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乙酉

22.乙酉

二十二、完了。一切。

我醒來,發現在家裏。而不是在醫院,我心中感嘆,母親真狠心,竟然不送醫院。母親在床邊看我醒來,很慶幸的說道:「我就知道是身體虛了,我照醫書上說的,保持通風,然後擠按你的什麼什麼穴位,你就沒事了。」

我不想說話,我試着控制我的腳,發現他不聽使喚,

「媽」我輕聲喚道

「什麼事,想吃什麼?」

「現在幾點?」

「十點。怎麼了?」

比賽是下午兩點的,如果我現在入睡,也許下午可以恢復,可是我心中還是惦記着老闆,我知道這時不能說要出去。

「我想吃牛肉,你出去買點,好麽?」我努力擠出一絲微笑,母親看我笑了,也就沒有再懷疑什麼,母親畢竟是愛我的,看我這樣,也就沒有再訓斥,而是要我好好睡覺,她出去買菜。

在母親關門的剎那,我就翻身下床,我雙腳落地時,才發現使不上勁,嘭的摔倒在地上,我再次感受到瓷磚的冰冷。我用手支撐起來,順着牆,勉強站穩,我此時才覺得體重太重,真的很麻煩。我悶吼一聲,用手扶著膝蓋,站直,穿衣。

平時穿衣只要一分鐘的我,這次卻花費了5分多鐘,褲子還是我扶著牆在母親房間拿到的。我一步一步緩緩的走出門,幾近摔倒,可是我心裏想着,就是爬著,我也要爬去。

我家距離學校很近,只有5分的路程,而網吧距離學校很近,只有3分鐘路程,走到網吧,我粗略估計大概花了10分鐘,因為上天橋的樓梯時,我又摔倒了。也許單純的跪4個小時不會這麼誇張,可是一宿沒睡,而且心裏狀況不佳,導致一向身體素質不錯的我,反而走路都成了困難。

走到網吧小巷的拐角,只要轉過這個口子,就可以到達網吧,我此時卻怕了,哆哆嗦嗦幾分鐘后,我才扶著牆走過去。

剛看到網吧門口時,我以為我走錯了。

招牌掉了,門口一片漆黑。

走近才知道,是火災。

火災。

我這一刻腿上似乎有勁了,我衝過去,衝到網吧對面的24小時營業的小賣部,拍著櫃枱喊著「網吧出什麼事了!!!!」

原來,昨晚3點,起火了。

最先發現起火的是這個小店的大叔,大叔在報警后,就去敲打鐵閘門,因為大叔擔心網吧有人,可是半天沒有動靜。火是從網吧的右側燒起來的,是從窗戶那燒起來的,很快就燒進大廳。第二個到達現場的,大叔說是一個女孩子,說那個女孩迅速的撥打電話似乎是找人,可是電話很快就掛了,那女孩打了幾次后,就也拍鐵閘門,還說裏面有人。

火燒進大廳后,大叔說看到有人影在裏面晃動,過一會兒就出現在門口,可是摸了半天,似乎是找不到開門的鑰匙,於是又見他鑽進火堆,過一會兒又出現一個人,兩人一起踹那個鐵閘門,很久都踹不開,女孩在門外都看着哭了。大叔也在外面找來工具敲打鐵閘門,可是質量太好了,大叔說那個鐵閘門是「打不開」牌的,是知名品牌。

大叔說消防隊趕來時,已經是半個小時后了,裏面兩人早已經燒趴下了。

大叔用了很多恐怖的形容詞,可是我聽不下去了,我說了句謝謝,就像網吧走去。

網吧門口已經貼了封條,鐵閘門已經被上鎖,只是鎖是公安局的鎖。大門原本是白色的,現在已經全部漆黑,中間部分還有些突起,外面有明顯撬過的痕迹。

「搶救無效。」

一個女孩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我淚流滿面的回過頭,是她,她也在哭。我一屁股坐到地上。

「是剁神放火的。」我聽到這話,蹭地一下站起來,一把抓住她的頭髮「你知道他要干這事,是不是!是不是!為什麼!」

「你瘋了!」她一把推開我,可是我死死的抓住她的頭髮,她被我扯得叫出聲來!

「剁神打電話給我說放火燒了網吧,讓我打電話給你,讓你來看!我不信,就先跑過來了!我打你電話,可是你!」

「夠了」

我鬆開手,癱軟在地。

一切都是我的錯。

如果我當初沒有和黃瓜一起惹剁神,就不會結下仇。

如果我沒有讓黃瓜和老闆和那麼多酒,剁神就沒有機會。

如果我沒有先走,而是守着黃瓜和老闆,那麼火就不會..

如果我沒有把門鎖上

如果我沒有把鑰匙扔在門口

如果我在打電話我時,我迅速趕到

那麼一切手不是這個結局!

都是我的錯

都是我的錯。

我沒有去醫院看黃瓜和老闆,我害怕面對他們的親人,我無法相信昨晚還在一起吃吃喝喝的兄弟,昨晚還在一起歡笑的兄弟,現在就靜靜的躺在太平間。而且體無完膚的躺着那兒。

我沒有回家,因為我不想和母親爭執,因為她是間接害死他們的兇手,我不想去面對她。儘管她是我母親,儘管她是為了我好,儘管儘管。

我沒有繼續呆在網吧那兒,我心痛,這兒有着我和老闆的一切回憶,可是一把火,什麼都沒了。我漫無目的的走在街頭,儘管腿上還是麻木著的,可是我已經感受不到這些,我只想走得遠遠的。遠遠的。

過去總是在書中看到生離死別,覺得沒什麼,死不就是那麼一回事,可是這次死亡距離這麼近,雖然不是親身經歷,可是我寧可死得是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怎麼面對現在的生活,想着以後去網吧,卻不是老闆的網吧,想着回到熟悉的教室,坐在黃瓜位置上的卻是別的人。我的淚水就止不住的滑落。

我站在天橋上,看着來來往往的車流量,甚至想跳下去,就那麼去地下,繼續和黃瓜老闆一起喝酒,一起歡笑,一起鬧。我緩緩的往天橋的欄桿上爬去,我自己思維都是混亂的,完全完全混亂。

這時,我感覺到腰間被一雙手環繞,是她。

她緊緊的抱住我,卻什麼也沒有說,頭靠在我的背上,漸漸的,我感覺到背後濕了。

我不明白她為什麼哭,是出於對老闆的感情?可是老闆僅僅是那次跟她有過一次交集,僅僅是見義勇為而已。那麼是因為恐懼而哭?看着活生生的兩個人燒死在自己面前?

也許是這個原因吧,我不知道她為什麼要抱我,可是我這樣被抱着,很安撫,心裏漸漸平靜下來,儘管還是自責,儘管還是難受,只是現在開始有了只覺,感受到腿上的疼,望着川流的車輛,感覺到畏懼。我輕輕的撥開她的手,轉過身,替她擦去眼旁的淚珠,然後抱着她。沒有理由的抱着,只是因為我想抱,我需要擁抱。

我閉着眼,輕聲道「我是兇手。」不知道是對她說還是對我自己說,只是感覺到在說完這話后,她掙扎了下,我睜開眼,她看着我,目光里有種很堅毅的東西。

「你閉上眼。」她小聲呢喃,我竟然不禁聽話的閉上。

細細的聽.

這一刻似乎四周都安靜了。

靜靜的,只聽得到彼此的呼吸聲。

靜靜傾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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魑魅魍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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