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感(萬更答謝)

安全感(萬更答謝)

冬日的大雪依舊下的很美,湖州的雪並不是一如既往的冷漠,因為有在乎的人,雪下的有一絲人情味。紅蘿今日穿了一身泣血衣袍,搭配一雙紅艷雪地靴,人比花嬌,精神氣還不錯。自從上次生病之後,身子一直不大好,她哥哥讓她穿了很多。哥哥是恨不得將所有的衣裳都穿在她身上的。

伊文哥哥近來真的做起了居家好男人,三天兩頭給她做好吃的,就吃的這般胖了,其實女人胖一些也沒什麼不好,哥哥說她再胖些可能會更好。果真男人和女人的追求是不一樣的。

湖州雖在南邊,但是冬天卻有許多北方也比不了的意趣。湖州的冬天依舊很冷,棒打狍子瓢舀魚,野雞飛到飯鍋里,除卻魚,什麼都有。在雪地里跑了一會兒之後,有些跑不動了,紅蘿就蹲在地上拿了根樹枝畫圈圈,邊畫邊等哥哥來接她。

今兒她央求她哥哥帶她出來看雪,哥哥原本是不願意的,但是經不住她的軟磨硬泡,便帶她出來了。這一處離家有些遠,臨近暗澤荷塘,河面上結了冰,千里冰封萬里飄雪,這場雪下了許久,連天的慘白將一切都覆蓋,哥哥說暗澤中有魚,叫她待在原地等他。

湖州這地方,能吃到魚是很了不起的一件事兒,哥哥說有魚,她自然相信他,哥哥許諾過的事情,一定會辦到。

顧墨遠遠見著紅蘿,是個意外。大婚三日之後,式微回娘家省親,他是陪她一道去的,去了卻只有他一個人回來,式微便留下來照顧她病中的爹爹。他有些理解她,式微是個好女人,只是不適合他。對於她的遭遇,他深表同情,但是只能對她說聲對不起,他愛上的是別人。

這些日子顧墨一直很忙,雖然忙,但是忙不出個所以然。一閑下來,就想起他的小女人,想她有沒有好好吃飯,夜晚是不是失眠。是不是又長高了。她確實長高了,即便她蹲著,他亦能瞧出個大概,她靠著他肩膀的距離剛剛好。今日她一身泣血的紅,那是茫茫大雪中輕綻的紅梅,萬里飛雪都是她的陪襯。饒是紅梅,也開不出她這分姿色,不用雕飾,天然之色。他最愛的她的顏色。

與花作比,向來是人比黃花瘦。與人相比,一向恐遭群芳妒。花與人,如此密不可分。因為花嬌似人,人面若花,花與人,自古有著不解之緣,美好的東西,要人好好珍惜。

他是真心想要珍惜她的,即便現在沒有機會,能夠在邊上看她幾眼,顧墨也覺得很滿足。王府那個地方,其實不大適合她。她還這麼小,這麼燦爛的一朵花,就該臨寒而開。

雪下得很大,眼前霧煞煞的一片,她的身影有些模糊,只覺她身子纖細,面容姣好,是不用人誇的好顏色。眉眼好,脾氣也好,年歲也好,什麼都還好,說不上來的好。

只見她緩緩站起身,膝蓋上的小手套掉落在地,她伸出上手,捧著掌心的雪輕輕一吹,掌中雪,卻是融化在他的心底,他想走過去,拾起她的小手套,她卻望向別處,撲進別人懷中。

「哥哥,你真的抓到魚了?」紅蘿驚喜,哥哥承諾過的事情,定然會做到,她一直很驚喜,哥哥帶給過她很多驚喜。這種驚喜與感動,是別人無法給予的。

紅蘿猶記得那年春天,那年她才九歲,哥哥其實比她大不了多少,是如今豆豆哥的年歲,那時候他們家還很窮,雖然現在也不富裕。她小的時候,看到街上賣糖人的很是想吃,就拉住她哥哥的袖子弱弱道:「哥哥,其實那種東西只有小孩子才喜歡吧,我看著其實一點也不喜歡。」她喜歡得不得了,可是沒有錢買,怎麼辦呢?有錢人家的小兒子說讓哥哥打架,說打贏了就將那滿滿的一盤糖人都送給他。但是這個打架不是和人打,是和狗。

他這是不將他們當人看罷。其實這樣的人,在湖州這地方也少,現在基本沒有了。紅蘿想起小時候,倒是沒有多大怨恨,沒有經歷過一番甘難辛苦,便不會珍惜,所以她一直很感恩。

紅蘿那時候雖然很小,但也知道尊嚴,她拉著哥哥的手,悄悄地說:「哥哥,我突然就不想吃了,那什麼糖人,其實一點也不好吃吧。」她吧嗒了一下嘴,回頭望了一眼,拉著哥哥要走。

哥哥其實很懂她,知道她很想吃,就為她打架。後來他打贏了,將那條惡狗給打死了,有錢人家的兒子也沒兌換諾言給他們糖人,而是將他們告到了王爺哪裡。那時候王爺剛來,根本就沒理會這件事,對有錢人家,也是聽之任之,這麼想起來,紅蘿其實有些怨恨他。

