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災難臨頭

第19節災難臨頭

春的心情撲朔迷離,時好時壞,想到未婚夫可以上調了,心裡蜜滋滋的,想起自己勞動沒過關,心裡蒙上了一層陰影。招工上調要靠貧下中農推薦,貧下中農算什麼呢,自己不懂,聽龍說,知青下放是歷史的倒退,而且,**在哪一本書上說過「嚴重的問題是教育農民」,現在讓農民當知青的老師,在歷史上也沒有過。龍還說,孔子弟子三千,是什麼聖人,是一個真正的祖師爺,反而將他和**放在一起批倒批臭,龍覺得,這個社會有問題,就是不知道問題的根源在哪裡。春回憶起年前他倆的一番爭論。

「你想這麼多幹什麼?今天打倒這個,明天打倒那個,又沒有把你打倒。」春對政治相來不感興趣,將龍霉了一頓。

「不是你想的這麼簡單,我倆下放,已經成了政治犧牲品,就說你吧,獨生子女可以不當兵,打死了斷子絕孫,知青就不會死人啦,金訓華不是死了么,還有黃山茶林場死了11個知青,所以,獨生子女是不應該下放的。」

「嗨——,這句話我要聽,我媽雖然討厭我,但是,她還是不願意我離開家的,這是為什麼?」

「好了,等你為人之母就知道了。」

「嘻——,我還沒為人之妻,哪來為人之母呀!要不,你趕快娶我。」

「咳——,《紅樓夢》你看過嗎?真作假時假亦真,天理難定啰。」

忽然,春發現龍的思想與銅頭一幫男生不一樣,感覺龍像一句古文中的一個人,先什麼什麼憂,后什麼什麼樂的,覺得龍應該當政治家,革命家或者思想家,可是,龍卻當個火車列車員,為人民服務,跑前跑后,提水倒茶,多沒勁。

……。

「春,你還不走?她們都去看電影了。」琴氣咻咻地跑回家拿長板凳。

「什麼電影?」

「歌劇《白毛女》。」

「好咧,我一會兒就去。」

春的知青點在村西北面的一條小河邊,離村上有100多米,旁邊只有一家五保戶老頭,是個聾啞人,見知青點的窗戶還有亮光,想借把手電筒用一下,把鴨子趕上河,攏回家。春剛要關門,見啞巴打手勢,嘴裡伊呀伊呀的,猜想啞巴想借自己的手電筒。啞巴接過手電筒,朝小春豎了豎大拇指,又比劃了一下手勢,意思讓春等一會兒,馬上會還給她的。

啞巴前腳一走,生產隊長後腳就跟了進來,見春一人在家,嘴角一歪,暗暗一笑:「小春啊——,你今天哪又不出工?」帶話呼出滿嘴的酒氣,一手還拿著火柴梗剔牙縫間的韭菜葉子。小春沒答腔,一來,自己是例假,不便道明,二來,春討厭他賊眉鼠眼的樣子。記得,自己剛到農村不久,隊長借傳授農活的機會,在自己的屁股上捏過一把,又在胸脯上蹭過一回,所以,春故意裝出不熱情的樣子,低著腦袋,雙眼卻死死盯著對方的腳,隊長跨前一步,春回撤一步,對方拐彎一步,春就轉身一步,兩人跳起了不搭手的慢三步。幾個轉身,春被逼到不能再轉身的牆角,春期望啞巴出現的同時,聲嘶力竭地絕望呼喊:「啞巴——!」

等啞巴回來踏進門檻,見兩個身影在地上翻滾,用手電筒一照,是隊長的側影,啞巴像獵人放出的狗,撒腿往村上跑,敲了幾戶人家,都沒人,突然,啞巴想起,稻穀場放電影,一個急轉身,被地上的石臼絆了個狗吃屎,手電筒摔出一丈遠,啞巴爬起來再一瘸一拐狂奔時,感覺嘴裡有一股鹹鹹的腥味。

