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隔離區02

聲音模糊不清，又被紗布勒得嘴巴張開不能閉合，說話就含糊不清，但李曉立即就聽清了那聲是在叫自己。

心裡一驚，馬上大喜，忙應道：「媽，是我。我是李曉！你好點了嗎？」

王淑蘭緩緩轉過頭，定定的看著李曉：「李曉，蘇星呢？」

那雙眼睛還是那麼可怕，血肉模糊的好像繼續在糜爛。不過眼神倒是變得清明的了起來，像是回復了神智。

雖然心裡早就明白自己絕不會是被問起的那一個，李曉心裡還是湧起一陣失落，隨後又變得平靜，努力賠著笑，道：「蘇星他很好，已經吃過了飯。他放心不下你，拉著我來醫院看你，只不過傳染區他一個孩子進不來，就讓我來看看。媽……你還好嗎？」

王淑蘭還是直勾勾的看著李曉，答非所言的問：「蘇星在哪裡？」她甚至都沒有問起自己的丈夫蘇大鵬。

李曉應道：「在我朋友的屋裡，很安全。你有什麼要對他說的？對我說吧，我回頭告訴他。」

王淑蘭瞳孔微微一縮，思緒也不知道轉到了哪裡，道：「對你說，我為什麼要對你說？」

李曉一怔，聽她繼續道：「我從頭到尾都不想收養你。可是那會兒沒生養會被別人笑話，大鵬就說領養一個孩子吧，就當自己的孩子養，也一樣。可我就是不甘心！更何況你又不是我從小養大的，十幾歲了才到我家裡來，肯定養不熟。然後當真就生了蘇星，可你這個喪門星也進了門，趕也趕不走。我的東西是我兒子的，不是你的！」

李曉瑟縮了一下，王淑蘭現在說話是條理清晰的，可聽起來卻無比的傷人。

努力不讓自己受傷的表情露出來，李曉道：「媽，別說這個。我沒想和弟弟爭什麼，家裡什麼都是他的，我以後會一直護著他，好不好？快別想這個了，好好休息一下，現在你要趕緊好起來才要緊。」

王淑蘭的眼光又開始散亂起來，呼吸急促，口氣散發著一種可怕的*味道，疾聲一個勁道：「李曉，你別痴心妄想！還有蘇大鵬家那些雜碎！大伯，三叔？全都是吃不不吐骨頭的白眼狼！以為我當真不知道？天天跑來我家裡賴著，吃我的，喝我的，用我的，花我的，成天說好聽的話給我聽，都是沖著我的錢來！不給，誰都不給，只留給我兒，只留給蘇星！」

「好，好，好，都不給，不給。只留給弟弟。」

王淑蘭的眼神越發狂亂，嘴巴咬著嘴裡的紗布一張一合的開合，兩隻眼睛閃著和種詭異的光：「李曉，你過來。媽疼你。」

王浩厲聲道：「李曉，不許過去。」

李曉遲疑了一下，還是往前走了兩步，俯下身子想要聽她好好說幾句話。都說人之將死，其言必善，也許這是他唯一的一次機會可以聽到王淑蘭嘴裡說幾句好話出來。另外……不是李曉詛咒她，她這副形像真提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層死氣，這個隔離區又不是那麼好進來，下一次再找到機會時真不知道還能不能再見到她，所以她不對自己說什麼也罷，對蘇星有所交待也是好的，他可以轉達給蘇星。

