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陰雲01

早上李曉醒來的時候覺得呼吸難受，一睜眼才發現嚴岩將自己抱了個結實，一雙大長腿像鉗子一樣夾在自己的腹部上，難怪呼吸不暢。還有那根精神十足的東西，正以晨勃的矯健勁頭死頂著自己的腰側，無論尺寸和熱度，都使得人想忽略它實在很難。

李曉一臉的黑線，伸手去推嚴岩。

嚴岩迷迷糊糊的醒過來，本能的就更加抱緊了李曉，拿哪個位置去蹭他。

「嚴岩。」

「嗯。」

「嚴岩！」李曉輕喝了一聲，嚴岩才迷糊著睜著開眼。

「放開我！還有把這玩意兒拿來……」

嚴岩的清醒過程遠比李曉想像的要迅速，就像某種很特殊的機制在他的身體里起作用一樣，閉眼，再睜開眼睛，眼裡已不復半點睡意，快得如同模式化的機器。但他卻很可惡的沖李曉涎笑：「李曉，摸我一下，就摸一下。」

李曉沒好氣的推給他，道：「你怎麼不去晨練？放開我，蘇星還要去上學，我得去給他準備吃的。」

嚴岩的要求沒得到滿足，悻悻的放開李曉，道：「你對我不好！」

李曉被他給氣笑了，伸手在他一夜之間就生出來許多鬍子茬的下巴上不輕不重的來了一拳，笑罵道：「滾蛋！對你不好我會……」下面的話不好意思說出口。

嚴岩便得意的笑了，伸手到李曉腿間親昵的捏了一記，看李曉控制不住的輕顫才放過他，自己翻找著李曉的舊運動衣來穿上出去時晨練。

李曉爬下閣樓，看見蘇星早已經起來了，正怏怏的坐在鋼絲床上沒什麼精神。

「蘇星！」李曉快步走過去，抱著他的頭揉了揉。

竹竿小孩仰臉沖李曉露出個強笑，李曉看了不免大是心疼，道：「洗臉刷牙了沒？」

「沒有。」

「快去。」李曉又揉了揉他的頭頂，心疼的道：「什麼事都別往心裡放，哥哥會照顧你的。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會保護你，明白嗎？」

蘇星吸了吸鼻子，眼圈泛著紅，低聲應道：「嗯。」

「還不快去？哥去給你買早飯。」

趁蘇星洗臉刷牙的這個時間，李曉出門去對面街拐角的包子鋪買粥和包子。

出門走了幾步就感覺不太對，一時之間也沒有仔細的去琢磨，就是敏感的覺得小鎮和往日不太一樣，發生了一些讓人不太舒服的變化。

李曉邁步走著，待走近了才發現那個幾乎一年四季都開著的包子鋪居然沒有開業。又調頭往另一頭的油條豆漿走，走到地頭時發現那裡竟然也沒有開業。李曉隱隱約約覺得事態不對，心裡就留了一個心眼兒，一邊走一邊沿途打量。

小鎮的街道結構並不複雜，主要的街道僅有兩條，像現在李曉腳下踏著的這條就是其中之一。沿它走過去的時候有一溜子雜貨店、小餐館、服裝店、麵店什麼的，還有比自己工作的小超市規模更大一些的小鎮規模的超市。包括鎮中心醫院，以及鎮中心小學都在這條街上。

平時這條街總是很熱鬧，許許多多的小販喜歡聚集在這裡做生意，在自己的攤位上擺放各種水果，或是各類乾貨，要不就是用兩個高腳凳支起一塊涼板當攤位，擺上些褲衩子、背心之類的百貨。

小鎮雖小，卻是五臟俱全，往昔都是熱鬧的，充滿了帶著鄉土氣息的活力的。有高聲的叫賣，有大聲武氣的討價還價，還有為著雞皮蒜皮的事情的爭吵聲，各種聲音混雜在一起此起彼伏。還有那戲劇性的百家百態，每天都在上演各種戲碼，人們庸俗而市儈，樸實又貪婪喜佔小便宜，總是見了熟人後就家長里短的沒個清靜時候。這些混合到一起形成了小鎮街市的主節奏，隨著時代的變遷它的變化都不大，雖然不見得很討喜，卻能讓人感覺到自己是在真實的活著，也是芸芸眾生中的一介小民。

但今天明顯不一樣，整個街道顯得很冷清，一溜煙的店鋪只有一半開張做生意。而那些小攤販更是少了大半，肯出來做生意的也不復往日的精神，而是打著呵欠，無意識的用手抹著眼角的眼屎，沒了往日精力十足的叫賣的勁頭。

一路走下去，小鎮給人的感覺就像是病了，整個小鎮都生病了，像個重感冒患者，疲倦的懶洋洋提不起精神。

看著一夜之間就顯出蕭條景象的小鎮，李曉打了個寒戰，心底湧出一股子莫明的懼意。

身邊的幾個人都不喜歡早飯的時候吃麵條，可李曉轉來轉去都沒有看到其它的早點賣，只得緊走了一陣找了一家開張作生意的麵店打算煮上三碗不放辣椒的清湯掛麵回去。

老闆是個三十多歲的女人，看上去面熟，卻不知道叫什麼名字。李曉溜了一眼麵店的坐堂，他雖然不喜早上吃飯，但以前打這裡過的時候總看見這裡高朋友滿座，還有許多系著紅領巾背著沉重的書包的小學和吱吱喳喳的一聲說話一邊吃面，生意是極好的。可今天這裡只有幾個小學生，精神跟蘇星差不多，也是怏怏的有一下沒一下挑著碗里的面往嘴裡送。