後來聽說了王爺的英雄事迹,就將這件小事給忘了,現在想起來,心裡怪難受的。哥哥的袖子被撩起,當初被那惡狗咬過留下一條深深的印子,現在還隱隱能看得出。哥哥那時候應該很疼吧,臉上身上都是傷,回家后又被爹爹罵了一頓,可是哥哥什麼也沒說。

紅蘿從那個時候起,便徹底不想吃糖人了,每次見著別人吃,都像是咬在哥哥身上一樣,心中揪疼,疼在心上,所以想著要對他更好一些。

「還疼嗎,哥哥?」小嘴湊上去,在他那個傷疤上親了親。

伊文摸摸她的頭,不甚在意一笑:「傻丫頭,怎麼還會疼呢?只是留著印子,很難看吧。」

「怎麼會難看呢?」紅蘿又心疼地湊上去摸了摸,她的手很暖和,哥哥的袖子挽著,半截手臂很涼,想為他捂熱。他總是這樣,寧願自己挨餓受凍,都捨不得她受一點傷,這麼好的哥哥,翻遍整個世間也難找吧。愛慕王爺的人那麼多,她只是其中一個。喜歡哥哥的人那麼多,她卻只有一個哥哥。

紅蘿眨了眨眼,抬頭望了望天空,萬里銀白,滔天怒雪,天和地好像連在了一起,將她和哥哥的心也連在了一起,無論多大的風雪也不會將彼此分開。

「怎麼會難看呢?」紅蘿又笑笑:「其實我瞧著,是很性感的模樣,一點都不難看。」這是哥哥為她受的,一定是世間最美的一個傷疤。其實哥哥不知道,她肩上亦有一個傷疤。

那也是許久之前的事了。那一日,她照例去山上采蘑菇。那時候下了雨,她一腳沒踩穩,就摔了一跤,摔了一跤其實不算什麼,她起身的時候又沒站穩,腳下一滑,籃子掉到了一個小山丘下面,她伸手去取,就這樣掉了下去,摔得鼻青臉腫的,還被幾株帶刺的枝葉划傷了手臂,肩頭至今還有一個蜿蜒的痕迹。

因為她都是心甘情願的,所以不覺得疼。現在想起來,其實還有些疼。她那麼盡心儘力,只為討他歡心,他卻不知道,這也不能怪他。他已經娶了逼人。

伊文拉起她的手,將她發間的細雪拂去,帶好氈帽,將她攬進懷中,邊走邊輕聲責備:「怎麼不帶好帽子呢,萬一又感染風寒,傳染給我怎麼辦?」

紅蘿在他懷中蹭了蹭:「那你怎麼不將衣服穿好呢,半截手臂露在外面,凍壞了怎麼辦?」

哥哥和她,不知道誰欠誰多一些,誰心疼誰多一些。

伊文提在手中的幾條小鯉魚用竹線兒串著,很是活潑可愛。紅蘿邊走邊問:「哥哥,你覺得是清蒸好吃,還是紅燒好吃?」她的聲音還是那麼清脆動聽。

伊文刮刮她小巧的鼻子:「你決定吧,怎麼都好。」

「其實吧,還有一種做法應該也很好,但是我沒有做過……」

「嗯,那你就試試看,等吃膩了,我們再換一種。」

「……」

顧墨望著兩人越走越遠的背影,神情一陣恍惚,這樣的兩人,恍若天人,這才是絕配吧。兩人走過他的視線,卻無一回過頭來看他,他們就又這樣,失之交臂了。

……

渾渾噩噩過了一個新年,成衣店是沒開成,為別人做嫁衣這種事兒,卻沒有勇氣再做了。繡花不成,便養花,總之不能讓自己閑下來。

哥哥最近閑來無事,倒真的在院子里挑水種桑麻。春日裡陽光正好,院中幾株白果樹正翻新芽。暖風微涼,院中迷濛著淡淡花香,院中種了好些她喜歡的花,熱烈的顏色鋪滿整個院子,彷彿心情也跟著好了幾分。

哥哥在小木屋旁邊又修了一間小屋子,說以備不時之需。他大概是為他未來的兒子修的罷,死鴨子嘴硬,分明就是想成婚了。墨王爺大婚才幾個月,聽說他府上又多了一位夫人,她竟然喜歡過一個花心的人,當初真的是看走眼了。不過這也沒什麼嘛,男人三妻四妾的,實在太正常,不過她哥哥嘛,她是決計不會讓他娶很多嫂子的。一來人多難養活,二來人多眼雜,容易產生家庭矛盾,到時候糾紛了很難調和,而且她伊文哥哥長得這般好,為他爭風吃醋的女人也很多,伊文哥哥也不好偏心哪一個。最重要的是,哥哥找的那個人,必須要懂得照顧他,一輩子只對他好。

紅蘿她一番胡思亂想,卻不是她哥哥的心思。她哥哥哪裡想的是娶妻,他想的,不過是未雨綢繆,用得上用不上且不論,先修著總是好的。不僅如此,還將她屋子裡的竹榻給換了,換成了木榻,哥哥說這樣就不會太涼,哥哥他真是貼心。