啞巴一頭撞進黑洞洞的人堆里,見銅頭和幾個女知青在調笑,上去一把拉住他的胳臂,嘴裡伊呀伊呀像驢叫。銅頭聽不懂啞語,卻看見啞巴的眼珠子快要從眼眶裡瞪出來了。突然,啞巴手指銀幕,銅頭轉過脖子一看,黃世仁強姦喜兒,「不好,啞巴一定看到有人被強姦了,肯定是女知青,否則,不會找自己。」銅頭想到這裡,搶過啞巴手中的電筒,像獵人撒出的鷹,飛一樣衝出人堆。

「肯定是春被強姦了,因為,琴扛回板凳時說過,春還在家裡。」銅頭一想到是春,渾身爆起雞皮疙瘩,全身的血液直衝腦門,「媽**,老子今天非要宰了這個狗鳥。」

銅頭人未進屋,耳朵里已傳來春的呼救聲,屋裡漆黑一片,循著叫聲的地方一照,一片白光映入眼帘,一張豬嘴正在兩座玉峰間啃咬,銅頭疾步上前,飛起一腳,正中隊長的腦門,隨即,一灘殷紅的血跡刺入銅頭的豹眼,「完了,完了,小春肯定被糟蹋了。」銅頭怒火中燒,朝著躺在地上哼哼嘰嘰隊長的幾巴猛踢一腳,隊長雙手捂著幾巴在地上打滾,嘴裡發出殺豬般的嘶叫。

銅頭將隊長拽出屋時,啞巴帶著金和琴也趕回來了,

「銅頭,怎麼啦?春怎麼啦?」金和琴倆同時搶問。

「你倆都進去,把門關起來,春被這頭豬糟蹋了。」

「什麼?!春被強姦啦——?!

她倆撲到春的身邊時,只見春的雙眼直勾勾盯著上方,眼角的淚水在汩汩流淌,春的魂已出竅了。還是金有經驗,抬手對著春就是一巴掌,春飄散的魂突然收了回來,只聽「哇——」的一聲,撕心裂肺,菩薩掉淚,山河嗚咽。

隊長在判刑前的供詞,始終不承認強姦,公檢法決定通過採樣來證實,但是,金不答應:「春已失去了貞操,決不能再失去靈魂和尊嚴。」

最後,在輿論的強烈譴責下,在省知青辦的強烈呼籲下,隊長被判處死刑,立即執行。

幾天後,公社五七幹事和小金一起護送春回上海療傷,在家人的勸說下,春去醫院做了檢查,發現**完好無損,原來,隊長酒精過度,幾巴有點疲軟,再加上春的那扇門顯小,兩年前,龍也沒法犁開,所以,地上的一灘血跡不是通常所說的初夜見紅,而是經血,隊長的實際罪名應該是強姦未遂,隊長遇到經血,有理也辨不清了,也命該如此。

女知青是高壓線,不要說一個小小的生產隊長,就是兵團的團長,碰了高壓線,照樣槍斃,除非,這根高壓線是不帶電的。

春遭此劫難,幾次想輕生,但是,一想起龍,死神之門就會悄悄地關閉,春幾次提筆想給龍寫信,卻擔心龍是否已離開了農村,又擔心龍知道後會焦急,會胡思亂想。但是,春給銅頭去了封信,是代表小龍和家人的口氣寫的,感謝銅頭的救身之恩,感謝小龍有這麼好的一位哥們,同時,還表達了以往對同頭的怠慢和不敬,希望銅頭宰相肚裡能撐船。

春一邊在寫信,一邊在暗暗羞愧和不安,自己的身體只有龍看過,那晚,銅頭肯定也看到了,以後見面,真沒臉做人,除非換個地方,假如龍不招工,不上調,自己就可以調過去了,因為,回上海前,縣五七辦主任徵求過自己的意見,換個環境,但是,天下烏鴉一般黑,能換出個光明的地方嗎?春越想越難過,越想越傷心,身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臨走時關照過琴,有龍的信就轉寄到上海,怎麼這麼慢。

