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絕色人魚,溫馨三人

第七十九章:絕色人魚,溫馨三人

藍初雪心顫了下,感覺令狐皇的眼神很陰冷,毫無表情,透著一股陰邪的無形壓力,卻令人搞不清楚是怎麼回事。

「是。」但是她也無法拒絕,只是側目掃了皇甫彥一眼,皇甫彥也迎上她的目光,示意她不必慌張。

很快有穿着黑色錦衣的侍衛抬着一個個水箱進來,水箱封閉着,用漂亮的海蘭木裝飾,印滿花紋的蓋面上又一道金色的符文,流動着淡澤的光華,更添上了無線的神秘感。

殿上的大臣夫人和小姐們,都驚異的伸長脖子,對於這麼巨大的禮物,都顯得十分好奇,喁喁私語響起,大家都在討論著這些箱子裏裝着什麼珍稀的禮物。

藍初雪將在場人的驚奇目光都收入眼底,微微挑眉,看來並沒有什麼人知道這禮物的內情,令狐皇在打什麼主意。

而令狐皇望着抬進來的禮物,但笑不語,但那淡漠的笑容中隱藏着別有意味的神色。

嘭,水箱被放下,一排列開擺放在中央,眾人都望着那一排水箱,心中的好奇和興奮更大了。

坐在令狐傲附近的國師眉心輕輕皺了下,給令狐傲打了個眼色,令狐傲微微點頭。

「這水箱上有拓跋巫師的印記,據說需要水系靈力的人,才能打得開,所以你代為打開吧!」令狐皇望着藍初雪,淡淡道。

藍初雪微微一怔,讓她打開禮物?總覺得這其中隱藏着什麼詭異之事,令狐皇所做的每一件事必然有目的,絕對不止是打開那麼簡單的。

無疑,皇甫彥也想到這些,便望向令狐皇,眼中毫無畏懼之色:「雪兒不過五級水系,恐怕難勝任,我這有六級水系的人選可以推薦,免得擾了皇的興緻。」

令狐皇轉眸看向他:「愛卿不必擔心,小印記而已。」

皇甫彥只能壓下惱火,越發警惕的盯着那些水箱,若是有什麼變故,他也可以第一時間控制。

藍初雪只能服從,她走到那些箱子中間,看着最大最華麗的箱,上面的印記是最繁複的,金絲草刻畫的文字,看不懂,但是有種詭異的美感,書寫着神秘的內幕,殿上的人都屏住了呼吸,陡然覺得緊張起來,眼睛都緊緊注視着這一切。

「只要將靈力灌注在刻印上,就可以打開神秘的禮物了。」令狐皇微微帶着興奮的聲音聽起來讓藍初雪更為毛骨悚然,因為那分明是看好戲的惡意表情。

藍初雪沉住氣,渾身繃緊,將火系的力量也凝聚起來,一旦出事,她可以保護自己,她的手掌按在最大箱子上的神秘文字上,潔白瑩潤的玉手與金色的符文相接,有種說不出的美感。

手中微微凝聚水系的力量,往手心下的印記一發出,頓時蓋面上圍繞着她的手心發出微藍的熒光,然後其他的箱子的印記上居然也發出同樣的藍光,接着只聽見砰砰砰幾聲,蓋子一下子震開了個小口。

如此奇異的景象,讓眾人的好奇心更是膨脹到極點,急忙喊藍初雪將蓋子翻開,藍初雪抬起指尖,在縫隙上輕輕一磕,啪一聲那蓋面就彈起了來,露出箱子裏的東西。

淡淡的海風香氣飄出,在大殿璀璨的燭光下,只見箱子裏碧波蕩漾,小巧玲瓏的藍色水母似流動的水晶燈,在水中遊動,迷醉的親吻著清澈的水中躺着一個「人」。

所有人一時間都寂靜了,空氣中甚至聽不到呼吸聲,無數的目光像被巨大的鑽石吸引過去了,無一遺落,因為那水箱中華麗的景象,實在太震撼人心。

透明的水波中,慵懶的躺着一個絕色美人,雌雄不辨,卻有着罌粟般美麗的容顏,纖細雕刻般的臉孔,白玉似的肌膚凝脂雪白,柔潤如春雨滴露。

煙碧色的眼眸比最美的翡翠還要美麗,那麼絕美奪目的雙眸卻染著淡淡的哀愁,令人看得心都恍惚了,靈魂似墮入悲傷的異域境地,胸口一陣陣難言的壓抑。

藍初雪急忙避開它的目光,視線落在它身下,說它是人並不準確,因為它雖然長得真像人,甚至比人更美,可是那下身的一條絢麗的銀白魚尾,證實了它是非人類。

藍初雪眼眸不禁睜大了,其實這種形象對於她來說並不陌生,在地球時,所記載的書籍不乏此物種的形象。

海妖,東方稱為鮫人,西邊則為美人魚,只是她從沒在地球看過,反而在這裏遇見了如此美麗奇異的海妖。

華麗的藍色髮絲融融在水中飄動,與魚尾般長而飄逸,尖細帶着藍鱗的耳朵似精靈,雙臂與身體之間有一曾半透明的薄翼,修長皓月般的手臂,手掌上的指甲又尖又利,手指間有掌蹼,銀白華麗的魚尾,是世界上最完美的線條,流暢而優雅,輕盈妖嬈。

「真美!」不少人看得眼睛都直了,不由自主發出一聲聲讚歎。

令狐皇看到在場人大部分迷醉的目光,唇邊勾起一道淡淡的諷刺,卻笑起來:「這是南方遠海中的一種人魚,常年居住在深海,喜愛月圓之夜浮上水面的荒島孤石上對月而歌,歌聲神秘而美妙,悲傷時可泣淚成珠,這些珠比最好的貝殼產出的珠子還要珍貴。」

「真是稀罕之物,世間竟然如此美麗之物,還能吟唱,落淚成珠,真乃神奇。」眾臣紛紛讚歎。

皇甫彥卻臉色越發謹慎的盯着那頭美麗的人魚,那人魚自從藍初雪打開箱子后,就一直用一種奇異的目光追隨着她,玫瑰般嬌嫩的嘴唇淺淺的泛著一抹笑意,詭秘得很。

隨即幾個箱子也打開,皆是美麗的人魚,氣質至清至純,容顏卻妖嬈無雙,一雙雙碧色的眼眸似能看透人心,誰對上它們的目光都會覺得心醉神迷,一陣恍惚如夢。

不過它們的美麗都比最初那條人魚略為遜色,氣勢也沒有它那般神秘高貴,那麼這一群人魚中,最大箱子那一頭,應該是首領。

藍初雪眸光靜靜掃過七八條人魚,抬眼看令狐皇:「箱子已打開,陛下可准許我回座了?」

令狐皇頓時神色不悅,責備般盯着她:「急什麼,人魚歌聲極其美妙,再加上剛才你絕妙的舞姿,這才是最美的瑰麗歌舞。而且人魚需要悲傷才能落淚成珠,越悲傷,歌聲越美麗似天籟,珠子也越發大顆,珍貴稀罕。來人,把它們拖出來。」

藍初雪怔住,心中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只見幾個侍衛立即無情的將幾條人魚從水裏拖了出來,丟在殿上中央,把水箱移走。

那群人魚一離開了水,似離開了生命之源,變得憂鬱而虛弱了,趴在地上,銀白的魚尾抖動幾下,燈光下,那閃閃發亮的魚鱗漂亮得像嵌鑲的銀箔,它們的肌膚越發晶瑩剔透,似剝落面紗的鑽石,熠熠生輝,只是它們潔白無瑕的臉容上透出一種迷離悲傷的姿態。

「陛下,你想讓我做什麼?」藍初雪臉色微微一變,口氣僵硬了不少,握着鞭子的手也抽緊。

令狐皇哈哈一笑,靠着皇座,喜怒無常的臉容上呈現出一種惡意,眸光如刀刃薄薄割過來:「你剛才的天女散花,實在太妙,本皇想到了一個美妙的歌舞配合方法。那就是……你邊舞動,邊狠戾的抽打它們,那麼痛苦之下,它們必定悲傷落淚,歌聲也越發凄厲美妙。如此美麗的軀體,若是染上血腥,潔白的肌膚上留下一道道嫣紅的鞭痕,必定更為絕艷,令人興奮。」

藍初雪驚得瞪大了眼睛,倒抽了口冷氣,而殿上的人也是臉色一變,白了不少,與令狐皇共處十多年,自然能察覺到今晚這位暴君的暴戾兇殘一臉又展露了,群臣都噤若寒蟬,有些低下頭,有些眼神淡漠,人人獨善其身,絕不在老虎頭上抓虱子。

「陛下讓我鞭笞它們?」藍初雪聲音微顫,尤不敢置信令狐皇竟然提出如此血腥暴力的行為。

那麼美麗而柔弱的人魚,見了都令人心生憐憫,誰忍心讓它們痛苦。可是這個暴君,竟然要自己去鞭打它們,讓它們痛苦到極點,只為了那些珍貴的淚珠,和美妙的歌聲,太狠毒了,這個男人,果然能在最唯美的場合,展露出最陰毒的一面。

「對,鞭笞它們,越狠越好,本皇命令你。」令狐皇口氣漠然,好像說的不過是吃飯一樣簡單,姿態卻高高在上,一副不容違抗的語氣。

藍初雪心中震怒,手腕握住鞭子幾乎咯咯作響,她毫不畏懼的看着令狐皇,聲音鏗鏘堅決:「我做不到,也不會為了提供一種扭曲的樂趣而去做這些殘忍的事情。」

令狐皇震怒,眯起寒眸,一拍皇座,發出巨大的響聲:「你這是想公然違抗本皇命令?」氣氛陡然緊張,大殿上的溫度急劇下降,似冰封萬里,殿內只剩下令狐皇暴怒的咆哮聲。

群臣都頗為憐憫的看着藍初雪,卻為她那不屈的神色而驚訝,令狐皇的命令,誰敢不聽從,他的暴戾是隨時都可能爆發的,雖然不至於昏君,但是卻是名符其實的暴君,有時候處置一個人不需要任何理由,只要觸犯了他龍顏,便是死無葬身之地。

而這個女子竟然膽敢公然和令狐皇對抗,這一份勇氣真叫人驚嘆,卻可惜,令狐皇的震怒,不會因誰的勇氣而另眼相看,何況她是皇甫彥的未婚妻,還不趁機羅織罪名么?

