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阿爹！」小小的謝詡站在謝斌的床前，看着自家父親臉色蒼白，心中亦是難受，但是不管他怎麼想，床上的謝斌卻是極其欣慰的，「好了，七郎，都多大了，還要哭鼻子呢，爹爹剛剛叮囑你的話，可記得，你那神仙賜予的寶貝萬勿再給別人知道了!」摸了摸自家兒子那毛茸茸的小腦袋瓜子，謝斌到底還是有些不舍，雖然自己都已經做好了安排，但自家六個孩子卻是還沒有長大，就算是七郎從小就穩重，但到底只有五歲，二郎也才十三歲，也不知自己去后，那孩子能不能撐起這個家，照顧好弟弟妹妹。

謝詡聽了自家爹爹的話，為了安阿爹的心，連忙點頭「阿爹放心，那些阿爹讓我收起來的東西，叮囑我的話，我都記在腦海里，至於仙人賜給孩兒的寶貝，孩兒只告訴了阿爹一人，這世上再也不會有其他人知道了！」

「好孩子！」謝斌聽到這話，眼眶都有些溫熱，心中更是酸澀不已，若不是陛下年紀大了，分封了諸王，但卻是對於早立的太子不太滿意，自己又何至於此，不過，好在大齊港暴動，海寇進攻的時候，自己就料到了現在這種場景，所以，趁亂，利用職務之便，帶着七郎將整個大齊港全部掃蕩了一遍，隨後，又將城內各戶各家富戶都給逛了一圈，呵呵，想必，燕王、景王、怡王、文王、安王、晉王等幾個有野心爭奪皇位的王爺這次的損失怕是要讓他們吐出幾口心頭血了吧！

『呵呵，想要拿我謝斌當傻子，卻是也要有膽量接受這個後果！』謝斌再次盤算了一下，這次的收穫恐怕比開國六十多年來的所有賦稅都要多的多，怕是自家兒子每天花街柳巷，漫天撒錢都需要花上個幾十代吧！就算是自己走了，七郎也算是有個依仗了。

自己也只能夠做到這裏了，接下來的，卻是需要七郎去抗了！這些思緒說起來長，其實也不過是幾個念頭的時間「七郎，爹爹在內庫裏面只放了一千兩的銀子，家中所有東西，爹爹都讓你收起來了，只有這個樣子，才能造成海寇入侵，燒殺搶劫的現象，家中那些鋪子爹爹已經讓林叔將心腹安排過去了，以後會每年將收益存入大齊皇莊，到時候，我兒憑着去年我兒生辰時爹爹送的那塊玉佩，即可去取銀兩！以後沒有爹爹在身邊，我兒需要自己照顧自己了！」說道這裏，謝斌卻是咳了咳，隨後將兒子拉近，靠在自家小兒耳邊再次叮囑「阿爹帶你收集的那些錢財珍寶，以後卻是不好拿出來，須得等個三五年風頭過了，才能拿出來，其餘的金銀只要沒有什麼記號，拿出來用倒是沒什麼關係，阿爹之所以這麼叮囑你，只是我兒須記得一句話，財不露白，唯有低調發財才是生存之道！這些話，卻是連你母親都不能說的，若是你母親問起府中財物，我兒只需說被那些賊寇強搶了去了，這些話，我兒需要謹記！」

「阿爹！」謝詡看着自家爹爹到了此時，卻還是不放心自己，眼中更是紅了一圈「阿爹，你放心，孩兒不是自大的人，阿爹為孩兒謀得了這許多的東西，就算是支撐整個國家都能夠活個三五十年，更何況現在還只是孩兒一個人！阿爹放心吧，兒子定不會讓任何人欺辱了去，若有人敢欺負兒子，兒子不介意送那些人提早去陪伴佛祖！」

謝斌看着自家只到五歲的稚子這般話語，心中也稍稍放下了些擔憂，別人不知他家孩兒只有五歲，只以為是稚子，但是他這個當爹的卻是知道，他家這個小兒子的手段，從前些天海寇來襲，刁民暴動，他家孩兒竟能夠在危急時刻用小弩射殺偷襲自己的賊寇，眼睛都不眨的時候，他就知道，他家兒子，膽子奇大，危機時刻，又能夠靜得下心來，是個有前途，能讓人放心的孩子了！

「過幾日，家中會來人，七郎只需記得阿爹的話，做足小孩子的樣子，即可！」想了想，到底是將要交代的全部都交代完了，謝斌才算是鬆了一口氣，不舍的摸了摸自家兒子的發頂，嘆息，最後開口「終歸是等不到二郎來了，去，讓謝嬤嬤和林叔進來，阿爹有話對他們交代！」

謝七郎聽到自家爹爹的話，也知道，這恐怕是阿爹最後一個晚上了，急忙邁開小短腿跑出去，開門，喚來了不遠處守着的奶娘謝嬤嬤「嬤嬤，阿爹想要見見你和林叔！」而看着自己兒子這個樣子的謝斌，卻是好笑，但隨後想到了什麼，又不得不嘆息一聲，終歸是自己的身子不爭氣，活不到看着兒女長大的時候了！想着家中唐氏的樣子，謝斌也只能祈禱，唐氏能看在七郎是自己孩兒的面上，善待他！

謝嬤嬤和林叔壓根兒就沒敢亂走，全在不遠處等著，他們也知道自家老爺恐怕就在這幾日了，剛剛經歷過慘烈護城戰的家僕們早已沒有了往日的安逸氣息，眉宇間也多了幾分堅毅，聽得小主子過來喚人，也不顧衣衫整不整了，二人趕緊向老爺的卧房走去。

