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o章 念舊

第一六o章 念舊

?「白紙黑字寫的清清楚楚,由不得你現在反悔不認。」洪康沉下臉說道「當年這份文書還是在城衙備過案的。」

二十多年前阮祥千里迢迢赴京趕考,在錦南城郊外遇到土匪攔路打劫,那結伴同行有數名學子及書僮全遭到毒手,萬幸洪家老太爺回城途中,在草叢中發現一名滿身血污早已昏迷不醒的男子,本著慈悲心把他帶回家中救助。

那男子昏迷不醒高燒不退幾度徘徊在生死邊緣,洪家老太爺還想著他肯定活不了,幸好幾日後總算退了燒人也醒轉,可因為傷勢頗重需要調養,那魄在眉梢的科舉考試是趕不上,是以如此因緣下暫且在洪家住下。

卻不想在養傷的日子裡,和洪老太爺最疼愛的孫女洪萱看對眼,為能如願求娶佳人為妻,三年後他再次進京趕考,不負所望高中探花。

而他有情有義並未因身份而背棄山盟海誓的戀人,高中後仍堅守承諾回錦南城洪家,甚至主動說讓洪萱百年後歸鄉的話,並上城衙立下文書備案。

他就是現在的兵部尚書阮祥。

就因為阮祥這般重情重義,洪家人對他的印象極好,也放心把寶貝女兒嫁給他,成就這段良緣。

婚後第二年阮夫人生下嫡長女阮紅玉,因難產血崩險些喪命也傷了身子,大夫告知她此生再無法懷孕生子,偏偏阮家僅阮祥一枝獨苗,在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的壓力下,阮祥拒絕父母休妻再娶的要求,退而求其次納三房妾室傳宗接代。

這些是洪家最感欣慰之事,女婿這麽護妻他們還有什麽好擔心的呢。

誰知在阮紅玉四歲阮家庶長子出生後,洪萱性情逐漸大變,自恃身份對娘家諸多非議不滿。甚至父親過世都不願回家奔喪,洪母也因鬱抑不久即撒手人寰,洪家兄長也曾為此至京城尋妹妹理論卻被阻拒在門外。自此兄妹十多年來便生生斷了聯擊。

「這文書我怎麽會反悔,只要岳父岳母出面要求我絕無二話。」阮祥嘴角一揚說道。

「阮祥你…」洪康頓時黑著臉罵道。他明知父母親早在十多年前就過世,這根本是故意找碴「你這是擺明要背信忘義。」

「大舅子這話我不能接受。」阮祥依舊是不急不緩說道「這上頭簽的是岳父名諱,我也是依理行事不偏不倚,請大舅子勿強人所難。」

「你不必拿簽名做文章,這裡面寫的很清楚是讓洪萱入洪家祖墳。」洪俊眼眸一冷,是他們疏忽小瞧了這個男人,沒想到他竟會以此刁難。

「既然我們無法達成共識。那麽就請第三公正人來評斷吧。」阮祥面容雖嚴肅可挑動的眉眼卻讓人感到有股挑臖的意味「只要是公正人的決斷我必遵守。」

洪康洪俊兄弟臉色頓時有些僵硬,事情這麽拖延大大的不妙,他們得儘快找到解決辦法才行。

「我還有事情要處理,萱娘就麻勞舅子多多陪伴。」阮祥轉身走到門邊又回過頭說道「忘了跟舅子提件事。我不忍心萱娘獨自一人孤單,出殯那日就讓孫媽媽跟去侍候萱娘吧。」

在場的人全都瞪大眼睛看他,孫媽媽一時間也呆住忘了哭泣。

阮祥說完要說的話,在長風風榮陪伴下離去。

他竟是要讓活人陪葬?洪玉待人走遠方反應過來剛才聽見的是啥意思。

「二舅母,剛才那是什麽意思。」洪玉狐滿臉疑詢問在一旁的蔣氏「難道是要孫媽媽陪葬?」

「老奴願意去侍候小姐。」孫媽媽走到洪家兄弟面前跪下。昨夜她守著靈就在想,小姐一個人在地府會不會害怕,沒個知冷知熱的人侍候可怎麽辦,阮祥那句話還真讓她起了心思「求大少爺、二少爺讓老奴去侍候小姐。」

「孫媽媽你在說什麽渾話。」不待洪家兄弟開口,洪玉就跳出來反對。有著現代靈魂的她無法接受這種愚忠「我雖然心疼娘親孤單一人,也不能讓你跟著去送死。」

「老奴謝小小姐的關愛,可老奴真不忍心放小姐一個人。」孫媽媽對著她磕頭伏在地「老奴打小就在小姐身邊侍候,小姐從不把老奴當下人看待,但凡有吃的用的全都有老奴一份,老奴今生今世都要跟著小姐,求小小姐您應允。」

