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連遭打擊

第24節連遭打擊

周末的一個夜晚,公社大院一頭的平房裡,苗幹事眯縫著三角眼瞅著老婆的身材越來越像啤酒桶,產崽的可能性幾乎是零,凄涼感油然而升的同時,大腦變成了電腦檢索器,飛速運轉,祖上沒幹過缺德事,老宅的風水也氣象,怎麼老婆就油結(方言:即老母雞太肥不生蛋)了,難道是自己做了缺德事?「文革」初期揪斗校領導掛牌,剃陰陽頭,坐噴氣式飛機,可那是革命的需要,我不幹誰干?我不做誰做?自己不就參加了P(批判)派么?和B(保皇)派對著幹麼?!

唉——,苗幹事深嘆一口氣,領導將難侍侯的五七工作派到自己的頭上,還美其名曰學歷高的適合這項工作,自己不就是個中師生么,由於不想當臭老九,才削尖腦袋鑽進公社革委會,混個小幹事做做,幹了兩年,什麼出息也沒有。突然,苗幹事雙手一拍大腿,大喊一聲:「有了!」

正在專心致志編結嬰兒衣褲的老婆被嚇得從原座躥起來:「要死啊!倒霉鬼,還好我肚裡沒小孩,否則,會被你嚇死,憑你這德性是要斷子絕孫。」

第二天一清早,苗幹事急行軍3公里來到龍的知青組:「開會、開會。」進門第一句話就是祈使句,「給你們新的任務,」第二句還是祈使句。一個班的知青齊刷刷的目光聚焦到三角眼,「這樣哈——,上面要求知識青年搞科學種田,試製九二O菌種,成功后,大面積推廣,以後,你們是全公社的典型,像一面紅旗迎風招展。」

小魚特喜歡出風頭:「好啊!苗干,你放心,」小魚一激動,稱呼里少了一個字,「我最喜歡做動手動腦的事,交給我,保證做出成績。」

苗幹事對小魚的改版稱呼並不計較,反而樂呵呵地誇獎小魚有創勁,有新時代青年的朝氣。

任務布置后,苗幹事乾咳幾聲,清了清嗓子,將目光移向小龍:「小龍啊,聽說你的人物畫畫的不錯,想不想上浙江美院?」

龍一聽,心頭掠過一陣竊喜,還不等頷首謝過,心頭已是灰暗一片,因為,苗幹事的話鋒已經轉了:「個人愛好是可以的,但是,不能搞個人奮鬥,不能走白專道路,你是副組長,兼負責學習,組員的思想工作很重要,所以,你的愛好必須停止。」

小龍當頭挨了一棒,來不及反應過來,含笑的面頰立時耷拉下來,不說答應,也不說不答應,卻見小魚射來一束幸災樂禍的陰笑,小龍這才恍然大悟,心想,肯定是小魚告了自己刁狀。

小魚自從當上組長后,熱衷於手護拖拉機,抗旱要抽水,排澇要抽水,秧苗返青更要抽水,所以,大隊的一輛拖拉機讓他玩的飛轉,餐餐能撈嘴(方言:即有肉吃),天天一包東海牌煙,碰上夜間加班,還能吃到夜宵,外加一包煙,所以,小魚的時間和精力全用在一舉兩得,組裡的事情無暇顧及,也無心顧及。

小龍兩次參加了縣文化館的美術創造,一走就是十天半月,小魚看在眼裡,癢在心裡,更急在心裡,心想,自己在外面撈外快,是為了大隊的工作,名正言順,你小龍忙個人奮鬥,是為了自己,所以,才會上演一場浙江美院的水中撈月。

兩個組長背對背,背靠背,小牛趁機拍拍屁股逃回了上海,小猴子更是禿子撐傘無法無天,先偷組員的錢,再偷老鄉的西瓜,而且是帶上一把湯匙,定定心心地坐在西瓜地里慢慢品嘗。真正在拚命死做苦幹是小虎和小皮匠倆。

能和小龍心貼心的是小兔,小兔因身體不好,當了民辦教師,有不認識的字就會請教小龍,尤其是小兔在一次抓賭受傷,小龍在醫院陪伴近一個月後,兩人的感情和友誼就像當年的「中阿友誼」(中國和阿爾巴尼亞)牢不可破。

