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天,是我降生的世界。而我是斂灧王族的二皇子,膠率是我哥的名字,他是斂灧王族的大皇子,未來的斂灧之王。

我成年之前一直住在導師森林,練習一遍又一遍的導術。導師森林的婆婆說我是她見過的最有資質的導術師,沒有一個人的資質可以及得上我。她有資格說這句話,因為斂灧的導術師都是她教出來的。

在導師森林裏,我是唯一有缺陷的孩子。我再也無法看到黑色和綠色了,我看到的是和雪一樣純潔的白色。在雪白的世界裏,我只能模糊地看到人影。

所以哥總是說,洛心,如果你的世界有色彩,你一定是最完美的人。

我抿嘴,看那繽紛的飛雪降落,掩住哥模糊的身影。

哥說導術是用來殺人的我說導術是用來引領人走出黑暗的。當哥說出來時,我聽到孩子們贊成的聲音;當我說出來的時候,他們就故意問,洛心,既然導術是用來引領人走出黑暗的,那你為什麼看不見任何東西?我說,因為我的世界是雪的世界,所以導術不能引領我。然後問話的婆婆說,洛心說得沒錯,導術是用來引領人們走出黑暗的,而不是用來殺人的。

後來婆婆告訴我神創造導術時就告誡過人們,導術是用來引領人們走出黑暗的,而不是用來殺人的。可是後來人們用慣了導術,卻用錯了方向。洛心,你的導術是神導術,是真正的導術。

婆婆說完就走了。哥走過來,挽起我的手,笑着對我說,洛心,我們去河邊看魚吧,現在又來了一批漂亮的魚哦。

哥總是這樣,總拉着我去河邊看魚,總把魚放在我手上,讓我感覺它們因不樂意而扭動着的冰冷的身軀。

哥總是忘記我無法看到魚的顏色這一事實。

我成年之後就離開了導師森林,這是導師森林的慣例。

走出導師森林,就看到哥向我走來,他說,洛心,家裏的魚很漂亮,咱們去看吧。哥還是和以前一樣忘了我看不到除去白色以外的任何顏色。

我捧起一條魚,感覺它冰冷的身軀在手中滑動。於是我想起了婆婆,她說魚的體溫太低,捧在手心只會讓它受傷。

我把魚放回水中。我看見哥托著下巴坐在一旁的石頭上。我走過去,他問,洛心,你會改變嗎?我說不會。他說會的,我們都會改變的。然後我說,我只為一個人改變,但那是以前,不是現在,也不會是未來。

大殿上,我和哥站在父皇身邊接受臨國的降儀。當他們走進來時,原本夠靜的大殿更靜了。我悄聲問哥,哥,怎麼了?好久,當我再次聽到呼吸聲時,哥才肯低聲回答我的問題。他說美,好美。

我不懂,哥也沒有再說。

降儀結束的時候,我聽到一個微笑的聲音,尊敬的斂灧王,我是霓國的公主依若,我願意留在斂灧服侍您。

聽完她的話,我呆住了,我以為在輪迴中我和她會各自分散到不同的地方,卻未料到會再此相遇。四世了,我們的相遇究竟說明了什麼?緣分?還是,掙扎?

無語,我早已不受控制地走過去,去撫摸那張傷我傷得那麼深的臉。不知輪迴有沒有消去她的靈氣,使她變成一個平庸的人?

依若,我好想你,你有沒有想過我?

二皇子的行為似乎出格了吧。霓國的王說。

我聽到了,但感覺好遠。

直到,依若說,二皇子,請你停止你輕薄的行為。

我收回手,想努力看清她,但是,雪的世界裏只有一絲淡淡的身影。

父皇說,洛心回來,你的行為出格了。

我轉過身,我的導術牽引着我穿過煩人的障礙回到父皇的身邊。

只是,感覺哥的眼神好冷。

依若成了父皇的王妃。

一想我就心痛。我不敢去見她,只能讓靜謐的海風吹漲我的披風,漲起了披風卻無法掩蓋我內心的空虛。心是空虛的,所以心不那麼痛了。

久,好久,直到臉上的淚痕被風吹乾,母后才走過來替我攏好披風。她說,洛心是好孩子對吧?幫母后殺了那個霓國公主好嗎?這樣母后就不會再那麼痛苦了。我可悲地看着她,我說,你們什麼時候才能放棄殺我的念頭呢?母后驚慌地搖著頭,她抓緊了我的衣服,她說,洛心,你是那麼可愛的孩子,母后怎麼會捨得殺你呢?我問,那麼你為什麼要殺依若?她說,因為她太美了,美得讓人甘心傾國。我說不,那是因為你嫉妒。如果殺了她,那殺死霓國公主、斂灧國王妃的罪名由誰來承擔?她說不出話了。

回到住處,門口倦著一個人影。導術告訴我,是依若。

今天是她成為王妃的日子,她為什麼會在這?!

