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三,對不起

七十三,對不起

這一段時間我都是住在顧睿的家裏,子裴每每看見在公司看見我便做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兮兮,你怎麼就不知道什麼叫做欲擒故縱啊,你是女孩子啊女孩子啊女孩子啊,而且是大家閨秀啊大家閨秀,怎麼能那麼快就狗皮膏藥倒貼過去了呢,你就不會適時地羞澀一番,矜持一番?」

而我則是回敬他一頓老拳或者是一陣旋風腿。蹬著高跟鞋滿樓地追趕着他。

子裴,因為我怕,我怕一個人在午夜夢回時醒過來卻只能摸到冷凝的空氣,床頭另一隻枕頭連一絲痕迹都沒有。我更怕會有什麼王子蘭或者是龔子蘭出現,代替我站在他身邊,為他煮上一壺茶或者是端上一盅粥。於是,我只能迫不及待地提前搬進他的房子。不合禮數又能怎樣?反正我向來是不在意這些東西的,那些狗仔樂意怎麼寫就怎麼寫,就算是把我寫成了狐媚子,我也是甘之如飴,因為站在顧睿身邊的女人是我,而不是那個人人都愛的君子蘭。

今天,顧睿晚上要陪一個客戶,於是我便一個人摸回了莫家,打開門,卻發現氣壓低沉。

「兮兮回來了?快過來這邊坐。」外公看見是我,便斂去了臉上的肅穆的神色,拍拍身邊的空位。

我乖乖依着他落座。

才幾天沒見,外公額際的皺紋愈加地深了,而子淵的眉心更是皺成了一個「川」字。

「外公,你們遇上什麼煩心事了?」

「繞過來繞過去也不過就一個莫氏集團,兮兮不用太擔心。」外公拍了拍我的手,「多久沒有回家了?都瘦了。肯定沒有好好煮飯吃。今天多吃些,有你愛吃的紅燒牛肉。」

我跟着過去埋頭乖乖吃飯。今天,就連子裴也是一聲不發的,連着昔日叫上我幾聲「倒貼姑娘」都沒有,山雨欲來風滿樓。

吃完飯,子淵和外公便如常例般進了書房,我連忙坐到子裴的身邊,「怎麼了怎麼了?」

「問你那個親親男朋友去。」子裴只是吐了一句,自己也不甚耐煩地走上了樓。

於是我只能泡了一杯外公最愛喝得普洱茶,敲開他的書房門,子淵和他在書案上研究着什麼,估計是方案吧。

「外公,哥哥,喝點熱茶吧。」我將兩盞茶放在書桌上。

「多久沒有喝到兮兮泡的茶了,上一次好像還是三個月前的呢,這個方案我們明天再討論吧,淵兒,你也好好休息休息,最近消瘦了不少。」

「是,外公,那我就先走了。」子淵輕輕帶了門。

「外公,出了什麼事了嗎?」

「嗯,最近公司資金周轉出現了點困難。」他撫了撫太陽穴。

我走過去,幫他按壓。

「外公,不如從爸爸的酒店裏先抽調出一筆資金吧。」

「生生,那是穆青留給你的嫁妝,外公可不能亂用。」他拍了拍我的手,示意我停下。

「外公,那怎麼能叫亂用呢?我也姓莫啊。再說啦,顧睿爾才不敢嫌棄我的嫁妝少呢。」

「生生,現在的情況有些不妙,就算是把酒店所有的資金都抽調過來,還是不能解決燃眉之急。所以,還不如留着當你的生活費。」外公笑了笑,「再說,這個家有我和子淵頂着,還怕會塌了不成?」

「可是外公,你這個年紀是用來享受天倫之樂的,而不是為了這個家操勞。」

「好了好了,兮兮,現在是下班時間,不談公事。顧睿對你……還好嗎?」

「當然啦。」一想起他那雙充滿柔情蜜意的眼睛,我便忍不住想要將他的好一股腦兒地倒給外公。

但是,想到他現在的處境,又不得不皺了眉頭:「外公,你說,他的爺爺會接受我嗎?」

「了不起就讓顧小子倒插門。」外公拿起茶盞吹了吹,啜了一口。

「可是,外公,我怕,我心疼他成為夾心餅乾,更怕我們兩家的摩擦會漸漸蠶食他對我的愛,之後便只剩下了無盡的埋怨與懊悔。外公,我無法想像,倘若有一天,莫氏和顧氏起了紛爭,他會何去何從?我已經失去過他一次,不知道下一次失去,我還會不會有這個勇氣。」我將心中的不安和盤托出,看着我們兩家的關係越來越緊張,我的內心越來不安。

「兮兮,不要多想,一切都有外公呢。」

其實,我又怎麼會不知道,顧氏的觸角已經在一點一點的伸到了莫氏的版圖中。或許,已經抓住了命脈。不然子淵和外公怎麼會愁雲滿布?

