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太遠

差太遠

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原點。伊文出其不意的溫柔,又因為顧墨的見縫插針變得冷漠,好不容易得來的幸福,又一下子被打破,原來幸福真的來之不易。

諸事不順,差之毫厘謬以千里,紅蘿被他哥哥帶回家之後,兩人沒有過多交流,吃罷晚飯,原本想和他去外面逛逛的,說好要陪他過節,哥哥綳著一張臭臉不搭理她,她亦吃了一肚子火氣,也沒了心思,就去沐浴。

顧墨在紅蘿走之後,一步步艱難走回了王府,腳上的傷就像一根插入心中的長刺,刺痛他的心,她在的那會兒,其實不怎麼疼的,被她愛撫過的傷,再痛都是甜蜜。現在她走了,他才覺得,一個人走有多麼艱難。他沒有雇車,就這樣一個人走,只有痛了,才提醒自己,自己真的痛了。

顧墨回了王府並沒有閑着,或者說根本閑不下來,開春之後,他忙的不可開交,關心老百姓生產之餘,更關心北方的戰事。戰事異動,不知道這場戰事何時才是個盡頭,到最後,拼的大概就是人心吧,誰比誰更狠心一點,誰就勝利了。一個弱小的名族,只要人心夠強大,便什麼都可以戰勝。

顧墨回書房,狼毫一揮,寫了一封家信給他戰場上的弟弟,又交代了些什麼,才回房休息,晚飯也顧不得吃了,此刻他亦沒有心思吃飯,想做的事情,三番兩次被那個叫做伊文的小子破壞,他對他的宿怨已深,若不是顧忌着他是她哥哥,他早就動手了。

此時街頭熱鬧喧囂,王府卻冷冷清清,怎慘凄二字了得?女人再多,不是自己愛的人,看誰都像木頭人。顧墨夜裏睡不着,想他堂堂王爺,此刻卻活得這般傷情,說出去誰會相信?他沉思良久,決定做最後的努力。

此刻紅蘿正在沐浴,發現自己神情恍惚著進來,沒有拿換洗的衣物,怎一個窘字了得?她輕手輕腳,想自己去拿,裹着浴巾在屋子裏轉了一圈,發現自己並沒有收衣服,此刻正在院子裏掛着,又窘了窘。不知道哥哥還在不在。

她輕輕叫了一聲:「哥哥?」她哥哥沒應聲,她又叫了一句:「哥哥?」她哥哥不耐煩地回她一句:「說!」紅蘿再窘了窘,弱弱地道:「那個,你能幫我在外面收一下衣服么?」

她這麼一說,換伊文窘了窘,就去院子裏幫她收了衣服,就是此刻,一枚銀標唰的一聲,堪堪釘在她閨房外面的柱子上,紅蘿沒瞧見,卻被她哥哥瞧見了。伊文取下字條一看,見到署名處『墨王爺』三個字,臉霎時便綠了,將字條碾的粉碎,紅蘿並不知情。

紅蘿沐浴出來,她哥哥正坐在院子裏想心事。伊文哥哥最近很忙,三天兩頭不在家,但是無論他出去多久,晚上都會回來,無論多晚,總會去她的房間看她,見她睡著了,才輕手輕腳回到自己的房間。哥哥他再忙也會顧及到她,所以無論哥哥做什麼,她都會支持他,亦不會怪他。

「哥哥,你去泡澡吧,洗澡水都幫你放好了。」紅蘿擦乾了頭髮,輕輕喚他。伊文沒說話,徑直進了房間。等他再出來,床鋪也已經幫他整理好,只等他安心睡了。

此情此景,低調的憂傷,想來也不適合睡覺,伊文沒有心思睡,拉了她在院子裏坐下,鄭重其事地說:「小嘍啰,我有些事,想今晚告訴你,你想聽嗎?」

紅蘿沉默了,何其熟悉的一句話,方才在街頭,管家也這麼說。怎麼他們一個兩個,都要這麼神秘兮兮,還必須在今晚告訴她呢?他們就不怕她接受不了么?她害怕知道,但是又想知道,她心中有諸多疑惑,不如就在今晚,一次知道個全吧,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

