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一瘋一醉

第25節一瘋一醉

那一年,上海的冬天來的特別早,陰冷的氣候籠罩著大地,同時,也籠罩著春的心,心的冷,凍結了屋檐下的冰凌,身的顫,搖憾著寒風中的枯枝。經歷了3個多月的鉛洗,春那清脆的笑語似鷺絲鳥被漁翁卡著了頸脖,清澈的雙目像夜明珠蒙上了飛塵。以淚洗面,洗得了長夜漫漫,洗不盡思念不再。小美女還在左等右待,還在前盼后望,恨不能屹立望夫石畫餅充饑,恨不能飛越彩虹橋鵲橋相會。

曾經的龍情將春融化,如今的龍爪將春撕裂,這樣的負心漢還有什麼可留戀,還有什麼可期待,換了任何一個姑娘,早就怒沉百寶箱了。

春母已經知道了小龍的「皆可拋」,看著女兒天天消瘦,怕她出什麼意外,所以,天天盯著春,不再嘮叨,也不敢嘮叨,而是天天開導:「小春啊——,不要再去多想了,我看啊,你和小龍沒緣分。」

春母見女兒沒有反應,以為女兒在她的天天開導下思想有了轉機,壯了壯膽,繼續開導:「春——,世界上比小龍好的男人又不是沒有,何必在一棵樹上弔死。」話音一落,「呸!呸!」春母連呸了幾聲,心想,不吉利的話不能說。

春母瞄了瞄女兒,見她還是沒有反應,於是,提了提神,繼續開導:「女兒啊——,以前常來我家的小頭和銅頭不是蠻好的嗎?」

「好個屁。」小春最反感母親的拉郎配。

「咦——,他倆在農村關心過你,是真的吧?只要人品好,媽就放心了。」

「好個屁,一個吃官司,一個當叛徒。」

「吃官司?誰吃官司?」

「銅頭。」

「哎呀!作孽,父親吃官司,兒子也吃官司,真是吃官司吃出膩頭(方言:即癮)來了,那——,」春母想了想后又補上一句,「小頭是黨員啰?」

「誰說小頭是黨員?」

「咦——,電影里的叛徒不都是**員么?」

「哎喲——,小頭檢舉揭發出賣銅頭,人家都說他是叛徒。」

「嗨——,小頭看上去斯斯文文的,怎麼干出這種缺德事,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春母是居民小組長,和芝麻綠豆官接觸多了,學了幾句文縐縐的話,關鍵時刻也能派上用場。

小春朝母親恨恨地白了一眼:「我的事你不要多管,管了也是白管。」說完,又開始琢磨起龍的來信。研究起字裡行間的虛情假意到底還有多少真實水分,看看「皆可拋」的用意到底還有多少轉機可挽。

小金每隔半月來封信,將知青的近況轉告小春,說她們的住房已搬到村上,龍給銅頭的信已轉交給了他,並代春向他問過好,還買了兩包東海煙給他,小頭在淮北呆不下去,回了浙江老家。

最近的來信,金提到上海市慰問團到安徽調查獨生子女,重病大病和遺傳病知青的情況,聽說,這些人可以照顧回上海。聽到這個消息,春母兩耳像驢耳豎了起來,像雷達升了起來,三天兩頭跑街道,裝扮成工作積極的樣子,以公帶私,公私兼顧。

那年頭,小道消息滿天飛,一會兒傳說招工要恢復了,一會兒聽說招生要開始了,一會兒傳言要打仗了,一會兒告知文化大革命要結束了,最讓老百姓興奮的是,馬上要解放台灣了,因為,元旦社論的最後一句我們一定要解放台灣已高呼十幾年了。

除夕夜,龍的信飛到了春的手中,心間的納悶和不安瞬間突發,納悶的是,人不來怎麼信來?不安的是,會不會又有什麼刺心的消息發生。所以,龍的信成了一顆定時炸彈,想拆又不敢拆,想不拆又不放心,不甘心,不定心。才看兩行,一陣凄涼臃堵心頭,哼!不想見我,連家也不要了,連親人也不要了,還找了個借口,在農村過革命化春節。

