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狐狸精的初戀
雲幻女尊「哼」了一聲,沒說話。
過了一會兒,她嘆了一口氣,終於說道：「說來話長，其實你原來是叫我嫂子的，你與那負心之人曾結為兄弟。」
雲幻女尊接著說道：
「大約是二千四百年前，我本是東天大陸燕岐山修道的狐仙……」
「是妖怪啊!」孫復脫口而出。
她怒道：「哼！何為妖怪？何為人神？可笑！可笑！人從何而來，妖又從何而來？追本索源，人皆從妖而來，人妖之分，只不過是那些自以為是的虛偽之徒強加區分而已……」
孫復對這些什麼妖、仙並不感興趣,也不敢苟同。自己本是隨意一句話,這雲幻女尊就長篇大論起來,真是要命啊!趕緊打斷道：「抱歉！抱歉！純屬口誤，望前輩見諒！你還是繼續說你的故事吧！」
他心想：口口聲聲說別人是狐狸精，原來自己才是真正的狐狸精啊！
「二千四百年前，本尊那時在東天大陸燕岐山修道，當時我們共有姐妹七個，我是大姐，經過千年修鍊，我們姐妹道法高超，我們自由自在，很開心，很快樂，但也是勤修苦煉，期望有朝一日得道成仙。直到有一天……」
她停頓一下，似乎在追憶那流逝的歲月，那裡曾經有她深切的懷念和痛苦的往昔。
「直到有一天，一個道士來到九華山。記得那是一個風和日麗的上午，我們姐妹七個正在『清修亭』潛心修鍊，忽然一個道士提劍闖了進來，暴喝一聲：「爾等妖孽，作惡多端，為禍眾生，還不受死。」
「我們始料不及，倉促應戰，這可惡的道士法力雖高，卻並非不能敵，奈何其手中卻是一枘無敵的神劍，我們拚命抵抗，終是不能敵，當場有四個姐妹命喪神劍之下……」
孫復忽道:「好歹你們也是修鍊千年的妖……仙人,怎麼這怎容易就被人家殺到家裡?」
雲幻女尊咬牙道：「哼！這個道士詭計多端，他處心積慮的跟蹤我們半個多月，平時並不招惹我們，卻是單等我們潛心苦修之時下手，偏偏這時我們道法是最弱之時，我們布下數道防護結界也被輕易攻破。我們自問平時並沒得罪誰？也曾未做過傷天害地的事情，誰想這橫禍卻是從天而降，心中實在不甘。」
「那道士的神劍威不可當，餘下我們姐妹三人趁機逃出『清修亭』，卻不料外面布下了一張無形的網，我們被困其中，任憑如何衝擊只是不得出。後來知道那張無形的網卻是一件道教的法寶，叫「天人罩」，眼看那道士馳劍趕到，我們絕望了……」
「危機關頭，可憐了我兩個妹妹,為了讓我脫身,竟自暴無嬰,那道士剛好趕到，促不及防炸成重傷，「天人罩」也終於暴開了一道縫隙。我險象環生地從「天人罩」逃出來，那道士仍是不肯放過我，竟將神劍脫手而出，定要將我斬殺，我拚命地奔逃，那神劍竟化作一條赤龍在後緊緊追趕，我用盡了各種法術，卻始終擺脫不了這條赤龍，就在我筋皮力盡，快要原形畢露的時候，一個路過的青年將我救了……」
孫復插話道：「這道士真是豈有此理，雖然你們是……是狐仙,但你們與世無爭，又沒殘害百姓，他為何非要致你死地?連一個都不放過?」
「當是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後來無意聽到那道士的話,才恍然大悟,原來這道士姓姜，是玉井宮無上天尊的徒弟，據說這無上天尊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通曉易術，能知過去未來。哼！這個自以為是的臭道士，他居然說天象異變，殷商六百年將毀於妖狐之手，而燕岐山是妖狐的聚居之地，為拯救黎民蒼生，保殷商王朝得以廷續，故此才命這姜道士帶玉井宮兩件法寶『天人罩』和『太康神劍』，務必將燕岐山的妖狐斬盡殺絕，永絕後患。」
孫復聽得驚奇：這不是封神演義里的故事嗎？不過情節人物不是這樣的，想起小凌說過東天大陸的事，他心中好奇，卻也不打擾，聽她接著說：