湖州這個地方,氣候特殊,原本只有兩季,冬季和夏季。因為冬季太冷,夏季太熱,沒有分明的四季而頭疼。夏天和冬天,究竟從哪裡斷開來,才是一個分明呢?就像悲傷或快樂,從哪裡割裂開,才是一個絕對?珍藏與想念,哪一個更深刻更絕對?這不是人能回答的問題。

謀事在天,成事在人。

紅蘿一邊浣衣,一邊問她哥哥:「哥哥,那位灼灼美人兒怎麼都不來找你了呢?是不是看你沒有事情做,整天閑著,覺得你不是個可靠的依靠了?」

伊文在一旁編織一張小竹凳,方便她坐著浣衣,冷眼一挑:「怎麼,你覺得我不是個好依靠,那誰才是個好依靠?」

紅蘿媚眼一挑,瞪他一眼:「我何時說你不是個好依靠了,你倒是很能意會啊,你這麼誤會我,很有意思?」紅蘿沒好氣,又繼續浣衣,哥哥就是她這輩子的依靠,只有依靠著他的時候,她才會心安理得,因為他們是一家人。去年她在王府的那幾天,其實很沒有安全感,王府那地方,不是她的歸屬。不適合的地方,就像不適合的人一樣,再強求亦沒有用,以後便也不會去想了。人總要經歷過某些事情,才懂得放棄,許多事情不必強求。

「你好像很希望我被別的女人纏上?我被她纏上,於你有什麼好處?」伊文說著話,已經走近她身邊。

紅蘿停下手中的活兒想了想,點點頭,嘴角微翹淡淡一笑:「那大概就是,她會給你送好吃的,我也會有口福。」

哥哥在她頭上輕輕一敲:「吃貨,坐下吧。」其實小丫頭哪裡知道呢,道公曾私下找過他,讓他娶了他女兒灼灼,可他是什麼人?他會平白無故受人威脅?越是威脅他越是不幹,而且還是那個什麼墨王爺不要的人,他更不會要。道公又如何,就是皇帝老兒威脅他,他也不一定接受他的威脅。打鐵不讓幹了,還真當他活不下去?道公倒是看得起他,只是這件事,他是決計不會讓紅蘿知曉的,他不會讓她擔心。

紅蘿不拒絕他的好意,也不理會他的心思。這凳子坐著,倒是剛剛合適。

小木屋旁邊挖了一口井,井水清冽甘甜,方便做飯取用。井上原本沒有蓋子,近來哥哥他改造了一下,只留了一個小口,哥哥戲謔地說,怕她取水掉進井裡,他這個擔心的確是多餘的,她又不是三歲小孩兒,他貼心如此,紅蘿也不好說什麼。水井外邊兒,用砌石搭成了一方小台,她便是在石台上浣衣,水中甚至養了幾尾小魚,魚在水中游,人在畫中游,哥哥想的何其周到。

哥哥他做這些,其實是想逗她開心吧。女兒家有女兒家的倔強,其實她沒有多脆弱,只是習慣了他為她做的,心存感激,默默承受。這個世界上,對自己好的,一個足矣。

爹爹在家門口的大槐樹下抽大煙,對院中兩人的話不發表任何看法。看著寂靜的遠方,不知道想些什麼。歲月寂守,似暮年老人,將這座小鎮深靜又悠遠地凝望。爹爹眼中有一方遼闊的世界,寂寞荒蠻卻富有,只是他們不能懂罷了。每個人都有這麼一方小天地,荒蠻之地,富饒之地,存放著自己的心。人心質樸渾厚,這方世界便能長久。爹爹和哥哥是這種堅守,她一定也是這種堅守。

生了幾場病,過了一個大冬天,紅蘿發現自己好像一下子長大了,原本的那些貪玩心思也就收了,也沒有什麼別的念想,只想一心一意過日子。如她所說,這個世界,不是誰離開誰就活不下去的。

而紅蘿不知道的,自那日見她和她哥哥遠遠走過,顧墨回去不久也生了一場大病,差點要了他一條命,心愛之人的打擊,那才是打擊。經年累月的沙場生活,風霜侵蝕過的身體,舊病複發了,橫在腰間的那一條長痕,折騰了他半條命,好像分不清是疼,還是疼。越是疼,他就越清晰,就越是想她,越想她,就越疼。病中那些時日,他特別想吃蘑菇,特別希望紅蘿給他送蘑菇。但不是吃蘑菇的季節,紅蘿亦沒有去看他,顧墨覺得挺傷情。

其實就算不送蘑菇,她能去看看他也好啊,可是她沒有,是他將她趕走了。顧墨亦是渾渾噩噩過了個新年,身子漸漸好了,也常去街頭行走,但是從未遇見過她。以前她挺喜歡在街頭玩耍的,但是近來總也沒出現。他去過他哥哥的鐵鋪等她,鐵鋪關門了,她也沒有出現。

人生能夠幾回錯,人生能有幾回錯過,他們沒有錯,只是在不停地錯過。

……

「賣花膏了,賣花膏了,好用的花膏,女人用了更漂亮,男人用了更英俊……」又是一個趕集日,紅蘿就坐在巷子口吆喝,一上午的生意倒是不錯。紅蘿此生做的最聰明的一件事兒,就是將自己種的花,做成了花膏來賣。