有一天,小兔悄悄地走近小龍,又悄悄地告訴小龍:「嗨——,你當心點,小魚在背後搗鬼,說你壞話。」

「說我壞話?什麼壞話?」小龍對防人之心不可無相來缺乏警惕,以為別人都和自己一樣,君子坦蕩蕩。

「我跟你講了,不要傳出去,他說你到縣文化館去是別有用心。」小兔說完,轉身四下瞄了瞄,看看是否隔牆有耳。

「他還說了什麼?」小龍對別有用心四個字有了警覺,不得不探個究竟。

小兔湊近小龍身邊,雙手攏成喇叭狀咬起耳朵:「他說文化館的一個老師是B派,苗干是P派,說你在兩派之間挑撥離間。」

「莫名其妙,這個B派的老師是誰呀?」

「就是打電話到公社通知你去參加什麼班的那個老師呀!」

小兔見小龍還在木訥的神情,又補上一句:「告訴你一個秘密,現在是B派吃香。」說完,露出幫小龍鼓勁的神態。

「你從哪裡聽來的?」

「公社開教師會時聽人說的。」

「喂,小兔,地方上的派性鬥爭不要去加入,搞不好會引火燒身的。」

「我知道,我一看苗乾的三角眼就知道不是好東西,去年到上海搞慰問,住在小泥鰍家,回來后,小泥鰍很快入了黨,還當了兵,比誰遛的都快。」說完,從箱底挖出一隻鐵皮罐子,掏出一塊散裝巧克力給小龍。

「這是什麼?黑不溜秋的。」

「巧克力,香的不得了,你嘗嘗。」

小龍似信非信地放入口中,一股濃香立刻爽溢滿嘴。

「怎麼樣,不騙你吧?!老價鈿嘞,再來一塊!」

龍本想再吃一塊,一聽說老價鈿,就謊稱太甜激牙,因為,自己沒有零食,還敬不起。

龍遭小魚的陰傷,接踵而來。

「小龍,剛插的秧苗還沒紮根,社員的鴨子不準下田,隊長派我們負責管一管,我想,你責任心強,你來管,一天8工分,比原來少2分。」

小龍想了想,少2工分倒無所謂,關鍵是會得罪人,再一想,工作輕鬆,還可以抽空學畫,便一口答應了。誰想,小龍這一口答應的同時,吞下了一根咽又咽不下,吐還吐不出的倒刺魚鉤。

一天上午,田裡出現了一群鴨子,龍以為是隊長家的鴨子,心想,擒賊先擒王,先拿隊長家的鴨子開刀,衝進稻田,連趕帶打。

突然,衝過來一個小孩,叫小弔死鬼。沖著龍破口大罵,罵到龍的祖宗十八代。龍衝上去掄手給他一個大嘴巴。

下午,龍轉到稻場上守望稻田,快要收工時,小弔死鬼的母親一扭一擺地走來了,龍知道她是來興師問罪的,所以,做好思想準備,要罵要打隨她便。但是,飄進龍耳朵的不是責罵。也不是查問原因,而是慢聲細語的「再教育」:「小龍吶——,我家小弔死鬼人小不懂事,罵你是不對,可你是大人了,還是知識青年,哪能動手打人吶,小弔死鬼的哥哥和大大(即父親)要找你算帳。」

聽到這裡,龍的心一下子吊起來,扭頭朝小弔死鬼媽的來路方向望了望。

「不過,要不是我硬攔住,此番,你肯定要受皮肉之苦。」

聽到這句話,龍的心一小子平了下來,心想,還是小弔死鬼媽懂理,心存一片感激。

「但是,」還在繼續對龍進行「再教育」,「你想想,我家平時對你也不差,你和小魚來我家玩,給吃給喝的,就是一條狗么,給它吃根肉骨頭,也知道搖搖尾巴,我看吶,你還不如一條狗。」

聽話聽音,聽鑼聽聲,聽到這裡,龍才領教了小泥鰍曾經對自己說過的話。說小弔死鬼的母親解放前是當地一個土匪的小老婆,人稱「軟刀把子」。龍被她羞辱了一番,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恨不得找個地縫鑽下去才好。可是,慢聲細語的「再教育」還在進行。

「你看,人家小魚就比你懂人情,不像你,翻臉不認人。」可能是軟刀把子說累了,也可能是在搜索「再教育」的新辭彙,所以,停頓了一刻。

「軟刀把子」從說第一句話開始,就一直沒有給龍插話和分辨的餘地,當聽到翻臉不認人,龍想討好的機會來了,於是,趕緊介面說:「我不知道是你家的鴨子,以為是隊長家的。」因為,「軟刀把子」和隊長兩家為了兒女親事,正在反目。

「隊長家的鴨子也不能打呀!」「軟刀把子」非但不領情,反而搶白了一句。

不好,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這句話要是傳到隊長的耳朵里,自己可慘了,龍懊悔剛才的討好,馬屁拍到了馬屁股。

果然,「軟刀把子」哪壺不開提哪壺,「往後,你招工時,還不指望要靠我們貧下中農推薦?!」說完,站起來,拍拍屁股,頭也不回走了。臨走還扔下一句話,「你自己去掂量掂量吧。」

聽到這裡,龍被嚇的臉煞白,胳肢窩裡已經在淌汗了。

(待續)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情離情聚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網游競技 情離情聚
上一章下一章

第24節連遭打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