紅蘿點點頭,在他身側坐下:「哥哥,那你說吧,我聽着。」

此時蟬鳴陣陣,在一旁的大樹上扯著嗓子叫喚,就像此刻的街頭,男兒們正在對喜歡的姑娘唱情歌一般。蟬亦有自己傾慕的對象,那麼人呢?伊文沉吟半響,思緒飄遠:「從前,在很遠的地方,那是一個很美的地方,住着一對平凡的夫妻,這對夫妻生下一個活潑康健的孩子,父慈子孝妻賢,一家人過得很幸福……」伊文說這話的時候,臉上是柔和的,是紅蘿從未見過的柔情,哥哥他以前應該就是這樣的。

伊文留戀半響,緩了緩又道:「世事難料啊,後來發生了戰事,戰亂中這對夫妻走散了,孩子也走散了,之後孩子找回來了,女人卻不見了,再也沒能找回來。再後來戰事停歇了,孩子長大了,爹爹卻沉默了,那孩子也沉默了……沉默了。」

伊文說到此處,也沉默了,紅蘿便知道,他說的這個故事,便是他的故事了。她湊過去,像他時常擁抱她的那樣,擁抱着他。手撫上他削瘦的臉頰,手輕輕覆在他痛苦緊皺的劍眉上,微微道:「哥哥,那個沉默的孩子便是你吧,爹爹便是從那時候開始喜歡上抽大煙的吧,爹爹他一定很愛娘親吧,你也一定很想念娘親吧。」

伊文搖搖頭:「小嘍啰,你真不會抓重點,我要告訴你的是,我的娘親早就不在了,怎麼可能生出你呢?」

紅蘿秀眉一蹙,緊接着又釋然一笑:「其實我早就知道了啊。」

伊文亦是皺眉,猩紅的眸子帶着隱隱的痛苦:「你是如何知道的?」

紅蘿站起身來,挪到一邊,邊回憶著邊說:「在我很小的時候,反正在我還很小的時候,有一次你和爹爹吵架,我便知道了。」紅蘿停了一下,抬眼看了看他,又接着道:「其實哥哥你小的時候,也不大喜歡我是吧,只因為爹爹給我起了個紅蘿的名字,也因為娘親的名字中嵌了一個蘿字,你那時候要將我扔出去,也真的將我扔下了,是爹爹又將我抱回來的,那時候我真的是害怕極了。」回憶有些遠,一段塵封的往事被揭開,就像一封被燒毀的情書一樣,放不下,看不透,忘不了,想不開……

紅蘿說到此處,縮了縮脖子,夜風濕熱溫涼,卻不是喜歡的感覺,她向哥哥身側靠了靠,又道:「可是那時候開始,一直到現在,我都不知道自己是誰,自己從何處來,到何處去,我其實是個被上天遺棄的孩子吧,我爹娘不要我,你也不要我,我還偷偷恨過你。」此番她說的平靜,卻微微帶了哭腔,眼裏包了一包的淚,又走過去,雙手捧著哥哥的臉,在他額頭親了親:「其實哥哥你後來也後悔了是不是,你後悔將我丟下,所以從那以後,你都對我很好,雖然我不聽你的話,你都不怪我,因為你覺得,你將我扔下了,是對不起我,你卻絲毫不覺得,是我對不起你啊,是我一直在欠你們的,是我搶了娘親的名字,還搶走了爹爹的寵愛,所以你才對爹爹不聞不問是吧。」紅蘿一番話說完,隱隱的抽泣幾聲,竟哇哇大哭起來。

一直以來,她活的很好,不代表她就沒有傷心的過往,那些令人傷心的忘事兒,只是不堪說罷了,這個世界,誰比誰可憐一些,誰就在示弱,她的這種示弱,從來都是對哥哥。她最怕失去的人,亦是他呀……

「蘿籮,對不起,對不起……」伊文抱着她,不停地道歉。許多事情他不說,不代表他就忘了,那一段掙扎的過往,至今想起來,還讓人心驚膽戰,丫頭她如何會懂得。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軟肋,他只怕自己一步行錯,便步步行錯……

紅蘿淚眼婆娑地捧著哥哥的臉,連連搖頭:「永遠不要跟我說對不起,哥哥,永遠不要對我說,你這麼一說,我便覺得對不起你,哥哥,你這樣,我真的離不開你,永遠也捨不得離開你啊。我什麼都沒有,就只有你和爹爹啊。」