「陛下,女人都是容易心軟,若要折磨這些美麗的妖物,就憑她的手段,如何夠看?不如由我代為效勞,必定令陛下聽到最美的歌喉,得到最珍貴的明珠,欣賞到最驚心動魄的表演。」皇甫彥走出來,淡然抽走藍初雪手中的鞭子,淡定的臉容上不失笑意。

藍初雪眼神一黯,她自然知道他是來幫自己解圍,但是她也不想他做這種惡劣的事情,來給那個變態的令狐皇取樂,不過只怕令狐皇會藉機生事。

「好,愛卿一向在朝堂上優雅自持,朝堂外卻殺伐果敢,有文人之雅,又有大將之風。由愛卿掌鞭,親自操控這些人魚歌唱,必定風雅寫意,別有韻味。」令狐皇眉峰挑動,怒氣褪去,態度又轉變了。

「自然不會讓陛下失望。」皇甫彥將鞭子在手上彈了兩下,對於如此血腥的話題,依然臉不改色。

藍初雪看着他,看到他一臉的冷漠,眼底沒有一絲波動,只有冰寒的冷酷,知他心意已決,絕對會徹底執行令狐皇的命令,鞭笞那些可憐的人魚。

她暗自嘆了口氣,也明白自己無力改變什麼,令狐皇是針對他們,怎會輕易放過,因為自己動不了手,所以他寧願自己親自動手,替她承擔這個罪過,藍初雪只能轉身走下去,鬱郁的坐回座位上。

「好,難得丞相親自下場,必定會成為今晚的精彩**,奏樂。」皇一聲令下,頓宮廷樂師立即奏起美妙動聽的絲竹,清雅幽魅的曲調,似春風中的原野,草木芬芳,鳥蝶繞着花樹起舞,花瓣落了一地,映着草色凄迷。

那些鮫人一聽到音樂,彷彿被觸動了靈魂似的,不由自主就張開嬌嫩的嘴唇,從纖細的喉嚨里發出奇異的吟唱歌聲,它們的聲音很神奇,時而清晰,時而迷離,高昂時震徹大殿,低沉似黑夜中的天籟。

夢幻之極,卻非男非女,聲音華麗極美,朦朧醉人,卻聽不出具體的歌詞,只是令聞者神思恍惚,好像置身夢中,順暢無比,自主意識似乎也消散,只剩下沉醉。

藍初雪看到在座的不少人都微微眯起眼睛,享受萬分的聽着這鬼魅動人的歌聲。

只有最初藍初雪打開那個水箱的人魚沒有唱歌,碧如深海、流光盈盈的眼珠依然淡漠,懶懶的躺在地上,魚尾輕微的擺動,像一個王者般高傲,目光無視所有人,只是不時的落在藍初雪身上。

藍初雪暗暗奇怪,怎麼這條人魚總是看着自己,那種目光似透過她看到什麼似的,令人有種被看穿的感覺。

歌聲令得眾人如痴如醉,只有高高在上的令狐皇不悅的盯着那不唱歌的人魚之王:「一個貢品,在蘭陵國皇帝的面前,也竟敢擺出高傲姿態,愛卿,鞭打它,直到它願意唱為止。」

皇甫彥眸色冷淡,手腕一揚,一鞭子無情的甩在那人魚之王身上,頓時冰肌破綻,皮破血流,一道血花飛濺落地,盛開朵朵血紅,染在華麗的金絲地毯上,響亮的鞭聲,在優美的歌聲中,顯得那麼殘酷而猙獰。

殿上人本來如痴如醉,被這鞭聲驚得醒過神來,臉色微微蒼白了,目光一致落在那高傲的人魚身上。

藍初雪心一跳,有些不忍,那人魚幽藍的髮絲上染了一點點血,一點點沿着亮澤的髮絲落下。

一條鮮紅的血痕從他左肩上斜斜抽下,橫過整個身體沒入腰下的魚鱗,形狀完美而烈艷,襯得它絕色的容顏更有妖異之美。

如此完美的鞭笞,足以證明掌鞭人力度控制得非常完美,既沒有打得它重傷,卻又能製造出最痛苦的感覺。

可是美麗似妖精的人魚之王,卻依然一臉的傲然,碧色眼珠淡漠冰冷,竟然不露一分痛,實在令人震驚於它決不願低頭的高傲,就像一個驕傲到極點的仙鶴,不少人都寂靜了,對於如此美麗列性情的人魚,都暗自生出一抹憐惜和敬佩。

「愛卿,看來這條人魚很不聽話呢!」令狐皇冷血道。

啪,又一條交錯的鞭痕落在它身上,形成了一個血紅的十字,掌鞭的皇甫彥臉不改色,手握鞭子如同地獄里殘酷的修羅。

藍初雪只覺得心都被抽了一下,不少在場的小姐夫人也於心不忍,側開眼光。

其他的人魚看到那條人魚之王被鞭打,歌聲變得更凄厲絕美,艱難的擺動着爬到那人魚之王的身邊,親吻着它的傷口,煙碧色的眼睛水亮晶瑩,一行淚水喟然流下。

只聽見咚咚咚,珠玉落地聲音,一顆顆美麗透著別樣光澤的珠子,落滿了地上,那人魚之王卻依然高傲昂起頭,只是碧色眼底閃著詭秘的冷光。

「是珍珠。」從沒有見過這種景象的都人不可思議的叫起來,驚嘆的看着那些完美的珠子。

令狐皇眼睛更幽暗了,露出血腥的笑意:「若是那人魚落淚,必定淚珠比這些珠子更大更完美,愛卿,本皇一定要得到它的淚珠。」

「臣遵旨。」皇甫彥高高揚起長鞭。

「住手。」藍初雪實在無法忍受令狐皇如此變態的折磨,他不過是想借人魚的事情,和皇甫彥較量,想抓住他的把柄,而這群可憐的鮫人,卻因為這些權欲承受無辜的痛苦。

「陛下,你不過想要它們唱歌和落淚而已,可是有些手段對於高傲的人來說,只傷得了皮肉,卻不會讓他們屈服,這人魚顯然有一定的地位和自尊,也不屑於屈服,即使將它打死,也未必能讓它落淚。」

皇甫彥剛才那兩邊絕對是用了巧勁,令人痛得錐心卻不受重傷,而那鮫人之王卻依然保持着高貴的自尊,說明它心智的堅定和強韌。這樣的鮫人,性子烈,恐怕至死也不會服從。

「哦,這麼說,你是有辦法讓它唱歌了?」令狐皇側目,意味不明的表情,冷哼一聲。

皇甫彥眉頭蹙起,想要阻止藍初雪不要再節外生枝,令狐皇針對的是他們,而不是鮫人,即使真打死了鮫人,令狐皇也不會在意的。

藍初雪卻避開他的眼睛,對令狐皇道:「我有辦法,可以讓我試一試。」令眾人愕然的是,令狐皇竟然應了。

藍初雪走到那些人魚面前,那些人魚頓時都用仇恨的目光盯着她,警惕萬分,藍初雪心想,大概是遷怒於自己了,因為很明顯自己和皇甫彥是一派的,他對它們那麼狠,它們連她也痛恨上了。

只有那人魚之王依然淡然的神色,藍初雪蹲下身,看着那人魚之王:「我幫你療傷。」

然後也不管它們的碧眸滿是凶光,一把抓起那個人魚的手,注入水系的療傷靈力,入手觸感冰涼入骨,果然深海世界的動物,血是冷的,可是那幾個圍繞着它的人魚們,並沒有因此對藍初雪露出一點感激之情,反而更加敵視她。

「哈哈,難道你以為這樣施恩一點與它們,它們就會感激你,聽你的話?這些獸類都是冷血動物,不會感激人類。」三大家族立即有人嘲笑她的愚蠢。

「我不需要它們感激我。不過我認為最美的歌聲,應該是最幸福最快樂時,才會真正唱出來。讓它痛苦,唱出來的歌聲即使美妙,也是一種扭曲,不能真正動人。當然,現在它也不可能唱出最真正的美麗,不自由的聲音,不會美。」

藍初雪沒有理會別人的嘲笑,繼續給那個人魚療傷,蘊藏着點點神力的靈力,療傷功效很神奇,那人魚身上交錯的兩條傷痕慢慢癒合消失。

那人魚之王看到自己身上的傷口癒合,幽美流動碧波的眼眸變得更幽深了,泛著月華般光芒的唇瓣微微一動,竟然張開嘴吐出聲音:「偽善的人類,我不會為你們而歌唱。」

迷幻如夢的聲音從它唇瓣飄出,純粹得似音樂般清靈,彷彿靈魂在說話,卻帶着淺淺的嘲弄。

殿上的人都驚奇了,原本人魚唱的歌,就是另外一種奇怪的語言,他們都聽不懂,而那些人魚似乎也聽不懂他們的話,不過這條特別的人魚竟然能說話,而且這聲音好美好醉人,是少年華麗卻清幽的嗓音,如最純的花果美酒流淌在心湖。