女人倒是識得李曉，一邊沒什麼精神的用長長的竹筷在湯鍋里攪面，一邊道：「蘇大鵬家的，叫李曉是吧？」

李曉點點頭，算著三碗面的面錢在兜里找零票子。

女人又道：「聽出蘇大鵬和他婆娘都進了醫院？」

李曉動作微頓，然後又點點頭，把面錢放在灶台上。

女人嘆了口氣：「我隔壁家的也住院了，聽說是吃了魚，食物中毒。」拍拍胸口，心有餘悸的道：「江里的死魚哪能亂吃？還好我有先見之明，把家裡孩子撈回來的魚倒了不讓人吃。為這個那死孩子還跟老娘鬧脾氣。這下知道老娘的先見之明的了吧！」

李曉聽得心裡一亂，催道：「嫂子，煮快些，我弟弟還等著吃了早飯去上學。」

「那你怎麼不讓他到我店裡來吃？」女人開始把面撈進碗，嘴裡嘮嘮叨叨的道：「孩子不能太護著，太護他就會養出壞毛病。不過不護著他又容易出事，就像這回的事……唉，真是的，當媽真不容易！」

李曉用塑料袋提著三碗用方便紙盒盛裝的面迅速往回走，下意識去留意沒開業的店鋪，發現它們足足佔了三分之一的數量。

這個數量真的有些驚人，雖然也不排除有些家是受了牽連的緣故，比如麵店女老闆說起的另一家，是因為親戚住院而焦急也沒有開店。小鎮便是這樣，大家抬頭不見低頭見，扯關係來時若要仔細算，沒準好幾輩以前住在鎮東頭的張三和住在鎮尾的李四是親親戚。由於這樣的窄小關係群，照著這樣算來的話，不管是生病還是沒生病受到牽連，死魚波及的人數真的很多，多得衝擊到了整個小鎮的正常運轉，顯出一副讓人生寒的蕭條景像來。

到底具體有多少人因誤吃死魚而了問題？其中又有多少人會變成自己和王浩昨夜肢解焚燒掉的屍體？或者進一步說這種染了怪異的魚病的死魚被人吃掉以後轉移到人身，引發人類生而導致死亡的死亡率又是幾成？

李曉腦里亂糟糟的想著這件事，越發覺得它沒完，總覺得它會進一步發展，引起誰也無法預料的後果。

李曉心裡不安，走路就走得快，回到小超市的時候面都還沒糊上。蘇星看了看李曉手裡的面，很安靜的把它接過來，從塑料袋裡拿出紙盒做成的面碗，又把袋底的方便竹筷拿出來，一隻碗面上放上一雙。

蘇星的乖巧與安靜讓李曉有些莫明的害怕，他這個竹竿弟弟確實是不怎麼愛運動的，是喜愛打遊戲看漫畫宅在家裡不太愛出去的那種。但他以前不會這麼安靜，在自己面前時他的話總是很多，吱吱喳喳的像一個正常的活潑過頭的八歲小男孩，說自己的偶像，談自己心目中的英雄，他們大多都是並不存全的虛構人物。

以前李曉有些反對他沉迷在漫畫和遊戲里，總覺得這樣的人生過於虛幻了些，會影響蘇星的心智的正常發育。現在他卻希望蘇星像往常那樣拉住自己，嘴巴不得空說他喜歡蜘蛛俠，崇拜奧特曼，想有把黑崎一護手裡那樣的可以卐解的無敵戰刀。

而現在那孩子只是把放著方便筷子的紙碗向自己推過來，然後掰開筷子安靜的吃並不太喜歡吃的麵條，連吸溜的聲音都不大。他的改變太大，大得讓李曉有些措人不及，更覺得心裡疼得發擰，恨不得時光可以倒流，重新看到那個滿嘴虛幻故事的瘦弱竹竿。

「蘇星……」李曉吸了口面，不知道該說什麼。

蘇星從面碗上抬起頭，偏臉看著李曉，臉上微微升起一股子恐慌：「哥，別趕我走，我不想一個人住！」

李曉大慌，趕忙坐過去抱住他，道：「胡說什麼？！哥這裡你想住到什麼時候都可以！別怕，別怕，哥陪著你呢，會一直陪著你的。」

蘇星鬆了口氣，努力想向李曉笑了下，結果卻不太成功。

李曉把自己的面碗拖過來，陪在蘇星身邊吃面，嘴裡道：「別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記住了，哥會疼你，永遠！現在，把面給我吃光了，一點都不許剩下！」

蘇星點點頭，竟然真的以和平日絕對不一樣的食量吃完了面，連麵湯都努力喝了下去。李曉見了心裡大憐，摸了五塊錢給蘇星，道：「拿著，想吃什麼零食就自己買。」

蘇星看了看錢，收下了，臉上卻沒有往日歡喜雀躍的表情。

李曉三兩口吐完了面，用自行車載著蘇星先回家取他的書包，又將他送到了學校門口，這才騎車回去。

回到小超市門口的時候看見痞子醫生穿了件差不多跟燒掉的那一件同樣灰不拉嘰的白大褂蹲在自己的小超市門口，嘴裡叼著煙，臉上的神情倒不怎麼痞，而是一臉的嚴肅。

「你的鑰匙呢？」李曉問，他記得這傢伙自作主張的去配了一副小超市的鑰匙。

「忘帶了。」王浩道，伸手耙了耙頭髮，又道：「開門，進去說話。」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