「如果有人問我,我一定會告訴她,我是用了花膏才長得這麼漂亮的,可是沒有人,因我本身就是個漂亮姑娘……」紅蘿在心裡一番自戀著,不覺呢喃出聲兒。有人來買,她就毫不誇張地解釋:「你們知道你們為什麼不漂亮不英俊沒有人喜歡嗎,那是因為你們沒有用過我做的花膏。」經她這麼一宣傳,陸陸續續有人前來,這些人中自然就包括顧墨和他那小妾雲裳,不過紅蘿並不曾知曉。眼看著就要賣光光收攤,紅蘿拍拍身上的碎末,站起身來。哎,有些頭暈~

今兒哥哥出遠門了,臨行前交代豆豆哥來幫她,豆豆哥臨時身體不舒服,紅蘿見他在也沒什麼事,就讓他先回去了。哎,真的有些暈,不知道會不會有傳說中的英俊公子出來扶她一扶,紅蘿輕輕一笑,一雙大手向她橫過來,不盈一握的小蠻腰被那雙大手輕輕攬著。她揉了揉額頭,說了聲:「謝謝啊。」也沒有多看,又繼續收攤。剩下的明兒個再賣好了,先找個地兒吃飯。習慣了哥哥給她做飯,嘴養刁了,哥哥不在,她就有些懶。哦,對了,哥哥是送爹爹去別處了,聽說是去會個老故人,紅蘿也沒多問。

「你又看不見我是么?」顧墨在一旁輕笑著看她,歲月沉澱的一張俊顏,風華絕代,只是多了些病後的蒼白。小丫頭還是這麼活潑漂亮,臉上的表情卻是更淡了,性子收斂了些。

紅蘿忍不住想要發作,那人握在她腰上的大手並沒有離開,他這是要佔她的便宜?紅蘿剛要出手推開他,伸在半空的手還未來得及放下,就被他帶著一個踉蹌,砸進了他懷中。紅蘿哎呀一聲,厭惡地推開他,抬起頭來一驚:「呀,是你啊,幾日不見,你有新歡了呀?」果真是王府出來的人,沒一個好東西!

這話聽在顧墨耳中,微微有些諷刺,對啊,他被逼著,又有新歡了,這個管家的身份,在她眼中一定糟透了吧,其實無論他換什麼身份,他在她眼中的形象,也一定糟透了。不過顧墨轉念一想,她此番說這個話,分明是帶著醋意的,看來她對他,還是有些上心的,雖然他這時候只是個管家。

她一上心,他便高興,看來他還是比較有戲,名聲好不好他也不大關心,名聲是浮雲,反正是管家的名聲,而且總有一天她會知道真相。她知道真相之後,一定會原諒他,他有這個自信。看來她比想象中的,要更可愛一些,顧墨望著紅蘿那微嘟的紅唇,粉撲撲的小臉,吹彈可破的肌膚,一顰一笑,女兒家的美展現的淋漓盡致。

她的美不同於別人,三分沉靜七分靈動,是活潑的美,女兒家天生的氣質。顧墨最愛她淡粉的唇,還是那麼清晰的顏色,他最愛的顏色,最想要親吻觸摸的柔軟。不知道是被曬的,還是自自然然的,她臉上韻出幾朵紅暈,看上去煞是迷人。她生氣的樣子,開心的樣子,皺眉的樣子,她每一個樣子,都是那麼迷人。每一個動人的眼神,無不都在吸引著他,在他腦中一點點深刻,這樣的她,叫他怎麼割捨得下?

「你不是賣花膏么,還有多少,給我打包好我都要了。」眼前的美人兒,也一併要了,願不願意呢?

紅蘿望向一旁自始至終沒有說話的女人。她一身紅綠相間的紗衣,姿容絕麗,妖嬈貴氣,這樣的女人,就該是讓君王不早朝的光輝寫照,管家倒是很有眼光,也很有福氣,找了個這麼漂亮的女人。她不說話,但是更顯得迷人有魅力,特別是她的眼睛,微微一眨,甚是勾人。

對於王府的這個管家,紅蘿沒有多大反感,他幫過她,但是後來他出賣了她,她亦不恨他,也不想跟他有多大交集罷,最好是沒有交集罷。

「是這位姑娘要買么?」紅蘿嘟著嘴,嗤嗤地問。其實她皮膚這麼好,根本不需要用這個,而且王府的管家那麼有錢,一定會給她買更好的。

紅蘿心裡微微氣不過,氣道:「若是這位姑娘要買,我看大可不必了,女兒家的美是天生的,這位姑娘雖然長得不錯,但是和我比起來,還是有些差距的,她若是想養出我這麼好的肌膚,這輩子恐怕沒辦法了,除非鑽回娘親肚子里再生一回。」紅蘿說罷,抬眸瞟了瞟管家身側的女人,只見那女人臉都氣綠了,但是沒有發作。

「王……王公子,要不我們去別處瞧瞧吧。」雲裳望著王爺望著眼前女人的表情,那是男人望著女人的表情,直勾勾的眼神,女人的直覺告訴她,他們之間不簡單。這些年她不在他身邊,他喜歡別人了么?她拉著顧墨要走,但是顧墨站在原地不動。

