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甲申

二十一、長夜漫漫

走過街口，吹過一陣夜風，冷得我不禁得瑟一下。抬頭看看天，月亮很園。風高放火,月黑殺人。

我不禁想起這麼一句話，我自己都不禁樂了，最近怪怪的想法真是多。我裹了裹上衣，低頭趕路。

W市的夜生活是豐富的，越是到夜晚中心地帶越是熱鬧，穿過網吧的小巷我就看到多彩的霓虹，各式各樣的人群，嬉鬧。

我在走過天橋時，不禁停住腳步，感受這喧鬧的夜晚。黃瓜這種沒有文化的孩子曾經對我形容這兒的夜晚，有了「糜爛」這個形容詞，我在詫異他會知道這個詞的同時，也在想黃瓜口中的糜爛是什麼意思，是什麼？

看到前往酒吧的男男女女，形形色色。看到前往網吧女女男男，色色形形。我不懂他們晚上的生活是怎樣的，我第一次在外過夜也是在網吧，我看到的只是通宵聊天的孩子，通宵遊戲的孩子。這就是豐富的夜生活？

也許酒吧又是另一片天地，也許還有很多地方，很多方式打發這漫漫長夜。

可是如果有一個屬於我的夜晚，我願意在街頭走上一夜，數着一盞一盞街燈，然後走到它熄滅，走到沒有力氣。我喜歡那種感覺，雖然沒有嘗試過，可是腦中模擬過無數次。

媽媽的電話再一次催促我回家，我掛掉電話時，有一種關機然後一宿不回去的衝動，可是我還是朝家的方向走去，我知道我不能那麼自私任性的隨自己。

到家時，媽媽已經在客廳等著教訓我了，理所當然的一番說教，讓我原本疲憊的心更加疲憊，我只想倒在床上睡覺。媽媽放過我的耳朵時，已經是一點鐘，我想今晚這一覺會睡得很安穩，因為一天發生的事情太多，身心疲憊，一定一定睡得很沉很沉。

洗完澡換好睡衣，我就鑽入了被窩，對自己說聲晚安，就熄燈入睡。

睡眠中...

迷糊中，電話在震動，我沒有關機的習慣，以前手機是為了她而整夜不關，而如今只是習慣。就像和糖糖在一起時，總是喜歡喝綠茶，兩人一起和一瓶，你一口我一口，直到現在，我仍舊喜歡喝綠茶，但是只在一個人時，靜靜的喝，我很念舊，雖然我很不珍惜。

我沒有想接電話，因為我知道媽媽如果聽到我的電話，她一定會讓我退回到書信的時代，我掛掉后才發現號碼是陌生的，我以為是哪個笨蛋打錯電話，於是放進枕頭裏，繼續睡覺。

迷糊中，電話又開始震動，我有點惱怒了，按下綠色通話鍵，準備開口問候她母親時，電話那頭比我還要激動，「出事了，出事了。」電話質量很好，在這寧靜的夜晚電話揚聲器的聲音叫醒了我母親，我看得出她的氣憤，我想已經被發現，就無謂了。

「你是誰，找誰，什麼事？」我顧不上罵人，只想知道他是不是打錯，如果是，那麼我倒霉了，手機肯定沒收，如果不是，我也很不幸，聽完她說的出事後，手機還是要被沒收。

「是我，借錢那個，網吧出事了。」

沒有等她說完，母親就奪過了電話，扔到了門外，電話摔散了。「這麼晚了還在打電話，像什麼樣子！」母親處於更年期，本來就失眠，這下被我鬧起來，當然火氣很大，我聽到那一句網吧出事時，心裏就已經焦急萬分，可是此時我知道，我越是焦急，母親越是不會放我出去，我要麼突圍衝出去，那麼後果肯定是嚴重的，要麼就是耐心聽母親教訓完，在她睡着后，偷偷溜出去，這樣的結果就是等到第二天早上，母親也不一定能睡着。

