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殘局(上)
(一)
「你就是?」
「是!我就是。」
面對眾人的疑惑,和歡繼續解釋道:「有我的地方就有祥和,就有歡樂,這難道不是最好的禮物么?」
眾人面面相覷,后哈哈大笑:「是,臨江四公子中和歡永遠都是最風趣的那一個了,確實如此,為你的歡樂我們應該兩人先干一個!」
絡繹禾喝酒從不用酒杯,而是酒罈。
他直接端起酒罈道:「我先來。」話語未落,他已經連喝了兩大口。
「好酒!」絡繹禾大聲誇讚道:「青不語老爺家釀造的女兒紅果然是最好的!」
對面的店小二笑道:「要是我家公子來了,他也會為此喝一個,所以……我就暫且代表我家公子,來和二位公子喝一個。」店小二接過絡繹禾手中的那個酒罈,咕咕咕……猛喝了幾口,又拿起那塊碎牛肉大嚼起來。
「好肉!」
和歡也拿起羅正放下的酒罈,猛喝幾口。
就在此時,轎子外面飄起了雪花,是最瀟洒的「月公子」青澀來了。
青澀,乍聽還以為女子,但是事實上卻是一個相貌俊秀的堂堂的七尺男兒,可又為何要叫青澀呢?說到這個這便與他的父親青不語有關了。
青澀出生的第三天,作為青不語家唯一的獨苗,青不語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一個好名字來。那是一個深夜,當晚窗外飄著鵝毛大雪,熟睡中,青不語卻做了一個奇怪的夢,他夢見一個白鬍子老頭兒對他說:「擁有純凈、美好、對未來保持著純粹的心靈,可以心智簡單而澄澈地看待世事變化,既然這樣,為何不叫青澀呢?」
為此,更奇怪的是,自此之後,每當青澀到來的時候,都會有淡淡的雪花相伴。
和歡望了一眼轎子外面忽然高聲道:「好雪!」
青澀一襲灰衣,最外面是一件銀白色的貂皮袍子,衣袂隨風款款起落,他的身子如同雪花一般緩慢從高處飄了下來。
「好身法!」上官婉兒讚歎道。
話語未落,青澀已經飄了進來,和歡大笑道:「如此好酒!如此好肉!如此好雪!如此好身法!你也來喝一口!」
說著他便將手中的酒罈扔了過去。
青澀不語,他只是右手微微一擺,酒罈便改變了原來的線路,輕輕落到了一旁桌子上。
和歡驚奇道:「你不喝?」
「不喝。」
和歡道:「大喜日子,為什麼不喝?」
青澀冷冷道:「因為此酒、此肉、此情、此景都和我的心意不配。」
「不配?」絡繹禾道:「酒是你自家的!肉也是你自家的!雖然是深秋,但卻是好不容易下雪!再說今天是祈夜和上官婉兒的大喜之日!這樣完美的場景,還不配你的心意?再說你不是臨江四公子中最瀟洒的一個么?這種場景還不配?」
「不配!」青澀的話語依舊冰冷,沒有絲毫感情,或許他沒有溫度,有的只是一份淡淡的冰冷,大家都在好奇平日里最為瀟洒的「月公子」是怎麼了。
「你不喝酒,卻為何要送酒來……」和歡笑道。
青澀眉頭微蹙道:「送酒?什麼酒?」
正值此刻,小銀的笑聲從簾外傳來,打斷了和歡道:「這都想不通么?今日喝酒要死人,他不傻,當然不會喝了!」
(二)
「誰?誰會死?」絡繹禾還沒說完這句話,臉色已經變的慘白,因為他看見和歡的眼眶和鼻孔中已經開始流出黑色的血液,他想開口說話,卻發現聲音已嘶啞。
此時和歡已經笑不出來聲了,因為他在絡繹禾臉上發現了同樣的變化,是血,黑色的血液,正吧嗒吧嗒,很有節奏地滴落下來,瞬間黑紅色的血液染紅了整塊地毯。
絡繹禾喉結鼓動,他用最後的力氣說道:「我知道了……你、你不喝酒的原因了,原來……原來酒里、酒里有、有……」
話語未落,絡繹禾已經倒地,口中白沫混合著黑色血液緩慢溢出。
和歡看到絡繹禾不動了,他也倒在了地上但他卻笑了:「酒、是好酒,肉、是好肉,雪、也是好雪!此情此景,這一生能有幾次?既然已經中毒,既然知道要死,為何、為何不再多喝一些?」和歡努力前行,朝著不遠處的酒罈子爬去……
這一切的一切,都變化得太過於突然。
在場,似乎沒有人明白方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一般,獃獃的依舊站立在原地。
和歡努力前行,右手已經抓到了酒罈的上沿,他試圖爬起,但是他失敗了,只聽得哐的一聲,酒罈碎片四濺……
酒已經灑在了地毯,他卻毫不在乎,他的臉已經扎進了酒灘里。
(三)