藍初雪眼睛一亮,她正擔憂怎麼和這條高傲的人魚溝通呢!原來會說話,終於肯開尊口了。

「你不需為我們歌唱,你要為自己歌唱。」

「自己?」那人魚之王秀美的睫毛輕輕翹起,蠱惑人心的眼眸似有神秘的力量:「你不過想騙我為你完成任務而已。」

藍初雪看到它眼眸看來,就立即躲開了,她怕見到這樣通透的眼睛,能看穿一切,它說得也沒錯,她確實有誘騙它的意思,但這至少是互利的。

不過看來這些人魚雖然柔弱,可性子真是很倔強呢,只要認定了的,就死也不願轉個彎,但是若它們不唱,那麼她和皇甫彥就輸了,它們也必定會死的。

她推開那幾條靠着那人魚之王的小人魚,惹得它們尖聲發怒,雖然是尖銳的聲音卻依然比人類美無數倍,大概是這麼純粹的生物,才能得到造物主的恩賜,擁有最完美的聲音和容貌。

藍初雪直接湊到那人魚之王的耳邊,它不喜歡人類靠近,想要躲開,卻被藍初雪握住了雙肩,不能動彈。

藍初雪在它耳邊壓低聲音,冷聲道:「唱!不是為我們,也不是為了你,而是為這些被抓來,你的子民。作為一個王,你連自己的子民都不去保護,為了所謂的自尊,你不憐惜自己的生命,它們卻愛惜你。難道你不覺得對它們負有責任嗎?何況,你難道不痛恨這些把你抓來的人類嗎,若不活着,你如何有復仇的機會。所以你必須唱。」

她的聲音很低很低,只有那人魚之王能聽到,那雙淡漠的眸子陡然泛起一絲波動,很快化成暗碧色。

「你說得對,你們人類是最討厭的東西,屠戮我們的家園,用最殘忍的手段逼着我們落淚成珠,甚至挖去我們碧色的眼珠戴在頸脖上,我該痛恨你們的。」淡漠幽美的聲音透出一抹詭異。

「那你答應了?」

「自然有條件,若我唱了,那麼你發誓以後將我們放走。」人魚之王提出條件。

藍初雪一怔,放了它們?這不是容易的事情,這是令狐皇的寶物,偷偷放走它們談何容易,但是……「好,我答應你。」

「希望你別後悔,人魚之王不會輕易唱歌,一旦唱了,不是帶來巨大的喜事,便是致命的災難。」人魚之王淡淡瞟着她:「而且我吟唱,要藉助一些刻骨銘心的故事。」

「只要你肯唱,那就是最大的喜事了,隨便你藉助什麼!」藍初雪重新站起身,看着令狐皇:「他肯唱了!」

頓時殿上的人都用期待的目光看着那人魚之王,那麼高傲的姿態,一幅寧死不屈的樣子,居然被藍初雪說動了,不知藍初雪說了什麼!當然最期待還是那人魚之王的歌聲,不知道是何等動人心魄。

皇甫彥依然略帶憂色看着藍初雪,藍初雪對他笑一笑,淡定走了回來,在他身邊坐下。

「很好,本皇對此期待很久了,現在終於到了最**的時候,哈哈!」令狐皇笑聲意味深長。

隨即大殿一片寂靜,那些人魚都圍攏在那人魚之王身邊,匍匐臣服的姿態,手捧無數珍珠,撒在它的魚尾邊上,好像一種奇異的儀式。

人魚之王在這種奇異的氣氛中,凝望着藍初雪,終於張開美麗如花瓣的嘴唇,從喉嚨中發出震撼人心的歌聲。

藍初雪聽到那吟唱的歌詞,卻渾身一震,神思一下子恍惚了,飄飄蕩蕩似墮入了一個詭譎的世界,它的歌聲很美,難以言傳的美麗,而且歌詞是人類的語言。

可是卻與那些人魚的歌聲不同,它的聲音有奇異的力量直達心靈,好像魔力能把人的靈魂吸掉,掉入它製造出的精神幻境中。

藍初雪感覺自己的靈識和身體好像被強行抽離了,而她的眼睛卻一直看到那人魚之王煙碧色的眼珠,一直凝望着她,將她的靈魂都看透了,唱出她心底里隱藏的所有秘密,甚至連她都不知道的秘密。

這種感覺讓她驚恐萬分,覺得詭異而痛苦,她急忙凝聚身體里所有的力量抵制這種可怕的精神入侵,很久那種不受控的感覺才褪去,意識慢慢回到身體。

定神一看大殿上的人,她頓時大吃一驚,只見除了令狐皇和三大家族的人,很多人都陷入了迷幻的狀態,或是癲狂的尖叫,或是互相攻擊,好像被魔鬼操控了一般,大殿裏一片混亂不堪。

有些人或者搶奪皇宮裏的古董金銀器物,或是縱情美酒,摟着女人亂親,甚至有些人竟然沖向令狐皇,攻擊他,卻被三大家族的人立即斬殺在殿上,血腥在華麗的大殿裏瀰漫,這裏彷彿成了一片可怕的地獄。

藍初雪抬頭看向高高皇座上的令狐皇,他那刀刻般冷厲的臉上,正浮動着一種詭異的笑容,惡毒而陰險,看着大殿裏各種醜態百出,竟然好像很欣賞。

她心一顫,別人都被迷惑了,令狐皇他們卻沒有,他們其實早有準備吧!瘋子,令狐皇是個瘋子。

「哈哈,唱吧,用力的唱吧,唱出他們心中最骯髒的**。越是黑暗的人,越會被迷惑,**越大,越無法控制自己。人魚之王,你能看穿人心,引誘出人心最深處的**,讓本皇看看,這群口是心非的傢伙會做出什麼叛逆行徑。」令狐皇哈哈大笑,笑聲猙獰。

三大家族的人都不由得一顫,看着大殿裏的瘋狂,心想,若不是令狐皇讓他們事先喝了一種葯,能屏蔽人魚之王的歌聲,估計他們也會被蠱惑得心魔爆發,做出這些反叛的行為。

那人魚的歌聲竟然那麼厲害,可以讓聽者意識迷糊,只遵循着心中最大的**,做出可怕的事,三大家族的人目光都落在皇甫彥身上。

藍初雪大驚,急忙看向身邊皇甫彥,他依然靜靜的坐在那裏,沒有像其他人那樣陷入瘋狂,可是額頭上已經佈滿了汗水,一滴滴不斷的落下,衣裳都濕透了,看來他正用盡全力抵抗著心中強烈的**,可是那歌聲就像一種最強的催化劑,輕易就點燃他心底的黑色火焰。

人魚之王的眼眸轉向皇甫彥,對着他靜靜的魅聲吟唱:「黑色的火焰在地獄里燃燒,無休無止的**之河奔流不息,來吧,讓罪惡之花在你心中盛開,來吧,張開你的眼睛,將心中所有**付諸行動,你會得到整個世界!」

皇甫彥被那人魚之王注視着,聽着它那帶着無限誘惑的歌聲,清明的眼眸漸漸散去,眼底慢慢瀰漫了暗色的焰火,不斷的燃燒,蔓延成滔天大火,視線轉向令狐皇的方向。

手掌漸漸開始凝聚起強大的靈力,只是沒想到人魚之王的歌聲竟然那麼厲害,連皇甫彥這樣心志堅定的男人,竟然也會被入侵精神,或許說他的心中**太大了,所以才會控制不住自己。

「別聽它的歌聲。」藍初雪大驚失色,若是皇甫彥被迷惑了,情不自禁向令狐皇出手,那麼一切就完了。

她急忙將手捂住在他雙耳上,可是那些歌聲更像某種聲波,穿透了她的手,依然傳入他的耳中,根本無法抵抗,手下的身體在掙扎,想要推開她,藍初雪手腳都冰寒了,絕對不能中令狐皇的計謀,他就等著皇甫彥去殺他呢!

藍初雪放開了自己凝聚心神的力量,將自己所有力量都凝聚起來,口中默念著靜心咒,雙手捏出蓮花座,一朵帶着無限光暈的金蓮升到皇甫彥的頭頂,然後向下散發出金光,形成一個流光溢彩的罩子,將皇甫彥籠罩在其中。

這是法術,蓮花靜心台,可以隔絕一切聲音,令靈魂進入一種空無狀態,皇甫彥眼中的火焰慢慢熄滅了,手上凝聚的力量也散去,整個人緊繃的狀態鬆懈下來。

藍初雪鬆了口氣,卻撞上了人魚之王的目光,高貴的眼底有種冷意,因為它的歌聲竟然被她的法術阻隔了,讓它無法將這個鞭打它的男人置於死地。

它放棄了皇甫彥,卻將所有的精神力量凝聚在眼中,冷冷的透視着藍初雪,它本不想傷害她,可是為何她要去救那個罪惡的男人,那麼她選擇了救人,就必須付出犧牲的代價。

透視着她的靈魂,它看到了一個埋在靈魂最深處的痛苦記憶,因為執著的想要封鎖,以至遺忘在千百年的歲月中。

呵,真是血腥而凄美的故事,就像一幅璀璨瑰麗的古畫長圖,這樣有故事的人,讓它充滿了為她一唱的**。

「血色殘陽,十里妖火連天際。巫女之女,生於逢魔時分……」人魚之王凝望着藍初雪,帶着魔力的歌聲描繪出一幅遠古壯闊的畫面。

藍初雪只覺得被它的歌聲引導,眼前出現了一幕幕奇怪的畫面,一個村莊里鑼鼓喧天,人們身上穿着奇怪的祭祀服裝,頭頂插著黑色的羽毛,臉上畫着五彩的符號,圍着廟宇前一堆篝火依依呀呀唱着什麼。

血色殘陽下,篝火熊熊,火上被綁着一個黑衣女子,腰圍粗大,哭聲凄涼,似乎已經有了身孕,那些族人似乎認為她是帶來災禍的妖女,要用大火燒死她。

他們載歌載舞,對着那痛苦的女人丟著各種污穢的東西,頭破血流,那女人絕望的對着天空呼喊,火在她腳下越燒越大,將她的衣裙燒着了,藍初雪心都顫抖了,看着那女人被燒死,竟然覺得痛苦壓抑無比。

那女人在烈火中被活活燒死,女人的屍體被放下來,黑色的肚皮卻顫動着,那些族人驚恐的喊著魔怪魔怪,最終有膽大的人切開女人的肚皮,一個晶瑩剔透的女娃奇迹般呱呱落地。

有些人想殺了這個奇怪的女娃兒,最終還是被一對夫妻阻止,收養,沒有被燒死,這不是一個孤女幸福的開始,卻是一段痛苦歲月的開端,沒有人知道那一段歲月是何等的痛苦和悲哀,足以讓人心扭曲,藍初雪落入了漫長的遠古時代中,不能自拔!

