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法華結界破裂

七十,法華結界破裂

玉碎看見是我,還不好意思地紅了紅臉,讓我再一次感嘆了愛情的偉大,這般一塊萬年難消融的玄冰竟然也會害羞。於是我便揮一揮手:「鳳神,加洛上仙,你們繼續,繼續,我只是路過,你們大可以把我當做一個路人甲,然後屏蔽了。」還沒說完我便風風火火地跑開,這個速度,絕對趕上了哪吒三太子的風火輪。

到了姻緣府,月下老人卻是沒有像以往那樣,手打着節拍,坐在檀香木椅子上,樂呵呵地看着摺子戲,口中隨着戲裏面的樂聲哼著小曲兒,而是一臉憂愁地枯坐着,接二連三地嘆著氣,老臉如一張枯樹皮一般儘是褶子,原本的滿面紅光不知去了哪裏,連着我走近他的身邊都不曾知曉。這真真是中了邪。

我伸出五指在他眼前晃了晃,誰知竟是一絲反應也無,好似老僧入定一般,這不能啊,平時和我一樣屁股都沾不了一會會椅子的月下老人竟然成了這副德行。

「月下老人,月下老人……」我推了他幾把,他才抬着一雙迷迷瞪瞪的雙眼來看我:「哦,是小掬水啊。坐坐坐。」他只是隨意地點了點位置,復又低下頭,一動不動。

不過幾日不見,他的雙眼越發地渾濁了,渾然沒有了之前嬉皮笑臉的神色,就像是被女妖吸盡了陽氣的乾屍。

「你怎麼了?」君霖也是,這些天來,眉頭一天比一天鎖地緊,竟然都不使喚我去貼身伺候他了,我已經樂得逍遙好些天,心裏卻是一點都開心不起來。

「唉,小掬水啊,我憂愁啊,委實憂愁啊……」月下老人深深地皺着眉頭。

「你有什麼好憂愁的,難道是看上了某個女子?」那可真是驚破天的消息,月下老人一大把年紀,竟然也會看上女人!

「快說說,誰家的姑娘竟有這番通天的本領,能把你的心給攫獲了……」我趴過去。

「笑話,我會為了這些小事而憂愁。」月下老人卻是雷霆一吼,險些把我的耳朵給震碎了。

我忙後退了好幾步,哀怨地揉着耳朵,疼死了,這功夫都快趕上獅子吼了。

想了想,也是,天底下,但凡月下老人能看上的女子,他應該會將紅繩繞到她和他的小指間,根本不存在他得不到手的女子。

於是我便點點頭:「那月下老人是為了什麼事情而憂愁呢?」

「法華結界的裂痕已經越來越大了,我怕過不了多久,便會扯開一個口子。」他又嘆了一口氣。

這,委實是一件憂愁的事情。

於是沾染了月下老人的憂愁,我也長吁短嘆了一番,便帶了一身的憂愁回去,吃飯的時候,眉心也是鬱結不化。

「小妖兒,你愁眉苦臉的樣子,莫不是今日的芙蓉酥不好吃?」他關切地看了我一眼。

自從他知道弄眉做地一手好糕點時,還特意派了廚子去了百鳥殿,向弄眉學了一手如何做芙蓉酥,從此之後,我每日可以吃上一碟,以解口腹之慾。

「很好吃。」我閣下筷子。

「那怎麼是一副別人欠了你一百年的芙蓉酥的模樣?」

「殿下,我只是在想,若是法華結界破了,那個……破壞法華結界的人有什麼懲罰,會被打入十八層地獄嗎?」

「怎麼?」

「我……我……我……」我期期艾艾地看了看四周,繆兒仙子還侍立在身側,還有許多的小宮娥,也「我」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吃飽的話就隨我來結廬。」君霖起身離開。

於是我也屁顛屁顛地推開碗筷跟在他後頭。

「說吧。」君霖打開摺扇,一下一下地扇著,翡翠扇墜子一下一下地搖擺着,晃得我有些難受,就像是凌遲處死一般。

於是我便一五一十地將當初發生的事細細地君霖講了,連差點被熊妖吃掉的囧事也和盤托出,沒有一絲一毫的隱瞞,完了之後,很是自覺地垂著頭,靜靜等著君霖的發作。

「小妖兒,你知不知道,自己犯下了大錯!」果真,他將扇子一收,臉早已黑了八分。

「殿下,我也是事後才知曉的啊……人家怎麼知道梓卉上仙就將弱水藏在相思角里呢……」一想到君霖口中的「大錯」,我心下一激靈,「殿下,我該不會要上誅仙台吧?」

「要上也是上誅妖台,你還沒修鍊成仙呢。」君霖「啪」地一下將摺扇打在手心,一根扇骨生生地斷裂了開來,他身上散著冷冽的氣息,那個架勢的意思,我略微翻譯了翻譯了一下便是「遇神諸神,遇魔殺魔」,於是我順從地將脖頸彎了彎,垂到了胸前。

