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精神外放
進去送茶的僕人已經換了第四個，因為大家都不想再進去第二趟。廚師已經在和女/仆打賭誰會是第一個憋不住出來上廁所的了。
客廳里的氣氛很奇怪。
座上一共四個人，一個面無表情，一個面帶微笑，一個努力笑卻笑不出來，一個偷笑卻低著頭不讓人看見。
蘭伽毫無疑問是面帶微笑的那一個，只是現在眼前的場景很讓他疑惑。被突然邀請來家中做客，雖然倉促之下沒來得及準備見面禮已經做好了被主人責怪的準備。但是這樣的形式讓他看不懂。
亞撒完全沒有為他介紹的意思，他只有憑自己在內心猜測定位。這位年長的看起來面色不太好的女士是亞撒的···母親？
是哪位即使在夢裡都讓他念念不忘的母親？
可是···蘭伽看著眼前綳著臉面色鐵青仍試圖努力扯出一個微笑的女士，總覺得她和自己想象中所差甚遠。雖然她的確保有驚人的美貌和優雅的舉止，歲月的痕迹在她臉上也沒有留下過多的痕迹。但蘭伽毒辣的看女人的眼光卻告訴他這位女士恐怕並非她努力表現出來的那樣和善。
眉間掩不住的紋路明顯暴露了她常做的表情，那對秀眉最多的用處恐怕就是緊緊皺起。薄唇不自覺的抿起，像是發怒的前兆。而她那雙和亞撒相似的黑色眼睛里，戾氣隱隱在遊動。
因為這樣干坐下去沒有任何意思，也絲毫不想自討沒趣，蘭伽只好用眼神示意亞撒，可那傢伙卻像沒看到一樣，面無表情的喝茶。
無奈之下，蘭伽只好主動挑起話題。雖然喝下午茶是一種享受，但是他並不欣賞這種只會讓人想上廁所的消遣方式。
「夫人，我能有幸參觀一下您的家嗎？」蘭伽試圖從讚美開始與這位女士對話「這裡看起來比我所拜訪的任何一處府邸都要溫馨，我或許可以有這份榮幸得知是什麼樣的環境使得亞撒成長的這樣優秀。」
這句話顯然使得在場的唯一一位女性非常受用，她的臉色稍稍轉霽，但依然有一種陰鬱駐留在她的臉上，那是一種因為多年的壓抑生活已經成為習慣的暴躁和不悅。
「當然！」夫人這樣說的時候，臉上帶著一種難以自抑的驕傲「不過，你是亞撒的···？」
「朋友，夫人。我們是朋友」蘭伽站起身來，趁機舒展因為坐的時間太長而發麻的雙腿，同時撿回他幾乎死在這場漫長的下午茶里的教養「亞撒他···幫過我的忙。」
「是嗎？」夫人站起來走在最前面，步伐輕盈，完全看不出是剛才在桌上喝掉了重量驚人的紅茶的模樣。蘭伽跟在她身後，順便扯了下還坐的穩如泰山的亞撒，後者把玩著茶杯，無所謂的站起身來，隨手把杯子丟給守在門口等候吩咐的僕人。
「那你們是怎麼認識的？你的工作是···？」夫人一邊走一邊看似漫不經心的詢問。
「我是——空jun學校的老師，我是在對抗賽上有幸結識亞撒的。」蘭伽故意把他們曾在小鎮上相處過的事情忽略不提，但是亞撒看起來似乎也對他的回答沒有異議，顯然是並不希望他在夫人面前透露太多。
「那你們認識不久了？」夫人的腳步頓了頓，在花園的一處爬滿薔薇花的花架前停了下來「雖然有些冒犯，但是請問您是哪個家族的子弟？理查爾？列卡？還是···」
「不，您誤會了」蘭伽依然保持著微笑，好像絲毫沒有被夫人話中的不當著之處冒犯「我只是個普通人而已——」
「而且，我記得向您介紹過我的名字——蘭伽·懷特。並且我非常為我的姓氏感到自豪。」
夫人的唇又緊抿起來了。自從她操持這個家以來，亞撒從來沒有帶過任何一個朋友回來更別說向她介紹了。這是第一個，但是卻沒有想到竟然是這樣讓她不能滿意的出身。
「亞撒——」她沒有再和蘭伽說話，甚至連目光都沒有在他身上有片刻停留「我想我們需要談談——！」
「我不這麼認為」亞撒一直在一旁聽著，臉上帶著譏諷的笑容，彷彿早就知道結果會是這樣的「我的朋友，不需要經過審批，您懂我的意思嗎？」
「——亞撒！」夫人倒抽一口氣，捂著胸口露出一副快要暈倒的樣子，旁邊隨行的人趕忙湧上來，扶住了她。只有亞撒在混亂中準確的握住了蘭伽的手，拉著他離開了那裡直接來到了了自己的房間門口。