「雪兒,雪兒!」無論驚醒過來后的皇甫彥怎麼喊她,她都沒有任何反應,皇甫彥抬眼,看到殿裏一片混亂,迷離誘惑的歌聲中,人人都像中了邪一般,暴露出真正的面目,還有企圖攻擊令狐皇的被殺死。

皇甫彥才明白今晚宴會的一切目的所在,他冰寒的眼睛盯着令狐皇,令狐皇也盯着他,兩人目光在空中交匯,擦出強烈的火花,皇甫彥眼神一暗,手中出現一把葉刀。

「你若殺了它,她就會在夢境中無法抽離,直至死,愛卿千萬別輕舉妄動。」令狐皇嘴邊咧開一種詭笑,像看着一個痛苦的獵物掙扎。

皇甫彥手指抽緊,手背暴起幾道青筋,臉色也陡然變得蒼白:「有什麼辦法可以讓她醒過來。」

令狐皇殘酷的笑道:「本皇也不知道,人魚之王的歌聲,沒想到魔力那麼大,愛卿你該慶幸,你被她救了,本來它要對你唱的,她替你承受了,可惜她自己也承受不了內心的**和痛苦。或許,就這樣一直沉睡在夢中,醒不了。」

皇甫彥心臟猛的抽搐,他不相信,絕不相信她會這麼輕易永睡不醒。

突然一道清冷的簫聲向閃電劃破黑色的夜空,穿透了人魚之王的歌聲,從外面飄了進來,撞破這大殿裏瘋魔的氣氛,那幽幽曠古的洞簫,就像一把利刃,陡然而至,將無處不在的歌聲割破得零碎不堪。

人魚之王煙碧色的眼眸驟然露出一種極度的敬畏和驚恐,鬼魅的歌音效卡在喉嚨里,再也發不出來,唇邊留下一道嫣紅的血,春風化雨似的簫聲飄滿了整個大殿,將人魚的聲音驅逐了出去。

那些瘋狂的人好像被一頭冰水撲下,整個人陡然清醒過來,面面相覷的看着狼藉的大殿。

令狐皇臉色大變,震驚是他唯一的情緒,他和三大家族的人警戒萬分的環視大殿周圍,都沒有發現人的蹤跡,完全找不到那簫聲的來源,竟然有那麼厲害的高手靠近,他們都完全沒有發覺,只有令狐賦眸光微動。

皇甫彥大喜,急忙搖著藍初雪:「雪兒,快醒醒。」大殿裏的人都清醒了,唯有藍初雪卻依然眼神僵硬,眼珠一動也不動,好像意識已經徹底脫離了**。

皇甫彥漸漸覺得不對勁,藍初雪的狀態和其他人似乎都不同,陷得更深,是因為剛才人魚之王對着她專註的唱歌,將她刺激得更深,不知陷入了什麼境域。

一陣清風拂面而來,一道銀白的人影憑空出現在大殿中,烏髮白衣,傲然獨立,悄無聲息。他蒼白的手上握著一把洞簫,怪異的面具之下,薄如桃花的唇正貼著洞簫,蘊藉着奇異力量的簫聲,從那裏飄出,綿綿不絕,一瞬間傳遍宮殿。

那些人魚,甚至人魚之王看到他都露出驚喜之色,甩動着美麗的魚尾,恭恭敬敬的爬到他腳邊,虔誠的輕吻着他的衣袍角。

伴隨着他幽幽的簫聲,它們輕聲唱出清麗絕倫,令人精神大振的歌聲,這奇異而美麗的一幕,讓在場所有人都吃驚萬分,特別是被打破了計劃的令狐皇,更是握緊了拳頭。

「你是何人,竟敢破壞本皇的盛宴?」令狐皇又驚又怒,臉容上卻藏着警惕,這個面具白衣人出現得奇怪,不但壓住了人魚之王的歌聲,還令那些高傲的人魚匍匐在他腳下親吻他的衣袍,臣服無比。

當然,最最重要的是,他完全看不出這個人的深淺,就連他從哪裏出現,都沒看清楚,如此詭異厲害的人物,到底有何目的,想要幹什麼,是皇甫彥一方的人嗎?

「你不配問!」白衣人手指挑動玉簫一轉,指向令狐皇,只聽見嘭一聲,令狐皇座下的皇座轟然倒塌,令狐皇一驚,這才反應過來,急忙飛身落地,幾大世家的高手立即團團圍着令狐皇,保護着他。

不過那白衣人卻沒有再出手,只是收起了洞簫,白色寬大如白雲的長袖一收,那些美麗的人魚就從殿上消失了,不知去向。

「是你。」皇甫彥眯起眼,這個人是令狐傲的幕僚,那天晚上留下藍初雪的那個蒙臉男人,沒想到他竟然如此神秘,簫聲能剋制住人魚,還能叫人魚自動臣服於他,這個人遲不出現,早不出現,現在又是為何目的!

白衣人面具下幽深的目光落在沉睡不醒的藍初雪身上:「我要帶她走。」

皇甫彥氣息一窒,狠狠的剜着他:「你別想。」

白衣人冷笑:「除非你想她一輩子就這樣不省人事。我有辦法救醒她。」

皇甫彥沉默了,痛心的看着藍初雪,心中強烈的掙扎,他能猜測到,若被這個人帶走了藍初雪,很難保證會發生什麼事,他隱隱預感到,這是一種不祥的感覺,或許他會因此失去重要的東西。

可是,又怎麼可能真的看着她這樣下去,不,他相信她,相信她不會背叛自己的,皇甫彥閉了閉眼睛,睜開已經是一片雪亮冰冷:「若你敢對她不軌或傷害她,我拼盡所有,也要殺了你。」

「我能對她做什麼呢?你放心,我若要她做什麼,也是她心甘情願的。」白衣人輕輕挑眉,袖子一揮,藍初雪的身體就卷到他手中,人影一閃,他如幻影消失在大殿裏。

在座的人都吃驚的看着他消失的地方,沒想到在蘭陵國也能看到這麼厲害的隱世高手,完全無法猜到他的身份。

藍初雪醒來時,睜開眼,是雪白的紗帳,簡單素雅,並非丞相府中那華麗金絲繡花垂幔,她迷茫的爬起來,覺得頭一陣陣抽痛,經歷了一場大夢,即使醒過來,依然有種不知是不是夢中夢的錯覺。

她的臉色格外蒼白,眼神也黯淡,卻聽到窗外有鳥語聲聲,還有小孩子開心的笑聲,銀鈴似的動人,充滿了生命的活力和色彩,這種聲音彷彿一陣清風,吹走了她心頭的憂鬱。

藍初雪從床上爬下來,見到自己所在的是一個不大的房間,簡單自然的傢具,雖然簡陋卻富有生機,窗邊有垂下的鳥蘿,碧玉似的嫩葉,捲曲的蔓藤,歡快的爬在窗上的圍欄。

床邊的一側有一小巧的暖爐,透著微微的紅光,暖氣洋洋洒洒從裏面飄出,讓整個房間都顯得溫暖無比。

簡單的桌子上擺着一瓶紫色的睡蓮,暗紫色的花瓣上依然掛着露珠,看起來頗為新鮮,應該是採摘沒多久的。這是冬天也能開放的品種,淡雅的香氣,迷人的神秘紫色,令人心情大感愉悅。

這樣的小屋,雖然小,卻能叫人產生一種安全而自在的舒適感,沒有任何壓力,就像家的感覺,藍初雪輕輕推開門,面前是一個美麗的庭院,種著很多花木,秋冬也不曾落葉。

庭院中,白衣男子坐在石墩上,白衣委地,烏髮染著晨光熏染出美麗的光澤,似仙人般飄逸,他很有耐心的指導著一個稚嫩小丫頭在練習靈力。

嗖一聲,嫩綠衣服的小丫頭小手點出,指尖一道靈氣衝出,打在不遠處一顆花莖上,切斷了一朵紅艷艷的玫瑰:「哈哈,我成功了,終於能用靈力摘花了。」

小丫頭興奮的拿起落在地上的玫瑰,邀功似的拿給白衣人,嬌嫩的聲音帶着擔憂:「義父把它送給乾娘,她就會醒過來,女孩子都喜歡花。」

白衣人蒼白的手指撫摸著那嬌嫩的玫瑰,低下頭,沉默不語,挺直的背影竟然瀰漫出一絲憂傷。

藍初雪遠遠望着他們,一下子神思恍惚起來,竟然覺得縹緲的身影和夢中的白衣神祗重合了起來,急忙晃晃腦袋,不可能,如果是寞塵,估計對自己恨之入骨了。

她一次又一次那樣狠心的傷害他,他怎麼可能還能如此平靜的和自己相處,還救自己,任何一個有尊嚴的男人,都不可能做到這種地步,何況他還是一個神。

「咳咳……」藍初雪假裝咳嗽兩聲,引起他們的注意,果然一大一小兩個人目光都轉過來。

玉兒歡呼一聲,小鳥般歡快的跑過來,小手拉着她的衣袖:「乾娘你終於醒了,你睡了兩天呢,我叫你也不醒,真擔心你又像娘親那樣不會醒過來。」大大的眼睛裏淚珠閃動,一副泫然欲泣的樣子。

「怎麼會?我只是太累了,一下子睡久了,看這不是醒過來了。」藍初雪抱起她,走到縹緲身邊。

縹緲淡淡看了她一眼,手指一轉,手中的花射出,輕輕插在藍初雪鬢邊,嬌艷的玫瑰插在她烏黑的鬢髮邊,別樣嫵媚動人,她蒼白的臉也因此浮起了一抹紅暈,有點不自然。

心湖好像突然被投入一塊小石子,一下子打破了心底的平靜,蕩漾了起來:「這花……」藍初雪不由自主輕輕撫摸著鬢邊的花朵。

「這樣看起來好多了,你蒼白得像個鬼。」縹緲的話卻不客氣,淡淡的曖昧氣氛一下子就消失了。

藍初雪放下手,咬唇:「鬼就鬼,也是有很美艷的鬼,我把它當讚美了。」

「才不是,乾娘很美,玉兒都沒有見過像乾娘這麼美的人,義父也很俊,你們都很好看,不過怎麼你們的樣子總是變來變去。」玉兒嫩嫩的唇瓣咬住小手,很是迷惑。

「這是法術,可以用來躲避壞人,以後你長大了就教你。好了,去玩吧,玉兒!」藍初雪讓玉兒自由去活動,看着玉兒的小身影在花叢中跑來跑去撲蝶,一陣陣清脆笑聲,她不禁露出了一絲欣慰。