君霖拿起手,我偷偷地斜覷了一眼,那摺扇已然朝着我額角的方向伸來,我嚇得猛地抱着頭,大聲告饒:「殿下,我真的知道錯了,下次不敢了,就算是借我一百個膽子,我也不敢了。」

「你還奢望着能有下一次?」他的聲音中滿是火硝味。

「我真的能長記性。」臉上挽出一個諂媚的笑容。

「我就是怕你太上心!」君霖嘴裏「哼」了一聲,「你且先下去,我暫時不想看見你。」

於是我流露出一幅受傷的身神情,一步一回頭地離開了結廬,躺在床上,卻是怎麼也睡不着,靈台越來越清明,而屬於風裏熙的記憶也是越來越清晰,那層法華結界還是用她一半的魂魄鑄造的,這是不是意味着一旦法華結界迸裂之後,我的魂魄便會集全?越想越是睡不着覺,索性爬了起來,打開門,卻看到懸掛在夜幕中的月亮不知何時暈染上了緋紅色,成了一輪血月,原本應該是黑色的天也泛著淡淡的血腥色,一道紅光自西北角衝天而起,帶着銳不可擋的氣勢呼嘯而來,不過一瞬間,便注入我的額間,腿腳發軟,我難受地跪坐在冰涼的地面上,說不出話來,前塵往事在一剎那間撲面而來,雖然我曾作為一個畫外人一幕一幕瞧著風裏熙和軒轅釋斗著嘴或者是幸福地相擁在石床上,卻不曾親身感受,而現在,這一部分記憶卻是牢牢地駐紮在我腦海,漸漸和我的記憶混為一體。

那一天,她枯坐在善見城的床邊,滿心滿眼想的都是她和他有緣相聚卻是無份相守,上一世的記憶一點一點地在我腦海中流淌著,訴說着她的思念,蝕骨般的疼痛流逝我的心房,如蠶絲一般繞地越來越近,無法拔出身子來。

「掬水,殿下讓我送芙蓉酥給你。」繆兒上仙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來,然而,我卻是無法抬起頭向她道一聲謝謝。

就算是逆了天,我也要將虎兒的魂魄收集起來。風裏熙朝着佛祖深深拜下的時候,她的腦海中迴旋的便是這一句話,她做到了,四大凶獸原來便是受了她的指示才為禍人間的,目的便是撞斷鰲足之柱,讓帝釋天的殘魂能夠聚斂起來,而她為此付出的代價便是一半的魂魄,上天很公平,以魂換魂,這一世,他不是帝釋天,而是天帝盼了很久的兒子——tai子君霖。

「你……你是誰?」繆兒手中的托盤已經滑落在了地上,發出一聲脆響,在這種夜色分外地詭異。

我抬起頭,手中幻化出了一面銅鏡看了看,一張和風裏熙一模一樣的臉,就連君霖給我的紅珊瑚手釧也無法斂了我的外貌。

月老一路跌跌撞撞地直往裏面跑,就連衣袍被樹枝勾著了也渾然不覺,神色一片凜然。

「月下老人,」我出聲喚住了他。

他直直地盯着我看了看:「你?」

「掬水,或者是……風裏熙,」我朝着他笑了笑,「你來可是想要向……」那個「虎兒」我始終沒法說出口,對於我而言,君霖也只是君霖,不是虎兒,更不是帝釋天,「你是想和君霖說法華結界破了吧。」

「對對對,小掬水啊……」他頓了頓,急忙改口,「熙神娘娘啊,法華結界已經被撞出了一個大小子了,現在四大凶獸撞得更是兇殘了。」

我點了點頭:「月下老人,還是叫我小掬水吧,這個名字聽起來我顯得更水嫩些,此番是我低估了那西大凶獸的能耐,竟然能在沒有魔族的幫助下,硬生生將法華結界撞破了。」

「是長公主,她在外面助那四頭畜生一臂之力。」月下老人沉默了一番。

「她還真不是一個省心的燈。」我緩緩地從地上站起來,腦子緩緩地轉動着,此番四大凶獸在法華結界中被掬了十多萬年,心中的怨氣更甚,只要一出來,那邊便真的是危害眾生,還有坯峽老祖的魔軍,他們可是心心念念地盼著東籬能出來呢,棘手真棘手,比當年還要棘手上萬分。

「小掬水啊,你可是有什麼法子沒有?」

自然是有的,便是用我這好不容易聚齊的魂魄再去修補上一番,不過,眼下比起修補法華結界來說,我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那便是再去看一眼君霖,這一次,恐怕是最後一眼了,再之後,我的魂魄便是真的要湮滅了,我有些不忍心再次丟開他,真想和他一直一直在一起,在銀河上泛舟,看荼蘼花盞在身側翩翩起舞……那些記憶真是美麗,隨便採擷上一朵,便能裝裱成畫,掛在牆上,只是,這一世,便又要這般地結束了,君霖他甚至還不知道,我已經在不自知的情況下,愛上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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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雀養成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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