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故地重行
顧湄望着那處倒塌的建築良久默然無語。
杜葉陽看了她一眼，疑惑的問：「湄湄？」
顧湄搖搖頭：「沒事。」用神識感受了一下，茶館里已經沒有活人。裏面的東西也被燒得差不多了。就在此時，房屋的某一處脊樑突然再也撐不住，倒塌了下去，迎面撲過來一層層的塵土灰燼。
杜葉陽拉着她退後了幾步，揮揮衣袖擋住灰塵輕聲說：「我們離開罷。」
她輕輕點頭。
成功攻佔晉城的兵士將領此時在皇城安營紮寨。而那些被他們抓起來的俘虜，則在內城。
人界新的統治者推翻舊的統治者，這種事情隨時都在上演着。原本修仙之人不應該參與這些動亂，因為誰也不知道會不會幫的越多，反而會引起更多的殺戮。
比如眼前這群攻佔了晉城的兵匪，雖然燒城殺人，可惡至極。但是誰也不知道他們這些人是不是最終的勝利者。
若不是，她這個修真之人就算是為這一城的人報仇也是替天行道。可若是，她所造成的殺戮就是阻擋天道。
這些多餘的人命最終都會算到她的頭上。
所以顧湄和杜葉陽雖然看到了城內一片狼藉，兵匪殘暴狠虐，也只是適時的救下了無辜的平民，懲戒了一番兵匪。而絕對沒有把這一城的兵匪都趕盡殺絕甚至參與到其中的心思。
人界有人界的道，他們本就不是凡人，不包含在人界的道中。一旦參與其中，以他們的能力，很容易讓人界的道崩盤，造成更多的殺戮。
顧湄跟在杜葉陽的身後，直奔內城囚禁俘虜的地方，輕聲說：「能救一點就一點吧。這些平民畢竟都很無辜。」也因為是平民，所以並不影響大道。
她和杜葉陽都是修仙之人。而且修為並不低。
拍了一個隱身符在身體上，直接走進了內城。這次用了一個非常大的飛船，當然是杜葉陽貢獻出來的，輕易的將那些平民俘虜偷渡了出來，離開了晉城上空。
杜葉陽準備帶這些人去找白天他們救得那幾個人，然後帶所有人去深山避一避戰亂。他們可以做的也僅是如此而已。
顧湄在中途跟杜葉陽告別，說是有一些自己的事情。護送這些平民的任務就交給杜葉陽了。
等兩人完成自己的事後。可以傳音再碰面。
離開飛船后，顧湄獨自御空飛行。直奔秋水山莊。
不出所料。整個秋水山莊早已一片狼藉。雖然沒有遭到燒毀，但裏面的傢具都被翻的亂七八糟。
值得欣慰的是，沒有一具屍體。也就是說，在戰亂來臨之前，整個秋水山莊里的人都已經撤離了。
從院子裏花盆中奄奄一息的花草來判斷，撤離的時間絕對在三天以上。
顧湄突然捂住胸口失笑，一百多年了呢。她怎麼能確定現在住在秋水山莊里的人還是周家的後人呢。也許早已換了主人也說不定啊。
包括這座秋水山莊，也許馬上就要成為一個廢棄的別院了。
不過，還是要來探望一下才能放心。
以如今這種戰亂的情況，阿傑和香香的後人又去哪裏了呢？
她從秋水山莊的大門走出來。穿過馬車路，來到對面才發現這裏居然只剩了荒涼的農田。
那個廢棄的梨園呢？怎麼會沒有了？什麼時候開墾成農田的？
顧湄說不清楚什麼滋味，腦子裏忽然閃出了一個詞。以前就知道成語滄海桑田，可直到如今，才明白什麼叫做滄海桑田！
她靜靜的在荒草田裏站了良久。想了很多以前的事情，臉上的表情又哭又笑，直到太陽下山了被小靈小武在心中催促，才慢慢了走了回去。
重新來到秋水山莊，周圍安靜中忽然傳出了一陣凌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人數不多，兩人平凡的人類而已，喘氣聲略重。
顧湄來到大門外，發現在秋水山莊圍牆外面走來了兩個兵匪。
這兩個兵匪穿着同城中那些兵匪一樣的衣服，灰色的麻衣，甚至更破亂一些，臉上的神色青白，眼神肅殺。
乍然看到一襲白衣飄然的顧湄出現在大門外，兩個兵匪驚得後退一步。
此時天色稍暗，在這樣一個滿城死屍的地方，突然出現了一個白衣纖塵不染的女子，還長的非常漂亮，那兩個兵匪的第一反應居然是：「是鬼嗎？」
其中一個兵匪哆哆嗦嗦的問另一個兵匪。
顧湄站在大門外一動不動，好整以暇的聽着。
另一個兵匪咽了咽口水，說道：「不管是不是，先拿下再說，咱哥倆什麼沒見過。」
「可是，」另一個兵匪遲疑：「我聽說，城中一直在鬧鬼，那鬼非常厲害，傷了不少兄弟。這滿城的屍體，誰知道會出什麼東西。我看我們倆還是……逃吧。」