「那天也是我命不該絕，我永遠忘不了那個日子，一匹燦如朝霞的寶馬，彷彿從天而降；他縱馬而立，英武俊朗，身形高大，恍如上古的天神；他彎弓搭箭，一道璀燦的光芒如風射向赤龍，中箭的赤龍不斷地翻騰怒吼，終於『嗆啷』一聲變回了劍身，掉落在地上。」
「他縱身下馬，將那柄劍撿起來，看著神劍泛著清潤的光華，臉上有些興奮，忍不住贊了一聲「好劍」而後走到我面前，微笑著說：『你沒事吧？』我怔怔地望著他說不出話來，彷彿這靈魂已不是自己的……」
「此時身處之地是燕岐山下的遇龍嶺，他又問我有沒受傷，家住何處，要不要他送我回家。我當時不知為何？已忘記所受的傷痛，只覺得面前這個高大英武的青年，是那樣熟悉，似乎亘古以來我們就已相識，那顆心猶如鹿撞，狂跳得厲害。平時雖然我們姐妹也偶爾下山逗逗那些秀才書生，卻從來沒有這種的感覺。好一會兒，我才說自己名叫青絲，家裡已無人，今日上山採藥無緣無故就被這條龍追殺……」
「我本是青狐，此後我一直叫青絲。」
「說話間這遇龍嶺上忽然來了很多的人馬,一下子就將他圍在中央,忽啦啦全部跪在地上,齊呼『大王』……
「我也是驚喜萬分,原來他就是殷商第三十二代帝王殷子辛,傳其博聞廣見、思維敏捷、身材高大、膂力過人；曾托梁換柱,徒手殺虎，抓住牛尾巴一拉，可使九牛倒退。怪不得如此英武雄壯？他的那些下屬並不友好，對我紛紛投來疑惑的目光……」
孫復還是忍不住說了一句：「原來他是殷紂王啊？」
「胡說！什麼殷紂王，這是姬發和呂尚強加在他頭上的惡謚，從來歷史就是勝利者所寫，他們以為帝辛已死，自然把一切的罪責推到他身上，成王敗寇，這是千古不變的至理，可是他們又怎能想到他們杜撰出來的『紂王』，在另一塊大陸開創了一個數百年的大商皇朝，並且他至今仍在，成為整個中天大陸最強的『商天至尊』，而那些誹謗他的人呢？恐怕連屍骨都找不到……」
她的聲音變得越來越小，終於不可聞。她彷彿在想那些最美好的時光，那些令人銘心刻骨的日子。
忽然她又怒吼道：「可惡！可恨！這個負心人，我為他付出了所有，他還是要離我而去，沒有我，他能有今天？就是為了那個女人，那個狐狸精，可恨啊！將我封印在地雲幻地獄，『颼風極引』的黑暗之中。哼！他自以為聰明，卻不知那狐狸精永遠也不會愛上他，前世不會，今生更不會，哈哈哈……」
孫復聽了她的這些話，隱隱猜到這裡的緣故。見她情緒激憤，勸慰道：「前輩，也許事情沒那麼糟糕，你們之間可能有些誤會，等出了此地，我幫你們做和事佬，撮合撮合！」
「你做和事佬？嘿嘿！我們現在是勢不兩立，有他沒我，有我沒他，他忍心將我封印於此，焉有半分情義……」
「前輩，你還能講你的故事嗎？」
她沉默了一會，嘆了一口氣，說道：「其實我講這些，還有一層原因是你虺煞魔君，如果你不能恢復往昔的法術，就無法將我的封印解開，而你也將無法離開此地。」
在孫復心裡，最重要是快點離開這裡。
只聽雲幻女尊說道：「通過那一次與子辛相遇，我就跟他到了朝歌，他的那些屬下當時並不希望我同行，不得已我只好施展『狐媚術』才成行，一路之上，我顯得楚楚可憐，倒也搏得子辛的一些憐惜，只不過那時他更喜歡手中『太康劍』」
「到了朝歌，才發現真是危機四伏，險象環生，那玉井宮的臭道士已到朝歌，四處尋覓我的蹤跡，更可怕的存在就是子辛的師父聞仲這個老傢伙，我一到朝歌就發現我有異，死死盯著我。我感到可怕極了，好在這老傢伙並未當面拆穿我狐出身份，他可能覺察到了，但並不肯定，我修鍊千年，與一般人並無分別，狐仙異味很淡很淡，若不是頂級高手，是很難發現我是狐仙。」