「亞撒，這樣不太好——」蘭伽從對方手裡抽回自己的手「這不太禮貌。」
「你還想喝紅茶？」亞撒停下腳步，直視著他。
蘭伽頓時啞口無言。
「進去待著，我很快回來——」亞撒將蘭伽推進自己的屋子，隨手關上了門。
蘭伽無奈的停下了試圖出去的腳步，留在這個空曠的房間。反正無事，他開始細細打量這件亞撒曾經住過的房間，令他驚訝的是，這個房間簡直是——乏善可陳。
和外面其他地方奢華舒適的風格完全不同，這件房間簡單到連一個多餘的花瓶都沒有。寥寥無幾的生活用品，空蕩蕩的衣櫥，只有一張寬大的床還可以稱之為舒適，但也僅限於此了。
房間的一角整齊的擺放著一些嶄新的衣物及被褥，但是連包裝都沒有被拆開就被人放在了角落。屋子裡並不臟，自動空氣清新系統使得空氣也很流通，過濾過的空氣里幾乎沒有塵埃可以落在這個房間。儘管如此，蘭伽還是從中感受到了一種很久沒有人住過的蕭條。
因為私自探究別人的房間是一件不禮貌的事情，更是因為這件屋子實在是一目了然到沒有探究的價值。蘭伽乾脆在椅子上坐下來閉上眼小憩。
屋子裡很靜，雖然主人很久沒有回來過了，但是大概是因為幾乎沒有別人來過的緣故，這些舊物上依然沾有哨兵獨有的味道。或許蘭伽意識不到這些味道，但是他的本能卻讓他在這裡感到分外的安心。
哨兵的信息素在兩種情況下能夠給嚮導安全感。
第一種情況通常發生在已經結合的哨兵嚮導之間，他們會對自己伴侶的味道格外敏/感並且身體迅速對此做出反應。而第二種情況更為少見，發生在在相容度超過90%的哨兵嚮導之間，但是，前提一定是他們都還沒有和別人結合過。一旦結合，信息素就好像被打上了「專屬」的標籤，對伴侶意外的人失去了吸引力。
因此，哨兵信息素是用來安慰嚮導的良藥。
蘭伽此時就處於這種狀態下而不自知，他的精神不自覺的從精神域中散發出來，精神觸手非常輕鬆的飄到這座宅子的各個地方，將一切盡收眼底。恍惚間，蘭伽覺得這種感覺有點熟悉，但究竟是什麼時候體驗過，他卻想不起來了。
亞撒正在一件儲物室里尋找一樣東西，突然，他感覺到似乎有些不同尋常的東西進入了這件屋子。不只如此，它們還試探著去觸碰他的精神域！
精神域是每個人最隱秘、絕對不允許任何人侵犯的地方，如果是平時，亞撒會立刻用精神壁壘防禦並反彈這些試探的精神觸手重傷試探的人，但是今天他被試探卻出奇的沒有感到任何憤怒或是痛苦的負面情緒，而且這精神力的波動他絕不會認錯！
是蘭伽！
這傢伙在做什麼！亞撒微微一感應便感知到了，不止他身邊，整座宅子里，甚至還有外圍，都飄散著蘭伽的精神觸手！
這種大面積的精神力外放對於嚮導都有一定程度的風險，更何況這傢伙只是一個精神力細的可憐的偽嚮導！他是在找死嗎？
嚮導與偽嚮導的最大不同，就在於精神力的多少。由量變積累到質變，嚮導的精神體就是量積累到質之後的結果。偽嚮導其實也是在普通人分化之後蛻變而成的，但是他們由於精神力不足而不可能達到嚮導所能做到的、也是區分嚮導與普通人的——精神力外化。精神力外化成為精神體，並且脫離主人成為單獨有意識的個體，這才是嚮導真正了不起之處，哨兵雖有精神體，但卻又和嚮導不同。
偽嚮導沒有精神體，也不能看到他人的精神體，他們能做到的只不過是比普通心理醫生更強一點的心理暗示和比普通人準確的第六感。與之相對的護衛也是這樣的，他們就好像是普通人向哨兵進化過程的中間階段，他們沒有哨兵所需要承受的精神狂暴和神遊症，但是也沒有他們強悍的能力，通常選擇偽嚮導或是普通人作為伴侶。
所以說，偽嚮導和護衛也被稱為分化者中的「殘廢」。
因為沒有精神體的保護，偽嚮導精神外化簡直就是在自殺！即使精神力足以撐到收回，沒有保護的精神力遊盪也是一件極其危險的事！
亞撒顧不上自己的事情，丟下手中的東西撒腿就往回狂奔。
與此同時，在亞撒的房間門外，一個棕發的人影徘徊許久，終於鬼鬼祟祟的推開房門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