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第八十六章

賈環仗著馬快,一路疾馳,果然恰恰在碼頭前攔住了那隊士兵。

帶頭的那人一見賈環,很是高興地迎了上來,笑道：「大人,您總算回來了！」

賈環點頭,拍了拍對方的肩膀，道：「你挑幾個有經驗的好手跟著我，剩下來的人馬假裝巡邏,繞一圈就完事了。其他事情回去再說。」

這名隊正很是了解賈環的風格，聞言二話沒說就按著賈環的話吩咐了下去,然後親自帶著幾個什長跟在賈環身後,一臉期待地看著賈環。賈環被看得哭笑不得，玩笑道：「我說黃大牛，你怎麼這麼些年都沒變得機靈些啊？」

黃大牛還是那副憨相，聽了賈環的話也不生氣，反而用手撓了撓腦袋，「嘿嘿」一笑，道：「我這不是充分相信老大您嘛？我們這是要做什麼？」

黃大牛是賈環進了軍營接觸到的第一個漢子，性格耿直憨厚，雖然賈環在京郊大營沒有呆多長時間，但是當初的這番交情讓時隔好幾年再次見面的兩人並無什麼隔閡感。這次南下賑災，兩人再次遇見的時候，自然而然地就恢復了原來的相處方式。

賈環看了看黃大牛帶來的人，問道：「身手可以保證？」

黃大牛拍了拍胸脯，道：「這些什長都是從小兵裡面自己打出來的，沒問題。」

賈環聽了很是詫異地看了一眼依然是那副憨厚模樣的黃大牛，他沒有想到這黃大牛管理手下還是很有一套的。不過也是，要不也做不上隊正。

「等剩下來的士兵走了之後，我們再注意碼頭那邊的動靜。看看是不是有人在看著碼頭邊上的那幾條破船。」賈環開始說出自己的計劃，「要是有的話，我們去解決掉。一定要悄悄的。」

黃大牛帶來的這些手下果然經驗豐富，聽了賈環的吩咐沒有絲毫質疑，一絲不苟地執行起來。他們先是找了個隱蔽卻利於觀察的角落，然後靜靜地等著那些士兵走遠。

小豆子整了整身上破破爛爛的衣服，摸了一把臉上的水，這個看起來只有十六七歲的黑瘦少年熟練地從已經上漲了不少的河邊爬了上來。他暗暗罵了一句娘，每次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都被交給他，這次也不例外，非說什麼自己水性最好，頭腦機靈，身手又靈活，有利於隱藏。其實就是欺負自己是半道上加入的，上面什麼人都沒有。哼，要不是因為自己當時太傻，被騙上了賊船下不來，而自己的妹妹又被留在了他們的老巢，自己才不會這麼任他們欺負呢。

小豆子「呸呸」兩下吐掉了嘴巴裡面的髒水，凍得打了個寒顫。他漫不經心地看著包在防水的油紙裡面的信號彈，隨手就塞在了懷裡。他現在最需要的是換一套衣服，然後好好地烤烤火。不過後一個估計沒有辦法滿足了，只能等到出去吃飯的那個同夥回來，自己才能找個地方暖暖。小豆子一邊心中抱怨那人太慢，一邊搓著胳膊走向貨船，想去換一套乾的衣服。

賈環看了半天，見似乎只有這麼一個少年，心中暗想這些人真是找死。他朝著黃大牛使了個眼色，對方很利落地點了點頭。不一會，這黃大牛手下的幾名什長已經悄無聲息地將人綁了回來，那動作叫一個乾脆利落。

賈環滿意地點點頭。他揮了揮手，讓人警戒在周圍，然後自己蹲下看著那少年，笑道：「你們老大也真是狠心。讓你來看著，不是明擺著羊入虎口么？」

小豆子瞪大了眼睛看著賈環，他當然認得這個大名鼎鼎的寶寧伯，之前二把手還扛著這人好一通調戲呢。他之前還以為這人真的像他們說的一樣是靠著運氣和美色才得了今天的地位的，現在看來，果然自己是見識短淺了。小豆子不可置信地說道：「你，你是裝的！」