雖說面色如常，但那急促的腳步卻還是出賣了他們心中的急切和擔憂！待二人依次進了卧室，看見原先肆意瀟灑的老爺此時面色蒼白，但神情卻算是精神的樣子，心中便也有了幾分猜測，只是到底是家僕，在怎麼擔憂，也不能不管不顧的流淚，只是小聲的喚道「老爺！」

「林叔，謝嬤嬤，現在這府中也只能靠二位支應着了，以後我不在了，代我好好看顧七郎，我去了之後，你們卻是需要回府，七郎也要守孝三年，老爺已經去信，讓父親、大哥和三弟代為照看七郎，這三年，你們在府中，只需讓夫人撥個獨院居住，待三年過後，七郎也滿了八歲，按理也是可以出外交際的時候，到那時，再讓七郎入書院，至於費用，也不需擔憂，老爺早已經安排好了，將我的私房以及七郎生母的嫁妝全部留給了七郎，所以，你們去得府中，記得切不可冒尖，安心帶着七郎守孝即可！咳咳...」說了這麼長的一段話，謝斌卻是有些疲憊，臉上也帶上了倦色，再次看了看床邊的么兒，謝斌卻是擺了擺手，趁著最後的時間，他還要和謝管家在吩咐上幾句，以免七郎去了府中什麼都不知道，受了委屈。

............

第二天一早，正四品海關關稅司司長謝斌，因為海寇襲港，組織人手反抗而被一箭射傷，最終不治身亡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個大齊港，但因為大齊港剛剛遭劫，幾乎每家每戶都死了人，所以，這個消息也只是使得同樣為官的幾家譴了家僕過來祭拜一下，畢竟，謝斌家還算是好的，只死了一個，其餘官員家多多少少都死了好些人，還有幾個官員，被一家老小全部滅了口。

所以，家家戶戶全在忙着喪事，謝斌靈前，只有一個五歲的小娃娃披麻戴孝的跪在那裏，留大管家和謝嬤嬤忙裏忙外，因為家中剛剛遭襲，所以稍稍值錢的東西全部被席捲了去，全家湊了湊，也只得一千兩費用來做謝斌的身後事。

頭七過後，京中謝家終於來了人，卻是謝家三爺謝斐，七郎和幾個家僕見了家中來人，俱都是放鬆了下來。謝斐見着自家二哥的靈堂，再看身着孝服的小小侄兒，心中也是心疼，再看小侄子那紅通通的眼，更是自責，怎沒來的早些。

「三叔，爹爹沒了！」謝七郎哭着抱住了自家三叔的腿，他家阿爹給他說過，三叔最是符合世家風流的人物，不怎麼在意經濟仕途，只喜歡自由自在，做個名士，所以，謝七郎才會做此姿態，畢竟，他現在還是個小孩子！

而他這麼一哭，卻是將謝家幾個忠僕的眼淚都勾了出來，也默默的流起了眼淚，林叔更是擦了擦眼角，才上前道「三老爺，二郎他們沒來？」這一問，卻是讓所有人沉默了下來，謝斐眨了眨酸澀的眼，才開口「我來的時候，二郎還在縣試當中，出不來，而嫂嫂得到消息之後，急切之下直接暈了過去，幾位侄女兒都在身旁侍疾，也不得脫身！」話說到這裏，大家也明白了，只是幾個老僕心中卻是對家中夫人起了芥蒂，氣氛一時間也沉寂了下來。

「三叔，爹爹是不是不會再回來了啊！」就在這時，抱着謝斐大腿的七郎卻是開了口，一想到自家爹爹再不會抱自己，不會哄自己了，自己再也看不見爹爹之後，七郎就覺得很傷心，哭的愈發難過了。

謝斐一手抱起自家這個長得虎頭虎腦的小侄兒，安慰「別怕，別怕，三叔來接你們回家了！」抱着娃兒的謝斐看着自家二哥府中那家徒四壁的樣子，再看有些地方還有火燒的痕迹，牆壁上也有發黑的血斑，心中更是難過，在京中，聽說大齊港暴動，遭海寇屠殺的時候，家中幾人也有些擔憂，只是想到大齊港駐紮着軍隊，所以，也不算是太過於急切。

但等到父親從朝中聽聞到這次事件的嚴重性之後，才意識到這次的屠戮竟然連軍隊都沒頂得住。待接到二哥的書信之後，他更是在父親和大哥的催促下快馬加鞭的趕來。只有真正到了大齊港內，他才真正意識到什麼叫做屠城！

幾乎是家家戶門上掛白幡，戶戶有哭泣聲，街道上的硝煙與血跡這麼多天之後依舊沒有消散，空氣之中依舊殘存着血腥氣息。聽聞，朝中為了這件事，已經是吵翻了，景王、怡王、晉王等王爺一系官員更是不停入獄，畢竟，這次事件實在是太大了，出使各國的皇家船隊和商隊共計六百八十條寶和大船，外加六個分封的王爺，京中無數侯爺、郡王、親王、文武大臣等組織的上百個商隊，出去了三年，帶回來了大批財物，也不知道是哪個這麼大的膽子，竟然想要將這些貨物一鍋端，結果消息走漏，引得各個王爺都想要插一腳，最後變成了這個模樣，千艘大號寶船中所載的財物就這樣被劫掠一空，那些也不知道是誰支持的海寇連大齊港中的富戶、海商、官員都不放過....這次聖上震怒，怕又要有好一批官員落馬了。

等喪事過後，幾人休整了一夜，第二天一早，謝斐帶着自家小侄兒，外帶一些忠僕扶靈，直接從大齊港坐船，向京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