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再見(終章)

75 再見(終章)

時光荏苒,於天麟的許多人來說,兩個月,度日如年。

在邊境大戰之後,地恕不但後退百里歸還之前侵佔的天麟國土,更是忌憚於天麟的護國公主實乃洛水仙君之事,不但在和談桌上一退再退,連番送出割地賠款的妥協條件之後,甚至主動提出交出嫡出三皇子到天麟國都為質。

即便獲得了這麼好的賠償條件,可談判桌上的天麟官員卻無絲毫喜意。想到多日前那場大戰,他們還沒趕得及為自己的護國公主就是開闢、護佑這一方天地的洛水仙君之事而欣喜,因洛火和地恕人的侵略、挑釁,洛水仙君為救天麟於水火,竟是違天規為他們在凡間用了仙法,如今生死不知、受罰不明。天麟人活剝地恕人的心一直蠢蠢欲動,故而,即便談下了極大的有利條件,若不是考慮到連番大戰,國力不逮、兵源不足,想滅了地恕的心,天麟上下出奇一致,面對地恕人,也只有咬牙切齒的了。

地恕人也實相,見和談談得差不多,夾起尾巴灰溜溜地連夜走了。

「我們也可回程,面見陛下了。」和談最高官員——兵部尚書李源在心底嘆息一聲。還不知能否面見陛下。自知道邊境之事,剛剛被公主強行送回宮中的陛下就沒出過主殿,若不是太后還在,估計陛下真會……

身側的侍郎柳真定望了望東方,上前悄聲在耳旁說道:「不止是陛下,只怕如今依然不願上朝,也不顧陛下多次召見的歐陽將軍,情況也好不到哪裡去。」

這真是……想到洛宮自那日後也是閉宮,眾人越加憂心忡忡。

離劉夢然戰場上飄然而去已經兩月,京城將軍府一直是低氣壓環繞,府中眾人無不垂眉斂目,小心謹慎。

天麟皇帝劉定淵的宣旨太監剛走,歐陽老將軍也只能回望一眼兒子的卧房,在心底嘆息一聲。

恰在此刻,歐陽甫房間的窗口亮起一陣光,那光線柔和輕靈,隱隱有綠意縈繞其間。看到動靜的老將軍只定了定神,便立刻把四周的下人驅離,只留府中暗衛在四周守著。同時,聞訊而來的將軍老夫人一臉震驚地看著兒子的房間「老頭子,可是公主她……」

老將軍連忙止住了老妻的話頭,臉上的神情越加放鬆,忽又緊張起來:「這等神跡,你我知曉便是。無論甫兒日後如何,總不會比如今更差。我們只管替他周全遮掩,至於其他……嚴防死守!」老夫人不過沉思片刻,便明白其中關鍵。無論仙君如何安排,如今私下裡與甫兒相會,必不欲與旁人過多糾纏,自己當如何做,也是明了了。如今,只一心盼著仙君和甫兒能有好日子才是。

而處於亮光中心的歐陽甫,心中卻是只剩下狂喜。他如何不知,這等仙家手段不是然兒也是然兒安排的。除了欣喜與期待,他此刻只憂於自己此刻形容邋遢,待會見瞭然兒可如何是好。

不待歐陽甫想出個所以然。只見他已身處青山綠水之間,前方山路蜿蜒,隱約可見竹林樓閣。四周輕煙迷濛,鳥語花香,就連空氣都格外清鮮。看著腳下漸漸暗淡的複雜紋路的似陣法的東西,歐陽甫的心越發雀躍!他稍整理了儀容,也顧不上其他。提步就往山頂掠去。

歐陽甫武功了得,不過片刻,已至山頂。山中小院仙氣繚繞,歐陽甫仿若看不見院中仙衣飄飄的仙娥,目光迅速鎖定抱著一個簸箕、青釵布裙、笑意盈盈地注視著他。仿若一早知道,他要來了。

內心的激動狂喜淹沒了早先的一切情緒,擁抱比火炙熱,彷彿用盡了此生的力氣。

「然兒,我的然兒……」歐陽甫早已忘記他擁抱的也是一位仙君,他只知道,他不能失去眼前的女子,否則,生不如死。不斷忘情地親吻摩挲著她的發頂,久久不能平息的顫抖,映照了歐陽甫失而復得的謹慎與卑微。

