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悲淚難抑

第21節悲淚難抑

從淮北轉來的信,在全國歡渡國慶的上午,像一把利劍穿刺了春那已經受傷的心,更似一層永遠無法抹去的血鹽,浸襲著心脈的每個細胞和每根神筋,春絕望了,感覺身體在慢慢下沉,沉入到四周黑暗的無底洞。春不願相信,也不敢相信這是真的,曾經多麼浪漫的初戀,曾經多少個日日夜夜耳鬢廝磨,曾經多少封日盼夜想的鴻雁傳書,曾經多少次衝破阻撓的不離不棄,乃敢與君絕,難道海枯了?石爛了?

龍,我的龍,你不可以拋棄我,你不能拋棄我,難道你忘了自己的承諾?難道你忘了自己的誓言?我倆是要白頭到老的,難道我的愛不夠深嗎?我的情不夠真嗎?難道你忘了,在寒風呼蕭的冬日,你緊拽著我那凍瘡的手,塞進你的外套,貼緊你那溫暖的胸膛;難道你忘了,在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雨中,你脫下唯一的一件外衣替我遮風擋雨;難道你忘了,一次我倆外出,幾個流氓調戲我,你雙拳敵六手,被對方打的鼻青臉腫,還有……,這一切,我都沒有忘。

雖然我嬌氣,任性,有時會惹你生氣,可我的心早已給了你,難道這還不夠嗎?難道前途和愛情不能同時並存嗎?難道前途是你的唯一嗎?我知道你懂事,成熟,有理想,有抱負,想出人頭地,想光宗耀祖,可你想過沒有,成千上萬的知青不都和我倆一樣嗎?這次招工上調失利,還有下一次,就是永遠沒有招工,我可以嫁到你那裡,為你生兒育女。龍,你真的狠的下心離開我嗎?除非,你有充足的理由,除非你另有相好。龍,你知道嗎?由於你不在我的身邊,不能保護我,你的未婚妻被人強暴,我幾次想棄世而去,是你讓我止住了邁向地獄的腳步,早知道你已存此心,我何苦活到現在,我倆早已陰陽兩界了,我也不會再次痛苦,再次絕望了。

於後的日子中,春滿腦想的只是一個字——死,但是,春又不甘心,自己一定要親耳聽到龍的分手理由和解釋,春又幾次想馬上能飛到龍的身邊,哪怕是未婚先孕,也要捆著龍,綁著龍。但是,春又擔心到時控制不了自己,會在抱頭痛哭中道出被奸的醜事,那麼,在異鄉客地將無地自容。思前想後,考慮再三,還是先寫封信探探究竟再說。

春到龍家吃中飯時,強顏歡笑掩飾不住紅腫的雙眼,掩飾不了龍母察言觀色的眼光。

「小春,你哭過啦?」

「沒有,晚上沒睡好。」

「小春啊,小龍有信給你嗎?」龍母連問兩句問話,是在探小春的口風。

「上午剛收到。」小春的回答也像她母親昨晚回答龍母時一樣,盡量言簡意賅,而且,除非龍母先提起,自己決不會先提小龍的「皆可拋」一事。

「那——,小龍招工黃了,你也知道啦?」

「知道了。」

「唉——,」龍母深深地嘆了口氣,「命背啊!老的害了小的,小龍是他父親最喜歡的,想不到,愛的越深害的越重,他父親知道后,連夜去了湖州,休假也不休了,真急死人啊!」

龍母無意間說的「愛的越深害的越重」像一把鐵鎚,又一次重重敲打在春的心窩,所以,春必須想知道龍的「皆可拋」是否也告訴了家人:「媽,我想看看龍的信。」

熟悉的字跡躍入眼帘的同時,春發現龍原本雋秀的仿宋體和自己收到的信一樣,顯然已經變形,信很短,春急於想看的內容沒出現,懸著的一顆心平了下來,緩緩輕舒了一口氣。

吃飯間,龍的哥哥大寶熱情地為春布菜,夾了一塊鮳子魚道:「這是龍最愛吃的,你代他多吃點。」大寶是半年前退伍複員的,在一家軍工廠上班,還是頭一次與春見面。

「當心,鮳子魚刺多。」龍母提醒春,但是,已經晚了。

春連咯幾下,淚水也咯出來了。

「快!吞一口飯糰。」龍母在一旁指點,還不住嘴的埋怨大寶。

小弟趕緊離座,跑到春的背後:「姐,我幫你捶捶背。」

「用手拍,不能用拳頭捶。」龍母嗔怪小弟的同時,眼角明顯流露出無限的釋懷。

暖暖的親情,圍裹住身心俱傷的春,被壓抑的淚水似決堤的洪水,借著咔刺的機會,一瀉而下。

龍母從春踏進屋的第一刻已經發現春的神情異樣,說話閃爍其詞,再加上昨晚親家公的嚷嚷,估計,小春肯定碰到了大難:「小春啊,告訴媽,有什麼傷心事,就哭出來,不能憋在心裡,否則,要憋壞身體的。」

「媽——,我苦啊——!我不想活了!」撕心裂肺的叫哭聲中,母女倆四臂交叉,小弟被嚇得「哇——」一聲嚎響,大寶剛入口的高粱酒咽也不是,吐也不是,含在口中苦不堪言。

春的悲述從難言的被糟蹋輕聲細語,再到挖心的「皆可拋」淚如雨下,「媽——,小龍不該這樣對我,小龍不要我,我就死路一條了。」

「小春,媽幫你,媽一定幫你,」龍母邊說邊在春的後背輕拍,見小弟倚靠在小春身旁:「快,幫姐姐拍拍背。」說完,去廚房拿條毛巾,遞到春的手上。

「大寶,你趕快寫封信給小龍,叫他把枕頭墊墊高,想想清楚,什麼『兩者皆可跑』。」

「不是跑,是拋。」大寶糾正了一下,特意將重音落在拋字上,引的小春破涕而笑。

「姐——,你幹嗎哭?」

「嗨!」龍母一聲喝,拉過小弟,拖到自己的背後:「你姐沒有哭,是魚刺咔的,你以後吃魚也要當心。」

「那——,我不吃魚,吃什麼?平時家裡沒魚吃。」

「小弟,沒魚吃,就吃肉。」春心中憋悶已久的塊壘吐盡后,胸腔開始舒緩,淚眼婆娑中,似乎看到了龍的童年,因為,小弟和龍最像,就忍不住逗小弟玩。

「哪有肉吃啊!天天吃青菜醬蘿蔔。」說完,小弟的嘴翹得像喇叭。

「小赤佬(方言:即小傢伙),三年自然災害,你每天吃一塊糍飯糕,我們幾個大的只能看著淌口水,你忘啦?」大寶開始憶苦思甜。

這餐國慶節中飯只能草草收碗,小弟卻不甘心,平時難得吃到的計劃大米煮的飯,比黃糙米可口多了,用飯勺在鍋底颳了一遍又一遍,然後,倒入一些菜湯,再用飯勺在鍋底颳了一遍又一遍,然後,再小心翼翼地倒入碗里。這種湯泡飯的吃法,小弟跟龍學的。

春心中憋悶已久的塊壘吐盡了,龍母心中的疑慮也一同跟著釋然了,但是,龍母心頭還有一個心結沒打開,琴的母親和龍母同一個單位,聽琴的母親說,春在農村有點不自重,先跟一個叫小頭的男知青關係曖昧,後來又跟銅頭往來甚密,這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小龍知道嗎?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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