她說她無處可去。

我沉默地推開門讓她進去。她遲疑地說,可是這樣做你會受罰的。

我固執地請她進去。

她最終還是跟我進去了。

我坐在椅子上,目不轉睛地看着她,我的世界裏卻依舊是那可悲的淡色。

她在我面前坐下,她說,對哦,你是斂灧王最疼愛的皇子,即使做了什麼錯事也不會有人怪你。

我冷笑,一個從我出生就想殺我的人也談得上愛我?

看你的樣子,你應該剛成年不久吧?難怪那麼小。

聽說你看不見東西,這是真的嗎?

你不說話呀?難道你不會說話?

……

我不說話=我是啞巴???

依若得出個什麼奇怪的結論呀?我只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而已呀。

他們來了。依若說,看來今天的談話要結束了,我要走了,小啞巴,下次再聊。

她的聲音強打着開心掩住無奈。

我知道她不想和他們走。

於是我放開導術,在依若打開門之前,我的聲音傳到外面——

離開!這裏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

二殿下,屬下只是奉命來尋找依若王妃而已,請二殿下放行。

你進入我的領地似乎沒有通傳吧?進來了還帶那麼多人,你根本沒把我放在眼裏嘛。老實告訴你好了,你要找的人就在我這,但是我沒有要把人交給你的打算。

二殿下,你這樣做會給自己惹來殺身之禍的!

回去告訴我父皇,他不是要一個殺我的理由嗎?我現在就給他一個,想殺我,就必須要掂量一下自己的本事才行!馬上給我離開!

他走了,我才開始收斂自己的怒氣。

你說斂灧王要殺你?

依若的聲音顫抖地傳來。

我心一凜,最不希望的是讓她害怕我,如今,我還是嚇到她了。

對不起,嚇到你了。

依若的聲音平復了,她問,斂灧王真的要殺你嗎?外界都傳言他是最疼愛你的,他怎麼可能要殺你?!外界都傳言他是最疼愛你的,他怎麼可能要殺你?!

肚子很適時地響了起來,好餓!真後悔去吹風而不去吃飯了,從下午吹到晚上,肚子真的好餓!

你沒吃飯嗎?我去找人送吃得的來。她說完就往外跑,在她未開門之前,我及時地叫住了她。

你就這樣跑出去,不怕被人抓嗎?

對哦。她尷尬地說,我忘記了。你不是導術師嗎?為什麼不用導術叫人送吃的來?

你現在才想起來我可以用導術嗎?

呃,你這小鬼真不可愛。

……

沉默半天,我才說,其實叫人了也沒用,不會有人管我的,反正在他們眼裏,我餓死了活該。

他真的要殺你?

嗯,可是他殺不了我,他只能裝出慈父的樣子,然後天天祈禱我死掉。

……

陷入了沉默,我只能感覺到她的呼吸。

今晚你就留在這吧,不會有人來強迫你回去的。

可是這樣不麻煩嗎?

不麻煩,只要你喜歡,你就可以留在這裏一輩子。

她的聲音突然悲傷起來,不了,明天我就回去。

屋外傳來不安分的騷動,我用導術隔絕後對依若說,你要洗澡吧,可我這沒女孩子的衣服。

女僕的都沒有嗎?

我沒有女僕,要不你穿我的衣服好了。

可是,你的衣服好像小了一點,我怕我穿了不合適。

那我哥的呢?他比我大,他的衣服你應該可以穿吧。

應該可以吧。

……

用導術護住浴室后,我轉身走了出去。

未開門,就聽見父皇憤怒的叫罵,我凄涼地笑了笑,打開了門。

倚在門邊,我收回護屏,冷冷地看着他。

牽起一抹嘲諷的笑,我說,尊敬的王,你現在這個樣子好像潑婦哦。

父皇冷靜下來,他說,洛心,你終於要反抗我了嗎?