「那就永遠待在我身邊,永遠不要離開我,蘿籮,你知不知道,我有多討厭戰爭,蘿籮,我有多麼討厭戰爭!」伊文抱緊她,眼中的情緒卻不是她能看得清。

此刻紅蘿哭得呼天搶地,顧墨在街頭亦等得天昏地暗。戀人帶着情歌回家了,男男女女成雙入對圓滿了,只有他一個人凄凄慘慘戚戚。曉風殘月,天光大亮,枯等了一夜,紅蘿也沒有出現。

顧墨心中,此時有兩個念頭。一個是紅蘿不想見他,一個是她哥哥不讓她見他。若是前一個原因,他便直接搶,若是后一個原因,那隻好採用非常手段了,反正不管如何,他都不會放下她。顧墨狠了狠心,一夜未睡的猩紅雙眸充滿血絲,看上去甚是嚇人,喝了一整晚的悶酒也沒醉,酒量真是越來越好了,他顫顫巍巍走出酒樓,小廝要上前扶他,被他一手推開。無從選擇,那就飛蛾撲火,玩火**好了!

……

月黑風高,殺人夜。

小木屋的院子裏,風聲鶴唳,杜鵑啼血。空氣中戾氣很重,是劍刃的血銹。伊文警覺地睜開眼,輕輕起身,瞟了眼牆壁上的長劍,還未祭過血,今兒個就為它開個光!他緊了緊手中的劍,輕輕探向門口,不用去想,一定是那人要幹掉他。不僅為她妹妹,也為別的。那人愛紅蘿的心思,本就不單純,此刻要幹掉自己,不過找個便宜的借口罷了。可憐了他妹妹,被人利用了卻還不自知!

枝葉輕顫,每走一步都像是深深的陷阱,極微弱的氣息盤旋在院子四周,隱蔽得很好,是殺手,很專業。伊文閃避到一棵大樹下,望了望屋頂,夜行衣與夜色極近,隻眼睛透出危險的藍光。精銳的光!凄凄夜裏的寒光!

伊文瞟了瞟紅蘿的屋子,小丫頭這時候正睡着,一定還不知情。不管是死是活,他不能驚動她。這些人的目標很明確,是為他。至於他妹妹,此刻該是安全的。伊文又向院子裏瞟了瞟,緩緩退出院子。假若他今晚有去無回,他的妹妹要怎麼辦呢?他怎麼捨得留她一個人呢?只願那人會多在乎她一些,讓她不要太傷心罷。丫頭她比誰都可憐,還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你們是什麼人?」長劍駐地,伊文淡淡開口,猩紅的眸子又染了幾分血色,凄凄夜裏閃爍著幽暗的光,夜色中那一抹寒光,似乎能穿透人心。嗜血的眸子,誰比誰狠心!只要有一口氣,他便多殺一個人!

來人相互看了一眼,飛身到他跟前,將他團團圍住,不說話,夜梟鳥驚起四處逃竄,帶起一陣沉重的戰慄,手臂在顫抖,身體在顫抖,心也是顫抖的。

一聲顫音劃破長空,凄凄夜色更冷清了幾分,帶着微微的蝕骨的寒意,遠處有燭火微微跳動,火光中卻不知是誰的臉,扭曲的臉。一幫人扭打在一起,不是簡單的切磋,而是真正的殊死搏鬥!

伊文覺得自己今晚凶多吉少,不過也不是沒有機會。他手中的劍翻轉極快,出其不意,砍掉其中一人的手臂,他削鐵如泥的長劍,從來就不是身份的陪襯,長劍原本就是用來殺人的!咣當一聲,利器被打落在地,那人一痛,雙方僵持不動。又是一陣周旋,有更多的人凄慘倒下,死的很難看,伊文煞紅的眸光中,更多了幾分狠色,嗜血的雙眸令他極致魅惑。

又是一陣僵持,一幫人又將他團團圍住。只要他殺一個人,便會有新的人加入,這些人是想這樣拖累他,消耗他的精力,等他沒有力氣了再活捉他吧。他突然有些了解了那人的良苦用心。只怕自己於他,還有更重要的作用。無所不用其極,做大事的人,便要善於利用,他玩不過他。

……

紅蘿在一片熟悉的安寧中睡熟了,朦朦朧朧中,她做了一個夢。

夢中是無盡的黑暗,大雨瓢潑直下,如扯斷的珠串,從九天飛瀉,一串一串,敲打在地上兇猛無比。

夜色凄濃,霧靄瀰漫着她的眼,隱隱能夠感覺到一層厚重無比的烏雲遮住整個天幕,壓得人喘不過氣來。那冰冷的雨珠就從烏雲的縫隙中一躥而下,像是誰發了狠的哭泣,又像是誰在寂寂地呻吟。

