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山妖暴動
這雙眼睛冷酷如刀，雖然沒有瞳孔，只是單純的血紅，就像一塊紅寶石，卻讓人想起嗜血的惡魔，這種深深的恐懼是發自內心的，就算定力再高深的人一看之下也會魂不守舍。
普安讓這雙眼睛盯著，瞬間全身一縮，就像觸到了極寒冷的冬夜狂風，禁不住打了一個冷顫。
只聽見空氣發出「咻」的一聲尖鳴，三道利爪閃著寒光向他襲來，普安也算有些修為，在緊要的一刻他反應過來，身子向後一斜，順手撥過還插在木台上的法杖，「砰」的一聲，利爪與法杖相擊，普安只感到巨大的力量沿著法杖向他襲來，不禁身子一輕，飛來起來，只聽到呼呼的風聲從耳邊劃過，身子重重的摔在地上，又劃出三四米才停下。
在一瞬間的沉寂之後......
「妖怪~~~~」
原本死一樣寂靜的大桐湖邊，才發出了第一聲反應過來的尖叫，這聲音是如此的尖銳和恐懼，以至於到後面都有明顯的顫抖。
「妖~~~妖~~妖怪！~~~」
「妖怪來了！」
「啊！~~」
......
夾雜著極度恐懼的叫喊聲此起彼伏，讓原本安靜的空氣都顫抖起來，所有反應過來的人開始東奔西竄。
仍被綁在木樁上的少年大腦還有些混亂，剛才那熊熊的紫色大火雖然對他的全身沒有任何燒傷，但卻讓他頭痛欲裂，本來如果繼續灼燒下去，用不了多久，他相信他一定會頭痛而死。
可是，在最緊要的關頭，這大火卻熄滅了。他感到一陣輕鬆，就像被熱水煮著的魚回到了湖水裡一樣，是全身的放鬆，剛才紫色火焰的灼燒讓他全身都繃緊著，顫抖著，現在終於輕鬆了。
「死了嗎？」他的嘴輕輕蠕動，他不能確定是死還是活著，但是突然消失的火焰，讓他頭腦清醒了不少。
他緩緩的睜開眼，看到不少顏色呈塊狀，模糊的在眼中跳動，還聽到雜亂而尖銳的叫喊聲，但是叫喊聲太多了，以至於他並不能聽清在喊什麼。
「妖怪，妖怪。」村長沒有如大多數人一樣奔跑，他已經跑不動了，嘴裡只是木訥的說著話，在他的眼前，是一個身高近兩米半的，全身騰繞著紫色氣霧，唯有眼睛是血紅的怪物，這個怪物在紫霧下的身體就像一頭站立著的狼，身上穿著已經成破布片一樣的麻布衣服，腰間系著像腰帶一樣的布條，看起來全身破爛不堪，卻唯有那碩大的狼頭和血盆大口讓人驚懼不已。
這個狼人怪物在一爪子打飛普安后，看了綁在木樁上的少年一眼，似乎是認為這個少年不會有什麼威脅，然後全身躍起，在空中劃過一道黑影，留下一道淡淡的紫痕漸漸消弭。它一躍便躍到了普安的上空，如刀的利爪挾著勁風劃下，眼看就要將普安抓成碎片。要緊關頭，卻見普安奮力斜著一蹬，身體向旁邊劃出，躲開這要命的一爪，而狼人的一爪打到了地上，直激的土石炸起，塵沫紛飛，地上在這一爪之後就形成了一個一米方圓的坑。
普安有些狼狽的迅速站起來，將法杖橫在胸前，另一之手上則泛起青光，盯著要將它至於死地的怪物。
「你是什麼東西？竟然出來襲擊人！」普安強壓下恐懼，喝問道。它身為祭師，也是行走天下的人，倒是見過狼妖，不過卻沒見過擁有這麼恐怖的力量的狼妖，而且還是身上騰繞著紫氣的狼妖，一般的妖怪是不會襲擊人的，因為大部分妖怪的力量並不如有修為的法師和武修者，沒有目的的殺人是找死。