「過來呀，李曉。我把銀行密碼給你說。」王淑蘭嘴角邊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

養母會告訴自己這個？正是這一句話觸動了李曉的危機感，下意識把身體往後俯。

下一刻，王淑蘭整個上身暴昂而起，一口向著李曉的脖子咬下去。

好在李曉有了危機感，反應也快，仍是被她用頭重重的撞上，向後跌去。這個重病纏身的女人力氣竟是大得可怕，更像一頭凶獸，而不是一個重病的女人。

李曉跌跌撞撞的往後彈開，一手下意識的捂著頸側，看向王淑蘭的眼光真正的冷了，如同看待一個路人。

王浩慌忙俯過來查看：「你有沒有事？有沒有被咬到？」

李曉放下手，鎮定的道：「沒事，沒咬到。」

眼光又轉向王淑蘭，神情清冷如水，用無比清晰的聲音道：「王淑蘭，你也太小看我李曉了。你沒把我當什麼，我還是把你當母親看。剛才那一咬，該咬斷的你都咬斷了！從此以後，你就是你，我就我，大家各是各的！不過你放心，蘇星永遠都是我弟，我會看好他。你家錢，我不圖它！是蘇星的，我不會動分毫！」

「李曉，你該死！」王淑蘭眼光散亂，短暫時回復的理智正在迅速流失。

有太多惡毒的話涌到嘴邊幾乎不受控制的就要噴發出來，李曉最終沒有回嘴，只是淡淡的看她。人性的薄涼自私，在這個女人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

王淑蘭尖叫著咆哮，理智已經完全沒了。瘋狂的像野獸在床上亂動亂彈，力氣大得匪夷所思，帶動著整張床都跟著她向著四面八方移來動去。

李曉被她的話堵得心裡難受的勁頭看到她這樣已經放到了一邊，有些失措的道：「她這樣……要不要打鎮定劑？我怕她傷到自己。」

王浩搖頭：「不行，已經打過。再打怕要出問題。」

李曉正待再說什麼，突見王淑蘭尖厲的叫了一聲，四肢痙攣著綳著僵直，身體像一張弓一樣高高把肚皮朝天拱起，嘴巴大張開，一股股的白沫混和著嘔吐物直噴出來。李曉驚呆了，又看到她嘴裡、眼裡、鼻孔、耳朵孔都有濃稠的血流出來，嘴裡的白沫已經成了紅沫，看著觸目驚心。

王浩和李曉對視了一眼，兩人不約而同的撲上去，緊緊把她按住。

「紙！」

李曉將整袋紙都扔了過去。王浩一時半會找不到紗布，就拿紙巾代替，搓成團往她七竅里塞，試圖堵住血。那血流得太快，小溪似的奔流，就如同身體內部炸裂了一樣，正朝著所有可以流通的通道流出來。

李曉雙手按在她腳上，只覺得手下的身體力量大得驚人，完全不像正常人的力量，特別是這種病人，而且皮膚出奇的冰涼，不像剛才那樣燙手。前前後後就這麼點時間，王淑蘭的體溫已經急劇的彎化了幾次，就像是極於某種非常危險的臨界點一樣。隨後又感覺手上的溫熱感，一低頭，只見王淑蘭下面一邊殷紅，果真是身體所有的出口全在外面流血。

「王浩！」李曉驚得一片慌亂。

王浩沉聲道：「快了。像這樣的大出血，就是死亡的先兆。」

李曉正待說話，病房門被狠狠撞開，一群人涌了進來。

來人一共八個，全穿著先頭見過的生化防護服。頭四人抬著一隻箱子，后四人則平端著槍。

「退後！」

命令聲從生化防護服里傳出來，顯得糊模而不真實，聽上去奇特而怪異，可裡面散發出來的強勢逼迫味道卻不會讓人錯過。

王浩極是機警，立即放開王淑蘭，拉著李曉退開，雙手高舉著做出一個不反抗的動作，嘴裡高聲道：「我是醫生！他是我助手。」

李曉反應也不慢，迅速做出和王浩一樣的動作，叫道：「別開槍，別開槍！」

兩人迅速而謹慎的後退，一直退到病房中間的安全區。持槍的四人拿槍對著兩人，其餘人則打開箱子。

「醫生，退開！」又是這種強硬的口氣，從生化防護服里發出來。

「哦，好的，好的。」王浩應道，和李曉一樣靈動的眼光卻不肯放棄的仔細觀察一切所能看到的事物和人。

生化防護服們跟李曉先頭描述的一樣，王浩仔細看了看他們身上的a.l.，又看了看他們手裡的槍只。一直盯著槍支看怕會引來不良的後果，王浩就轉眼去看箱子。

那箱子有旅行箱那麼大，表面同樣有著a.l.的標誌，做工十分精緻，密合時嚴絲嚴封的連閉合的合縫都找不到，可見製造它的工藝絕不是普通的的工藝就能造得出來。為了加固它，它表面上還有著隆起的筋板樣結構，再配合著它冰涼特殊的金屬材質，更證明絕不會是尋常箱子。