這時我反倒冷靜了，儘管母親在那發脾氣，可是我卻在思考兩個問題，網吧是不是真的出事，她的話怎麼能信，如果真的出事，我怎麼去網吧。

最後得出的結論是，沒辦法。

「等等，」我打斷母親的斥責：「我現在要出去，很急，有什麼回來一起算賬。

「什麼，你膽子不小啊，一個女生這麼晚打電話叫你出去，你們什麼關係，她是同學嗎？叫什麼，成績怎樣，怎麼這麼晚還騷擾我兒子！」一系列的廢話，讓我知道，講道理是出不去的。

我脫掉睡衣，開始換外衣，母親一看我不理她，而且看樣子是要出去，趕緊一把拉過我的外褲，「你小子翅膀硬了~要跑是吧！你敢！」

我和她無法解釋，可是她拿着的褲子裏有鑰匙，沒有鑰匙無法開門出去，我現在心裏焦急萬分！黃瓜和老闆都醉了，網吧出事肯定是他們兩人出事，況且現在3點了，這麼晚出事肯定不是小事！

「讓我出去！」我不禁沖母親吼道。

「你要出去，就踩着我的屍體過去！」母親倒是很時尚，學起了電影里的對白，可是這現在讓我笑不起來。

我知道再怎麼廢話也是沒有用的，我撲通一聲，跪在瓷磚上。「我真的要出去，網吧出事了！」

母親見我下跪，也是一愣，我知道母親很心軟的，可是當母親聽說「網吧」兩個字時，一下子火氣更旺！母親一直排斥網吧，我一直半會兒也解釋不清我和老闆的故事，我只有哀求母親，我真的需要出去。

可是這些動作，更加堅信了母親的看法，母親一口咬定我是跟某個女生這麼晚約會！母親看過不少中學生教育的書，書上說青春期孩子戀愛就是喜歡做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母親因此堅決不讓我出去。

我看母親這樣，知道出去無望，我反而冷靜下來，靜靜的坐到書桌前，想着老闆此時的狀況，我祈禱著，不會出什麼大事，頂多就是進了小偷，錢財偷光也就算了，沒了錢再賺，千萬不要和歹徒發生衝突，一定要沒事。我暗暗祈禱。母親見我一下激動的下跪，一下又安靜的坐着。心中更加堅信我早戀，於是按照書中的做法，很耐心的坐在我g身旁，跟我講著早戀的害處，絮絮叨叨。

不知道什麼時候，我腦中閃出剁神的身影，「糟了！」我不禁叫出聲。如果是那個混蛋乾的，那黃瓜就完了！我一下子站起來，沖媽媽吼道「衣服給我！我要出去！」

母親見我發火，先是一愣，退後了一步，緊接着一巴掌拍到桌上！「混蛋，你小子造反？起義？要革命！？」我沒有說話，母親見我沒有放棄的念頭，於是狠聲道「跪下！」我嘭的一聲，就跪下，膝蓋被撞的生疼，可是我沒有吭聲，我心中堅定一定是剁神從中作梗，黃瓜現在是不是在醫院？怎麼辦，怎麼辦！

想到這些，我禁不住眼睛模糊，我一摸，是眼淚。母親也發現我哭了，她出言譏諷道「怎麼，梁山伯祝英台啊！哭什麼，像個男孩子嗎？！沒出息，給我跪着好好反省！」

說完，啪的一聲，關上我的房門，隔着房門，我還是聽到她的嘆息「這孩子，真讓人操心。」

我想站起來，可是想到母親的做法，想到可能現在在受苦的黃瓜，我倔強的跪着。跪着。

整整4個小時，我記得母親進來時，我的雙腳已經麻木，母親也沒想到我會一直跪着，但是處於威嚴，她沒有嘴軟。「站起來吧。」

等到這話，我試着腳上用勁，站起來，可是腿上使不出勁。母親一見我沒有動，於是說道「好啊，你倔強，不起來，那就跪着吧！」

我一聽這話，心裏一慌，我努力使勁，眼睛一花，摔倒在瓷磚上，最後的意識，只聽到母親的驚呼，還有，瓷磚，好冰。

一直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