顧墨被紅蘿這番話給震驚到了,他女人倒是很有覺悟,這番話說到他心坎兒里去了。她能這樣說出來,他覺得很開心。顧墨攬著身側美人兒的腰,眨眼一笑:「慌什麼,難得小丫頭一番好心思,她這個花膏做的甚好,對皮膚沒有多大傷害,我看可以試試。」說罷又回過頭來對紅蘿:「你這個花膏,可以試用么?」他這樣問,其實早就瞟到一旁散裝的花膏。

紅蘿怒了努嘴,道:「試用倒是可以試用,但是我就不想給你的女人試用,你能奈我何?」紅蘿恍惚,這個女人的臉,貌似在哪兒見過……

「誰說是給她用的?」顧墨鬆了放在美人兒腰間的手,向前一伸,道:「我說給我試用。」

紅蘿噗嗤一聲笑出聲來:「給你試用么,哈哈哈,那你用啊,你用吧。」管家是個奇葩,是她第一位男顧客,所以對他寬容一些。

顧墨將她的笑收進眼中,心情也好了,兩手向前一伸,搭在她肩上:「不是說服務要周到么,我不知道怎麼用,你幫我試用怎麼樣?」

「我幫你么?」紅蘿挑眉望向他,怎麼覺得他今兒有些找虐呢?紅蘿點點頭:「你都這麼要求了,那我就幫幫你好了。」說罷在他臉上一陣亂揉亂摸。紅蘿用了很大的力氣,手都按痛了,然後就看著管家一個人也忘了叫身旁的美人兒就先走了。

紅蘿心情好好收了攤,晚間又多吃了幾碗飯。顧墨回到府中沐浴,臉上青一塊紫一塊,摸著生疼,他女人今兒太狠了,不過只要她高興,也都隨她去。

雖然臉有些疼,但這並不妨礙顧墨泡澡的好心情,他一邊泡著澡,恨不能輕快的哼唱那麼幾句。湖州有個男兒節,但是他從來沒有過過,今年倒是可以考慮考慮,唱情歌這種事兒,又不是什麼丟臉的事兒,而且對著自己心愛的人,是很高興的一件事兒。

顧墨正這麼歡快地想著,溪山孤的屏風后,驀然飄過一個人影,人影身姿窈窕,不是雲裳美人兒又是誰?他還來不及制止,美人兒便旋了進來,顧墨原本搭在浴桶邊上的兩條手臂向浴桶中縮了縮,只留出一顆腦袋。

美人兒羅衫半解,只著一件裡衣,傲人的玉體若隱若現,顧墨目不斜視,看木頭一般,在她臉上一掃,淡漠的兩個字飄出口:「出去。」

美人兒嬌羞一笑,放下手中的瓷碟,蓮步輕移,緩緩靠近。「奴家來伺候王爺洗浴不好么?」說罷媚眼眨了眨,繞至他身後,眼看著纖長的手臂就要環上他的脖子。

「出去。」依舊淡漠的兩個字,不容置喙的語氣。

美人兒不死心,又繞行至他身前,挺了挺胸,見他並不看自己,又移到先前放瓷碟的小案台邊,將瓷碟端在手中,款款而來:「既然王爺不讓奴家伺候,那奴家幫王爺上藥吧,王爺您的臉……」

顧墨聞聲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倒吸一口涼氣,好像更大了一些。可惡!

「出去!不要讓我說第四遍,更不要用你骯髒的身體污染了我的洗澡水!」顧墨從浴桶中站起身,出口一句便致人死地。

美人兒眼前一亮,緊接著便是眼睛一瞎,哭著退了出去。

顧墨舒了口氣。女人就是麻煩,說輕點吧,她以為你是在挑逗她,不當回事兒。說重了吧,她又傷心哭泣受不了,讓他有什麼辦法?他後知後覺低下頭,發現自己此刻是站在浴桶中的,身上還有水珠不斷滾落。他又倒吸一口涼氣,還差點**了!還好還好,浴桶夠深,洗澡水夠足,不至於露出下半身,其實像他身材這麼好的,讓她眼前一亮也沒什麼,就是不知道他那小女人看到會是個什麼反應。顧墨臉不紅心不跳的想,離這一天大概還有些遠。

此刻紅蘿正窩在她鄰居青梅姐姐的被子里,動啊動,動啊動,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她失眠了。都說失眠是因為出現在別人的夢裡,不知道她此刻是出現在誰的夢裡。

「喂,你別動,你一動,我就睡不著了。」青梅姐姐在另一頭喊。

紅蘿乾脆一個浪打頭爬起來,爬到青梅姐姐那一頭和她聊天兒。

「青梅姐姐,你睡了嗎?」

紅蘿搖了搖她的手臂,她青梅姐姐累極了,輕輕嗯了一聲兒。

「青梅姐姐,你醒了嗎?」

紅蘿捏了捏她的鼻子,她青梅姐姐再嗯了一聲兒,這麼來回幾次之後,她青梅姐姐終於醒了,一雙朦朧睡眼不耐煩地望著她。「你有毛病是不是,大晚上的不睡覺,你叫魂兒啊!」

紅蘿尷尬地咳了咳,既然她醒了,這個事兒就好辦了,通常她睡不著覺,她哥哥都會陪她聊天兒的。

「青梅姐姐,你一個人在家的時候,晚上睡覺會害怕嗎?」紅蘿弱弱地問,其實這麼大半夜的打擾人家睡覺很不好,萬一下次她不收留她了怎麼辦?

