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死人了

走進醫院內部，李曉不由得鬆了一口氣，眼光所及之處走廊上醫生護士來回奔走，走廊上的椅上還坐有病人的家屬。看到李曉牽著一個孩子出現，醫生護士也僅是看上一眼就快速走開，並沒有引起更多的觀注。看來來自於a.l.的清除驅逐暫時還沒有來到這裡，要帶著蘇星見到父母只能趁今晚，不然在他們病好之前不再有可能見得到。

不過李曉還注意到一件事，那就是醫生和護士們不約而同的加強了對自己的保護，人人皆是醫用手套和口罩加身，著裝也更為嚴密，沒有了平時看到的鬆散懈怠。要知道新醫院是個鄉鎮醫院，管理一般比較放鬆，對於著裝的要求並不如城裡的大醫院來得高。所以平時像小護士、女醫生這些抹個口紅，戴個金耳環，也不按醫院要求戴口罩什麼的一般沒有人管。現在能看到這樣的情形，則從側面說明醫院裡發生了大事。

蘇星今天白天在醫院裡呆了一段時間，認得路，拉著李曉往一個方向走。待兩人接近了李曉才看到目的地是傳染病區。

傳染病區的門口站著四個粗壯的護工，看樣子是門神一類的，阻止非醫護人員進入傳染病區。

看到這四人，李曉下意識把孫星藏在樓梯轉角不讓他們看見。除非是兒科，一般醫院裡大部份地方都是大人多小孩少，蘇星的出現就很突兀，想必白天的時候在這裡晃已經被人記住，看到了會引起注意。

同時自己也肯定過不了那四位門神的一關，李曉想了想，吩咐蘇星等在那裡不許出來，自己往前走去。

李曉果然被攔住，對方道：「對不起，這裡暫時不能進入。」

「家屬也不行嗎？」

「不行，疑似有傳染病源，請理解並配合我們的工作。這是出於對病患家屬的安全著想。請離開這裡，好嗎？」

口氣很溫和，也很客氣，但不容拒絕。

李曉點點頭，一邊退開，一邊道：「麻煩件事，如果看到王浩醫生，請對他說他買的龍鳳呈祥已經進了貨了，請他有空來拿。」又抱歉的笑笑：「煙很普通，其實不值錢，但王醫生喜歡這個牌子，要的量又大。麻煩一定要告訴他。」

說罷，禮貌的沖對方點點頭，轉身離去。

轉過拐角阻隔了視線，李曉一把抓住蘇星：「快，趕緊跟我來！」

李曉現在就是蘇星的主心骨，小孩跟在他后迷登登的一路小跑，兩人抓緊時間沿路尋找到王浩的那間所謂的肛腸科診室。

一擰門把手，鎖著。

李曉想了想，抬腳對準門鎖的位置短平快的暴發使力踹上去，整隻腳一觸即收腳！

果然，那門被一腳直接踹就開，而且因為李曉有所準備，它被踹開時發出的聲音並不大。那天跟王浩來的時候他就是這麼暴力開門的，李曉判斷這門的鎖不太好用，所以那傢伙根本懶得帶鑰匙，只需出門帶上門，回來時直接踹開就行。一試之下果然如此！王浩甚至在門與牆撞擊的位置之間放了一塊疊起來的浴室常用的那種墊腳墊子，門被踹開撞到牆上時更是無聲。

李曉將蘇星領進去，走進裡間關了燈，慢慢等待。蘇星很乖巧，也很安靜，一點都不吵，只是緊緊的摟著李曉的一條胳膊。

很快的，王浩就回來了，也像李曉那樣一腳踹開門，再關上門，輕聲問：「李曉？」

李曉沒應聲，只打開了燈。

王浩走進來，疲憊的解下的口罩，道：「我就知道是你。知道我喜歡抽龍鳳呈祥，又說去小超市拿煙，還特間強調買煙。我去你那裡抽煙還用買？所以只能是你。」

「怎麼猜到我在這裡？」

「你來找到，除了在這裡，還能在哪裡等？我只是比較驚奇你居然只看過一次就知道怎麼開這個門。」

李曉露出讚賞的表情，這廝果然聰明狡詐，一點暗示就能明白。當即道：「閑話少說，我來看兩個人。」

「誰？」

「我養父母。蘇大鵬和王淑蘭，今天雙雙住進了醫院。」

王浩臉色微變，下意識看了蘇星一眼，神出鬼沒的不知道從哪裡摸了幾顆阿爾卑斯奶糖遞給他，溫和的笑道：「你叫蘇星是吧？」

「嗯，叔叔好。我下午見到過你。」蘇星看看糖，又看看李曉，李曉示意他收下。

王浩眯起眼：「真乖！我姓王，叫王洛，你叫我王醫生或是王哥哥都可以。」

蘇星從善如流的喚：「王哥哥。」

王洛又眯了眯眼，道：「我和你李曉哥哥很熟，所以你可以安心在這裡呆著。接下來我要和他一起去看望你的父母。」

「我要一起去！」

「不行。」王浩搖頭：「下午你也在，知道那裡已經被封閉了不能進去。我可以帶你哥去，沒有辦法帶你去。聽話，我知道你很乖的，你硬要是跟著的話，你哥我也帶不過去了。再說，他是你哥哥，他去看了不就是你去看了？有什麼他會回來告訴你的。」