突然,小春意識到自己有點傻,有點痴,有點像小說中的孟姜女,戲劇中的杜十娘,痴女怨女都是自己一人,自己成了獨角戲演員,演了一場無觀眾的戲,演了一場無法謝幕的戲。

春喜歡聽相聲,相聲多好,有逗艮捧艮,兩人一搭一檔,像一對夫妻,夫唱婦隨。侯寶林的台詞最出彩,醉漢爬手電筒光柱,電門一關,摔了下來,哼!我看你小龍就是這個醉漢,爬的高,摔的重,難道他想當王洪文第二,如果真是那樣,我可以等,可以捱,總有一天,自己可以當國家副主席夫人。

馬季的相聲也好聽,援建非洲還鬧了個「阿算太算了」,特逗人,可是,這些演員都成了牛鬼蛇神,都進了牛棚,他們會在牛棚里對牛彈琴嗎?想到牛,春懷疑龍在農村呆久了,也成了一頭牛,一頭只知道低頭拉車,不知道抬頭看路的蠢牛,所以,自己的一片痴心怨情也成了對牛彈琴。

春的胡思亂想信馬由韁,曾經的初戀不再心跳,曾經的愛情不再滋潤,曾經的男歡女愛不再延續,曾經的白馬王子棄情背義。突然,春心中的望夫石塌了,彩虹橋倒了,取而代之的是無聲的幻覺和無色的幻影,春的神經系統墜入了真空,縫紉機的轟轟聲從耳邊遛走了,春母的開導聲從耳根劃過了,噼里啪啦的鞭炮聲從耳際消失了,春瘋了,春瘋在爆竹聲聲的除夕之夜,瘋在了親人團聚的合歡之夜。

此時此刻,千里之外的龍正在隊長家推盞舉杯,老鄉的恭維和誇獎像濃濃的親情將他包裹,謙虛的豪言壯語伴著酒氣發自肺腑,油燈下酒紅的臉龐更加光彩奪目,所以,龍很想發泄,很想慷慨,很想激昂。龍開始學划拳,「五鑫魁手,哥倆好啊,……。」龍喝了排盞酒,又把醬油當酒喝,還搶酒喝,龍醉了,龍醉在了除夕夜的異鄉客地,醉在了闔家團聚的冰涼一床。

北風凜冽的冬夜,寒星眨巴著醉眼,有線廣播喇叭徹夜歌唱著《山丹丹開花紅艷艷》,醉爛如泥中,龍感覺胸腔內似有岩漿要迸發,嗓子眼裡像有烈火在燃燒,腸胃中卻有一盆廢渣要傾斜。意識模糊不清中,龍還是努力側翻過身體,將嘴的一邊對著床外沿,迎接和配合著即將到來的噴薄。

噴薄而出的是一輪紅日,暿微的晨光穿透塑料薄膜加封的窗戶,一絲餘光映射在春的半身畫像上,四目相對,龍嘴角一牽,露出一絲苦笑,這是一幅用心來畫的水粉畫,畫中的春扎兩根麻花辮,頭頂一氈軍帽,身著一襲軍裝,英姿颯爽中透出少女的玉軟花柔,巾幗鬚眉間不乏姑娘的眉俏目倩。

在這清凜的早春,龍突然感到從未有過的寂寞,從未有過的空虛,所以,龍很想和春說話,龍欲想起身開箱取出春送的將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進行到底的像冊,可是,頭昏腦脹,渾身慵懶,四肢麻木,龍只能退而求次,選擇了和畫像中的春說說心裡話。