「我怎麼會在這裏?」藍初雪還是問起那夜的事情。

縹緲的神色一下子冷下來了,哼了一聲:「自己還是半桶水,竟然捨身去救人,你可知道若不是我在,剛好知道怎麼解人魚的魅術,你就只能一直昏迷不醒了。」

「是你救了我?」藍初雪雖然能猜到,但是聽他親口說,也覺得頗為感動,畢竟他是令狐傲的人,而且那種危急的情況下,當着令狐皇的面救下自己,相比也是非常麻煩。

像他這樣雲淡風輕的人,應該是不愛多管閑事的,卻為了自己得罪令狐皇和令狐傲。

「你對他真好,不惜犧牲自己!」縹緲卻插了一句完全不相干的話。

藍初雪臉一熱,當時的情況不由得她去想,如果皇甫彥出事了,牽連很大,而且她也不想他出事。

有點不想觸碰這個話題,她急忙轉開話題:「那這件事有沒有連累你,令狐傲對你有意見嗎?」

「你在擔心我?」縹緲古怪的側目凝望着她。

「我不能擔心一下救命恩人嗎?」藍初雪有些惱,為什麼一副自己是忘恩負義的態度,難道她有那麼混賬嗎?

縹緲神色和緩不少,眼底重新浮起了不可一世的傲氣:「你還沒那個本事連累我,令狐傲恭維我還來不及,怎敢對我有微詞。」令狐皇他都不會放在眼裏,區區令狐傲,算什麼!

藍初雪這才放心,看了下這個寧靜的小院子:「這裏不是傲王府吧?真是不錯的庭院,很自然舒服。」

「讓她住在這種地方,比較適合,你不是不想她和那些朝廷人接觸嗎?」

「……」她自然是想,只是沒想到他會那麼聽話,就搬了出來。

「反正謝謝你,玉兒現在挺快樂的樣子,這樣真好,其實你也挺會照顧人的,一般的單身男人,很難將孩子照顧得這麼周全,咳……你是不是有過孩子。」她咳了一下,忍不住打探一番。

雖然一副冷漠不耐煩的樣子,但是看現在玉兒的模樣,他對她照顧挺細微,好像很嫻熟的,嗯,以他這種年紀,呃,搞不好其實有過孩子。

縹緲身體一僵,眼睛怪異的看着她,眸光幽深,充滿意味不明的味道:「沒有孩子,但是……我曾經愛過一個像孩子一樣的女子,比玉兒更麻煩,更棘手,讓人頭痛不已,卻不舍,只會越發的寵愛她。」縹緲一臉無奈。

藍初雪甚是驚奇,沒想到這樣一個清高的世外高人,竟然也曾有年輕熱情戀愛的時候,簡直太神奇了,真不知道那個能讓他愛上的女子,是何等人物。

而且聽他的口氣,好像挺懷念的,充滿了溫柔的眷戀,他,應該深愛那個女子吧!曾經的熱情化為今日的淡漠,是因為那個女子嗎?

「她很美吧,是個驕縱可愛的千金小姐?」美麗卻任性的女子,所以才會被他說是小孩子。

她也曾見過很多世家的小姐,嬌美任性,有些很令人討厭,有些卻不失可愛,那靈動調皮的性子,讓人惱火又不舍。

「不是!」縹緲目光卻落在她臉上,語氣遙遠:「是一個驕傲得不願承認自己可憐的女子罷了!」

藍初雪怔住,可憐又驕傲的女孩?這麼矛盾的女子,和她的想像差那麼遠,不過或許是複雜的人,才能會讓縹緲提起那女子來,依然帶着絲絲心痛,雖然他自己沒察覺,但她敢肯定他現在依然愛她,並非曾經愛過!

「她把自己偽裝成一個活潑快樂的人,總是將最光明的一面擺在人前。她心底無邊的黑暗,曾經遭受過的巨大痛苦,卻深埋在心底,從不願展露人前。因為她太驕傲了,不願意讓人看到她痛苦的一面。其實……她從不願意別人可憐她,越是這樣越發讓人心痛她!」

「因為同情,所以你愛上她?」藍初雪有點黯然,垂下眼眸,她並不能認同同情的愛,骨子裏就不喜歡這種感情!特別是人魚之王給她帶來的那場驚心動魄的大夢之後,她就變得更敏感了。

「愛上便是愛上,起因重要嗎?一見鍾情也好,同情憐惜也罷,甚至仇恨猜忌,最後愛的感覺會不一樣嗎?不過殊途同歸,最後都是深厚的愛戀,都是恨不得為她奉上自己擁有的一切,換去她一絲愛意。」縹緲低回如深夜玫瑰滴露般的聲音,染著淡淡的傷感。

藍初雪微微震動,其實比起縹緲,她更不懂得什麼是愛情!愛情是什麼呢,不明白!因為她從沒有過那種願意犧牲一切去愛人的狂熱,這樣熾熱的感情真是令人羨慕而嘆息。

「既然那麼深愛,那她為何不在你身邊?」藍初雪很想知道為何這又是一段沒結果的愛情,她覺得縹緲這樣的男人,應該也是很多女孩子心目中的白馬王子吧,雖然高傲,內心卻不失溫柔。

縹緲身子僵硬了,眸光冷凝:「因為她不愛我,她背叛了我。」

藍初雪一下子沒了聲音,看着縹緲那寂寞的背影,脫口而出:「或許並不是你想像的那樣,即使背叛,或許……也有背叛的理由!」

做了那樣一場漫長而刻骨痛苦的大夢后,有一些事情,她突然就不確定了,以前自己執著認定的事實,在知道更多的真相后才發現,原來自己的眼光是多麼的狹隘,思想是多麼固執。

她一直以為自己很清醒很冷靜,做任何事都不會後悔,以為只要認定的就是對的,可是當從未知曉的事情另一面揭開時,才發覺很多事情並非她想像那樣簡單。

「你這是什麼意思?」縹緲霍然回頭,面具下的眼眸陡然銳利起來,呼吸一下子急促起來。

藍初雪見他反應那麼大,以為自己觸犯了他的禁區,尷尬道:「我沒什麼意思。」他既然說那個女子背叛他,必定是憎恨的吧,自己這樣幫那女子說話,他肯定不會高興。

「不,繼續說,我想知道,你為什麼說背叛有理由?」縹緲依然緊緊盯着她,氣勢逼人,不容抗拒。

藍初雪被他那急切的目光弄怔了,她抬起頭,凝望着碧藍如洗的天空,淡淡的白雲,悠遊的風流過天際,無垠無邊的蒼穹,從遠古到現在,唯一沒有變的,大概就是這片亘古長存的天空。

想到曾經也活在那一片藍天下的人們,那些已經消失在茫茫時光中的愛恨情仇,她的心一下子柔軟了。

「如果你覺得她背叛了你,你因此遭受了很多的痛苦和折磨,可是你怎麼知道……她受到的痛苦會比你少,或許她也遭到了報應。」

縹緲幽暗的眼眸一下子變得更加深邃了,一瞬不瞬看着她。

「或許她也曾因為傷害過你而後悔。」藍初雪對上他的目光,看如那一片如深海般不見底的眼裏。

世界突然遙遠了,只剩下無聲的呼吸,和說不出的愁緒。

縹緲突然一把緊緊的抓住她的手臂,力度很大,他的眼睛亮得駭人,似黑暗中閃過的流星,她感覺他的手火燙火燙:「這是你的猜測,還是你的經驗之談?」

藍初雪一抖,被他那驚人的目光盯得渾身不自在,不知他為何如此情緒激動:「這不重要吧!」

「誰說不重要。」縹緲一向冷淡如冰的眼眸閃過一絲流光異彩,令他整個人鮮活了起來,不再那麼飄渺得像沒情感的紙人:「有些人,會因此再度飛蛾撲火!」

藍初雪震動,為他的執著而感慨,臉上不禁露露絲絲驚訝:「難道你打算吃回頭草?即使有背叛有理由,那終究還是背叛了,這是不容否認的事實,即使能減少心中的怨恨和痛苦,難道還可以拋棄一切不去計較嗎?」

她頓了一頓,不由得追問:「有瑕疵的愛情,還值得你如此不顧一切嗎?」她以為像他這樣的世外高人,經歷過慘烈愛情的創傷后,反而能雲淡風輕的放開

沒想到熱情的熔岩沒有熄滅,只是埋藏在火山之下,一旦遇到地震,立即又爆發出更強的威力,至死不休。

「並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得到一份無瑕的愛,而我沒有那種幸運。」縹緲舉起手撫摸著玉簫,雪白的長袖飄逸,早晨明媚的晨光映照這他雕刻般的容顏,光影交錯,卻襯得他側臉越發落寞無比。

他仰起頭,凝望天空,藍初雪看不清他的目光:「即使有瑕又如何,只要我能接受,那便是我一個人的事。」

「為什麼?」如此孤高的人,不是該有潔癖嗎?因為執著,所以就越發要求愛情的純粹,性子烈得不容許任何瑕疵。

「因為我願意。」縹緲臉上沒有一絲悔意,別人覺得他是飲鴆止渴,只會越傷越重,可那又如何,所有一切抵不過他一句願意。

無數次告誡自己,該死心了,用恨去代替烈火般的愛!無論他做什麼,為她忘記神祗的名諱,為她墮落,為她瘋狂,她依然是一條不會逆流的河,只會一直向前奔流不息,從不為他停留,逆轉。

他看得很透很清晰,所以心頭只有絕望和悲哀!可是為什麼,現在她又要表露出一點諒解。

她可知道,一旦她願意給他一點點憐惜,即使希望渺茫如塵埃,他死了的心又會活過來,忘記那些巨大深沉的傷痛,忘記自己該如何去痛恨她,重新投入這條絕望的不歸路,她就是他生命里的毒藥,沒毒發身亡之前,永遠都不願意相信最後的悲哀!