她青梅姐姐揉了揉眼睛,醒了醒神兒,一本正經道:「害怕什麼,我不怕啊,小時候一個人習慣了,長大了也就不怕了。」青梅似乎想到了什麼往事,往事不堪回首,此刻正是月明中,她心裡酸酸的靠在床頭,被紅蘿這麼一鬧,也沒有半點睡意。

紅蘿瞭然的點點頭,其實青梅姐姐也很可憐,青梅姐姐的爹爹是個酒鬼,她的爹爹是個煙鬼,兩個人倒是絕配。

紅蘿躺在她身側不說話,只聽青梅姐姐又道:「如果你小時候也經歷過一些事兒,特別是在你特別無助的時候,又沒有人來幫助你,你就必須要自己承擔,害怕著害怕著,便也不怕了。你害怕,只因為你被保護得很好,沒有體會過真正的害怕,你多多體會一下就有感覺了。」

紅蘿了悟地點點頭,她覺得青梅姐姐說的很對,回頭一想又覺得她說的不是很對。她小時候到底經歷過什麼事兒呢?怎麼覺得自己也經歷過一些不好的事情呢?可是她想不起來了,想不起來便不想了,她一向想得通。於是決定明兒晚上一個人回家去睡,也體會體會真正的害怕。

此刻紅蘿心中的困惑已解,睡意襲來,不料身側的青梅姐姐被她吵得再也睡不著,青梅姐姐她簡直也是個話嘮,拉著她問東問西,紅蘿好不耐煩,也回了她一句:「你有毛病是不是,大晚上的不睡覺,你叫魂兒呢!」說罷又覺得很熟悉,迷迷糊糊,昏昏欲睡,終於在下半夜睡著了。

翌日紅蘿早早的賣完她的花膏,早早的收攤吃了個飯,洗了個澡,收了院門,早早的上了床醞釀著睡意,天色還早,估摸著也就是日上中天。今兒她的花膏全被管家給買走了,無事一身輕,她只有一事想不通,明明昨兒給她蹂躪得發青發紫的一張臉,怎麼今兒一點事兒也沒有了?

其實紅蘿不知道,天底下還有一種奇葯,塗抹之後,不僅傷疤好得快,而且美容養顏,又無痛不留痕迹。昨兒雲裳端的那葯,便是神葯玉露膏,比她那花膏不知道強多少倍。

雖然昨晚顧墨拒絕了雲裳,但是她那玉露膏還是蠻好用,反正不用白不用,用了也白用,白用誰不用,今兒一早發現臉上的傷全好了,原本還想留著讓他小女人憐惜一番的,他小女人心腸太好,昨兒雖然有些暴力了,但是她想怎樣便是怎樣了,他又不怪她。可是偏偏他臉上的傷就都好了,她的憐惜完全沒派上用場,想賴著她都沒有機會。

他小女人今兒好像特別急,賣完花膏就收攤走人,絲毫不理會他在一旁想要搭訕的表情,不跟他說話也就算了,他就守在一旁等著她跟他說再見,不料她看都沒看他一眼就走了,顧墨很是內傷,提了一大包花膏回了府中,見者有份將它全分給了下人。

顧墨給自己留了一盒,準備在晚上沐浴的時候用用,看看到底有沒有效果,也體會體會她女人的良苦用心。王府中一幫下人此時炸開了鍋,議論紛紛。

一人說:「王爺他什麼時候這麼注重保養了,不僅自己注重保養了,連下人也一併算上了?嗯,做王府的下人真好。」

一念過幾天書的小白臉兒說:「大家好了,才是真的好,好嘛。其實啊,我們王爺已經長得那麼好了,不用保養也是天人模樣,完全看不出來他已經三十歲了,真是老當益壯,返老還童啊。」這人原本還在吹噓自己最近學會了幾個成語,不料他這一番話正落入他天人一般的王爺耳中,院中氣氛一時間很凝重。

「什麼!你說我老當益壯,還返老還童!」顧墨揪著他的耳朵拔高了聲音。說他三十歲他已經不能接受了,還敢這麼說他,他明明才二十九好不好!