四人一打開它，立即就有像是用來冰凍低溫保存的氣體從箱體內流泄出來，滾滾而下，在箱體周圍形成籠罩著一、兩米範圍的白霧。等得白霧散去，兩人看到箱蓋內側中央像是有微型冰卻裝置一樣的設備。箱體的下半部是一整塊黑色密實的泡沫樣東西，泡沫上又有許多孔，乍眼看上去是一種蜂巢結松。就在那些分佈稀疏的像蜂巢一樣的小坑裡，每一個坑都塞著一個小瓶子，模樣和大小看上去就像普通的用來盛裝青霉素或是鏈黴素這種注射用劑的瓶子。區別在於每隻瓶子的頂蓋和標籤貼紙都不相同，每瓶各呈一種顏色。李曉偷眼仔細看著，發現瓶子一共有六排，每排八隻，一其四十八瓶。

王浩出於醫者的眼光又不同，看到四十八隻顏色不同的瓶子，臉色變得十足的難看。那種難看絕不是普通意義上的難看，而是由於震驚與驚恐到了極點才現出來的臉色。李曉看到了王浩的臉色，不敢問，只垂著眼帘如同不見。眼前的場合，少說少動作才是最好。可下一刻，王浩開口了。

「是疫苗嗎？」王浩輕聲問。

沒人回答他。李曉看了王浩一眼，配合著去幫助他，也試探著也問：「是不是用來治療的藥劑？」

這次得到了回應，持槍的四人中有一人抬了抬槍，喝道：「醫生，出去！」

王浩和李曉對視了一眼，兩人都不是傻子，藉機迅速而安靜的向著門外離開。

走到病房門邊時時李曉最後回頭看了一眼，就見非持槍的四人中有兩人按住了王淑蘭，其中一人取了一支注射器——很高級的那種氣壓式無針頭注射器，利用高壓將液體注射進人體內。像這樣的高端醫療設備李曉只在電視電影上見過，它們在現實中並沒有普及。那東西看上去更像一把高科技的手槍，而不是注射器。最後一個人在左起第一行第一列取了只瓶子，手持注射器的人接過將它在安在槍樣的注射器上，抵住了王淑蘭的頸側。

啪！

一聲輕響，透明無色的液體傾注進王淑蘭的身體。

剎那之間，王淑蘭再一次像弓那樣把肚子死命拱起，四肢不僅痙攣，還在劇烈顫拌，嘴裡發出了高昂而慘烈的悲鳴。一時間只讓李曉想到初中化學里講到的：把水倒進濃硫酸里，激發的是劇烈的物理和化學化應！

那陣掙扎和叫喊實在太過慘烈，縱是李曉再怨懣自己這位養母，聽了都心裡不忍。

下意識就想折回去，王浩一把抓住他，不容反抗的厲聲低喝：「走！」

心裡一個激凌，馬上清醒過來，一言不發的跟著王浩往外走。

出得門，只見原先那四個守門的人已經變了，現在的守門人是兩個持槍的身裝生化防護服的人。見兩人出來，手裡的槍抬起做出來壓迫性的動作，喝道：「離開！」

事情早已經變得非同尋常，整座醫院都像是已經易主一般。又有槍支冷硬粗暴的鎮壓，長腦子的都知道該退避害三舍，王浩就一拉李曉，兩人沿路向著王浩那間辦公室的方向往回走。

作者有話要說：

祝大家中秋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