「嗷~~~」狼妖並沒有說話，只是抽出利爪，狂吼一聲，頓時全身紫氣更勝，身子一閃，就向普安奔來。
普安一驚，以他的修為根本不是這個狼妖的對手，況且是發了狂的，看樣子力量會更勝剛才一籌。
「看來只能逃跑了！」普安心裡想，「可是那邊的即將要成功的祭祀怎麼辦，算了，先保命要緊了。」普安一咬牙，下定了主意，畢竟保命要緊。
普安全身騰起，順勢法杖向前一指，一道白光帶著微微騰繞的閃電射向飛來的狼妖，這是他唯一有效的瞬發法術，祭師並不善於戰鬥，更善於在後方通過祭祀施放大範圍的法術，其實祭師原本就是干召喚、祭祀、祈雨祈福之流的事，真正攻擊的法術是各系的天師和地師擁有的，那些職業的法師才是擁有極強破壞力的人。
普安原本想讓狼妖躲過這一擊，拖下它的速度，再逃跑，可是不知道這個狼妖是拼了命還是修為低躲不開，這一擊一下子擊中了狼妖的左臂，將它的左臂瞬間打得焦黑。
但因為狼妖沒有躲，所以狼妖在失去左臂的同時也飛到了普安的身前，普安大驚，無奈一直在蓄著青光的左手掌一掌劈出，這一招是他學習風地師的低級法術——風刃，法師雖然分不同職業，可是因為同為法師，所以不同的職業也會互相學些法術，祭師沒有什麼威力大的法術，所以他也學了幾招別的職業的低級法術來防身，高級的法術不會有人傳給他，就算給了他他也很可能不會，因為不同的職業是有在靈魂，天賦上不同的，像他，只能做祭師，而且是不入流的祭師，只能遊盪於偏遠的山區城鎮混口飯吃，當然如果得到一些祭祀的高級法術，也許會成為一個只能施放高級法術一半威力的祭師，但這也比現在這麼不入流強，所以他才竭力想通過這枚「仙降三生魂」來改變自己的命運。
普安劈出的這一掌原本是要蓄更多時間，威力也更大的，可是為了保命只得提前劈出，隨著這一掌的劈出，「咻」的一聲，一道青色的氣刃從掌中飛出，直飛向狼人，因為是倉促施放，「撲哧」一聲，鋒利的氣刃切下了狼人襲向他的右臂，並沒有打中要害，但因為相距太近，雖然右臂被切下了，這利爪還是順著力飛了過來，只是不是直插，而是斜斜的拍了過來，這一連串的動作只是發生在一瞬間，普安還在空中，狼妖右臂重重的拍來，將他拍的直墜入地上。
隨著「砰」的一聲，他重重摔在地上，隨後狼妖沒有雙臂的身子也掉了下來，普安不明白，這個狼妖為什麼就向木頭一樣對自己的攻擊不躲不閃，任憑失去它的雙臂。
普安迅速站起來，遠離這具巨大的還在抽動的軀體，他轉過身想趕快離開這裡，可是一轉身才發現，這裡的妖怪不止狼妖一個，而是數十個，好像著山上的妖怪都跑出來了一樣，每一個妖怪都不同，或是屍妖，或是蛇妖，或是山鬼，或者還有一些都認不出是什麼成的精，但有一點是相同的，他們的全身都騰繞著紫氣，眼睛都是沒有任何感情的血紅，而且憑感覺，這些妖怪都不比狼妖修為差，雖然有的身形矮小，但妖怪的強弱和人一樣，是不能用體型來衡量的。
再看看周圍，就如同人間地獄一樣，到處都是破碎的屍體，殘肢斷腿四處散落，腸子、腦漿也是到處都有，鮮血浸染著土地，而那些妖怪則啃食著屍體，不管他們以前是不是以肉為生。
村子里到處還有尖叫和人們跑動的聲音，妖怪也時常從房間的縫隙里可以看到，普安全身冷汗直冒，「難道是山妖暴動？」他顫抖著問自己，山妖暴動是在一些典籍里可以看到，一般是因為山中有某種吞噬精神的東西擾亂了妖怪的神智，才會大規模集體的出來襲擊人，這其中的原因各種各樣，普安並不能確認是哪種東西，但他可以確認的是現在他自己的情況非常危險。