回到顧睿家的時候,月光正好,灑在地板上,然而在我眼裏,卻成了化不開的愁霜。室外,一片燈花,把黑夜渲染成了橙色的白日。

顧睿還沒有回來,這幾日,我已經漸漸習慣晚回的他,帶着一身酒味的他,以及凝重的神色。偶爾,睡夢中的我會被他緊緊地抱着,喘不過氣來,等我睜開眼睛,撫上他的臉頰時,他的眼神帶着一些我看不懂的意味,不忍心中摻雜着愧疚。而我所能做的,也不過是環着他的腰或者是回應他窒息的吻,嘴裏卻是不問一句,他想說自然是會和我說,不想說的時候,自然會找各式各樣的理由來搪塞敷衍。

今夜的夜色很美,潑墨般的夜空,銀色的月盤,還有飛機劃過夜空時一閃一閃的燈光。如果能像近來火的不得了的叫獸那般有能令時光靜止的能力就好了,所有美好的時光都能在這一刻戛然而止,如童話般公主和王子永遠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我舉杯,對着遼遠的夜色示意:「toourtruelove。」紅色的液體順着喉嚨流轉而下,酒精是如此地迷人。

關門聲從玄關傳來,我拿起玻璃桌子上的另一隻酒杯,「顧睿,陪我喝一杯,可好?」

「那麼晚了,怎麼還不睡?」他扯了扯脖子上的領帶,帶着一身難聞的酒氣。

「因為想陪我的王子。」我將頭埋入他的懷抱中。

他摸了摸我的手,「手這麼冰,還穿這麼少。」

他脫下身上的大衣,披在我身上,然後打開了暖氣。一股濃烈的煙草味混雜着酒氣鑽進我的鼻子。

「我們……會有後來嗎?」垂下頭,黑色的發凌亂地耷拉在胸前。

「生生,你又在胡思亂想些什麼。」顧睿蹲下身子,雙手捧着我的臉,直直地看進我的眼。

「顧睿爾,我把爸爸的酒店轉在你的名下,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去管顧氏?」我抓着他的略帶着寒意的手「可不可以只做生生一個人的顧睿爾?」

「生生,怎麼了?」他很是不解地看着我。

「女人的第六感是很強的。」

「生生,我本來就是你的顧睿爾。」

「可是,莫氏,莫氏已經如屢深淵了。」如果連爸爸酒店的資金都救不了,外公他又有什麼辦法可以扭轉乾坤呢?

「生生,我保證,莫氏不會有事的,請你一定要相信我。」

那一晚,我抱着他絮絮叨叨很多事,莫不是與外公、與子淵、與莫氏有關。而他只是安撫性地拍着我的後背,安靜地不置一詞。

醒來的時候,顧睿那黑曜石般的眼睛正看着我:「生生,我們去一趟烏鎮吧。」

腦子還轉不過來,懵懵懂懂地看着他。

「生生,我想牽着你的手,正正經經地求月老讓我們結一段塵緣。」

下了車的時候,烏鎮飄着細雨,纏纏綿綿的,如同惱人的情絲,剪不斷,理還亂。這片水還是一往如昨地向前流,從千年前流到了現在。

我挽着他的手,打着一把泛著脆黃光澤的油紙傘,沿着河流緩步前行。第一次來這邊的時候,帶着雀躍的心情,連走路都是一步三跳的,第二次,腳步裏帶着愁思與不甘,而這一次,我和我的良人攜手而來,踏遍人間四月的芳菲。

我焚香誦經:「仁慈地月老啊,能不能在我和這個男子的小指上繞一截裁不斷、燒不毀、割不去的紅線?」

抬眼看了看身邊的男人,他閉着眼,虔誠地叩首。我微微一笑,便也隨着他的弧度,俯下身去。

「一生一代一雙人」所有的話語悄悄隱去,只剩下這麼一個念想。

紅綢帶帶着我們的心愿飄在微雨的烏鎮。

「生生,餓了嗎?」顧睿牽起我的手。

「我想吃上次我們吃過的南瓜粥和蛋餅。」身子往他懷裏靠着,暖意一絲一絲地在身上舒展開來。

「好。」他颳了刮我的鼻子。

在烏鎮的兩天一夜,是我這一段時間來最為快活的時光。沒有莫氏、沒有顧氏,只有一個叫做顧睿爾的男子和一個餘生生的女子相擁看沿途的風景。

坐在河邊的椅子上,把頭靠在他的身上:「顧睿,以後我們把寶寶帶到這邊來好不好?帶他們去看我們掛在連理樹上的紅綢子,帶他們喝南瓜粥、吃蛋餅,然後坐在這裏和他們講我們的故事,好不好?」我拉過他的左手,然後一根一根插進指縫中,十指相扣。