「鳳啊——,」這是龍第一次用春的昵稱,「你起床了沒有?我在跟你說話,你聽見嗎?今天,家裡就我一人,我想把說的心裡話都跟你說一說。」

「鳳,我知道你恨我、怨我、罵我、甚至想打我,我該罵、該打,今天,我必須幫你出出氣。」說完,龍左右開弓「啪啪」搧了自己兩個嘴巴。

「鳳,謝謝你給了我一個姑娘的情和愛,一個少女的心和身,雖然我倆終究難成亞當和夏娃,看來,這是上帝的安排,是上帝不讓我倆天地之合,是上帝將我倆活生生的分開,是上帝剝奪了我對你的保護和呵護,花堪折,枝不斷。」說到這裡,兩行懺悔的熱淚滾出眼眶,龍任憑熱淚滾滾,因為,懺悔的淚水應該由被懺悔的人來擦,龍已經失去了抹淚的資格。

「春啊,你可記得,為了得到貧下中農的好評和好感,我讓你故意將臉晒黑而不戴草帽,為了前途,我勸你少看小說,多讀「毛選」和紅寶書,為了生存,我指責過你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四肢不勤,五穀不分,可是,我沒有教你如何保護自己,以為有了銅頭,就可以萬事大吉,高枕無憂了,如今,銅頭已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還有誰來保護你?」

「嘭——啪——,噼里啪啦」,四鄉遠近的鞭炮聲此起彼伏,狗吠鵝叫聲環村繞宅,知青組在河道的旁邊,嘎——嘎——的鴨歡,昭示春暖花開即將來臨,啊——,龍額首唏噓,自己又虛度了一歲,剛到的春天,會給春帶來祥雲嗎?

「春,」單通道畫像面語還在呻吟,「欲盼無望的前途使我心灰意冷,殘酷的現實和現狀容不下卿卿我我,愛情不能當飯,婚姻挽救不了命運,我不敢想象,一旦成婚生子,我們能給孩子溫飽嗎?我們能給孩子陽光雨露嗎?與其痛苦一家,倒不如痛苦我一人,春,忘掉我吧,唾棄我吧,去找一個有工資,有保障的工人、幹部,或者軍官,營級幹部就可以隨軍帶家屬,我們這裡的姑娘要想鯉魚跳龍門,都在搶走這條道。春,這些話,我不敢在信中直白,企盼在你的心中還能留下一點殘存的高尚和形象的同時,讓我倆之間的愛情之火慢慢熄滅,漸成灰燼吧。」

人的意識和行為不能統一,在龍的身上表現的格外淋漓盡致,一邊要熄滅愛情之火,一邊對春的佔有**無限升級,加上昨晚魚肉的催情,龍的下體膨脹無限,龍後悔不回上海,龍自信自己的需要就是春的渴望,否則,龍春可以重續天地之合,重燃愛情之火,但是,龍的精液無法飛射到千里之外,心猿意馬間,只能在被窩裡畫張世界地圖。

羞愧難當的心滿意足后,龍對著春的畫像不懷好意地笑了笑,想想該說的都說了,結合剛才的一射,龍對著畫像講了幾個真實的笑話。

「嗨——,小春,你知道嗎?當兵的晚上畫世界地圖,我從小兔的哥哥嘴裡聽來的,一開始我不懂,還以為是畫工事圖,作戰圖,實際是遺精,也叫「跑馬」,所以,才有精滿自溢這句成語,讀小學時,語文老師把它解釋為驕傲,你說,是不是有點言不達意。

當然,也有自慰的,小兔的哥哥當班長時,為了不讓戰士晚上胡思亂想,白天故意增加操練項目,加大操練負荷,好讓這些精力過剩的「武和尚」倒床后一覺到天亮。

「武和尚」喜歡出營房,特別喜歡到地方學校搞聯歡,見到漂亮的小女孩搶著抱,那些小男孩也吵嚷著叫解放軍叔叔抱,「武和尚」都不感興趣。尤其,部隊在行軍途中,看到一個模樣像女人的在前面行走,後面的戰士馬上會精神抖擻,蹭蹭地加快腳步,走到面前一看,原來是個老大娘,精氣神馬上泄了下來。

龍的精氣神也泄了下來,下面的笑話還沒想齊全,眼皮已耷拉下來,龍做起了黃粱美夢。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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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離情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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