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往事如煙上

我們5個幾年來在外面廝混，打打鬧鬧倒是經常有的事，但是還不至於躺在了醫院縫合，畢竟作為主力打手的我跟宗明自小練武，身手自是不在話下，大頭、黃毛、小健都是一副好身架，骨子也很硬朗，2年前，也都一起跟本市一個散打高手學了2年散打，偶爾也會找我跟宗明練拳，仗著身強力壯，有模有樣的幾個拳路，打起架來倒沒吃過虧。

7歲的時候，我就跟著北城的范老學洪拳。

那時候小，我自小爺爺帶大，老人家喜歡跟范老下棋，住的地方也不遠，我經常跟著爺爺去竄門，宗明是范老的外孫，父母都在加拿大經商，也是一直寄住在范老那，宗明人很沉默，八竿子打不出一個P來，父母不在身邊，身邊也沒有玩的要好的小朋友，范老雖然對這唯一的外孫疼愛有加，但也是盡在滿眼的關切中，而習武之人或許都不善於表達，范老也只有對這唯一的外孫將自己的一身武藝傾囊相授而嚴苛要求中去表現滿腔的濃濃親情，所以，一個呆板的人調教出來的，無非是又一個木訥的人。

而我，或許是自宗明懂事起，唯一的朋友了，唯一地，自小到大的朋友，師弟，兄弟。

范老是個很低調的老人家，在爺爺住的老城區那條巷子的巷子口，有一家小小的雜貨店，很小的時候，我幫爺爺去買范老釀的老酒，老人家喜歡晚上在家喝兩口，我會拿著一個有點粘手，有些微黏糊糊的白色塑料壺，因為長期盛酒而散發著濃重的酒糟味，嗅到會讓年幼的我感覺深深的暈眩，那是自小第一次對酒的認識，濃烈、暈眩。范老的雜貨店是面對巷子過道的門面拆裝出來的，因為門面大，所以用了二分之一的空間修整出一個不大的鋪位，橫放著一個木頭柜子，簡單的用油漆刷成褐色，上面是透明的玻璃檯面，可以看見橫排的一些擺放著整齊的零食和日用品，巷道邊到柜子中間還有幾個石階，不知名的黯沉的石面上附著些腐殖土，斑駁地在角邊散落著幾塊苔蘚，下雨天的時候有很深沉的綠色。

站在最上階的石面上我的頭也僅僅高出柜子1寸多，正好可以看到柜子里的零嘴，但是卻看不到范老坐在櫃邊悠閑地托著小茶壺，一邊畷茶一邊看著報紙，所以每次我都要高聲地用稚氣的童聲喊叫：「老范，打酒，打酒！！」

總在那個時候，老范就會哈哈地站起，探手就輕而易舉地把我雙手輕輕抱起放在柜子的檯面上，從柜子里拿出一塊「紅雙喜巧克力」遞來，而每次我拿到巧克力的時候，就會跳下柜子直接閃進了雜貨店后的院子，老范總是會仔細看著我跳下的姿態，眼神里閃爍著一絲詫異和驚喜，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那個時候，宗明通常都在扎馬，黝黑的臉蛋憋足了氣，豆大的汗珠掛滿眼眉口鼻，見到我，會先注視著我身後，等我跑到眼前的時候，立刻放下架勢搶我手上的巧克力，然後我就會藉機跟他較力，他力道很大，動作也很快，而我卻是不依不撓，被摔倒，站起來，被推倒，站起來，6歲的孩童不哭不鬧，咬著牙一次次地朝他狠狠撞去，使命的抓著他的胳膊，用勁吃奶的力氣頂著他的頭，印象中，從來沒贏過，但是，印象中，巧克力也從來沒有丟過，我們都是一人一半，三兩口囫圇吞棗。

沒有幾個人知道範老會功夫，宗明也都是在自己家的院子里像模像樣勤勤懇懇的練功。很多人只是知道，宗明那孩子力氣很大，性格很倔，話很少。有次兩個老頭子在院子里喝高了，范老手舞足蹈地大聲說道：「老林，你孫子是個好苗子啊」

「我的孫子，到哪都是人中龍鳳」爺爺笑呵呵回到，紅光滿面。

「不，我說的是習武，這小子根骨好，難得啊」范老瞅著我爺爺，意猶未盡

「怎麼，你還會功夫？」爺爺低頭笑道，眼裡閃過一絲黠色，心裡暗笑：老狐狸，開口了吧？哈哈哈哈

「你不信？」范老站了起來，撐住桌子，有些著急。

「不信，下棋你會兩手，功夫，我看你做點老酒的功夫倒是確實不錯」爺爺抿了口黃酒，「呵」的叫了聲好酒，淡淡地看著范老笑道。

「哈哈，老林，這樣，我給你打套拳，你叫聲好，那就叫你孫子每天去我那練練筋骨，叫兩聲好，那就把你藏了多年的寶貝給老友分享分享」范老趁著醉意嘿嘿笑道。

「我要是沒叫個好，那你這范家老酒，每月可要固定的免費一壇」

「行，你要是說個不好，以後你老林家的老酒，我老范包了」

話未說完，范老就打開架勢揮灑起來，但見步穩勢烈，硬橋硬馬，剛勁有力，夾雜了范老時而爆喝，以聲助威，一套拳路是打的陽剛威猛，大開大合。

「好！」。。「好！」。。。「好！」。。。。爺爺眯著眼睛，站起身來，連聲叫了三個好。

范老定睛看著爺爺，也不說話，淡淡的笑意在嘴邊隱蓄，忽而朝裡屋用力地眨了眨眼，撅了撅嘴，爺爺也不說話，抬腳跨進裡屋，取出一個密封木盒，拿出一小包變了色的暗淡的錫紙包裝的東西，兩人碰了碰眼，也不說話，一起嘿嘿笑出聲來。那個木盒，有些印象，記得爺爺經常撫著上面微微隆起的紋路，常常若有所思，自言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