紅蘿的頭快要迸裂,腦中有一根弦在越綳越緊,就要扯得她皮開肉綻。若是她的眼睛能夠看見,便會發現,不止是天幕,她周圍所有的一切,顫抖的枝葉,低喘的河流,絕命倒下的樓閣,悲然轟鳴的高牆,連帶着全身僵硬的自己,都被包裹在一片血腥的嫣紅之中,血色蔓延,一層又一層。可是在夜晚,除了黑暗,看不見別的顏色。

紅蘿伸出手去想要捧住那雨滴,可是她發現,自己並不在雨幕中,而是在一個冰冷的懷抱,被裹得緊緊的,變作了一個六歲的小娃娃。

一道銀亮的閃電攸然劃破整個天空,宛若銀蛇,照亮了漆黑的夜空,也照亮了少年的臉龐。原來抱着她的,是一個少年。

少年的臉龐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像是痛苦,像是隱忍,又像是疼惜。各種表情充斥着他的臉,看上去甚是猙獰。在這短暫的光亮中,腦海中他的影像很清晰,儘管腦袋昏沉沉的,但是卻更加清楚。

也許是因為這光亮來自於閃電,少年的臉色看起來甚是蒼白。在這陡然而下的大雨中,少年的頭髮全部打濕,緊貼在面頰上,雨水不斷順着臉龐滑落,滲透到衣服中,滑落到衣領中,也滑落進與他緊緊相貼的心口。

全身的衣服都濕透了,即便他儘力將她擁在懷中,但是依然能夠感覺到外面凄冷的大雨,感覺到狂風的怒吼,還有那濕透的衣服。然而對方似乎全不在意,眼中緊緊盯着前方,黑暗的前方。他在顫抖,她也跟着他在顫抖,再然後,她的腦袋又開始變得昏昏沉沉的。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一聲炸響響徹整個天地,原本淅瀝瀝似乎籠罩了整個世界,將會伴隨着這黑暗一同持續下去的雨聲在那短暫的剎那間似乎徹底消失不見。她那原本昏昏沉沉的腦袋,也被這個巨大的聲響猛然震醒。然後,她聽到了一個的聲音,冷漠的聲音:「不要怕。」她一下子便覺得安心了。儘管這聲音既不溫柔,也不溫暖。但是,卻很可靠啊。

「哥哥……」她忍不住想要動彈一下自己的身體,將對方擁的更緊。卻又想起這個時候對方正擁着她在雨中狂奔。然後她才感覺到了劇烈的顛簸,還有從對方懷抱中漏進的風雨。他的喘息劇烈,她的呼吸很輕。

她最後的一絲力氣被抽幹了,只想抬起頭來,再看看他的臉。伴隨着突如其來的病症,感覺似乎也變得遲鈍了。她忍不住這樣想着,忍不住攥緊了全身的力氣,只想仰起頭來,對着他的臉頰親一親,然而這個女孩兒還太小,身子又太弱,被抱在對方的懷抱中無力動彈。她忍不住想要笑笑,這個男人,不,更準確點說,還是個少年,他此刻是多麼可靠啊。

她緊靠着少年的胸膛緩緩閉上了眼睛,聽見他節奏有力的心跳敲打着自己的心胸。「咚咚咚……」她心裏有個聲音告誡著自己:「不要死。」然後在她即將失去意識的那一剎那,她又聽到那個聲音,焦急而又耐心的聲音:「不許死。」然後她掙扎著要醒來的心,緊繃着的那根弦,被一雙溫暖的手撫平,終於安心下來,沉沉睡去。

紅蘿終於沉沉睡去,緊握的拳頭無力垂下,掌心是一排血紅的指甲印。她額發盡濕,緊皺的眉頭緩緩疏散,像是剛經歷過一場浩瀚大劫,終於活了過來,現出原本皎潔美好的一片。風一陣又一陣漫過高牆,將沉穩的心跳散盡在塵風裏。