「……也對。」藍初雪也看着天空,別人說千句萬句也沒用,怎麼抵得過一句心甘情願呢,只要當事人願意,那麼即使外人覺得再不值得,愛得太執著,那又如何呢!

他覺得值得就好了,不需要別人來指指點點,而別人大概也永遠無法理解那種感情。

「既然我交代了我的感情,你也該交代你的感情。」縹緲理所當然的問她。

藍初雪無辜的眨眨眼:「沒有這樣的交換吧,我可沒有讓你說。」是他自己心甘情願說起來的,可不是她強逼他呢,哪有讓她也說的道理。

縹緲頓時神色冷下來,溫度颼颼下降,板成冰塊臉:「你聽了一個世外高人的愛情史,難道不該付出點代價嗎?我也想知道一般女子的愛情感是怎樣的,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真小氣!」藍初雪無語的嘟噥了聲,嘆了口氣。

「如果你想從我身上借鑒什麼,那真是找錯了人,沒有比我更失敗的女人,我……沒有愛過人,不知道愛人的感覺。」

「沒有?」縹緲淡淡的凝望着她,不放過她一絲神色,「那位丞相呢?你為他也能犧牲自己,難道你不愛他?」

藍初雪一怔,腦海里掠過皇甫彥的身影,心緒複雜:「我……喜歡他。」

氣氛頓時冷了幾分,只聽見縹緲不屑的哼了一聲:「這麼猶豫的答案,看來你並沒有那麼喜歡他。」

「誰說的,我自然是喜歡他,他對我很好,如果情況逆轉,他也會這樣對我的。」藍初雪不甘心的反駁。

「那也不是愛,如果真是愛,你就能毫不猶豫的說出來,會猶豫就代表你的不確定。」縹緲唇邊勾起一抹愉悅。

「你……」藍初雪氣餒:「算了,你這樣執著的人,是不會明白。」她永遠不可能像一般人那樣去愛人,也無法付出熾熱的感情,對於她來說,喜歡就已經是很重要的感情,至於愛情,那並不重要吧!

縹緲也沒有追問下去,提起另一個問題:「這兩天你一直不醒,被困在噩夢在,到底做了什麼夢?」

藍初雪身體劇烈一震,手指抽搐,她靜靜的低下頭,嘴唇白了幾分:「什麼也沒有,一場夢而已,我忘了!」

縹緲深深看着她,見她情緒極度不穩,撇開目光,拿起玉簫吹出一曲輕柔寧神的曲調,默默的陪她坐在花園裏。

因為玉兒希望她能多陪一陣,藍初雪送信回丞相府後,決定帶她回冰族人居住的地方,見見以前的玩伴,因為玉兒很想念他們。

這個丫頭心底善良,自己過上了好日子,也想讓小夥伴們也有東西吃,有地方住,但是她不敢向縹緲要求,所以和藍初雪說。

藍初雪一向有救濟冰族人的心愿,不過因為冰族人在京城裏被政策限制,她除了能給他們買點食用的東西外,並不敢太大動作,否則可能會讓他們惹來殺身之禍。

但是現在那個怪異的令狐皇頒佈了命令,讓冰族人恢復正常的地位,那麼扶持冰族的政策,也可以提上日程,她想要讓這個不屈的民族振作起來。

帶着玉兒走出街道,街道上卻沒有往日的熱鬧,走過幾條街道,藍初雪覺得幾天時間,京城的氣氛好像一下子變了似的,空氣中隱隱有種壓抑和緊張的氣息,百姓的臉上沒有往日那種悠閑表情,都顯得迷茫和擔憂。

「走開走開。」走到一條大街上,卻見到一隊腰佩長刀的軍隊護著一排排馬車走過,馬車后拉着一個個鐵牢籠,裏面裝了不少犯人。

藍初雪隨意瞥過,隨即一怔,不由得睜大了眼睛,因為牢籠里有好些,竟然是那天晚上,在殿上見過的朝臣,他們一臉頹靡,手腳都被巨大,特製的鎖鏈栓著,不知被餵了什麼東西,萎靡不振,靈力都無法提起來。

而那些臣子的後面,被栓著一牢籠家眷,夫人小姐孩子一大堆,甚至還有很小的嬰兒,沒想到幾天前還是華麗衣飾風雅萬千,轉眼間竟然淪為階下囚。

一旁圍觀的百姓低聲討論,內容無非說,這些人竟然敢對皇不忠,公然在宴會上行刺皇,所以被抄家,甚至株連九族,連家裏剛出世的女嬰都不放過,要全部斬首。

藍初雪看着那一排排牢籠的馬車被推過,聽着那些小嬰兒的哭聲,心中一陣陣發寒,她知道,肯定是那天晚上,殿上那些臣子被人魚的歌聲后迷惑了心志,做出了不軌的行為,而令狐皇則是早就有預謀,所以藉機將那些人剷除了。

只是這個埋伏了陷阱,讓人往下跳的殘暴君王,得償所願,剷除了不忠於他的人,卻連無辜的小孩都不放過,徹底斬草除根。

如此大肆殺戮,令狐皇一定是徹底的起了清除之心,想要掃蕩整個蘭陵國的勢力,這是一場動蕩來臨前的小風暴,幸虧那天晚上皇甫彥並沒有讓令狐皇抓到什麼反叛的行為,否則京城現在已經變天了。

「真慘真慘,連這小的孩子都不放過,那一位沉寂了十幾年,又要引起一場腥風血雨嗎?」有蒼老的百姓搖頭嘆息。

「這十幾年就不曾平靜過,真懷念女皇在的日子,平靜安樂,沒有那麼多鬥爭和血腥,那位的性情暴戾和女皇差遠了。」

「我聽說今天監斬的是絕丞相,早就聽說陛下已經不信任他了,不過讓他這種事確實夠殘酷,那些被斬首的官員,不少平日和他交情挺好的吧!要親手把朋友整個家族都殺掉,這是很等的殘忍。」

藍初雪聽到這些,不由得停住了腳步,心中升起一陣激蕩的情緒,今天竟然是皇甫彥去監斬?令狐皇這一招真是絕了,夠狠毒。

那些被抄家的都是皇甫彥一派的,卻讓他這個領袖去殺掉自己的部下,如此一來,不是讓本來支持皇甫彥的人更加寒心嗎?

令狐皇果然是個心腸狠毒,卻也狡猾萬分的人,懂得步步為營,將皇甫彥逼向被孤立的地步,藍初雪不由得跟着押送犯人的隊伍,到了東市。

今天的東市卻是京城最熱鬧的地方,無數百姓圍觀,刑場上皇旗招展,周邊站滿了防止劫法場的侍衛。邢台一邊,那些被斬首的人全部跪在地上,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哭聲連天,親人互相扶持着抱頭痛哭,等待着最後時刻的來臨。

殺戮緊張的氣氛在場上瀰漫,只覺得空氣乾裂得讓人呼吸不暢,監斬的高台上坐着整整一大排的官員,有臉容沉靜的令狐傲,有微微悲憫的國師,還有傲慢的三大世家家主,都是朝中極其重要的人物。

藍初雪遠遠抬頭,看到正中央坐着的皇甫彥,華麗的暗銀水波紋玄衣,襯得他臉容冰冷如雪,雙眸深邃,波紋不動,深淵般看不到盡頭,藏着暗烈的火光。

皇甫彥神色冰冷到極點,渾身散發着一種漠然的氣息,但是緊抿的唇角還是泄露了他一絲怒意。

藍初雪突然覺得一陣難受,她不知道皇甫彥現在坐在那裏,看着那些曾經投效他的臣子和家眷跪在地上,祈求的目光看着他,是什麼感受,而她卻覺得很蒼涼,很心酸,他今天所選擇做的一切,會成為他血腥道路上又一個污點。

似乎察覺到人群中的目光,皇甫彥冷漠如冰的目光,掃過人群,與藍初雪接觸上,只是一瞬,快得藍初雪都看不清他的眼神,便已經徹底移開,藍初雪覺得他故意避開了自己的目光。

很快鼓聲喧天,烈日當空,那麼溫暖的陽光,卻令人感覺不到一絲溫暖,刑場周圍的百姓都很安靜,有些憐憫有些不屑,有些幸災樂禍,百樣人一百樣情緒,但是看着那些一臉恐懼等待着死亡的小孩子,依然有不少人覺得不忍。

很快一個臣子和他的家眷被拖了上刑場,一排舉刀的侍衛站立在他們身上,等著上面一聲令下,立即結束這些人的性命。

哭泣聲是場上唯一的聲音,那臣子滿臉死灰,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兒子女和族人,卻知道已經無力回天,只是灰敗的眼裏透著一絲希望,大聲的向台上的官員請求,放過那些婦孺和剛出生的孩子。

國師看了眼神色淡然的令狐傲,壓低聲懇求:「王爺是唯一有赦免權的人,或許可以救一下那些小孩子。」

令狐傲神色不動,唇邊卻有種無奈:「國師,不是我太冷血,這些人是父皇用來打擊絕相的工具,我不能救他們,否則父皇連我也會懷疑上。」

國師臉上閃過一抹黯然,不再說話,三大家族中的淳于家主掃了一眼那些懷着一絲希望的家眷,側目看着冷淡的皇甫彥,臉上是狐狸般的笑:「想求情,就要看主監官絕相肯不肯給這個情面了,我們只是陪座,沒有資格赦免,要求就求絕相吧。」