蘇星很不願意，他記掛著自己的父母，可又不是那種真正跋扈不講理的小孩，便嘟著嘴，眼圈紅著很不甘心。

「乖。聽話，哥一會兒就回來，把他們的情況告訴你，好不好？」李曉低聲哄他。

蘇星終於點點頭，道：「哥，你快點回來。」

「好的。你把燈點著別關，免得一個人害怕。」

蘇星又點頭，李曉和王浩才對視了一眼出去。

一關上門，李曉就道：「王浩，孩子沒在，有什麼事你直說。」

王浩點點頭，知道自己瞞得過孩子，卻瞞不過像李曉這類心思敏銳的人，道：「要不是知道你和你養父母關係不好，我還真不改直接說。」

「說吧。」

「你養父蘇大鵬，今年四十九歲，配偶王淑蘭，血型ab，以前因下田得過鉤體病住過院，原籍荷花塘鄉人，對不對？」

「是他。」

「他死了。」王浩面無表情的道，平靜的拋出這顆炸彈。

「什麼？」李曉不傷心，卻大驚失色。一股滾滾的震驚從腳底升起，直達頭頂，全身都控制不住的僵直。

「對，他死了。死亡時間下午十六點四十二分，死因還有待屍檢的結果。眼晴別瞪那麼大，宣布他死亡的正好是我。」

李曉徹底呆住，說他對蘇大鵬一點感情都沒有，那是假的。畢竟那人養了他那麼長的時間，還給他生了蘇星這個弟弟。只是感情並沒有濃到可以為他傷心那一步，突然聽見他的死訊，第一反應就是蘇星怎麼辦，然後各種疑慮和震驚交織著湧上來，壓倒了其它的思緒。

「怎麼死的？」李曉疾聲問。

王浩嘆了口氣：「我剛才不是說了嗎？死因還有待屍檢。」

李曉有些心亂如麻：「他吃了死魚。」

王浩沉重的點頭：「我猜到了。因為從中午到現在，已經死了四個人。這四個人都吃過魚。」

李曉心裡更亂，道：「我養父吃得很多，他在自己家裡吃過，又去別人喝酒又吃了一通……」

「所以他發病比別人來得快。我是這樣猜的。」王浩又道：「你養母也在病房，情形……不太樂觀。」

「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嗯，帶我去看看。」

王浩找來一件白大褂給李曉穿上，再給他戴上一幅平光眼鏡，並像其它醫生護士一樣罩上口罩，就沒人認得出來他。隨後又在李曉胸前掛上一副聽診器，腋下塞個血壓計夾著，如此就更有了醫生的味道。

李曉一邊穿衣，一邊把在醫院門口看到的告訴王浩。王浩聽得臉色越發沉重，道：「這件事越來越不同尋常，趕緊，趁還沒有人反應過來，我帶你去看看她。以後肯定找不到機會！」

有太多的疑問要問，比如什麼是a.l.，生化防護服又代表著什麼，為什麼速度這麼快就將發病的人隔離起來等等，更重要的是那死魚就這麼厲害，已經死亡了四人，咋天不都還好好的么？這些全都來不及問，匆匆在變裝完畢後跟著王浩往前疾走。

路上李曉問道：「這種手段是不是隔離？」

「對。」

「它……傳染嗎？」

王浩沒回頭，只道：「不清楚。像我以前說的，可以確定不通過空氣傳染，其它的不知道，所有醫生護士一把瞎，只能按照傳統的護理和急救方式處理，所以人才死得那麼快。隔離的辦法還是我最早提出來，正因為不能確定，所以才更要隔離，在它擴大以前防患未然的隔絕可能發生的傳染污。」

感覺到王浩似是在苦笑，李曉問道：「還發生了其它的問題？」

王浩冷然道：「還不是院里那些官僚。指著我的鼻子噴關於費用和影響的問題，說我小題大做，還自持高等學校畢業的臭嘴臉胡亂行事。我去他媽的！一群不管人死活的老不死！半點沒有醫者的仁心仁德！逼得老子寫了類似於切結書或是軍令狀一樣的東西。有了好處，他們得，出了問題，責任讓我抗！」

「你寫了？」

「寫了。」王浩冷聲道：「不行能把病人與正常人隔離開？不寫能讓全院上下嚴謹面對這件事？不寫能讓所有的醫生護士緊張起來，一邊保護自己一邊努力工作？*把他們都嚇壞了，建立起隔離區才能讓恐慌感逼迫這盤散沙工作起來。如果不傳染還好，大不子老子被開除。如果真要是傳染，哼，我也懶得跟這幫子人計較，我是醫生，救人治病讓人活下去是我的天職！老子心黑是黑，喜歡高價亂收錢，但對待病症，我從不敢馬虎！」

李曉腳步微微一停，心裡湧起無盡的敬佩，低聲道：「王浩，你有種！哥們兒挺你！你要被開除了，我有多少錢都拿來支援你，等著你東山再起！」

王浩心裡大暖，什麼也沒說，只是停下腳步等李曉走上來，用力的摟了一摟他的肩，然後才道：「到了，轉角就是。」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