「甫哥哥……」洛水,也是歐陽甫的劉夢然扔掉手中的簸箕,回擁住眼前這個為她不顧一切的男人,輕輕撫著他的背,「然兒在的。只怪然兒身受天罰,不能第一時間去找甫哥哥,卻是讓甫哥哥擔心了。」

「天罰!什麼天罰?!」歐陽甫慌忙微微鬆開劉夢然,眼裡全是關切和柔情,絲毫沒有注意到身後院中的仙娥早已不見蹤影,「可是當初在戰場上然兒力挽狂瀾殺了地恕人?怎能如此?地恕殺我等還少了?莫不是因為然兒是仙君?」不知想到什麼,歐陽甫又抱緊了劉夢然,眼中越發堅定:「不論是什麼天罰,我替然兒受了。然兒,你不該再受苦了。」

聽著歐陽甫有些激動的話語,劉夢然在他的懷中仿若沉醉。輕輕把頭靠在歐陽甫堅實的胸膛上,劉夢然心底一片平靜與幸福。

「甫哥哥,沒事的。我們上神護我良多,我不過是不能使用仙法在此山上思過,我思念甫哥哥,故而與上神求得,每年可允甫哥哥上山伴我三個月……我還未經過甫哥哥准允就……」

聽得天罰只是思過,不得使用仙力,歐陽甫的心便放了一半;再聽聞劉夢然思念於他,歐陽甫心中的愛意噴薄而出,再不管其他,低下頭,擒住了劉夢然紅潤的小嘴,仿若用盡全身力氣,抵死纏綿。

直到劉夢然渾身綿軟,也是情動不已,卻直到此刻還有許多事沒有說清,無力地推了推歐陽甫,歐陽甫警覺可能剛才自己嚇著或傷著劉夢然了,輕輕擁著劉夢然,專註地用目光描摹著劉夢然的一顰一笑。

劉夢然臉上一陣陣地發燙,只得又推了一把歐陽甫,拉著歐陽甫的手腕,往裡間走去。待兩人坐定,歐陽甫飲了一杯劉夢然為他斟的茶,心總算回了胸膛。一時也想起自己與他的然兒如今也是仙凡之別,心底也是有些忐忑,只不願在劉夢然面前流露出來罷了。

劉夢然自然知道歐陽甫擔心什麼,靠著歐陽甫身側坐下,徐徐道來:「甫哥哥,這一世,你我即為夫妻,那便是真的夫妻。」劉夢然把如脂的小手覆在歐陽甫有些粗獷的大手上,便被歐陽甫緊緊反握住。歐陽甫內心既喜且憂,為夫妻便好,可只為一世,卻是不夠的。只他心中想著,也不說出來,打算如何爭取罷了。

劉夢然順勢把頭倚在歐陽甫肩上,歐陽甫心中一陣甜蜜漾開。忽然明悟:自己擔憂的仙凡之別,即為夫妻,自然該如何便如何了。然兒都不在意,自己若在錯過,實在不堪此番上神的美意成全和佳緣了。歐陽甫順勢把劉夢然攬在懷中,又用手一托,劉夢然便從靠著變成坐著,坐在了歐陽甫的懷中。劉夢然心中驚呼一聲,眼睛瞥了歐陽甫一眼。可歐陽甫眼中卻只看出了他的然兒眼中的濃情蜜意,便又想把懷中的愛人揉進骨子裡。

歐陽甫剛低頭,劉夢然便紅著臉捂著他的嘴。歐陽甫眼底全是笑意,輕輕吻了吻劉夢然的小手,劉夢然剛想收手,又被歐陽甫緊緊攥在了手裡。劉夢然深吸一口氣,只覺如今自己不趕緊把話說完,就要在歐陽甫的深情里溺斃了。

「甫哥哥,我這一生……恐怕,不能給你一個孩子了……」劉夢然剛低下頭去,卻被歐陽甫用手托起了下巴,面對歐陽甫的目光灼灼,劉夢然只覺得全身發熱,忍不住就扭了扭身子,這一扭,歐陽甫卻渾身一僵,劉夢然也察覺到歐陽甫的身體變化,一陣心慌……