「我不答應,大舅舅、二舅舅、二舅母,不能答應。」洪玉急的揪著蔣氏衣袖說道「這樣不是給娘親招罪孽嗎。」

豪門大宅私底下用下人陪葬早就不是秘密,只是沒有搬到枱面上公開罷了,孫媽媽做為陪嫁到尚書府後,也就是尚書府的人,洪家是無權對阮祥的決定有任何意見。

「玉兒,這個舅舅也不好說什麽。」洪康為難說道,要論尚能說得上話的是阮家嫡子,可洪萱偏只生有阮紅玉一女,在京城竟是找不到可幫忙之人,真是愁煞人。

而且現在事情的發展已然失控,他們也沒有心思去考慮一個下人的生死。

「大哥,我們還是商量小萱回鄉安居之事吧。」洪俊憂心忡忡說道,阮祥要真執意等公正第三人,弄假成真該怎麽辦才好「這事可拖不得。」

「是該商量商量。」洪康也知道事態嚴重,他們根本沒有多餘時間可以耽擱「小萱等不了的。」

「娘親是等不了許久。」洪玉回頭看看棺木中的母親,舅舅及父親對娘的安葬地有爭執,要是不快些解決,娘要如何能入土為安,這是她最不願看到的結果。

「玉兒你贊成讓你娘回錦南城嗎。」蔣氏輕聲問道「舅母想知道你的想法。」

「我贊成。」洪玉發現蔣氏這話一出,二個舅舅全都神情認真看著她「我相信娘也會贊成。」

洪玉會這麽肯定,是因為當初提出離開尚書府時,她在母親的眼光里沒有看到一絲一毫對尚書府的留戀,沒有對阮祥的不舍。

當初不懂為什麽,今天看到這個父親她懂了,無怪乎會遺棄親生女兒十年不聞不問,而這樣的丈夫對所有身為母親的女人來說,是最深沉的痛楚和寒心了。

「你也能贊成舅舅就放心了。」洪康呼出口氣「舅舅要先回院子里商量怎麽最遲在後天早上帶你母親上路。」

「為什麽要這麽趕,後天就要帶娘離開。」洪玉頓時眼眶一紅,來到棺木旁瞧著母親說道「不能晚些時日走嗎。」

「玉兒,扶棺回錦南城路途遙遠,好讓你母親早日安歇。」洪俊也走到棺木旁「以後來錦南城看你母親。」

「我想在這裡陪娘說說話,舅舅們還有事要商議,甥女就不陪著了。」洪玉對他們說道。

待他們走後,洪玉讓其他丫頭退下,僅留孫媽媽陪著她,與香綿香草為母親燒紙錢。

「小姐,奴婢想去買些包子祭拜夫人。」香草紅著眼說起緣由「那年奴婢在街頭做乞兒,因為人小足足二天搶不到食物餓的手腳發軟,後來求到夫人面前,夫人心善讓孫媽媽買包子給奴婢吃,那是奴婢這輩子吃到最好吃的食物了。」

「原來是這樣。」洪玉才恍然大悟「怪不得你老愛吃包子。」

「就算之後夫人收留,尚書府的飯菜雖然香,奴婢還是覺得那天的包子最好吃。」香草用力點頭,說著又大聲哭了起來「還有夫人看著奴婢那種疼惜的眼光,夫人,香草好想您。」

「香草這麽一說老奴想起來了,香草那時候就丁點大瘦的跟只猴一樣。」孫媽媽也是笑哭張臉「夫人就是這樣好心腸的人。」

「夫人對奴婢和香草實在好,知道奴婢想讀書識字,就手把手的教奴婢。」香綿邊哭邊說道「連奴婢的娘親從來都沒對奴婢這麽用心。」

幾個人嘮嘮叨叨說起往事,都是哭一陣笑一陣,滿心的感激和懷念充塞在心頭。

洪玉含笑聽她們說著母親的好,心裡儘是歡欣和甜蜜。

這時門口出現男子,就站在門邊沒有入內,對著洪玉行禮問安。

「小姐,奴才是府里的管家,舅老爺請您過去一趟。」阮府管家躬身說道。

「可有說是什麽事。」洪玉回首詢問,這裡還有孫媽媽在倒不怕有人隨意唬弄她。

「請小姐見諒,舅老爺沒和奴才說有什麽事,只讓奴才過來相請。」管家恭謹回道。

洪玉跟孫媽媽說她去去就回後,便帶香綿香草跟著管家安排的丫頭往客院走去,沿路的下人無一不恭謹對她行禮問聲小姐好。

來到客院大門外,見柳亦飛與幾名侍衛分散在四周守衛,見到她親自相迎讓帶路丫頭離開。

進去廳堂洪家人都望過來,見到她略為有些驚訝。

「玉兒不是要陪母親說說話,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洪康問道。

「管家說舅舅喚我過來。」洪玉蹙眉說道,見他們滿臉驚訝心裡隱隱有些不安,難道是特意要將我騙離開靈堂。

正當他們面面相覻狐疑不解時,柳亦飛突然要求進來稟報。

「啟稟老爺,阮尚書方才派人將孫媽媽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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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本良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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