「好。」他的下顎抵着我的額頭,微微用力,他的右手環着我的腰,收緊,彷彿是要抱到天老地荒。雨水順着檐緩緩滴下,落在積水上,發出「吧嗒吧嗒」好聽的聲響。牆根下,有一朵粉紫色的小花迎著風打開花瓣,帶着晶瑩的雨珠。

斜風細雨不須歸。

閉上眼,我想,多年以後,再次回想起現在這般的場景,恐怕還能融了心吧?我是如此地感謝烏鎮,它賜予了我兩場愛戀,一次比一次刻骨銘心,也一次比一次圓滿。

起身離去的時候,我深深看了一眼這片景色,想要把那對相擁的男女刻進心裏,然後描摹成一幅畫,鐫刻進心頭。

「顧睿爾,我們去看看你爺爺,好不好?」繫上安全帶,我對身邊的男子頷首,「我只是想,盡我最大的努力,去取得爺爺的同意,雖然不奢望他能祝福我們,但是……」

「生生,其實不需要這樣。」

「不,顧睿爾,他是你爺爺,如果沒有他,我又怎麼能遇上你?有時候設身處地地想想,如果我是你爺爺,恐怕我也不會同意吧,畢竟,那是他最疼愛的女兒。」

我盯着前方的車:「我只是想去嘗試一下,不要讓自己後悔。」

如果能夠徵得他的諒解,那是最好不過的事了,或許他便不會對莫氏如此步步緊逼了。

其實,我不過是存了私心。我不止一次地幻想顧睿真的脫出顧氏的族譜,那麼我便可以一生一世擁有他了,只是,如他這般重情的男子,如果不到萬不得已,又怎麼會離開那個養育了他近20年的家?

當那扇鐵門打開時,我彷彿看見了一張野獸大張的嘴,陰森慘綠的樹木蓊蓊鬱郁,遮去了艷陽,只餘下點點光斑。左手微微發抖,痙攣般抽搐,我用右手握住,卻怎麼也遮掩不去那抖動的幅度。

顧睿溫暖有力的手包裹在上方,傳來莫名的心安。

他在我身邊,這個如阿波羅般的男子。

他牽着我的手徐徐前行,就算是煉獄,我也願意在裏面翩翩起舞。陽光將我和他的影子無限拉長,重疊在一起,好像我們的世界在這一剎那間融合在一起,再也不分彼此。

只是,他的爺爺並不肯見我,只是送來了一句話:「顧睿,總有一天你會毀在這個女人身上。」而他只是看着我,笑了笑:「那也我甘之如飴。」

那一個晚上,我躺在他的懷裏徹夜難眠。傾聽着他均勻的呼吸聲,一下一下的,綿遠而悠長。他的唇角微微上揚,是不是,你在夢中見到了我?不知道那裏邊的餘生生是怎生的模樣?是不是痴纏着你講一些沒有營養的床頭故事?我看着他眼角細微的尾紋,心中不由得泛酸,為什麼整個宇宙都在反對我和他在一起?

「顧睿爾,如果真的有一天,再也堅持不下去了,請記得,一定一定要放開我的手。」手撫上他緊閉的眼睛,在他耳邊喁喁私語。

「生生,不會有這麼一天。」他的手臂收緊,將我圈在懷中。

「怎麼裝睡啊。」眼角的濕潤在這一刻磅礴而出。

「不然怎麼會知道有一個傻瓜對着夜色憂傷?」

「我只是對月興嘆。」裹着濃重的鼻音,嘴角卻是綻放出一朵花。

外公出資替我置辦了房產,在傳說中的中心地段入手了一套房子。

「兮兮,等裝修好了以後就把顧睿帶回這個家吧,雖然你們小年輕流行試婚什麼的,但是一個女孩子家還沒有嫁出去就住到男方家,總歸是不大好的。」烏鎮回來后的第二天,外公給了我一把鑰匙。