「傻然兒,你堂堂仙君,與我這凡人為夫妻,不能得子嗣也是正常,我不敢多奢求。然兒如今能在我身側相伴,我已無比感恩上神恩澤。只求這樣的日子越長越好。」瞧出劉夢然那些內疚,歐陽甫把額頭抵在劉夢然的額頭上,「子嗣沒有可以過繼。我之前就想過,你我功高,讓劉定淵給我封個異姓王,再把劉雨澤過繼我們名下。堂堂皇子,既沒有委屈他,也沒有委屈我家。至於那劉定淵,聰明的就好好教養劉偉澤,這兩孩子與你不僅有姑侄情誼,你那些時日待他們,說是母子也不為過。」

「如此也好,只是老將軍和老夫人……」在歐陽甫的注視里,劉夢然只得小聲改口,「父親與母親不知是否介意,畢竟,你是可以……」

「然兒,你乃仙君,不需為我等凡人顧及其他。你能如此考慮周全,不過在意我罷了。你我之間,早已不用思慮這些。我既為你的夫君,也該為你籌謀。我父母,只會高興,不會多想的。至於洛宮,你若不想他們過於擔心你,我秘密透漏給老宮主他們便是,他們不會走漏風聲的。」說著,歐陽甫打橫一抱,竟是把劉夢然帶著往卧室走去,劉夢然一陣慌張,緊緊揪著歐陽甫胸前的衣衫,又不知說什麼好。

「甫哥哥……你還沒有用飯……我……你……」

「然兒,你我夫妻已久。上神父母皆已知曉,莫要擔憂。」歐陽甫龍行虎步,不過片刻,已至床前,望著為了讓自己舒適而特地打造的舒適大床,劉夢然臉上火紅一片。

歐陽甫如珍似寶地把劉夢然輕輕放下,不給劉夢然說話的機會,他便壓了下來。唇在劉夢然臉上雜亂無章地吻著,用急切表達著內心的渴望。劉夢然只僵硬了片刻,便隨著心底的平靜放鬆了身子,感受到劉夢然的變化。歐陽甫輕輕脫下劉夢然的外衣,看著雪白如玉的肩頭,眼底深邃令人沉淪。

「然兒,我愛你……」歐陽甫輕聲在劉夢然耳邊不斷呢喃,噙著她的耳珠用力吮著。劉夢然只覺渾身發熱,耳畔傳來一陣一陣的酥麻,忍不住嚶嚀出聲。這一聲猶如天籟,也似歡歌,歐陽甫忽然加快了動作,手也撫了上去,一室春光蕩漾開去。

自此,歐陽甫開始了在劉夢然的未名山上逍遙自在的恩愛生活,劉夢然卻覺得,自己的生活……太過恩愛了……

……

人生一世,如白雲蒼狗,歐陽甫從不問,劉夢然也不說。劉夢然陪著歐陽甫慢慢老去,當兩人鶴髮雞皮,坐在長躺椅上慢慢搖著的時候,劉夢然忽然問歐陽甫:「甫哥哥,若有來生,你願為帝王,一統天下;還是與我這般日夜相伴,相濡以沫呢?」、

歐陽甫轉過頭來,一如以往地緊緊拉住劉夢然的手:「這還需要選嗎?」劉夢然懂的,她一直知道。她從空中憑空拿出一杯黑色的茶,歐陽甫並不疑他,臉上揚起幸福與期待的笑容,仰頭把黑茶喝了下去……

十幾年後,未名山下常來採藥的小夥子,一次被山中猛獸追擊,便被山上的仙子救了。兩人開始幸福恩愛的一生……

又是快兩百年過去……未名山上,一匹通體雪白,威風凜凜的雪狼卧在了院子里。每到日落時分,總能看到仙衣飄飄的仙子舉目眺望,她的身側,一匹目光清冽的雪狼也注視著遠方,直到仙子轉身,專屬於仙子的溫柔繾綣的眼神,才會從時刻跟在仙子身旁的雪狼眼中出現。

還有七百年……

等夏天,等秋天,

等下個季節,

要等到月亮變全,

你才會回到我身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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