他看到幾隻妖怪已經注意到了他，有幾隻向他緩緩走來，眼睛里是沒有任何感情的血紅，冷酷如刀。
「拼了！」他下定決心一搏，打算全力衝出去，全力衝出去總比等死強。他這麼想著，左手手掌上青光再次泛起，並且將法杖一下插入地上，急速的念起咒語，隨著他的咒語，法杖泛起淡淡的土黃色光芒，空氣中再次有一縷一縷的氣流向法杖飄來，他在集結天地精氣。
「起！」他暴吼一聲，瞬間他的四周一亮，當這亮光再次消散的時候，在普安的周圍出現了兩個漂在空中的半透明土黃色人形地精，這種地精是祭師通過祭祀，運用天地精氣召喚出來的，普安的修為太低，只能召喚出兩個，而且是威力不怎麼樣的兩個，不過地精最大的好處是擁有快速的移動和較好的防禦，也可以附在身上增加防禦，這也是普安召喚它們的原因，這是他最後的底牌了。
普安意念一動，兩個地精便開始繞著他旋轉，也在同時，普安找准一個妖怪較少的方向，腳猛的一蹬地，向著那個方向以最快速度猛衝。
他不動時妖怪是慢慢的向他逼近，他一開始猛衝，原本緩緩靠近的妖怪驟然加速向他衝去，在遠處正吃屍體的妖怪似乎也感覺到這個人與村民不同，也放下屍體向普安襲去，普安則是不顧一切，運用最快的速度向前猛衝，不管這個方法能不能行，他也不顧那麼多了。
當普安衝到村子眾多的房舍之間時，後面追他的妖怪已經有一大群，一大片翻騰的紫霧如同紫色猛獸，要將他吞噬殆盡。
普安拐過一間房子，向圍著村子的木樁外躍出，躍出了木樁便出了村子，在他的記憶中，正東是也有一個村莊，他只能將這些妖怪引到那個村莊，再趁著混亂逃跑，他將所有的真氣灌輸到兩腿上，以求最快的速度。
他奮力一躍，躍上四五米，跳出了村子，向著東去的路跑去，他正在猛衝的時候，突然看到前方的一棵大樹的樹枝上倒掛著一個全身紫氣的蝙蝠妖，一雙血色的眼睛在紫氣中甚為醒目，死死的盯著他，讓他如同看見了地獄，這隻蝙蝠妖就像是在這裡恭候他的到來一樣。
他心中一冷，腳步便慢了下來，只見蝙蝠妖展開原本裹著身子的薄膜雙翅，從他的雙翅間飛出無數只蝙蝠，每一隻都有一雙血紅的眼睛。
普安瞳孔放大，木然的看著鋪天蓋地而來的蝙蝠，在一瞬間把他包圍，他終於還是沒有能活著逃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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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仍被綁在木樁上，他已經清醒過來，看著村裡的人被妖怪追逐，殺死，吃掉，整個村子受到了滅頂之災，末日降臨了。
很奇怪，並沒有妖怪來吃他這個沒有絲毫反抗能力的人，或許是妖怪沒有注意到他，或許是他沒有絲毫反抗能力，而被妖怪們打算留到最後吃。
他木然的看著這一切，心中不知道是什麼感覺，或許是百感交集，或許是沒有一點感覺，反正他只是木然的看著。
突然他感覺到綁著他的繩子一松，他險些倒在地上，他一把扶住木樁站著，抬起頭時，他看到了母親，他以為母親躲不過這一劫，沒想到她還活著，他頓時精神大振。