我說,談不上。

他冷冷哼了一聲。

我說,你的妃子似乎不太喜歡你,你就不能放過她嗎?

你看上她啦?真有趣,一個瞎子居然會愛上一個大美女?哈哈哈,有趣,真有趣!

我靜靜地等他發泄完。

把她交出來!

我暫時沒那個打算。

如果你不把她交出來,我就殺了你!

如果你有那個本事,你早就殺我了,不是嗎?

你……

我現在不希望你靠近這裏,請你離開!

你這怪物,你給我等著!說完他就走了。

怪物?挺有趣的。

洛心,你果然沒吃飯!哥闖了進來,導術告訴我他的手裏有提着一袋東西,呵,送吃的來了。

我從他手中接過東西,正想打開看看有什麼吃的,哥卻捧起了我的臉。

眼睛有點腫,誰又欺負你啦?

沒有,只是吹太久的風了。

聽母后說你跑去吹風,我就想你是不是又不吃飯了,所以就跑去廚房偷了一點東西來。洛心,你是知道的,父皇有過命令,過了吃飯時間是不可以拿東西來給你吃的,我已經為你犯了不知多少錯了,你就不能給我安分點按時吃飯嗎?虧我還是斂灧大皇子,現在為弟弟的肚子當了多少次賊了。哥突然捏緊了我的臉,疼地我齜牙咧嘴。哥說,洛心,你什麼時候才能長大不給我添麻煩呀?!我小聲地嘀咕著,我已經成年了。哥立即加重了力道,說,可你還是這麼任性!!

哥鬆了手,我趕緊揉揉被捏痛的臉,然後開飯。

哥在我對面坐下,說,你剛才是不是跟父皇吵架了?我看見他臭著一張臉離開呢。奇怪,他不應該是和新來的妃子在一塊嗎?怎麼到這了?洛心,你該不會搶了人家妃子吧?不過說起來那個依若公主長得還真不錯,只可惜嫁給了父皇……洛心,你還真搶了別人妻子呀?!!!

依若剛剛出浴。

父皇不敢對依若如何,如今依若就和我一樣掛着虛名在宮裏亂逛,不過她還有喚得動的人,這我就放心了。

依若最喜歡的是在閑暇時來我這坐坐,按她的話來說,就是來觀察一個非男非女的生物是如何長成一個男人的。我記得當時我眼一翻,說,大姐,你不生孩子啦?還是你想給我生孩子?依若生氣地推了推我,說,你想得美!我說,就是想的所以才美嘛。

今天是三皇弟離開導師森林的日子,他的母親、哥還有我都必須去導師森林接他。我去了,但我的目的不是他,而是和他同一日成年的張雷。

我向張雷走去,他緊緊地擁住我,說,二殿下,無論你變得怎樣,我都會認得出你。我笑着說,我現在唯一的遺憾就是比你矮了。

張雷無家可歸,他只能住我這。

張雷和我一樣都是怪物,他的身體會自然而然地產生對低級導術的免疫,遇到中級導術就會召出劍氣護身。相對與想天而言,他確實是個怪物。因為想天只存在導術,而不存在劍術。

所以張雷被拋棄了,然後被我撿回了導師森林。

日子相安無事地過了一年——

一日下午,依若送了一籃糕點過來。她說這是她特意留給我的。

無法不介意她手腕上傳來的強烈力量的波動,那是不遜於我的封印力量,是我宿敵的力量。

依若的聲音在顫抖,她問,張雷好些了沒?

我撇去心中的擔憂,說,沒,別人成年後三天才有的癥狀他等了一年才突發,我真懷疑當年問他年齡時他是不是虛報了年齡。

洛心,當年你又是怎樣度過那段時間的?

有哥保護呀,不過我還是動用了自己的力量,弄得自己現在看起來弱不禁風似的。

哥會保護洛心的。哥當時的話柔柔地響在耳邊,讓我的心暖暖的。

洛心……

那個力量最終還是鎖到了我身上,是一道又大又粗的鐵鏈。

依若最終還是背叛了我,呵,又是一次刻骨銘心的背叛。

鎖好了嗎?我輕鬆地問,只是心很痛。我笑着說,我還以為是系在手腕上的,沒想到會這麼粗。

洛心,你知道?