那下人一驚,砰的一聲跪倒在地,知道自己此番說錯了話,連連糾正:「王爺,奴才錯了,奴才錯了,王爺您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一點也不老當益壯,返老還童。」

顧墨一聽,更是氣得不輕,臉霎時便黑了,手都在顫抖,說話聲兒也是顫抖的:「你,你,你,你這個月,工錢沒了。」說罷氣吁吁走了。

眾人在後頭舒了口氣,白了一眼跪趴在地上的某人。那一道道寒劍般的眼神似乎在說:「小哥你說話注意點分寸哈,這好歹也是王爺的地盤,沒有殃及池魚已經算是不錯了,還指望我們來替你求情?」眾人搖頭作鳥獸散,看來以後不能隨便說話,更不能在王爺面前吹噓賣弄,更不能沒事兒找事兒張口。

……

此刻紅蘿的院子里,她醞釀了大半天,終於睡著了,一睡便是一下午。天公不作美,雖然沒下雨,但是晚間刮大風,將她的窗子給吹響了,紅蘿一個鯉魚打挺從被子里坐起來,屋子裡黑燈瞎火的,什麼也看不見。睡了一下午,此時沒有一點睡意,她一清醒,一種叫做窒息的氣氛便將她籠罩,她覺得自己快呼吸不過來。她縮在牆角動也不敢動,呼吸聲可聞,心跳聲咚咚咚的響起,暗夜裡格外清晰。

「有人在嗎?」紅蘿朝著窗子喊了一聲,沒人回應,只有一陣急促的風聲。此刻真是害怕極了,要命的她試個什麼害怕的感覺,竟然真的這麼害怕。在她的意識里好像也有過這樣的場景,但是記不清了,好模糊好模糊,好害怕好害怕……還有好多血……啊,暈~

「有人在嗎?」紅蘿又叫了一聲,還是沒有人回應,風聲一陣急似一陣,像一道催命符,像是有一根繩索,將她緊緊捆住,撕扯著她的心。伴隨著她的恐懼,黑暗又籠罩著她的眼睛,好像能聞到濃濃的血腥味。血……還是血……

「不要……不要……啊……」紅蘿大叫出聲,身子不住的顫抖,嘴唇發紫,額頭青筋直冒,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好害怕好害怕……無邊的恐懼籠罩著她。

「啊……啊……啊……」終於伴隨著一陣敲門聲,她滾下了床,然後門被打開了,門縫裡闖進一絲光亮,緊接著桌邊的燭台被點亮了,火光映襯著一張熟悉的臉,是她哥哥的臉。

紅蘿砰的一聲,踢倒了一旁的小凳子,腿腳不穩,又砸回地上。

「哥哥……哥哥……」連叫他的聲音都是顫抖的。「哥哥,抱抱我,快點抱抱我……」紅蘿隔著老遠一撲,順勢撲進她哥哥懷中,尋到了岸,哭的更大聲了,也更委屈了。「哥哥……我以為我要死了……還好你回來了……嗚嗚嗚嗚嗚……」接著便是一陣哇哇的哭泣聲,一整晚的哭泣聲。

伊文安撫了好一陣,紅蘿抱著他的脖子,抱得很緊,簡直要將他勒死了,她像個臨死之人,拚命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哭得撓心撓肺。丫頭她,大概想起了什麼,這也是他最擔心的。伊文和衣躺在她身側,將她緊緊攬在懷中。他出門的時候也是擔心過她會出事兒,已經交代清楚了叫她去青梅他們家睡,畢竟也是個十五歲的人了,連睡個覺都搞不定,可怎生是好?他知道她怕黑,孰料她卻一個人在家。

「怎麼,你青梅姐姐她不收留你是么?」伊文輕輕地問。小丫頭還在抽抽噎噎。

「沒,沒有,青梅姐姐她收留我了,是我自己要回來一個人睡的,還好,還好你回來了。」紅蘿緊抓著哥哥的衣衫不放,翻個身壓住他。「哥哥,你還會離開我么,你離開我了,我該怎麼辦呢?」說罷又嚶嚶地哭起來。

「你很怕我離開么?」伊文揉揉她的頭髮,點頭道:「我再也不離開你了,不離開了。」

「不行,你發誓,發誓再也不離開我,不然我不相信。」今晚她害怕極了,這樣的境況她不想體會第二次。

「好,我發誓。」伊文信誓旦旦地點頭。只要她需要,他便一輩子陪在她身邊。

紅蘿今晚有些敏感,腦子恍恍惚惚的,她望著身側的哥哥,感覺好不真實,又朝他面前蹭了蹭,道:「哥哥,你咬我一下試試,我是不是還沒睡醒啊。我記得我在青梅姐姐的床上來著,怎麼就跑到你的床上來了?」她咬了一下自己的手臂,搖搖頭:「呀,一點都不疼,我一定還沒睡醒。」

伊文搖搖頭。很不妙,給嚇傻了,他嘆氣一聲:「丫頭,你沒在別人的床上,你是在自己的床上,只是被嚇到了。」

「是么?」紅蘿將信將疑,拉著他的手又道:「那你打我一下,我看疼不疼,疼的話就是真的。」她話剛說完,拉著伊文的手朝自己臉上拍去,伊文一躲,手勁兒還有些大,不知怎麼的啪的一聲,重重拍在了紅蘿的臉上。

這下是真的了,紅蘿又哇哇大哭起來。「嗚嗚嗚嗚嗚……」

伊文原本趕夜路回來就很困了,加之在路上又擔心她,更加快了趕回的腳步,此刻又聽了她一夜的哭聲,早上便沒醒。伊文醒的時候,紅蘿已經出門兒了。

管家說今兒還來買她的花膏,有錢不賺,她又不傻,就在街口等他,就是不知道他還能不能認得出她。昨夜她的臉被哥哥給打腫了,今兒沒臉見人,就用一方絲帕遮著,做起了蒙面少女。只有兩隻眼睛活靈活現,滴溜溜地轉。

