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你去準備晚飯吧。」滿喜隨手把公文包遞給了李阿姨走到老人的身邊，「爸，不急在這一時，我上去叫歡歡下來吃晚飯。」

老人抬頭，眼眸有些紅腫，滿喜知道他的傷心，也只能在心裡低低嘆息，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這將會是爸爸心中一輩子的痛。

滿喜上樓，推開郝二的房門，床上沒人，在床頭櫃的角落邊，滿喜抱著遺照捲成一團。目光獃滯的看著前面，沒有任何交點。

「歡歡，吃飯了。」他突然有些害怕，害怕郝二會不會想不開。

郝二的眼珠動了一下，扯動了一下自己乾裂的嘴唇「嗯」了一聲。把手上的遺照放到床上，人站了起來一陣天旋地轉，眼前一片黑腿腳發麻，滿喜連忙扶住了他。

等他們到樓下的時候，田欣已經大包小包的出現在客廳，李阿姨正在幫忙搬行李。

「去洗下臉來吃飯。」滿喜帶著歡歡來衛生間，就去幫田欣搬東西到三樓的客房去了。

摸索了一下水龍頭，郝二搗鼓著，卻無法讓它出水，他想起田欣跟他說的感應水龍頭，苦笑了一下，也許城市根本就不適合他生活。

滿喜進來時，郝二正在看著水龍頭髮呆，滿喜在感應口感應一下水龍頭，水噴出來了。

「洗洗出來吃吧，有什麼等吃好了再說。」

郝二不出聲，洗了一把臉，跟在滿喜的身後，坐到了桌子旁。

李阿姨端上了湯，老人拿起筷子夾著菜往郝二的碗里放去：「歡歡，多吃點，欣欣你也吃啊，當自己家。」

「伯伯，我一點都不客氣的。」田欣動筷子，其實她也沒什麼胃口。

郝二如同嚼蠟般無味的把碗里的東西死命的往嘴裡塞，心疼了桌上其他的人。

上海的第一晚，郝二失眠了。

站在窗口看著外面一夜，星空不是農村的通宵清澈，沒有了農村裡的野香味，抱著遺像傻傻的一夜。

失眠的人不是他一個，老人手上拿著照片。手撫摸了一遍又一遍，淚水落濕了手臂，幹了又濕，黑夜帶給人無數的孤獨跟毀滅。

滿喜躺在床上，看上拿著一張媽媽的照片。這是田欣給他的，郝二跟媽媽前幾天的照片，在農村家的院子里，他們都笑的很甜，那因為病魔折磨的乾枯蠟黃的媽媽，他記憶中不曾出現過的媽媽。

大清早，衛生間里傳來乒乒乓乓的聲音，田欣剛從三樓下來，就聽到了聲音，見門沒關，好奇的伸出了頭，郝二正在看著手上的牙刷發傻。

「怎麼了？」田欣走進來。

「這牙刷牙膏……」郝二有些為難，這一種牙刷，他還從來都沒有見到過，根本就不會用。

田欣拿起郝二手上的牙刷放在自動擠牙膏的機上，一按，再按了下電動牙刷。

「就這樣，等會刷好牙關了就行了。」

郝二的臉上有些僵硬，田欣知道他這是從心底里抗議這一切，這既屬於他的一切，又不屬於他的一切，心裡有些為難的他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