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歡歡他是喜喜？」媽媽似乎想確定。

「嗯。」郝二應了聲。

媽媽問滿喜：「你爸爸呢，他來了嗎？」

滿喜一愣，他知道了，也許媽媽最相見的人是爸爸，他怎麼忘了爸爸。

媽媽的眼神有些失望帶著一絲落寞，「他不在了？」

「在！爸在的，我打電話給爸，你跟爸爸說說話。」

滿喜拿出手機撥出電話，電話響了一會傳來了蒼老的聲音。

「喂。」

「爸，我找到媽媽了！」

那邊是一陣沉默，似乎什麼東西摔在了地上。

郝二的媽媽的眼神急切的看向手機。

「爸，跟媽媽說說話。」滿喜忍住淚水，開下揚聲器把手機放到媽媽的耳邊。

那邊似乎乒乓乒乓了一陣，帶著一絲懷疑更多的是激動，激動而蒼老的聲音問出。

「大秀？」

淚從眼眶裡滑落，郝二的媽媽的嘴角動了兩下沒有發出聲音來。

田欣站在門口，捂住自己的嘴，忍住哭泣的聲音。

「四十年了，大秀四十年了。」手機里傳出聲音帶著哭腔，「大秀，四十年前我不是故意失約的。」

老人蒼老的聲音哽咽：「四十年前，我再也離不開輪椅，我不想耽誤你一生。」說到這裡，手機里的聲音已經變的斷斷續續的模糊不清：「大秀對不起，對不起！你跟喜喜來上海，我們一家人開開心心的過日子。」

媽媽笑了，別人聽到這裡都是淚水直落，他們都知道，這輩子不可能了。

「滿……」媽媽動了一下嘴角，頭往郝二懷中一歪，抓著滿喜的手失去了重力無力的掉落在床上。

「媽——」滿喜一聲大吼，跪在地上哭泣。

郝二的手用力的捏著手機，恨不得把手機捏碎。原本壓抑著的哭聲，瞬間爆發出哀聲一片。

「大秀大秀？」老人的聲音有些急促也慌了，手機里傳來了摔東西的聲音，電話掉落在地上，老人的雙手無力的垂下，人頹廢在輪椅上。

人如撕裂般的疼痛，一點點的麻痹了所有的神經，怒吼聲從郝二口中發出，那一天，整個村子的人似乎都聽到那撕心裂肺的疼痛聲。

媽媽斷了氣，臉上安詳一片。也許到最後，她是滿足的，等了一輩子，她終於等到自己要等的。媽媽是微笑，毫無遺憾的離開的。

鄰居拉了一下田欣的衣服，這人走了，後面的事情都要做的。打了捅水來把新買的衣服拿給了田欣，在鄰居的眼中，田欣是媳婦，沒有女兒，這些都只能是媳婦來做。

田欣走了進去，打開箱子，裡面是一針一線織的小孩衣服，她還記得當時阿姨叫她拿出來看看那高興的眼神。

她說這是留給小孩，她怕以後來不及織，所以趁現在有一口氣。先織一些，小衣服小帽子小鞋子，十來雙手鉤的鞋子，那裡她留給以後媳婦的，這裡風俗都有，她也準備了。

箱子底下是一條長裙，六七十年代的款式，那天她拿出來，眼神中儘是幸福，也許她最想穿的就是這一件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