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自辯、申斥

56自辯、申斥

欲擒之先許自辯之倒黑白果遭帝申斥

正月初一的大朝會,自不會為了賈政這麼個從五品的小官給浪費了。

不過是在散朝前提了一句,叫三泰、劉統勛兩個左都御史,禮部尚書任蘭枝,工部尚書哈達哈、韓光基,和賈政、賈璉二人一同去養心殿回話。

乾隆自個兒坐到炕上,在眾人行禮后叫了起,笑眯眯的問賈政:「這都過了五日了,賈員外郎可想好了,有什麼要為自己辯解的?」

賈政上前半步,跪下道:「回皇上,臣以為,清者自清,濁者自濁。臣自問素來行事端方,自不懼旁人的污衊之詞!」

任蘭枝冷笑道:「賈員外郎說的好!這麼一句,可真是什麼都省了。」又斥道:「皇上寬容大量,許你五日為期,好好兒想法子為自個兒辯解。你倒好,五日過去,不說連封自辯摺子都沒拿出來,還說這些個來搪塞!你可知罪?」

「臣......臣未能領會皇上的良苦用心!臣,知罪。」賈政聞言,抖如糠篩。

「誒,任大人不必如此。」乾隆說道,「賈員外郎常年帶在工部,平日里也不過掐頭去尾點個卯,怕是摺子都沒寫過呢。不知道要寫自辯的摺子,也就算了。」

又對賈政說,「朕先恕你無罪。你先將幾位大人所參之事說明白了,是非曲直,朕自會斷定。」

賈政愕然。

他哪裡有想過如何辯解!在他看來,他從賈赦那兒得了官職、佔了榮禧堂,那都是自個兒比賈赦更有才幹的緣故。聖上不是想來都推崇有識之士?

至於賈璉那兒,他半點兒不擔心。自個兒是賈璉的二叔,叫賈璉幫著做些事,那是賈璉的福氣。往日在府上不也是這樣!

再說,也不看看賈璉那小子給自個兒安排的公事,算賬、採買、監工,這些事哪裡是讀書人做的?在賈府,這些事要麼是賈璉這樣專職處理庶務的人在做,也有些事王熙鳳那樣的婦道人家在打理,自個兒身為一家之主,若是自降身份去做這些事,那可真是有辱斯文!

自個兒還沒訓斥賈璉呢,竟敢叫自己做那些個下人做的事!哪裡輪得到他多說些什麼!

乾隆見賈政半天沒回話、想是在出神,搖了搖頭。制止了想要罵醒他的任蘭枝,親自開口道:「賈員外郎?想了半日,可想好了?」

賈政忙說,「回皇上,臣不知從何說起。」

「哦,不知從何說起?」乾隆摸了摸下巴,「那就勞煩各位大人,提醒一下了。」

「臣,領旨。」三泰上前一步,首先發問:「本官請問賈員外郎,榮府的正院榮禧堂,如今由誰住著?」

賈政喏喏道:「是下官住著。」

三泰又問:「榮禧堂是榮府的正院,理應由榮府的當家之人住著,為何是賈員外郎在住?」

賈政疑惑道:「下官便是榮國府的當家之人,為何住不得正院?」

任蘭枝一甩袖子,「笑話!你日日住在榮府正院,榮府的門匾你可曾瞧見了?敕造榮國公府,乃是因爵而賞的,自當傳給襲爵之人!即便不提這遭,賈赦賈恩侯乃是榮國公的嫡長子,於情於理,這榮府都是他當家,與你何干?你至多不過是暫時借住在兄長家罷了!」

「這......原是母親的主意。大哥平日里只一味玩樂、不務正業,母親看不過眼,便叫他住的遠些。有令臣住了榮禧堂,也好孝順母親。」賈政忙道。

「恩侯一味玩樂?不務正業?」三泰大笑,轉身向乾隆行了一禮,道:「臣與一等輔國將軍賈赦也見過幾次,是個有識之人。雖無意與科舉,金石字畫、天文地理、易學術數之類,卻也懂得不少。雖是偏門,但若是能著書立傳,倒也是於社稷有益的。至於不務正業,更是笑話!恩侯既將官位都讓與了他賈政,自個兒只得了個爵位,除開人情往來,平日里哪裡還有正事可做?他倒好,竟拿這話攻訐恩侯,著實可笑!」

說著,三泰回頭沖著賈政道:「本官要問的,都已問完。還望賈員外郎好自為之。」

乾隆道:「那劉御史同任尚書,可有話要問?」

劉統勛躬身道:「臣有話要問。」

乾隆抬了抬手。

劉統勛轉身問賈政:「請問賈大人,在工部三十餘載,平生經手過哪幾樁差事?」

這話切中要害。在賈璉入工部之前,賈政不過掛個員外郎的名頭罷了,每日去部里點卯,卻整整三十多年都沒有人告訴他一聲,工部裡頭郎中以下,也是要分到各司去的。至於在往前做主事的時候,那更是不必說了。