「母親！」他欣喜的喊道。
「嗯！」他母親欣慰的看著他，眼中噙著淚水。
「母親.....」
「快走！趁著妖怪還沒有注意你，你快走！」母親沒有多說什麼，她知道在這裡多呆一刻就危險一刻。他推著小錦，「你快走！」
「不，我們一起走。」自從上次他一個人逃跑被抓回來，在這段將死的時間裡，他突然明白母親是他不能失去的一個人，他不能就這麼拋下母親，這次他不會再一個人走了。
他的母親又推了他一把，但是他仍然沒有走。
母親低嘆了口氣，「好吧，我們一起走。」
「嗯！」小錦興奮的點了點頭，扶著母親開始向一個沒有妖怪的地方盡量快的跑去。
讓他高興的是原本滿村的妖怪此時不知道到哪裡去了，只有一兩個妖怪，只要它們足夠小心，還是能逃出去的。
這個村子他們太熟悉了，知道往西走，就有一條小路，這一條小路是繞過山腳的，能直接離開烏青山，離開這個現在就像地獄一樣的地方。
小錦攙扶著母親，母親因為有病在身，不能過快的跑動，他們只能算是小跑，在村子眾多的房間一路向西拐來拐去，雖然路上也遇到了幾個妖怪，但那些妖怪只顧吃人，並沒有注意他們，所以很快他們就有驚無險的走到了村子的西頭，在走一段路就能走上那條向西去的路了。
「母親，快！」小錦扶著母親，滿頭大汗，這時的他是興奮無比的，終於死裡逃生而且將開始新的生活了，所以心中充滿了對生的渴望，他小心翼翼的扶著母親，走上了那條能出烏青山的向西的路。
「吼~~」一聲巨大的吼聲從他們身後傳來，小錦心裡一抽，終於還是被發現了，原本在村子里的時候還有房子可以擋著，可是一出村子，便極容易被發現。
「我們快走！」小錦扶著母親，並沒敢看身後，而是加緊向西逃。
「呼」的一聲，一道勁風刮來，小錦能感到是一個巨大的妖怪向他襲來，這巨大的怪物能一瞬間將他撕碎，他的心似乎停止了，在這一刻，他突然想到，如果能和母親一起死去，也是一件好事，他再也不會丟下母親一個人走了。
「撲哧」一聲，一隻利爪一下子扎進了一具軀體里，小錦全身一震，他機械的轉過身，看到母親擋在他的身後，而一隻巨大的手爪穿透了她的身體。
「母親！」小錦有些絕望的喊道，他獃獃的看著這一幕，雖然知道他們一定會死，卻仍然難以接受這個事實。
母親嘴裡流著血，血從她的口中似乎是噴著出來的，她想說話，然而卻是噴出了血。
小錦震驚的看著母親，母親的眼睛直盯著他，似乎想對他說什麼。
一瞬間的停滯后，他的母親嘴裡噴著血喊出了一個字：「跑！」
「跑！」
「跑！」
「跑！」
......
這一個字一直在他的耳邊回蕩，小錦盯著母親的眼睛，而母親在將死一刻卻是看著那條西去的路，似乎是用眼神告訴他「跑！」
小錦轉過身，看著那條路，路上灑滿了月光，看起來就向一條玉帶，靜謐的蜿蜒曲折的延伸向西邊。
他抬起腿，開始奔跑，奮力的奔跑，眼睛死死的盯著這條路，沿著它快速奔跑，一路向西。
「吼~~」妖怪看著這個少年急速的奔跑，狂吼一聲就要上前去追，可是剛抬腿，就被什麼東西死死的拽住，沒有防備之下重重的跌倒在地，它憤怒的爬起來，一爪子拍掉腳下這個瘦小軀體的腦袋。
當它再次抬起頭時，那個少年已經消失在他的視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