當然。

那你為什麼不反抗?!!!

依若哭了,我想像以往一樣伸手拭掉她的淚,可是我的手伸不過去。

因為是依若,所以我不反抗。我說。

門突然被踢開了,我聽到了父皇的狂笑,我想一定來了很多人,他們是來結束我這一世的生命的。

父皇笑着說,這天鏈的滋味怎麼樣呀?一千年前我們就是用它封印了可怕的惡魔!!

惡魔?就是那個每天都在吵的傢伙嗎?她現在在告訴我,你們才是惡魔哦。我笑着說,一點也不把他說的事實放在眼裏。我問,這條鐵鏈好強勁呀,這是誰製作的呀?

那是神製作的!就是為了對付你們這種怪物的!!

神?我不信這個。只是不知道尊敬的王將要如何處置我這個怪物呀?

處置?

他突然向我撲來,將我壓倒在地,操縱天下事的手如今就掐着我的脖子,他掐得好緊,我根本喘不過氣來。就在我快失去意識時他突然鬆了手,我恢復意識時發現他在撕扯我的衣服,一張嘴還往我身上亂噌!

他在幹什麼?!他到底在幹什麼?!!!!

弄得我好疼!!

我難受地在地上掙扎,旁邊的聲音全都聽不清了,我只記得父皇在狂笑,依若在尖叫。

……

劍氣縱橫。

父皇離開了我的身體,我剛鬆了一口氣,就感到冰冷的劍氣從我身邊掠過。

是張雷!

聽到依若的尖叫,我意識到依若受傷了,立即把依若壓在身下。

冰冷的劍氣劃過我的背,引起一陣陣的傷痛。

劍氣平穩了些,可是張雷還沒有停的意思,我瞬間明白了張雷還沒有控制好劍氣的能力,於是我顧不上渾身的傷痛,馬上搜索記憶里殘留的有關劍術的知識,然後一點一滴地告訴張雷。

劍氣消失了,張雷也倒下了。

我鬆了一口氣,開始解身上的封印。

這封印的力量好強!縱使隨着時間的流逝而削弱了不少力量,然而現在卻需要我所有的力量去解除封印!!

那個宿敵,真可怕。

鐵鏈碎掉在地上清脆的聲音讓我感到一陣暈眩,但理智告訴我,我現在還不能倒下,因為現在還不安全。

洛心……

依若擔憂的聲音傳來,我微微一笑,說,不要緊的,張雷的體質很特殊,不會因為現在使用力量而有什麼後遺症的。

才不是!我擔心的是你的傷呀!!

傷?

瞬間被我忽略的疼痛席捲而來,我強忍着痛,說,我沒事。依若,我要離開這,你要不要和我一起離開?

依若悲傷地說,不,我不能離開這,我的國家已經經不起任何一點小風波了。

我心一沉,問,是因為斂灧夠強?

是。

那如果我夠強,依若會不會和我一起走?

會,但我們現在都只是失了羽毛的小鳥,根本飛不起來。

我會飛起來的,依若,到那個時候,我就回斂灧接你,可以嗎?

可以。

她抱住了我,作最後的訣別。

可是壓着我的臉的是?!!

我趕緊推開依若,熱血上涌。奇怪,我怎麼流鼻血了?

依若突然笑了。

我也隨着傻傻地笑了,雖然說我不知道她在笑什麼。

我會回來接你的。我說。

抱起張雷我就往外走。可惡,這該死的鼻血什麼時候才能不流呀!!!