其實我很喜歡顧睿的那一套房子,卧室乳白色的牆壁上掛着我和顧睿各式各樣的合影,溫馨的、搞笑的、恩愛的、恐怖的,貼了整整一面牆。那時我和他說:「你以後出差的時候,我便可以看着一面牆上的你,帥氣的你、落拓的你、可愛的你、穩重的你,不過變來變去還是生生的顧睿爾。和你打電話的時候,還可以看我的心情站在哪一個你的面前,你說,這種感覺是不是很贊?」手指劃過相框中的男子,我站在滿滿的回憶中設計未來的家。

早上醒來的時候,伸了個懶腰,床頭放着一杯牛奶,杯底壓着一張紙,「hey,小懶豬,我先去處理一些生意上的事,吃完早餐后你先去cg挑磚,看中就下手,不需要參考我的意見。lovingyou。」他總會在我睡意朦朧的時候,穿上我前一晚為他準備的衣服,然後輕手輕腳地起床,為我買早飯,然後再離去。心滿意足地吃下一塊三明治,挑了一個蘋果,目光留戀在三天前從商場剛淘來的鞋子,雖說有八公分,但是只要開車的時候穿一雙平底鞋,應該不會出什麼問題吧?於是一咬牙,將腳套了進去,愛美是要付出代價的。

我開着子裴前一天遺留在我家車庫的法拉利,打兩個圈,便往之前工作的公司開去。我們終究還是和平凡的情侶那般,一起在打造愛的小築,在歷經那麼多分分合合之後,終於可以希冀踏上紅毯的那一刻,雖然沒有得到他爺爺的祝福。不過,來日方長,我向來有種盲目的樂觀還有過分的自信。

cg還是一如既往地熱火朝天,職員來來回回,如風一般在耳邊跑過。

真是懷念這種朝氣蓬勃的感覺,好像,我從未離開過般。

摘下墨鏡,朝着stella揮揮手:「你能給我最優惠是打幾折?」

「一看到我就問價錢,太傷心了。」她假裝捧著一顆心。

「我親愛的stella,我怎麼會那麼不解風情呢?」說着從包里掏出一瓶cocochanel,「從未忘記過你的最愛。」

「果真是我最好的姐們。」她一把抱住我,真是太過於熱心。

我拉過一條椅子,坐在她的格子間旁,看着電腦中模擬出來的效果,慢慢地挑選著。

「高總真的是高富帥啊,看見他之後,我才相信這個詞,根本就是為他創造的。」一個略帶誇張的女聲在我耳邊響起。

略微傾過45°角,我看見他從辦公室走出,深藍色的風衣,稜角分明的臉,劍眉星目。

「生生,別聽那幫小妹胡說,新來的總是這樣,被迷得七暈八素,誰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啊,連畫皮都比他強上一百倍。」stella努努嘴。

當年我和他的事情,stella知道的一清二楚:「不過他也算是有能力,不過短短几年,竟然混到了副總監。」

「生生,最近出了一款磚,特別奢華,走的是洛可可風格,我覺得你應該會喜歡。」stella的聲音提高了八度。我看見他邁出去的腳略微緩慢了半拍,他回過頭,臉在白熾燈下顯得很蒼白。

「他在看我,高總在看我哎。」身後的女孩子臉頰緋紅。

「原來cg也有花痴的存在啊。」我捋過一撮垂下的發,別在耳後。

「只怪這幫妹妹世面見得少,這種人都覺得是高富帥。」她打開產品宣傳冊,「生生,你看看這幾款磚,要是看中眼了,我們就去樓下的展廳挑一挑。」

「嗯。不過這些東西看來看去,我都覺得沒差。」

「你家那位呢?怎麼不帶過來。」

「他要先處理點事,晚一些才能過來。」

「什麼時候可以喝到你的喜酒啊?」她狹促地笑笑。

喜酒嗎?我曾不止一次幻想過要披上我的專屬婚紗,然後將戒指套進他的無名指。但是,什麼時候,我們才能相互挽起對方的手,踏入那個圍城呢?

「我也不知道。」

「鬼才信,這都要裝修新房了,還不知道。」

「不是的,這個房子是外公給我的。」

我掏出一張設計圖稿,「喏,這個是設計師給我的建議,我覺著就照上面的磚來買吧。」

「你可不可以有點主見啊,這個房子可是要住一輩子的,當然要按自己的喜好來啊。」

「他又不入贅到我家,」我草草地翻了翻宣傳冊,「再說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不喜歡的就是瓷磚了,不然我在這邊呆了將近一年,也不至於連幾大系列都弄不清楚。」

「真是服了你了,」她送我一對超大的衛生球,「不過也是,反正顧睿家的房子也多得不得了。」

我吸了一口酸奶,「你呢,最近小日子滋潤嗎?」

「我恢復單身了。」

我擺出疑惑地表情。

「你是不是也覺得不可思議?五年了,但是到現在我才發現,原來我並不愛他,原來這並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可是你們只缺了一場酒席。」