賈政回道:「臣......臣不知遭了何人的妒忌,竟暗害於臣!臣入工部三十餘載,竟將臣視若無物!三十餘載竟無半件正經差事交付於臣。臣懇請皇上,嚴懲此等小人!」

乾隆臉色沉了下去,哈達哈和韓光基冷哼了一聲。

交代不可用賈政的,自康熙起到乾隆,是三位皇帝;不用賈政的,如今首當其衝便是兩位工部尚書了。賈政這話,得罪了這殿里的三人,還得加上圓明園的太上皇,不可謂不愚蠢至極。

哈達哈立馬跳將出來,指著賈政怒斥道:「晾你三十年,是你無能!賈郎中上任后,不是將你分到營繕司去了?你又做過些什麼!我那日親自將你領到營繕司,吩咐賈郎中不可因顧忌輩分而耽誤公事,也吩咐了你不可自恃長輩的身份,你可記得?怎麼都察院的人,倒說你將一應公事全推給了賈郎中?」

賈政氣憤道:「璉二心思惡毒,整日裡頭交給我的,都是算賬、監工、採買一類活計,有辱斯文!我一個讀書人,是斷不會去做的!」

「荒唐!」任蘭枝罵道:「你童試都不曾下過場,也配稱讀書人?」他是正兒八經的榜眼,自看不起賈政這樣自命清高的。

哈達哈也說:「咱們工部裡頭,有屯田司、營繕司、虞衡司、都水司四司。屯田司,掌屯田事務,及陵寢,王、公、百官的墳塋修建。營繕司,掌廟壇、宮府、城郭、倉庫、營房等的營建工作。虞衡司,掌山澤的采捕,陶冶器物。都水司,掌河渠航道,道路橋樑等事務。不知在賈員外郎眼裡頭,可有哪個司不是有辱斯文的?」

賈政汗出如漿,卻半句話都回不上來。

「行了。」乾隆揮了揮手。「賈政,你可還有要辯解的?」

賈政忙跪下,磕了個響頭,道:「臣立身質直,因無諂諛而造詞橫禍。願吾皇聖明,為臣洗脫冤屈!」

乾隆冷笑道:「榮府的正院榮禧堂是你住著,可是?」

看、賈政哆嗦道:「是。」

「榮府隨著爵位一塊兒賞的官職,給了你可是?」

「是。」

「你在外頭自命榮府的當家之人,可是?」

「是......」

「你入工部以來,並無建樹......算了,這個不問你。哈達哈,你是工部尚書,你來答。」

「回皇上,正是如此。」

乾隆又問賈政,「自賈璉入工部為郎中,可曾將差事交予你?」

「有。」

「你可曾親自處理過?」

「這......不曾。」

「全有賈璉給你打理好了?」

「是。」

乾隆擲了茶盞,「你兄長將官職讓與你,你非但不知感恩,反污衊於他!你如今佔了榮府的正房,冒稱榮府當家之人,你竟還不知錯!一者,榮府是皇家所賜,因爵而賜自當由襲爵之人一道兒襲了,你擅自搶佔,是為不忠;你大哥賈赦身為嫡長子,理應襲爵加官,你一奪官職、二占家宅,於你先榮國公是為不孝;你將自己的公務強加到親侄兒頭上,甚至於還要對親侄兒多加不滿,是為不仁;你口出惡言,污衊賈赦,罔顧兄弟之情,是為不義!這般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人,何冤之有?」

賈政無言,唯有拜倒在地:「臣......臣......臣這是懷才不遇,有志難酬啊!」說著,竟是慟哭起來。

乾隆失笑,搖了搖頭,說道:「先前,你口口聲聲說賈赦一味玩樂、不務正業,你怎麼不想想你自個兒?你既入了工部,便應當做好自個兒的本職。工部營繕司員外郎,不外乎就是些算賬、監工、採買之事,你卻稱之為『有辱斯文』,豈不可笑?你自稱讀書人,卻連童子試都不曾下場,讓你入工部已是加恩,莫不然,你還想入翰林?非進士不得入翰林!你若能考中科舉,得個二甲,便是不通庶務也可去翰林院修書。偏你沒那本事!再者,即便如任大人得了一甲榜眼,如今任禮部尚書,也曾任兵部侍郎、吏部侍郎,辦刑部侍郎事,朕繼位后,任大人也曾任戶部尚書。這才是有識之士!你在工部待了三十多年,半點兒沒學會,叫朕如何敢用你!」

乾隆說完,歇了口氣,轉而問自進了養心殿一來,半句話都不曾說的賈璉:「賈璉,你替賈政辦了這麼多差事。你倒是說說,你為何包庇他!」

賈璉像模像樣的行過禮,恭聲道:「臣有罪。臣不該為著二叔的顏面,包庇於他。如今想來,臣本可以將差事照常吩咐下去,若二叔有不懂得地方,再出言相助才是。臣自知犯下大錯,懇請皇上降罪。」

賈璉這一番認錯,倒平息了乾隆的怒火。

他想了想,道:「罷了。你原是愚孝,也算不得大錯。你讀書不多,便回頭將四書五經各抄一份來,聊作懲戒。至於你,賈政......」乾隆最終還是決定暫時放過他,回頭自有他哭的時候,「閉門思過半年,降三級留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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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之寶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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