兩個兵匪都遲疑着，可並沒有移動腳步，可見心裏還在鬥爭。
顧湄忽然走出兩步，兩個兵匪均後退了一步。
她輕笑，突然出手，施展了一個定身術，將那兩個兵匪定在了原地。
走到他們面前，讓他們看的清清楚楚，出聲問：「你們來這裏做什麼？」
「你是人？」其中一個兵匪突然反問，可是自己的身體一動也動不了，嚇得他立馬轉變想法，哭嚎：「女鬼大人饒命啊！」
顧湄皺眉低斥：「你才是女鬼！」
那個兵匪無奈的苦笑，哭喪的接話：「我就是變成鬼，也是男鬼。」
「行了！」顧湄一揮手打斷了他的話：「我問你們話沒有聽到嗎？你們來這裏做什麼？」
兵匪被她吼得有點一愣一愣的，哆哆嗦嗦的接話：「誰不知道周家是大富之家，我們哥倆……也只是想來蹭點財產，別的什麼都沒幹，女鬼大人……」
顧湄打斷他，高興的問：「你是說，這家的主人姓周？」
兵匪苦着臉回話：「這是前朝瑾相的宅邸，只要是晉城人，又有誰不知？瑾相是個好人。我們哥倆不該有這個想法，女鬼大人您就饒了我們吧……」
顧湄繼續打斷他，皺眉問：「瑾相？名字叫做什麼？」
「名字？」兵匪一愣，茫然的看着她。另一個兵匪突然靈光一閃，連忙喊了出來，「我知道，叫做周瑾。瑾相的名字叫做周瑾。」
周瑾？跟阿傑是什麼關係？顧湄眨眨眼疑惑了起來。
「這個瑾相……」顧湄輕聲問：「還在嗎？」
兵匪突然一臉不可思議的看着她。很是驚訝：「女鬼大人你不知道嗎？」
顧湄眉毛一豎，怒斥道：「快點說！」
「我說。我說。」兵匪連忙投降：「瑾相大人在二十多年前就去世了。」
二十多年前……難道是……
顧湄突然覺得眼前幻影重重。太多的景象一閃而過，快如流光。
她定了定神，輕聲問：「這家的人現在去了哪裏，你們知道嗎？」
「這個，」兵匪為難了起來：「我們義軍進城的時候，聽說這家人都已經逃走了。至於去了哪裏，我們哥倆實在不知道。」
也對，戰亂之中，他們知道才叫奇怪了。
顧湄忽然冷笑：「就你們軍隊那個土匪模樣，也敢叫義軍？」
兩個兵匪不敢接話。兩腿都在打顫。
把那兩個兵匪扔出去后，顧湄繼續呆在秋水山莊。
夜幕降臨，沒一會，杜葉陽就來到了她的身邊。
「那些人都安排好了嗎？」顧湄問他。
「好了。」杜葉陽輕聲回答，環顧了一眼周圍：「湄湄在這裏做什麼？」
「杜師兄。」顧湄突然拉住了他的手臂，說：「跟我去找幾個人。」
兩人來到城內，可是現如今整個晉城都被兵匪把手，看管非常嚴格，街道幾乎沒有行人。顧湄連續問了好些個人，各方的人都有，大多數人都知道瑾相，但是周家的後人現在去了哪裏，哪個方向，就沒有人知道。
想一想也情有可原，如若他們不是加入了某一方勢力而是逃難，哪能讓別人知道？
還有，聽到那些人對瑾相稱讚不已，顧湄甚至也覺得與有榮焉。沒想到阿傑那個小子居然做到了宰相的位置，真不簡單！
又來到了晉城郊外打聽了一部分人，可惜依然什麼都沒有打聽到。
杜葉陽眼神奇怪的問她：「湄湄為何要找這幾個凡人？」
顧湄抿唇笑了笑，低聲說：「他們，是我一個朋友的……後人。」
杜葉陽一愣，笑着說：「湄湄很久沒有這麼開心的笑了。只是，現在此地剛剛經歷動亂，你這樣找他們，無異於大海撈針。」
「是的。」顧湄頓時頹喪了起來。
杜葉陽又說：「既然碰到，有緣總會再見的。至少知道了他們現在很安全，你說是嗎？」
「嗯。」顧湄低聲的肯定。頓了頓，又說：「杜師兄我們回宗門吧。知道他們是安全的，就很好了。」
兩人沒再多做停留，直接坐上了飛行法寶，離開了晉城。
從這裏前往靈界很近，故兩人很快就回到了證天宗。
回到證天宗后，杜葉陽和顧湄一起，首先就來到了青埂峰，向掌門復命。
對周叔大體說了一下去妖界的遭遇，當然真實情況是不能說的。她早已找杜葉陽對過話，不能說她醉酒的事，不能說她認識小狐狸的事，也不能說東凌的事。
這幾件事情只要兜出一件，她所有的關於東凌的秘密估計都瞞不住周叔了。這件事情，她實在沒有想好要不要坦白，雖然杜葉陽已經在她措手不及中知道了。
還記得回來的路上她死活拽著杜葉陽，讓他回到宗門后不準說這些不準說那些的情況時，杜葉陽似笑非笑的欠扁的臉。
此時，在青雲殿中杜葉陽一板一眼的回答著周叔的問話。顧湄站在另一旁還是忍不住鬱卒長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