「是呀,剛領了紅本,又去領了綠本,所以人生就是這麼不可思議。」她自嘲地笑笑,「估計過不了過久,我就回老家了。」

「記得叫上我,吃個散夥飯,畢竟你可是我在這裏第一個朋友。」

「那是當然。」

「感情這種事情,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所以,我站在你這一邊。」

「謝謝。」

我拉開包:「在這邊付款嗎?」

「我可以鄙視一下你嗎?請不要在一個女*絲面前炫富。」

「我借的可是銀行的錢,謝謝!」

「areyouthatsomeonewhocanshowmelove……」我接起電話:「在哪兒啦?」

「在電梯里。」

「好,馬上來接你。」收了線,「stella,我去接一下顧睿啊。」

或許是鞋跟太高了,或許是坐的時間久了一些,或許是因為地面上灑出去的水,總之,我一不小心屁股坐在了地上,呈現的是一種很不文雅的姿態。所有的感覺在一剎那間綻放,我只知道疼。

我可不可以咬着牙哭泣?

我透著朦朧的淚眼,看見一雙修長的手放在我面前,只是,熟悉又陌生,是高顯。

真是丟面子。

「我說你這個女人,我一不在你身邊就出狀況,以後要是我出一趟遠門,你還不是要把自己搞丟了?」顧睿戲謔的聲音跑進我的耳朵,他一把抱起我,「手快點環着我的脖子,那麼重,小心二次開花。」

「輕點,疼。」

「盆骨不要摔裂了才好」他頓了頓,「我說,生生啊,以後一個月只准吃一塊巧克力。不然結婚的時候我要是抱不起你,知不知道很丟男人的面子啊。」

身後是stella清脆的笑聲。

「顧睿爾,趕緊地閉上嘴。」我知道,臉肯定紅如桃夭。

「生生,趕緊去醫院看看吧,磚你就不要擔心了,我會照着你的設計圖發過來的。」

顧睿轉過頭:「stella,那個設計圖我不是很喜歡,估計住不了三天,生生就要收拾包袱,過兩天我再給你一張新的,就按新的下單吧。」

「那套房子我們又不要常住。」

「那也得按照你的喜好來才行,不然就真的暴殄天物了。」

我的頭輕輕地靠在他的胸膛前:「謝謝。」

走出門口的時候,我的眼角掃到了高顯,耷拉的雙肩,蒼白的臉頰,沒有血色的唇。

「好像某人還對你念念不忘啊。」

「這話聽着怎麼有些酸?」唇輕輕貼在他的側臉,「估計某人只是在懊悔,姐姐再不濟也比一棟小酒樓值錢啊,是不是?」

他含笑看我,沉默不語。

「顧睿爾,在沒有和你交往之前,要是我遇到今天的情景,心情肯定會有所起伏,或許是小小的得瑟,或許是一陣沒來由的失落。但是,今天,卻像是喝了可樂一般,只余窸窸窣窣的開心,謝謝他離開我,謝謝你在我身邊,僅此而已。」我把頭放在他的側頸邊,一陣好聞的dior香水味鑽進鼻孔,在全身細胞中遊盪,整個人變得酥酥軟軟的,直到他把我放在車中,我還沉醉在那一陣混合著他的體香的氣味中不能自拔。

「顧睿爾,你說我什麼時候才能將dior的香水味和體味結合地如此傳神啊。」

「小神經,又怎麼了?」

「犯花痴啊犯花痴,我終於贊同那些報紙曾經形容你千二百輕鸞,春衫瘦著寬。倚風行稍急,含雪語應寒。帶火遺金斗,兼珠碎玉盤。河陽看花過,曾不問潘安。」

還未等他反應過來,我便送上了一雙紅唇。

「不過,顧睿爾,我可不想看到倚馬立斜橋,滿樓紅袖招的場面啊。」擰了擰他高挺的鼻樑。

手機里鑽進一條短訊,是子裴的,莫子兮,你男人真狠辣,談笑間就把我們的一個案子給端了,子淵已經動身往加拿大趕了,看看我們的合作對象能不能幫我們一把,要是你還在意外公,便回來看看吧,他聽了這個消息后,到現在還鎖在書房,不知道在幹什麼。

我的手緊緊地攥着手機,指甲刻在掌心,生疼,顧睿,對不起,我終歸還是要幫着外公對着顧氏下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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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歲當開墨色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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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三,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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