微弱的導術引導着我艱難地離開皇宮,一步出皇宮,我就支持不了倒下了。

意識快迷糊前我看見一抹綠色從我眼前晃過。

綠色,好懷念呀……

五年後——

我藉助從依若母親那得來的遺軍和中途加入的叛逆軍的力量建立起了一個新王國,一個名叫逝夢的王國。

叛逆軍的原首領是一個奇怪的人,他原本就是一個精明的人,可是在他加入后卻斂去了他的光芒,成了一個只知道無理取鬧的人。

即使如此,我還是從他身上感受到了危險。

他是一個可怕的男人。

理智告訴我我應該遠離他,而本能卻拉着我靠近他。

是本能,而不是本意。

逝夢剛穩定下來,察由就提出要帶我上街玩,他現在除了會說玩之外就只會說吃了。

不過我喜歡他這種如鄰家大哥哥的性格。

處理完政務,天已經暗了,察由丟給我一套衣服讓我換來穿,我穿上覺得好彆扭,但又不知道是那裏彆扭。

看到我換好衣服,張雷他們卻不肯讓我出去了,他們說這樣會影響形象。

察由攬住我,嬉笑着說,怎麼會呢?我們的洛心那麼可愛,怎麼會影響形象呢?好了,洛心,我幫你梳頭,然後我們就上街玩。

好。

我安分地讓他梳好頭,梳好后他把我轉過去好讓他欣賞一下自己的傑作。

可是,他突然生氣了。

他起身離開。我也有點生氣地叫住他。明明說好要帶我去玩的,怎麼突然就發火不帶我去了?!

他轉過身。

氣氛僵持着——

良久,他才開口打破了氣氛。

他叫我姐姐。

汗。

最後他還是帶我上街了。

很奇怪的,夜市裏擺攤的大叔阿姨們最多對察由說的一句話是——察由大人吶,別太欺負我們的王哦。

無一不是玩笑的口氣,但我聽不明白。

我們這一次玩到人們回家睡覺了才趕回皇宮去。

臨近皇宮時,察由突然抱住了我——

為什麼你和姐姐長得那麼像?連身上的香味都是一樣的,性格也是差不多,為什麼會這樣?

他悲傷的語調擊痛了我的心,我猶豫的雙手環上了他的腰。

為什麼,我會感到心痛?

他放鬆了他的懷抱,只手抬起了我的下巴。

我知道我不夠高,但也用不着抬起我的下巴呀,反正我揚起頭也不會看得清他的臉。

他溫熱的唇貼了上來。

他在吻我?!

可是我沒有拒絕。

良久他才鬆開我,問,為什麼沒有拒絕?

我嘆口氣,就往皇宮裏趕。這麼晚了還沒回去,鐵崖那小鬼肯定吵著沒有睡覺。

我說,那個,不是我。

走了幾步,我想了想,還是回過頭對他說,不過還是要謝謝你,不然我都不知道接吻是要伸舌頭的。

二十年後——

想天的戰局分成了兩部分,一邊是以我為首,而另一邊是以哥為首。

我不想和哥對峙。

所以我去了斂灧。

一個人去。

依若被關在了冷宮。

無論我怎麼喚她,她都不會好好地應我了。

哥說,她已經痴了。

為什麼會這樣?!!我不顧一切地朝哥大吼。

哥幽幽地說,她是在替你受罪呀,洛心。如果不是她,你當年能離開斂灧嗎?刺殺王的罪可是很重的,她只被打入冷宮就已經不錯了,至少還留了一條命。洛心,你放棄她吧,這麼多年來,她已經成了一個人盡可夫的女人了,她已經沒資格和你在一起了。放棄她吧。

哥說的,我聽不懂。

如果可以放手,我早在很久之前就放手了。

為什麼你不幫她?你是斂灧的王呀。

就因為我是王,所以我不能幫她。洛心,你也是王,你不能再那樣任性了。我們都要對自己的子民負責,你明白嗎?

哥走了,我開始用在這些年裏莫名其妙得來的醫術救治依若。

縱使傾盡所有,我也要依若認得我。

我不要再這樣下去!

我要依若好好的。

力量開始後繼無力。

好想現在就躺下睡一覺。

甩甩頭,我不能現在就倒下!

洛心?

這是依若的聲音!

依若,你現在認得我了嗎?我是洛心呀。

洛心?是真的洛心嗎?不是夢嗎?

當然不是夢,我回來了。

緊緊地抱着她,彷彿這個世界只剩下她是我的依靠。

我早已泣不成聲。

依若,我帶你走。

依若突然推開我,她嘶叫起來,就像之前一樣的痛苦嘶叫——

不!我不能!我根本沒那個資格和你在一起了!

我趕緊擁住她,撫平她的不安。

都是我不好,明明知道依若已經不能受任何刺激了,偏偏還要去刺激她,都是我不好。

依若的聲音恢復了平靜,她說,洛心,聽說你成了王,那個國家的名字叫逝夢,對不對?