賈環點頭道：「腦袋倒是挺機靈。」

小豆子看了賈環半晌，然後冷靜了下來，道：「如果你可以幫我救出來我妹妹，我就什麼都告訴你們。」

少年的反應確實是賈環沒有料到的，看起來這夥人內部也不是什麼堅如磐石啊。只不過，賈環打量了一下對方，然後並沒有少年想象的那麼欣喜，只是淡淡道：「我可沒有給你說條件的機會。你以為你們二把手現在在哪裡？」

小豆子一聽，有些懊惱地閉了嘴。他怎麼就忘了，這人是被二把手帶走的，現在他完好無缺地回來了，那二把手不是早就被他抓起來嚴刑逼供了嘛。只是即便是這樣，小豆子也不甘心，他轉了轉眼珠子，又道：「二把手不願意說的東西，只要你們能救出我妹妹，我都會說。雖然他們有很多不想讓我知道，但是卻瞞不住我。」

「我怎麼相信你？先拿出點誠意來？」

小豆子一聽有戲，立即道：「我們一共兩個人，另外一人出去吃飯了，估計用不了多久就回來。我身上還有頭領給的信號彈，說是一旦發現情況不對，讓我立即發出信號。」

賈環看了小豆子半晌，見他不像說謊，於是伸手摸進了小豆子懷裡，果然找到了包在油紙裡面的信號彈。賈環這才鬆口道：「再做一樣事情，我就幫你。」

小豆子心神領會，連忙點頭道：「放心，我一定把那人給你們引過來。」

賈環滿意地看著小豆子，心中很是喜歡對方這機靈勁。賈環趁著小豆子高興的工夫，將一粒藥丸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塞進了對方嘴裡，道：「以防萬一。」然後才給他鬆綁。

小豆子一嘴的苦味，欲哭無淚。

沒有過多久，就見一高個子的中年人哼著小曲，滿臉通紅地走了過來。他剛朝著船沒有走幾步路，就聽到小豆子小聲喊道：「李叔，李叔！」

中年人循著聲音走過去，就看見小豆子在樹叢中露了一個臉出來，滿臉通紅地不好意思道：「我忽然肚子疼，沒拿草紙，在這蹲了老半天了，能不能麻煩李叔幫忙拿個草紙？」

中年人一聽，忙用手掩住鼻子，罵罵咧咧地轉身去拿草紙。就在他轉身的一瞬間，就被人一手刀砍倒在地。

賈環看著士兵將人綁得結結實實的，這才回過頭來對著黃大牛說：「派一隊人回去和何大人說，讓他派人夜裡把這裡的物資都帶走，剩下的人在這裡看著，然後我們再安排剿匪的事情。」

等賈環將事情都安排好了，這才發現那黑瘦的少年一臉諂媚的看著自己，賈環一愣，問道：「怎麼了？」

「伯爺，」小豆子搓了搓手，笑道，「那，解藥？」

賈環這才想起來自己隨手塞到人家嘴巴裡面的補藥。這葯是補氣補血的上等藥丸，出發前，墨濂擔心他之前還沒有休養過來，非要塞到他身上讓他按時服用的，只是賈環不愛吃這麼苦的東西，這才雖然隨身帶著，但是瓶中還有不少。

賈環看著少年的模樣，不由得想到之前的自己。似乎很久以前，他也有過這麼巴著大人物獻殷勤的時候，不由得嘆了口氣，道：「補藥罷了，瞧你嚇的。」

小豆子這才鬆了一口氣，緊接著又開始委屈，眼淚「啪嗒啪嗒」的就掉了下來，帶著哭腔道：「嚇死我了，我還以為就這麼要死了呢。我要是死了，我妹妹可怎麼辦啊？」

賈環本來還有些感慨，結果聽了少年的話，再看到他滴溜溜轉的眼睛，沒有來得覺著哭笑不得：「你也別耍小聰明，小爺我說到做到，用不著你提醒。再轉眼珠子，把你眼睛挖出來！」

小豆子一下子就噎住了，紅著眼眶直直看著賈環。

賈環看著這個比自己個子還矮上一節，就像泥猴子一樣的少年，不由得伸手揉了揉對方濕乎乎的腦袋，道：「開玩笑你也信！」

小豆子這才送了一口氣，緊接著又聽到賈環的聲音：「臟死了，跟我一起回去，把衣服換了。」

小豆子聽了這話，瞪著眼睛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加上之前被賈環噎住，只能一邊打著嗝，一邊小媳婦一樣的委委屈屈地跟在賈環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