他拚命掙扎著,咕咚咕咚……喝盡了地上的余酒,他突然大笑道:「好酒,好酒。」
他深吸一口氣又道:「青澀家的酒,果然是最好的,即便是有毒,也是好酒。」此刻和歡的聲音悲愴,透出無盡的凄涼。
大轎子內的幾人望著忽如其來的變故,都已是吃驚地說不出話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忽聽得門外的小銀拍起手來道:「有意思,你們幾人果然好有意思。」
他雖然沒有眼睛,卻好似知道一切,小銀仰頭大笑道:「如今絡繹禾死了,和歡也死了,接下來,祈夜一死就完美了,這樣進入月宗的名額也就不用爭了,順其自然就是青不語老爺家的口中肉了。」
祈夜對小銀的話語充耳不聞,他只是死死地盯著倒地的兩人,過了許久才緩慢抬起頭來,他的眼神中盡含悲憤之意。
他的目光,就像一把插進了心臟的血刀子,帶著血紅的銳利。
一時間,祈夜的眼睛已經發紅,他死盯著對面的青澀。
青澀也從之前的驚異中回過神來,但片刻之間他已經恢復了平靜,就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
外面寒風凌厲卷著雪花呼呼的刮著,但裡面依舊暖和。
上官婉兒望了店小二一眼,他依舊站著,可他也喝了女兒紅,為什麼只有「花公子」絡繹禾與「風公子」和歡被毒死了?其實很簡單,因為他本身就是青澀家的奴僕,他已經在喝酒之前服下了解藥,這樣算來,他怎麼會死?
她不敢往下想,她知道「風公子」和歡和「月公子」青澀平日里是最為要好的朋友,但是此時,和歡就死在了他的眼前,他卻不曾有半點憂傷!
難道?
難道,他已經知道了酒里有毒?
已經知道了有人要死在這裡?
聲音冰冷:「別人的死活,你為何毫不關心?」發問的是門外的小銀,當然這個問題也是在場人都想知道的問題。
青澀,搖了搖頭,但卻沒有說話。
門外的小銀突然覺得青澀是個很有趣的人,他微微一笑道:「是因為,死的不是你自己,對不對了?」
聽到此話時,一旁的祈夜的聲音已經嘶啞,一向冰冷傲氣的祈夜竟然流出了淚水道:「你應該開心了吧,青澀。」
(四)
風。
冷風,從轎子外面吹了進來。
冷如刀割,但這能比青澀的心更冷?
面對好友的死亡,青澀還是青澀,但此刻他卻成了那個最為冷漠的人。
祈夜死死地盯著他道:「在我大喜的日子裡你為什麼不喝酒?」
青澀一聲不吭,他不想回答,也無法回答,無論是誰遇到了這種事都無法回答。
祈夜繼續道:「青澀,『月吟美酒』,誰人不知?記得上次在『月宗之地』最繁華的五里街的翠花樓上,你一連喝了三天美酒,每壇至少都是十年陳釀的女兒紅,女兒紅畢竟是佳釀,翠花樓只有三壇,你喝完之後又讓你家的羅奎連夜從我家拿酒,你還說……還說你不喝?」他的手指右轉向店小二道:「羅奎就是你弟弟吧。」
「是!我作證。」羅正點了點頭道。
青澀冷冷道:「喝完之後,我卻發現翠花樓的酒果然不如我家自釀的女兒紅,所以說,喝酒還是自家的好。」
「那天你青不語老爺家『月公子』喝酒的事情,已成為一段佳話。」
「是!」不遠處的店小二點了點頭,道:「在月宗之地,還沒有聽過哪個年輕人可以和我家公子相比的。」
祈夜道:「可是,今天你卻滴酒不沾。這又是為什麼?你不是最為洒脫么?」
面對祈夜的質疑青澀依舊一聲不吭,祈夜又接著說道:「是不是你已經知道酒里有毒?哈哈……酒是你自家的,送酒的又是你青澀自家的下人,你事先下毒當然也很容易。」
青澀沒有看地上的死人,也沒有看祈夜,他只是一動不動閉著眼睛,一聲不吭。
祈夜繼續說道:「由於個人原因,我在你來之前已經宣布我們『祈家』不參加這場月宗的免試名額,這樣一來就只有你們三家,可……可現在,絡繹禾與和歡也死了,四位公子,也只有你一人進入月宗修道了。」
他眼眶中的淚水已經開始打轉,他深吸一口氣又繼續說道:「你青澀的天資過人,這樣一來你們『青不語老爺家』的地位就可以凌駕於其他『三大家族』了,真是可喜可賀!」
青澀沉默了許久,才冷冷道:「我懂了。」
祈夜道:「你當然懂!也只有你懂!」他的那雙鷹眼已經變得血紅,已經露出了逼人的寒光。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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