皇甫彥臉上籠了一沉陰沉,霍然回頭冷冷的盯着淳于家主,薄唇張開,只吐出一個字:「斬!」

噗噗噗……是刀刃切過頭顱的決絕聲音,侍衛手起刀落,大大小小的人頭齊齊滾落地上,連幾個月大的嬰兒都身首分離,血花四射,染滿了刑場的地面。

那些老人女人孩子凄厲的哭聲徹底消失了,只剩下濃烈得讓人作嘔的血腥味,場面慘得令人不忍

藍初雪心一顫,趕忙捂住玉兒的眼睛,急速從人群中退出來,卻依然忍不住回頭,看了那個熟悉的男子一眼,玄衣如漆黑的夜,將他整個人籠罩在黑暗中。

將玉兒送到冰族人居住的地方,政策頒佈下來后,冰族人得到了赦免,都處在一種驚慌又喜悅的複雜情緒中,但是顯然這件事讓他們恢復了不少活力,眼中的絕望已經不是那麼濃烈,正積極的重建著房屋,為新生活奔波。

藍初雪看着這片破爛的大街上呈現的生機,雖然微弱,但依然讓人振奮,這讓她剛才在刑場壓抑的心情好轉了不少。

她坐在那裏看着玉兒和那些小夥伴玩,將她們帶來的食物分給他們,過了一會兒,有一個中年婦女走過來,臉露複雜的表情:「這位姑娘,我們村長有請。」藍初雪早就料到,淡定的跟着她走進一間稍微好一點的房子。

簡陋卻乾淨的廳里,中央的木凳上坐着一位老人,已經七十多歲的古稀年紀,雖然瘦削,一副歷經風霜的樣子,目光依然炯炯,含着淡淡的餘威,他姿態如松,看那氣度和風範,倒是像一位大人物!

藍初雪看他的儀態,隱隱猜到,這一位應該是前朝的重臣,那種傲氣和威嚴,在困頓生活的折磨下依然不減,只有心志極其堅定的人,才能做到如此淡然。

「這位姑娘,你就是近日來,經常帶食物來救濟我們冰族人的女子吧!我是這個京城裏管理冰族人的長老,花雲哲。」

「你姓花?」藍初雪眼睛一亮,「你們是冰族中的王族?」

冰族人也是有各種姓氏,像古林、古珏他們都是冰族人里的分支,而花姓則是冰族中最尊貴的姓,是王族的特有姓氏,但凡姓花的人,都是花皇室的親族,那麼說這位老人是就是王室的後代。

花雲哲昂起頭,渾濁的眼眸中透著一抹亮光,似在思憶往昔,滿是驕傲的表情:「我乃冰族王族分支,上代花千朵女皇的親舅舅,受封護國大將軍,昭正武令侯。」

藍初雪精神一震,竟然是她偶像花千朵女皇的舅舅,頓時生出一種難言的親切感。

「原來長老聲名那麼顯赫,竟然和花女皇有着血脈關係,難怪氣度如此不凡。」藍初雪倒不是故意拍他馬屁,只是覺得他的氣勢確實與眾不同,大概這就是王族的氣勢,骨子裏與生俱來的貴氣。

「那些都已經是過眼雲煙,好漢不提當年勇,女皇已薨,當年的大將軍也已垂,無法再保護族人。」花雲哲蒼老聲音中有種悲涼,大有壯志未酬的落魄。

藍初雪卻有一個疑問:「長老說前代女皇,但是據我所知,花千朵女皇後面還有一位女皇花千蕊吧!」

花雲哲臉色一變,威嚴的眼眸中透出一抹尖銳,口氣微怒:「不要提她,我們冰族人從來沒有承認過這位女皇。」

他蒼老的臉上露出深沉的痛苦,閉了閉眼睛:「千蕊她葬送了我們冰族人的一切,冰族人,包括我都無法原諒她,即使她是千朵女皇的愛女。」

藍初雪心中一震,有種莫名的痛楚升上心頭,為那位不被承認的花千蕊女皇而悲哀。花千朵女皇備受冰族人緬懷愛戴,花千蕊女皇卻遭到所有親人的唾棄和不承認,這讓她感到難言的傷感。

「或許她並不想這樣,令狐皇那樣兇殘的權臣,她一個柔弱的女人怎麼斗得過。」藍初雪覺得自己的辯詞很無力,卻依然忍不住開口維護。

「小丫頭,你知道什麼?若她只是性子懦弱那就算了,但是她姑息養奸,一意孤行,寵信令狐妄那奸臣,最終葬送冰族人的王朝,族人遭受屠戮,十幾年來受盡侮辱和折磨,這些都是她不能推卸的責任。」

「……可是她已經死了!」

「不要再提此人了。」花雲哲一正臉色,鄭重的直視着藍初雪:「姑娘,我替這裏的族人感謝你的救濟,但是我請你離開,以後不要再來了。」

藍初雪睜大眼:「長老你這是……」怎麼也沒料到,她這段時間一直用心救濟冰族人,反而會得到這樣的驅逐!

花雲哲不假辭色:「冰族人正處于敏感的時期,老夫不是懷疑你,但是確實很多有心之人想利用冰族生事,西北的月鳳一族就假借光復冰族皇室起義。害得我們冰族人遭到更大的打壓,無論你處於什麼心理,老夫都希望,你不要再來了。」

脆弱的冰族人經不起再多的風浪,他們需要休養生息,恢復元氣,何況令狐皇這一次突然的赦免來得太詭異,內中藏着什麼陰謀也難保證,他們冰族人更加要小心謹慎,不容被抓住把柄。

「長老,我能理解你的想法,你終究覺得我來歷不明,不敢輕易相信我是真心為你們冰族人好。」藍初雪嘆了口氣,也明白自己一個陌生人突然在這種敏感時期來到這裏,莫名其妙對他們好,會招來懷疑。

但是她確實是一片赤誠,不過想要確信於這些備受利用傷害的冰族人,恐怕不容易:「不過我只是覺得冰族人很有親切感,我也曾認識過很多冰族人,和他們同生共死過,有過深刻的友誼。不過既然你們擔憂會引來災難,我也不打擾。不過這裏有一些金幣,請收下吧,你們剛被赦免,房屋需要重建,孩子要教養,還要備上各種日常用品,這些金幣,對你們來說是必要的。你們不必感到壓力,就當是在大路上撿到的!」

藍初雪抽出幾張金幣票,足足有百萬金幣,起碼能給他們的重建出不少力。

花雲哲平靜的臉容有一絲動容,也沒有拒絕:「那些我代族人感謝你一番熱忱,我們冰族人不會忘記任何對我們有恩之人,特別是患難之時。」

藍初雪點點頭,雖然自己不在意,但明白這是他們的驕傲。隨即告辭這位長老,走出門,剛走出去,一群騎着最低等飛獸的隊伍從天空降臨在這條街道上,引來了冰族人的驚慌。

藍初雪見到不少冰族人都警惕的衝出來,那花雲哲長老也滿臉驚疑的豎着拐杖走出來,飛行坐騎下跳下一群人,都是男人,有四五十歲的,也有十幾歲的,衣飾並非京城貴族的華貴,樸素得很,臉上卻發亮,眼中滿是激動的神色。

其中一個五十來歲的男人,臉容滄桑卻藏着銳氣,身材威武而挺拔,有名將之風,他走下來,那雙激動的眼眸落在花雲哲身上,一個大男人眼圈陡然紅了,湧出兩行熱淚,撥開人群,沖了過來,啪的一聲跪在花雲哲面前。

「爹,我是榮兒,你還認得我嗎?」花仕榮跪在花雲哲腳邊,眼淚橫流,巨大的手掌激動的抱住父親的腳,聲音顫抖不已。

花雲哲震驚的看着他,顫抖的手掌落在男子臉上,急切的撫摸著那十幾年未見的臉容,年老的身體忍不住顫慄起來。

「榮兒,你是榮兒,我兒啊……」花雲哲也老淚縱橫,突如其來的喜悅,讓他幾乎泣不成聲:「沒想到分離十幾年,老夫在有生之年,還能見到自己兒子。」

兩個都不再年輕的父子抱頭痛哭,周圍的冰族人頓時放鬆了警惕,狂喜無比,圍着其他來的冰族人,也跟着痛哭起來,一時間整條街道都是哭聲,壓抑太久的喜悅和悲傷,這一刻都報復了。

十幾年了,令狐皇將花王族大部分人留在京城裏奴役折磨,將其他的冰族人驅逐出蘭陵城,發配到偏遠貧瘠的地方,十幾年來從不允許外面的冰族人進蘭陵城。

所以很多冰族家庭被逼血脈分離,相隔千里,生死不得相見,如今時隔十幾年,所有人都不抱希望時,突然之間親人團聚,讓冰族人歡喜激動到極點。

藍初雪在一旁看着冰族人激動的流淚歡呼,不禁露出了笑容,看着那些人高興哭泣,她真的很高興,為他們真心感到高興。

她所努力的一切變得都值得了,看到他們能振作起來,重新呈現出冰族人的生機活力,她就很開心。

被這裏的冰族人當英雄一般看待的幾個剛來的冰族人被包圍在人群的中心,激動的歡呼包圍着他們。

其中一個俊朗的少年見到外面的藍初雪,眼睛大亮,急忙擠出來,衝到她面前,咧開雪白的牙齒,驚喜萬分叫起來:「雪兒姐姐,真的是你嗎?哈哈,真沒想到會在蘭陵城見到你,我們果然重逢了。」

藍初雪看着眼前的激動少年,也露出了開心的笑意:「古林,居然是你,你怎麼回來蘭陵城?」

原來這個少年,就是當初在黑水城她遇到的少年古林,幾個月不見,古林稚氣脫了不少,似乎經過了一番磨礪,整個人都呈現出一種飽滿自信的精神狀態,她觀察他身上的靈力,也提高了兩小階,真是進境驚人。