顧墨見著她的時候,一個沒控制好自己的情緒,輕笑出聲:「怎麼,你是用了自己做的花膏過敏了么,看來你的花膏品質沒保障啊!」

「胡說!」紅蘿大叫一聲,臉一抽疼,倒吸一口涼氣,昨兒她哥哥真是下了血本的。將她打腫了不算,還將自己打暈了,日上三竿還沒起。紅蘿捂著臉小聲兒:「其實我的花膏還是有保證的,就是我昨兒不小心,不小心磕門上磕腫了……」說假話其實還有那麼一丟丟的不好意思,紅蘿說完便低下頭。

她一低頭,顧墨正好見著她臉上的傷,心疼了一陣,正要探手去摸,一陣急切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住手!」

啊,原來是她哥哥,紅蘿翻臉不認人。「哥哥,這個人他調戲我!」

顧墨撫著額頭微微嘆息一聲,果真還是哥哥比較親啊。

紅蘿這麼做,其實還是有原因的。經過昨晚的那個事兒之後,她就特別害怕,怕她哥哥會離開他,此番得罪誰,也不能得罪哥哥啊。她蹭蹭蹭跑到了哥哥身後尋求庇護。

顧墨腦中又是一陣充血,氣血上涌中,聽得她哥哥說:「我想和你談談。」

「樂意之至。」

兩個如此完美的男人能有什麼好談的?紅蘿伸長了脖子朝他們那邊觀望。管家和哥哥是差不多的身量,哥哥要稍微清瘦一些,面龐更冷漠一些,更年輕一些。管家稍微溫和一些,也更成熟一些,多了些成熟男人的韻味。看著看著,紅蘿有些恍惚,怎麼覺得管家和她腦中的王爺有些相似了呢?可能他因為經常和王爺在一起,生活習性也差不多,耳濡目染的,學了一番好做派吧,紅蘿淡定地想。

他們並沒有說話,哥哥背著她而立,看不出什麼情緒,倒是管家時不時用眼角餘光瞟她,對她笑笑。紅蘿縮了縮脖子,有種跟人『偷情』的錯覺,一驚一乍的不敢看他。這麼看來,管家他還是管家,王爺是決計不會做這麼輕佻的動作的,紅蘿一番沉思,他們到底說了什麼,紅蘿也不曾知曉。

顧墨打量著身前的人,伊文也打量著他,兩人心中都有一番感慨,大概都是做大事的感慨。只聽顧墨說:「我很好奇,你明知道我是誰,為什麼不告訴她?」

伊文冷笑一聲,回答他說:「我為什麼要告訴她,好讓你傷她一次又一次?」

顧墨搖頭:「你就這麼肯定我會傷害她?」

伊文毫不留情地回他:「你不是已經傷過她了?」

顧墨:「……」的確,那日他答應伊文不會欺負她,但是他沒有做到。其實伊文此前早知曉他的身份了吧,所以才說的那麼別有深意。

顧墨揉了揉額頭:「那你好好照顧她,只要她想,我還是會帶走她。」

伊文好心情地搖頭:「那你可能沒有機會了,昨兒她讓我發誓一輩子不離開她,我發誓了。」

顧墨,顧墨突然有些胃疼地走了。

……

走在回家的路上,紅蘿緊緊拽著他哥哥的手試探著問:「眼神拼殺好玩兒么?」

她哥哥側著頭看她:「你覺得呢?」眼神里明顯還帶著責備。

「那你贏了么?」紅蘿又凄凄地問,晶亮的眸子閃著柔光。

伊文搖搖頭不說話。

紅蘿亦搖搖頭說:「那也太沒面子了吧,我哥哥怎麼能輸呢?」

「誰說我輸了?」伊文側過頭來又道。

紅蘿噎了噎,問道:「你剛和他說什麼了?」

她哥哥說:「我讓他不要再來騷擾你。」

「那他又和你說了什麼?」紅蘿又問。

她哥哥又說:「他說他要娶你。」

「額……」紅蘿再噎了噎:「那你又怎麼說?」

「說什麼?」她哥哥搖搖頭:「我直接替你拒絕了。」

紅蘿紅著臉拉著他的手也不問了,哥哥一定又是在誆她。管家雖好,但不是她的。不管管家有沒有說要娶她,反正她是不會嫁給他。

事實上,伊文說的也不全是假話,聽顧墨的意思,大概就是這麼個意思吧,反正他決計不會成全的。

「哥哥,你今晚還出門兒么?」紅蘿今兒比較粘人,她哥哥走到哪裡,她便跟到哪裡。伊文自然知道這是為何。這與她的身世有關,但是他卻不能告訴她,他會好好保護她。

「怎麼,你是怕我出門兒丟下你不管是么?」伊文笑道。

哥哥這個笑有些詭異,紅蘿拉著他的袖子猛地放開,冷嗤一聲:「你愛走不走,誰稀罕!我今兒找青梅姐姐睡去。」說罷真的上前走了。

伊文在後面不遠不近跟著,她這麼沒安全感的粘著他,倒是讓他受寵若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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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女小萌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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