「這個聞仲老傢伙就是這頂級高手，此後我活恐懼之中，生怕那天就被發現，子辛對我還不錯，讓我呆在宮中，進了宮才知道，裡面太大了，真是一入宮門深似海！而後的數十日中不知是他忘了我，還是他太忙？竟是一面都沒見來見我，我又不敢過於放肆，我替自己感到很悲涼，家沒了，姐妹們去了，我鬼使神差竟然就跟他到了朝歌，修鍊千年的我自負貌美，哪知他居然沒把放在心上，我一時不免自怨自艾以來，放棄千年的修行只為來還他相救之恩，可他不領情…..」
「後來打聽到子辛為了要領兵攻打東夷而煩惱，才稍稍放心，希望有一日他能想起我，這一日他無意經過我的宮闈，我看機會來了，故意走在他的前面，然後是不小心摔了一跤，他果然扶起了我，看著紅腫的腳掌，他親自扶我進屋上藥，他終於認出了我，並說因東夷判亂的事令他十分煩心，故此才許久沒來看我，他的溫柔使我忽然哭了起來，我告訴他我希望每天都能見到他，他答應了……」
「我只是個來歷不明的野丫頭，身份很低，比一般的宮女高不了多少，皇后和那些嬪妃個個都有諸侯氏族背景，身份無法憾動，我其實只要能看到就已很開心，根本沒考慮其他。起先是伺候他的起居，與他在一起我感到既高興又害怕，高興的是我終於可以與他朝夕相處，哪怕每天能看上他一眼，心裡也是甜滋滋，害怕的是我身份究竟會有揭穿的一天，怎麼辦？姐妹們的仇還沒報，自已絕不能就此死去。」
「可是這一天很快就來到了，這天晚上，朝陽宮內，商王子辛正為攻打東夷的事情發愁，他無意中問我要不要發兵攻打東夷，我隨之說道：『大王天縱之才，威名天下皆知，東夷荒蠻之地，不服教化，王上當親領精銳之師，揮師給予痛擊，必定掃平東夷。他點頭同意我的觀點，但他又說東征路途遙遠兇險，一旦出征必定是曠日馳久，而西邊的西伯候姬昌一直都是虎勢眈眈……」
「國家的事情雖然我不關心,但對他的顧慮卻也略知一二,我說：『大王何不留聞太師盯防西邊,自統王師東征……』其實我的私心他那裡知道,我實在很怕這個老聞仲,巴不得他永遠消失。就在我們談話間，我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並聽一個蒼老的聲音說：『你確實這妖孽就在宮中？怎麼不早說。』另一個年輕人說：『我懷疑它隱藏在宮中，可又不肯定，我不敢造次，所以回了一趟玉井宮，請示師尊，師尊算出這妖孽就在大王身邊，實是兇險萬分，所以就讓我立即下山到找師叔您，這次務必不讓它走脫……』
我驚惶失措，遠遠我就感覺到了這股殺氣，怎麼辦？這年輕的道士若沒寶劍在手，我到可以應付，而聞仲這老傢伙我是萬萬不能匹敵。而更糟糕的是我不能讓子辛知道我非人類啊！」
「眼見這聞仲帶著那個道士就要闖進朝陽宮來，危急之下，我借故退了下去。出了朝陽宮，不敢逗留，匆匆就往後宮深處急走，耳邊時斷時續傳來爭吵聲，大王當然不相信他身邊的青絲是妖怪，而那老聞仲倚老買老，竟對大王大聲斥責：『……老夫受先王所託……今日妖孽混進宮中,乃不詳之兆,此為大王失察之責……望大王深思己過,痛改前非……將此等妖孽斬首示眾,以敬效尤……今東夷作亂，北海未平，西周蠢蠢欲動……」
「大王子辛始終對他這位受業恩師有點懼怕,終於同意這老傢伙的提出『整肅後宮，清除妖孽。』一場聲勢浩大的『清除妖孽』動作開始了，我知道自己身上的仙狐之味還無法清除，所以決定離開這裡，儘管有是多麼的不情願。但當我試圖從後院逃脫時，卻發現整個王宮被罩在一片紫色的光華中，『天人罩』對！就是『天人罩』，想不到『天人罩』這麼快就被他們修復好了，這個曾害死我六個姐妹的惡毒法寶，如今難道要重蹈覆轍嗎？跑是跑不掉的，怎麼辦？」
「死亡陰影籠罩我心頭，聞仲和那道士終於發現了我地藏身之處。我藏在後宮最深處的女神廟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