「我們從上古戰場回去后,城主就派了我去冰族封地花城學藝,接到令狐皇的赦免旨意,我就跟着仕榮大哥率先進蘭陵城恭賀,很快花城主就會帶着部分冰族人回京城。」

藍初雪點點頭,聽着他激動的訴說着喜悅之情,聊了半天,大家的情緒終於平靜了不少,花仕龍扶著老父親走過來,疑惑的打量著藍初雪:「這位姑娘,古林,她是你的朋友?」

「是啊,仕榮大哥,我給你介紹一下。」古林眼中湧現自豪之色,拉過藍初雪:「這位是我結拜姐姐,就是我經常和你說的那位女英雄,和我們一起進上古戰場,救了我們,與我們患難與共,戰勝了三大家族分家隊伍的那位厲害女子,是我們冰族人的大恩人。」

古林激動的曆數着藍初雪在上古戰場那些機智英勇的事迹,以及她從沒有在危險關頭放棄過他們的事,說得跌宕起伏,驚險萬分,冰族人聽得一臉神往,對藍初雪露出震驚又感激的神色。

花仕龍也眼睛一亮:「原來你就是古珏城主說的那位奇女子,救了不少冰族人的性命,我代冰族人感謝你的救護。」他恭恭敬敬彎下腰作揖,態度充滿真誠和敬重。

藍初雪急忙扶起他:「你們不必如此,我救他們,是因為他們的堅毅和不屈感動了我,而且他們也一直保護着我進上古戰場,沒有因為我是女子而瞧不起我,這樣朋友值得救護。」

「哈哈,果然是個豪爽的女子,我們冰族人交定你這個朋友。」花仕榮也豪氣的大笑。

花雲哲目光一動,多看了藍初雪幾眼,眼中微微震驚,如果是古珏都認定的人……

「啊,我記得了,這位姐姐,我好像見過。」一個少年驚叫起來,指著藍初雪:「那天五皇子歸來,我們族人被丟在高台上肆意鞭打,好像就是這位姐姐救了他們,也是紅衣的,對,她手上也有青銅戒指。」

眾人更加驚訝的看着藍初雪,花雲哲神色一震,更加仔細的打量著藍初雪:「你是那天仗義相助,救了我們族人的紅衣女子?」

藍初雪苦笑:「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我無法看着他們被那樣羞辱作踐!」

「那你為何剛才不和老夫說起這些事,獲取我的信任?」

「我從來沒有想過拿這些事情來證明什麼!」

花雲哲點點頭,捋了捋花白的鬍子,終於露出了一絲信任的笑容:「好,既然那麼多冰族人都認同你,老夫也不得不認同你。你這個女娃,倒是和冰族人有緣,多次相助,我們承了你不少恩情。」

藍初雪微微一笑,也感慨:「我也覺得奇怪,不過我看到你們,內心真的感到很親切,大概大家都是修鍊水系的緣故,特別有親切感。」

「哦?姑娘你也是水系修鍊者?」

「我是南國水繫世家的子弟,說起來,其實我救你們也是應該的,當初若不是你們花千朵女皇救過我爺爺,大概我今天也不會有機會救冰族人。」

大概就是因為多年前那一份救命之恩吧,讓她對那位未曾謀面的花千朵女皇十分神往,所以才會一次次情不自禁幫他們。

「女皇?你爺爺竟然認識女皇?」花雲哲露出十分震驚的神色,眼底閃過一抹異色。

「對,當年女皇還曾送我爺爺一把冰劍作為紀念。」藍初雪倒沒有隱瞞。

「你可曾把這件信物帶在身上?快讓老夫看看。」花雲哲急切道。

藍初雪把收藏在空間戒指中的冰劍拿出來,花雲哲接過,眼睛睜大,細細的撫摸著冰劍劍鞘上那精美的紋飾,顫抖的拔出冰劍,只見通體冰藍的劍身透出陣陣冰寒之氣,凌厲而大氣,大有名劍風範。

不過比起當初藍初雪帶上它時,這把美麗的冰劍變得更為通透而光華了,隱隱透出了她身上獨有的靈氣。

「真的是女皇之物。」花雲哲呼吸陡然急促起來,蒼老的聲音激動無比:「你怎麼得到它的?你爺爺交給你的?」

「我爺爺已經亡故了,我小叔叔說他曾經說過將來我長大后,就將這把冰劍送給我,只是沒想到他並未能親手交給我。」藍初雪想起藍雲龍不禁黯然。

花雲哲又是一震,精光滿溢的眼睛細細的打量著藍初雪,神色十分的奇怪,似乎在想着什麼,不過他終究還是壓下了心頭的疑惑,此事重大,不能輕舉妄動,還需找到充足的證據。

他把冰劍交還給藍初雪,鄭重道:「既然是女皇之物,你就好好保存,不要遺失。」他嘆了口氣:「冥冥中,或許就是這種緣分,讓你來到冰族人身邊,以後你可以自如來這裏。既然你願意幫助冰族人重建,我們也不會拒絕你的好意。」

他看了眼站在藍初雪身邊的冰兒,眼神複雜:「本來老夫想要回玉兒這小丫頭,既然她願意跟着你,那麼也罷了,跟在你身邊,也是好事!」

藍初雪告別古林他們后,帶着玉兒回到縹緲的小院子,縹緲正站坐在院子中,幾條黑色的影子跪伏在地上,彙報著最近的計劃動向,察覺到院子的結界有異動,縹緲眸光一動,揮揮手,那幾條影子立即聽命消失在空氣中,好像從未存在過。

藍初雪把玉兒帶回來,正想交給縹緲,說自己要回去。

縹緲突然淡淡看向玉兒:「今晚是十五,鬧市有冬日花燈會看。」

玉兒的眼睛立即大亮了,歡快的拍着手掌:「我要看花燈,乾娘帶我去看花燈吧,玉兒都沒看過花燈,以前放花燈的街道不許我們冰族人去。」

藍初雪本想拒絕的,但是聽到後面那一句,心軟了,可憐的孩子,從沒享受過孩子該有的樂趣,所謂花王族的後裔,卻如此可憐,失去了一切。

但是晚上看到縹緲也一臉淡定的跟着他們出門,藍初雪囧了,十分懷疑的打量著縹緲:「世外高人也喜歡看花燈會這種鬧哄哄的活動?」實在不像他那孤高,喜歡安靜的性格!

縹緲淡淡瞟她:「世外高人也是人,偶然我也需要體會一下正常人的生活。」

藍初雪好氣又好笑,也對,這男人也不算怎麼正常的男人,偶然正常一回,也有點人情味,不顯得那麼難以接近。

只是像這樣幽蘭般的謫仙人物,擠在鬧哄哄的花燈會裏,被擠成三明治時,不知是怎樣好笑場景,她不無惡意的想,等著看好戲。

不過她想像中的場景根本就沒有發生,不是花燈會不夠熱鬧,而是這個人好像有魔力似的,周圍的人硬是對他退避三丈,一副悠然生畏的樣子,連他一點衣角都沒沾上,更別說擠成三明治。

倒是她比較可憐,玉兒就喜歡往人群里擠,哪裏的花燈最多人看,她就往哪裏去,弄得她為護著小丫頭,出了一身毛汗。

後來縹緲往她身邊一站,就像個門神一樣,情況立即就好轉了,大路通暢不已,她都懷疑這個男人是不是會妖術。

花燈會很熱鬧,大概是最近京城的氣氛太緊張了,今天東市的刑場又殺了那麼多人,很多百姓都出來看花燈,放河燈散散霉氣。

所以這一處花燈會顯得人潮湧涌,特別熱鬧,到處是難得的歡聲笑語,令藍初雪不太好的心情也輕鬆了不少,唇邊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

心情一好,勉強算大財主的藍初雪有求必應,玉兒說喜歡哪個花燈,她就辣手買下,買了一大堆,結果太多了,都拿不住,而且玉兒看到更漂亮可愛的,就把舊的丟開了。

藍初雪只能擺出無辜的表情,全塞在縹緲的手中,拜託這尊閑得發霉的大神幫幫忙拿着,幸好今天這位大神心情也不錯,沒有把她的花燈全扔進河裏,不過他手上拿着十幾個花燈,倒是成了一道奇異的風格。

一個謫仙似的冷傲人物,手上拿滿了各種貓兒、兔兒、蓮花各式各樣的花燈,真是說不出的詭異,不過倒是引來了不少少女羨慕的目光,低聲讚歎他真是個好父親,如此寵愛妻女,夠有耐心。

藍初雪聽了腳下一個趔趄,差點掉進湖裏,還是縹緲一把扶着她的腰,才不至於滾到水裏鬧出笑話:「你那麼激動幹什麼?」縹緲斜睨着她。

「我才沒有。」藍初雪覺得很丟臉,懊惱萬分,看人家聽了多淡定,她反應那麼大幹嘛!

「乾娘,你的臉好紅。」玉兒天真道。

藍初雪憋屈:「紅燈籠照的。你不覺得這裏人太多,很熱嗎,我們走到那河邊草地去。」

「沒有很熱啊,今晚很涼。」玉兒一點都不給面子。

「少廢話。」藍初雪尷尬的咬咬唇,拖着她蹭蹭的走去河邊的空地上。

這邊人潮沒那麼多,只有一些孩子歡快的拿着蓮花河燈在放,縹緲手指一點,新買的河燈就點燃了,遞給藍初雪和玉兒:「可以許三個願。」

藍初雪驚訝的接過,放了三個在河裏,看着紅艷艷的河燈飄走,許願河燈,而她不信命,她自己之事不會求於命運,但是她也順應風俗許了三個願望。

「第一希望玉兒歲歲平安,和冰族所有人一樣能活得健康幸福。」她輕聲說,看着小河燈飄得越來越遠,火紅的顏色,代表了無限的希望。

縹緲道:「你的願望竟然不是為自己許的。」

「我自己的心愿更喜歡自己達成。」

「那麼第二個願望呢!」縹緲淡淡問,目光卻異常專註凝望着她。

藍初雪看着第二盞河燈:「第二個願望保留。」第二的願望,她希望皇甫彥夙願能達成,他已經為此付出了很多的血腥代價,她覺得他的路越走越深,卻無法回頭了,如果無法達成,他的所有心血都會化為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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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嬈驅魔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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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絕色人魚,溫馨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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