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第九十章

91第九十章

賢德妃娘娘薨逝的消息傳到賈家,猶如晴天一聲霹靂,讓人反應不過來。王夫人今日晚膳的時候還在給賈母說著女兒在宮中如何受到皇帝寵愛,甚至聖上還在鳳藻宮用了膳。她簡直不敢相信白日里還與自己說話的女兒就這麼說沒就沒了。王夫人臉色煞白地愣了老半晌,然後一句話也沒有說出來,就兩眼一翻暈倒在地。更不要提在一聽到消息就嘔出一口血來的賈母。幾個主子中,大房是不頂事的,平日里掌管府上各類事物的賈母和王夫人又雙雙卧床不起,而賈政向來不通庶務,而一向與賈家交好的四大家族中,薛家此時正忙於薛蟠的事情,王家早就敗落,史家更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唯獨能幫上忙的,只有寧國府的尤氏。偌大的賈府因著此事上上下下都亂了起來。

然而禍不單行,在賢淑貴妃葬禮剛過不到十日,賈家的悲痛情緒還沒有散去,卻又經受了更大的打擊。

這日,賈政和賈赦正在賈母的住處為老太太解悶,就見賴大滿臉是汗地匆匆趕來,因著這是內院,又不好進來,只得等在院子門口求見。

賈政見傳話的丫鬟很是著急的樣子,遂安撫了賈母幾句,才與賈赦一同出去。剛出院子,就見賴大哭喪著臉,急道:「大老爺、二老爺,玄甲衛詔獄的趙老爺領著人進來了,前後門都被士兵圍住了。」

賈赦、賈政一聽也是變了臉色,這玄甲衛上門,總不會是好事。他們不免滿心焦慮地急急迎了出去。

兩人去了正堂,就看見臉色嚴肅的趙大人端坐在堂上,也沒有碰下人上的茶,周圍站立著幾名魁梧的士兵。

賈政見勢不好,心中忐忑地小心試探道:「趙大人前來,鄙人有失遠迎,實在是失禮。」

這趙大人顯然是武將出身,不喜歡這種說話方式。他一板一眼地開門見山道:「我這裡有份聖旨,還希望賈大人將家中男丁召集齊,我也好宣旨。」

賈赦賈政二人已經被這場面嚇得面如土色,聽了這話,哪裡敢有半分耽擱,忙不迭地吩咐下人將賈家子弟全都召集過來。不一會,榮國府的男丁全都集中在了榮禧堂,就連一向不樂意出現在這種場合的賈寶玉也一臉莫名地被找了過來。上一次出現這種壯景的時候還是薛蟠進京賈政警告他們的那一次。

趙大人看著人基本上到齊了,這才拿著聖旨道:「有旨意:『榮國公之後一等將軍賈赦交通外官、恃強凌弱;工部員外郎賈政以權謀私、罔顧人命、私藏贓物;二人辜負朕恩,有悖祖德,按律本應流放北地,念其祖上,革其職位,貶為庶人,永不錄用,欽此』。」

趙大人宣完旨意,然後隱晦地瞥了一眼跪在地上全身發顫的賈赦,心中對這個被牽連到的人很是同情。他清了清嗓子,然後才說道:「既然兩位大人已經貶為庶人,這府中違制的東西則不可再留。聖上讓我帶人將這些東西收拾入庫,還請兩位大人通知後院女眷,以免衝撞。還有這欽賜的府邸只怕也不能再住了,聖上給了半月的時間,還望兩位體諒。」

賈赦抖著手接過了聖旨,然後才無力地揮了揮手,讓身邊的小廝去通知後院。

賈母坐在病床上,似乎有些預感,她也不管身旁坐立不安的邢夫人和王夫人,只是閉著眼睛。果然,不多時,就有丫鬟哭哭啼啼地跑來道:「大老爺派人來說玄甲衛帶了人來收拾違制的東西,希望後院的太太、奶奶們帶著眾位姑娘迴避。那些穿靴帶帽的士兵們已經往後院來了。」

聽了這話,邢、王兩位夫人徹底慌亂起來,兩人不知所措地看著賈母,而賈母更是胸中一滯,說什麼收違制物品,本質上不就是抄家?她緊緊地攢著手中的被子,強忍著心中的鬱氣,吩咐道:「把女眷們都帶到我屋子來。」

一時間,伴隨著哭天搶地的聲音,整個後院都亂糟糟的。直到這時,賈母再也支撐不住,昏死過去。場面又是慌亂一片。等他們漸漸安靜下來的時候,卻發現了一個更加讓他們感到害怕的事實:隔壁的寧國府竟然也是哭聲一片,只怕也是沒有逃過去。實際上也是,墨濂怎麼都不可能放過私自處置皇家血脈的寧國府。

