很礙眼,便去提着那酒罈子,想拿來。

誰知道藍初雪就像八爪魚一般,雙手雙腳死死抱着酒罈子不放,好像那是她的命根似的,拉都拉不動。

縹緲俊臉上浮起極度的無語,沒想到這個女人轉了世,倒成了個不折不扣的女酒鬼,居然像那些老酒鬼一樣,要抱着酒罈才能睡覺,這個女人真麻煩,縹緲只能大力一抽,終於將她懷中的酒罈子抽走了,丟出窗外。

藍初雪依然睡得迷迷糊糊,卻發出極度不滿的聲音,嘟噥著不知什麼,雙手到處摸索,然後抓住縹緲的手,一把摟住他的腰,當酒罈一樣滿足的摟住。

縹緲頓時身體一僵,低頭看着藍初雪,她的面具因為泡水而歪了,他將她的人皮面具剝落,露出絕色的真容。

蒙蒙的燈光下照在她素凈的臉上,她晶瑩剔透的肌膚因為喝了酒,桃花似的紅暈染滿了雙頰,雙眸緊緊閉着成一條線,卷翹漆黑似蝶翅的睫毛投下朦朧的影子,眉端輕輕蹙著,似有淡淡輕愁。

緊抿的櫻唇嬌艷欲滴,纖細的下巴盈盈不握,青絲瀑布般灑在床。上,非常動人的姿態,彷彿春風中盛開的玫瑰花蕾,如此的誘人憐愛。

他情不自禁一點點低下頭,凝望着她越來越近的臉容,前世她躺在他懷裏,每次吻她,她都是那麼柔順,心中卻與他相隔千山萬水。

今生她更不容他靠近她,無論採取什麼方式,都沒有辦法,他從沒強逼過她,因為他不屑卑鄙的手段,可是這一刻,他卻情難自禁,低頭吻了她,無聲吻着她唇角,輕若羽毛。

清晨,湖上還是一片迷霧,清冷的天際上太陽終於慢慢從青黛色的山脈上升起。,一夜遊玩的畫舫早已經曲終人散,半夜時分,那些將領便回去了,只有令狐傲和下人依然留在這畫舫上。

下人已經收拾好了船頭,擺上了一案青竹桌椅,水爐正在煮茶,裊裊茶香飄落在晨色中,令狐傲坐在小竹椅上,品著一杯清茶,姿態雍容,頗為嫻雅。

另一條船靠了過來,船頭立着玄衣華麗的男子,令狐傲朝他笑了一下,命人架起船橋,那男子便走了過來,坐在他對面上,俊臉上也露出一絲笑意:「王爺倒是有意趣,竟然邀請我一大早到湖上品茶。」

令狐傲笑道:「昨夜與一批下屬暢飲了一番慶賀,可惜絕丞相沒有來,深覺可惜,便邀你一道品茶醒酒,丞相不會怪我吧!」

「當然不會怪,王爺剿匪大功告成,得到陛下讚賞,乃三軍之表,本來就該好好慶祝,不過本相昨晚有事不能赴宴,確實可惜了。」皇甫彥唇邊滿是笑意,拿着小青瓷杯,細細品嘗著清茶,迎著晨風,遙看這湖上日出景緻,十分愜意。

「相爺的心情……似乎挺不錯。」令狐傲一怔,看着皇甫彥臉上那笑意,一點也不像是強顏歡笑,他實在很納悶,無論如何也想不通。剛失去了一支軍隊的皇甫彥怎麼可能會高興起來,即使那軍隊不是他最重要的力量,到底也是一個重大的損失吧!這個男人若不是故意裝的,就是真有什麼大喜事讓他心情愉悅。

「是嗎?剿匪那麼成功,本相自然也是高興的。」皇甫彥臉上不露一絲痕迹,但是顯然他的好心情是遮蓋不住的。

令狐傲只能勉強笑笑,本來是想打探打探下絕彥的情況,看看他的軍隊被剿滅后,是不是很頹喪,但是這番景象,實在令人看不出痕迹。

「年度的拍賣會就要開始了,今年聽說有不少寶貝登記在錄,又是各家嶄露頭角,卧虎藏龍之輩揚名的時候,世家也可趁機招攬一些埋沒在民間的奇才,相爺也該很興趣吧!」令狐傲提起了另一件最近京城熱議的事情。

「自然,本相也很期待,特別是煉器方面的人才。」皇甫彥別有深意的笑起來,那天淳于掌說傳說中那神奇的煉器師是藍初玥,可惜他一點也不相信,藍初玥本事再大,都不可能做到那種程度。

他對那個傳說中的女子已經盯了很久,他有預感那人必定會在拍賣會上出手的,到時候他必定對她手到擒來。

令狐傲一怔:「煉器方面的人才,恐怕也被新任的修月會長遮蓋了所有風頭了,最近風頭沒有比她更厲害的。聽說很多名門公子在追求她,希望能娶到她,有一個煉器協會的會長做夫人,是挺美的一件事。」他的話語雖然半開玩笑,目光卻似在試探皇甫彥。

皇甫彥笑道:「美人和勢力雙重誘惑,果然是很吸引人,不過王爺怎麼不去博取一下美人芳心,我看若是王爺出馬,必定手到擒來。」

令狐傲嘆氣:「只怕美人心中有所屬,瞧不上本王,倒是相爺出馬,必定能抱得美人歸。」

「……」皇甫彥但笑不語。

令狐傲看他這樣的神色,倒是心下忐忑了,其實他覺得淳于掌找來的這個修月,雖然名義為他義女,卻好像也不是安分守己之輩,並不太靠譜。

他倒真是怕皇甫彥會拉攏到修月,那麼好不容易到手的煉器協會勢力,豈不是又替他人做嫁衣,所以試探下絕彥的口氣,看他對修月有沒有野心。

但是如今看來,這真的很難說,想皇甫彥這樣懂得權術的人,會輕易放棄到手利益嗎?皇甫彥若真要將修月弄到手,只怕不難。

兩人又閑聊了一陣,旭日東升,照得滿湖金波閃閃,十分醉人,寒意倒是散去不少。

「如此早晨美景倒是難得,王爺挺有意趣的,品茶看旭日初升,雲捲雲舒,人生快意。」皇甫彥看着金光萬丈的朝陽,感覺心情大好,心中柔情萬千。

本來心意已決,那個突如其來的強吻,卻將他冷硬的心打亂了,昨夜他想了一夜,想要好好認真思考着怎麼進行下一步計劃,但是滿腦子都是她低下頭親吻自己的鏡頭,擾得他心情混亂,根本就無法集中精力,一夜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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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嬈驅魔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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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相見不識,她沒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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