對。

逝夢,夢都逝去了呀……

洛心,你是一個王,你要對你的子民負責,不可以再那麼任性了,放棄我吧。

我更加緊地擁着她,說,不要,我忍了那麼久,我不想再放棄了,除非你愛上了別人,否則我是不會放手的,決不會!

是呀,好久了,都好幾世了。

洛心,我已經髒了,沒有資格站在你身邊了。你看,我都懷了一個父親不知道是誰的孩子,這樣的我,你的子民會允許我站在你身邊嗎?

如果,那個孩子是我的呢?

依若不肯和我一起走,我只能回到在斂灧原來的住處。

疲憊地拖着身子踏進門,就被一個小小的人影撲進了懷。

是鐵崖。

鐵崖生氣地說,二殿下又偷偷跑出來了,又不帶我出來玩,壞死啦!!

我已經沒有多少力氣和他說話了。

哥說,我把這兩個麻煩鬼帶進來了,不過你還是快點走吧,我不可能幫你太多。

我說,哥,謝謝。

哥說,只要你肯快點離開就是給我的最好謝禮了。

我搖頭,說,除非依若答應和我走,否則我是不會離開的。

那你會後悔的!!

哥說完就走了。

我等了三天,依若始終沒有答應和我一起走。

鐵崖!張雷突然驚叫道,導術瞬間告訴我,來了很多人,他們殺了鐵崖。

我的意識瞬間似乎回到了過去,紛亂的記憶,紛亂的笑臉,紛亂的聲音……

一切都亂了!!

等我清醒過來時,我聞到了刺鼻的血腥味,我握在手裏的,是劍氣。劍氣指得是張雷。

我鬆開手,劍氣散去。

又來了,那個嗜血的我。

不能太氣憤,不能太鬆懈,不能太傷心。

我盡了全力去這樣做,因為這個,我不敢去愛人,我怕會嚇到最愛的人,可是他還是出現了,而且還殺了那麼多的人!!

對不起。我對張雷說,伸手用醫術治療他的傷。

他的傷好了,我也累得倒下了。

醒來,只有張雷在我身邊。

張雷。我開口叫道,張雷,答應我一件事好嗎?

好,好呀,不過二殿下先休息好先可以嗎?

不要,我要你現在就答應我。

嗯。

我笑了,我就知道張雷不會拒絕我,永遠不會。

依若來了,她說她要和我一起走。

所以我和她走了,只不過,我留下了張雷。

斂灧的雪還在下,不停地下。

這個世界,沒有陽光。

像是被詛咒一樣,想天被詛咒著會被雪淹沒。

我們來推雪人吧。依若笑着說。

推雪人?我推不了。

我說了,是我們一起推雪人。

一起?

難道沒有人和你推過雪人嗎?

有,不過每次都被我搞砸。

這次不會的,一起吧。

她向我伸出了手,我把手伸了過去。

無論歷經多少世,我還是眷戀着這雙手的溫度。

我開心地撫摩着我和依若推出來的雪人,觸手之處是涼的,遠不及依若的手溫暖。

可是依若已經拔出了她的匕首。

她想殺我。

我抓住她的手,她的手已經轉冷了。

為什麼?我問。

對不起,洛心,我必須要這樣做。

告訴我為什麼?!!

不要問我理由好嗎?

聽到她痛苦的聲音,我鬆開了抓住她的手,說,對不起,抓疼你了。

沒。

如果你真的要殺我……我拉着她的手牽引着她手中的匕首指向我的眉心。我說,這裏是我的生命烙印,刺進去我連轉世都轉不了了。

是呀,刺進去,一切都會結束,依若也不會再受這些痛苦,她的生活會好起來,因為她殺了我,殺了一個可以說是半個想天的敵人,殺了我……一切就會結束。

她沒有這樣做,她移走了她的匕首。

依若不想殺我?!她還是捨不得殺我的!

來不及開心地笑出來,心就猛痛了一下。

依若把她的匕首刺進了我心口!

低着頭,看見血滴在雪上,紅得醒目!

最後,這突然出現的紅色迅速地褪成全白,我連模糊的人影都看不見了。

抬頭,我笑着向依若伸手,想再一次撫摩她的臉。

可是,我的手沒了力氣。

依若,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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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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