在趙大人宣旨的同時,也有官員帶著旨意去了薛家,宣布了對於薛蟠的判罰,強搶民女、蓄意殺人、勾結海寇,數罪併罰——斬立決,去薛家皇商稱號,薛氏皆貶為庶人。這旨意一下,薛家又是一番雞飛狗跳不提。

賈史王薛四大家族,至此竟然只剩下了一個早就沒落的史家。墨濂的這番雷霆手段不可謂不狠,最讓人感到不安的是除了遠在邊疆不問京城事宜的南安王,其他留在京中的三王竟然都對此保持了沉默。尤其是與賈府關係向來密切的北靜王,此次竟然也沒有出面周旋。

「太過急躁!」太上皇皺著眉,將茶盞重重地放下,然後訓斥道,「先前還讓你恩威並施,注意那些老世家們的影響,結果你倒好,這次一併發落了兩家!還是在貴妃新喪的時候,你讓外面人怎麼想你這個皇帝?」

墨濂低著頭跪在下首,並沒有說話。說實話,他並沒有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這些世家就像是國家的蛀蟲,不僅僅沒有絲毫貢獻,還錯節盤根,很難剷除。只有各個擊破,方才能還一個政治清明。而薛蟠的事情給了他機會,若是不抓住這時機,之後還不知道需要怎麼費心思與他們周旋。更何況薛蟠與賈府三番五次挑戰他的底線,他根本不想手下留情。

太上皇看著墨濂低頭不語,怒火更甚:「今日你若不說出個一二三來,就不要起來了。」

墨濂沉默了半晌,才道:「朕在發落賈家和薛家之前已經與三王通過氣,且朝中大臣也多贊同,朕並沒有一意孤行。暗中處置皇家血脈、私藏甄家家產、交通外地官員、勾結海寇破壞賑災大事,這每條每款都足夠他們抄家滅族了,朕已經手下留情了。」

太上皇聽后並沒有說話,他慢慢地抿了一口茶,然後聲音變得冷靜很多:「皇家血脈一事本就不能放在檯面上,勾結海寇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自己心裡清楚,更不要說賢淑貴妃的事情了。我看你是被人迷昏了頭腦,非得讓那些老世家們寒了心?」

墨濂本來還是胸有成竹的,直到聽了這話,他心中一緊,面上卻無甚表示,反而行了大禮,低聲道:「兒子惶恐,敢問父皇何意?」

太上皇看著墨濂死不悔改的樣子,語氣愈發冷淡:「非要孤說明白了?從王家開始,這後面哪一件事情沒有他的影子?就算王子騰通敵叛國一事證據確鑿,算是咎由自取,那賈妃呢?薛家呢?不要以為自己與這些老世家們通了氣就算是解決問題了。若是此事讓他們人人自危從而團結起來,你這個做皇帝的該如何自處?」

墨濂自然不是傻子,這些情況他本就考慮過,所以才會在事先與老世家的代表,留在京城中的三王通了氣。並且許諾只要老世家沒有觸及國之根本,涉及他的底線,就絕不會再發生如賈、薛兩家的事情。更何況,他雖然將兩家貶為庶人,卻沒有禁止兩家子弟科舉取士,以賈家賈蘭的水平,只怕不用到三五年,又能重新走回這個圈子中,他本就沒打算趕盡殺絕。只是這話不便擺在明面上講給太上皇聽。如今賈環的事情對他來說才是最重要的問題。

「是兒子魯莽了。」墨濂老老實實地承認道。

「罷了,」太上皇揉了揉額角,通過此事他已經知道這個兒子雖然看似圓滑,內里最是嫉惡如仇,忍受不了一絲陰霾,且一旦認定,就無人能阻撓。最關鍵的是,這個兒子對於朝廷的掌控已經大大的超出他的預期,就從雖然發落了兩大家族,但朝中老世家們並沒有做出什麼過激的事情,甚至都沒有找到自己抱怨就可以看出來墨濂早就不是當日還需要自己指點的那個孩子了,「你只要能穩得住朝政,此事也就過了。下次萬不可以如此莽撞。」

墨濂點頭稱是,然後看著太上皇,等待著他說些什麼。他知道,以太上皇的個性,既然把賈環拿到了明面上說,肯定不會這麼一帶而過的。

等了半晌,果然太上皇開了口:「我朝男風雖盛,但是你作為九五之尊,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你要弄清楚。」

墨濂依然是沉默,他不想違心地說些什麼,但是又怕自己真心的話會激怒太上皇。殊不知,正是這種態度,更讓太上皇憂怒交加,心情很是複雜。

「區區一個伯爵,孤倒要看看怎麼把你迷得神魂顛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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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賈環從軍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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