此時的夜幕,又一陣霹靂聲,將她炸醒,紅蘿失聲尖叫從床上爬起來,第一件事就是找她哥哥,他哥哥的房間,門開着,但是沒有人。

「哥哥……」這一刻的恐懼將她籠罩,她倉皇追了出去,追到一旁的小樹林,看到的便是她哥哥被人團團圍住,被人砍掉了一截袖子。

「哥哥……」紅蘿急急奔過去,心裏只有一個念頭,他死了,她便和他一起死,反正一個人活下去也沒意思!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腰間,糟糕,沒有帶匕首,方才出來的太匆忙了。

「你來做什麼,還不快走!」哥哥朝她吼道。他輕手輕腳退出來,就是為了不讓她瞧見,她卻跟出來了,假若讓她瞧見了,那人還會放過他么,一定不會。伊文想起那日夜裏她對他說的話,她說:「哥哥,你想想啊,假若我哪天回家,你突然就不在了,我是不是很傷心……」假若他今晚真的死了,她會有多傷心?伊文被她擾亂了心神,一分心,很快被刺客找到了弱點,一劍直直朝他釘了過來。

「哥哥,小心!」紅蘿猛撲上去,帶着凄聲的吶喊,推開他。一劍直刺在她背部,又快又狠。

身體向前一撲,撲入她哥哥懷中,紅蘿回過頭來,狠狠道:「你居然敢刺我,我死也不放過你!」紅蘿瞠目,盯直了眼睛。

刺客握劍的手顫了顫,咣當一聲掉下來。一擊不得手,紛紛撤離。生和死,就是一線。

今晚的風真大,看着似乎要下雨了。風聲似乎要刺破她的耳膜,紅蘿倒在哥哥懷裏,身上和地上,都是大片的嫣紅。就和夢中的一樣,那時候她也在他懷中。

紅蘿緩緩睜開眼,再看了看哥哥,感覺到自己背部暖暖的向外流淌的溫熱,淡淡一笑:「你說他怎麼不直接刺胸口呢,這樣就能一劍將我刺死了,我也感覺不到疼,可他偏偏刺後背,我怎麼就覺得這麼疼呢?我從來沒有這麼疼過……」紅蘿邊說着,眼角淌出細細的眼淚,一顆一顆,一串一串,就像她夢中的雨一樣,扯斷了線。

「乖,別說話,忍着點兒,哥哥這就帶你去看大夫。」伊文輕聲說着,抱起她,生怕她一下就碎了。

「不用了」,紅蘿搖搖頭,「反正又死不了,頂多是流點血罷了,我前些日子挖的草藥中就有止血的。」紅蘿凄凄一笑,又道:「哥哥,你說我怎麼就這麼聰明,好像就知道自己有一天會受傷一樣,呵呵……」她慢慢抬手,輕輕觸了一下哥哥的臉頰,他臉上有晶瑩劃過。

「哥哥,是王爺要殺你是吧,其實我早就知道了,王爺就是管家,他一直都在騙我,前些日子有個女人來找過我,跟我說了好些秘密,當時我不信,現在卻信了,其實王爺,也就是管家,他並不想娶我,他喜歡的,是一個跟我長得相似的人。他要殺你,一定是為了報復你,因為你一直對他不太友好。」紅蘿氣息不穩,一激動,鮮血不停往外沁,眼淚不停往下流。

「乖,不要說話,也不要激動。」伊文捂住她的背部,有生命正在他指尖流逝,那是他一直不曾握住的。

一激動,紅蘿就有些想笑,她說:「我想糾正我先前的話,其實我那不是痴情,是真傻,真的真的,但是我為他做的那些,都是我心甘情願,我亦不怪他。其實王爺他並沒有那麼好罷,只是我一心將他想像的那麼好罷了,我其實也沒有想像中那麼喜歡他。他和哥哥你比起來,真的是差太遠了,呵呵呵……」紅蘿手指無力垂下,眼睛輕輕一閉,暈了……

伊文就這樣抱着她走了出去,夜色中,是兩抹孤寂的背影。夜色昏昏,林木幽幽,有冷雨細細灑下,那是愛人的低低訴泣,空氣中有悲傷在流逝,大雨過處,又洗劫一空。

顧墨隱在林中,惶惶抬起頭,霧眼婆娑,心間佈滿清雪,凍得腳步沉重。遠遠站着,靜靜看着,看着他愛的人,離他越來越遠。雨是苦的,眼淚也是苦的……許久沒有嘗過這種味道了……

兜兜轉轉,好像又回到了遠點,終於又是一個人結束。顧墨笑了笑,命運決定了你此生一個人,就只能是一個人。一個人好啊,一個人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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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女小萌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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