龍母接到龍招工失利的信,沒敢告訴春母,現在,春突然回了上海,龍母感到很以外,心想,是不是春知道龍招工失利因傷心而提前回來的,如果是這樣,自己必須上門去問個究竟,必須告訴春,這次招工失利不是小龍的錯,是他的父親單位清理階級隊伍還沒有搞結束,是文化大革命還沒有搞結束。

龍母是晚上去的春家,敲了敲門,沒有聲音,再敲幾下,屋裡傳來輕輕的問話聲:「是誰呀?」

「是我,親家母。」

門打開的瞬間,兩個親家母互相都愣了一下,不約而同脫口而出:「咦——,親家母啊,你的氣色不太好呀!」

兩人在寒暄客套中落座,龍母伸長脖子,朝裡屋瞅了瞅:「聽說,小春回來了是嗎?」

「回來了,身體不舒服,檢查檢查。」

「是什麼病?」

「婦科病。」春母盡量長話短說,生怕說漏嘴,「醫生說盡量休息,所以,吃過晚飯就上床了。」

「那——,小春最近收到過小龍的信嗎?」龍母必須證實以後,才能決定該提還是不該提小龍招工失利的事,所以,兩個親家母都有難言之隱,也各自心懷鬼胎。

春母的神色掩飾不住內心的不安,萬一親家母知道了這件醜事,兒女婚約拆散事小,春今後的做人肯定會像批鬥會台上戴高帽子的這個犯,那個犯一樣,永無抬頭之日,永無翻身之時。萬一春再想不開,跳黃浦江,壓車輪,吃老鼠藥,所以,對任何人都不能說,只能爛在肚裡,只能帶入棺材。可是,紙包不住火,瞞得了一時,瞞不過一世,萬一春的同學宣揚出去春就死定了。所以,還是不能先告訴親家母,能瞞多久就瞞多久,反正,絕不能從自己的口中說出來。

春在裡屋聽到龍母的聲音,想出去又不敢出去,想見面也不敢見面,人在被窩裡,耳朵豎得挺高,外間兩個母親的說話聲聲聲入耳,春心裡在急,急小龍媽為何不提小龍的近況,難道,小龍沒給家裡寫信,小龍媽是來探口風的?唉——,這個小龍,像失蹤了一樣,春盼望小龍能給自己托個夢。

龍母的心事成了心結,心想,春應該聽到自己的聲音,應該出來打個招呼,哪怕不出來,在床上也可以吱一聲,下放兩年,理數反而不懂了,貧下中農是怎麼教育的?所以,當春母問起小龍招工的事,龍母只好打哈哈,既不說黑也不說白,讓春母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春父在裡屋將縫紉機踩得轟轟響,全然不知龍母的到來,一片衣袖縫完后,起身對著外間大聲嚷嚷:「喂,老太婆,你明天去小龍家回了這樁婚事,我可不想做對不起人家的事。」

「死老頭子,你要死啊!」春母邊罵邊沖向裡屋,春父的嚷嚷聲嘎然而止,接著,傳來輕輕的嘀咕聲和埋怨聲。

龍母咋聽春父的話渾身打了個哆嗦,又見親家母像救火似的衝進裡屋,知道來的不是時候,苗頭一軋,此地不宜久留,起身走向外門,先拉開門閂,發出「嗒」的一響,然後一語雙關道:「親家母,我走啦!明天是國慶節,叫小春來我家吃中飯奧。」

龍母在回家的一路上細細琢磨春父的嚷嚷,前半句是悔婚約,意思比較清楚,後半句如骨哽喉,不上不下,難道是春做了什麼對不起我家的事?或者,春有什麼暗疾瞞著我家?總之,春這次突然回家有點諱莫如深,而且,小春父母倆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裡面肯定有文章。尤其是春的「垂簾聽政」,肯定是清王朝晚期——千瘡百孔。

龍母是個戲迷,平時與人交談,台詞和老古話一套一套的,所以,自編了一句歇後語。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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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離情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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