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佛·魔·變
突如其來的變數，強勢打斷必殺神擊，執劍修羅轟然潰散，魔像亦逐漸淡化。溺天絕處逢生，正在心中感嘆世事無常，關鍵時刻出手救自己的竟是他最為懷疑之人，當真可笑！卻見虛空玄光一閃，劍吟聲落，不及回首的錯愕，再難開口的驚惶，飛起的頭顱寫滿不甘與疑問，直衝九霄雲外！至死，都不知殺他的究竟是誰！
亡天子等人驚見如此劇變，不禁駭然瞠目，一時不及反應，就在這瞬間，已被禪暝劍指連點，封住周身要穴，不能動彈。
只見禪暝回頭做出噓的手勢，隨即靈羽一揚，直追溺天頭顱而去。九天之上，錚鏦打鬥之聲不絕於耳，逐漸遠去。
亡天子四人被困當地，不約而同運功衝擊禁制，功力越催越猛！不多時，亡天子率先沖開穴道，正欲幫助另外三人脫困時，驚見溺天屍身光華大作，從脖頸斷面噴出無量數七色靈氣，為九天罡風一吹，如漫天花雨飄散人間，天地萬物同受滋潤，綻放勃然生機！四人近水樓台，盡皆受惠，最妙的是，無論各人身具何種性質的真元，納此靈氣毫無所礙，水火風雷、陰陽道佛、妖魔仙鬼，應有盡有，各取所需！溺天之博學，集諸家之大成可見一斑！
機緣難得，王子凄三人一時忙於吸納雄厚靈氣為己用，也顧不得衝擊禁制。唯有亡天子稍納其中精華，淺嘗輒止，護在三人身前，心中默默感嘆。
靈泉源源不絕，噴涌一刻方才止歇，溺天屍身亦徹底失去活力，頹然而落。亡天子不願見一代天驕就此蒙塵，飛身上前扶住，卻覺一股異樣之感，眉頭剛剛皺起，胸腹已中一掌，龐大佛氣迴流，當時將他震飛！
在王子凄三人驚愕的目光中，只見溺天屍身金輝奪目，綻放聖耀佛芒，儘管沒有頭顱，依舊全身透發無上莊嚴，凜然不可侵犯！三人正不知發生何事，佛力迴流已趨平穩，無頭溺天足踏蓮華，一步步向亡天子走去。亡天子冷不防受溺天一掌，本該重傷，好在當時佛力尚未完整，自身又在羅漢島練就了一身抗佛體質，因此並無大礙。
擦去嘴角血跡，亡天子悻悻然質問眼前人道：「你是何物？為何附身前輩之軀？」然而無頭者如何答話？代替回答的是比之先前更為有力的一掌！亡天子輕哼一聲，挺掌迎上，毫無保留，結果卻是再度被震退！
對方功力出乎意料，並不遜於溺天，佛力只有更純，亡天子不禁暫收感慨之情，全神以對。無頭溺天似乎認準了亡天子，一掌狠過一掌，掌掌夾帶無儔佛力，誓要將之斃於掌下！亡天子身形挪移，避重就輕，以靈巧多變應對，然而就算如此，依舊連連挂彩，對方掌中有股粘力，沾到一點便難脫身，非得挨幾下重的不可！
受制三人見亡天子陷入苦戰，不由大驚，急催動修為衝擊禁制，卻是關心則亂，周身要穴越發閉塞！只聽王子凄怒哼一聲，周身火起，拼着內府受創強行衝破禁錮，火光一動，人已擋在亡天子身前，替他接了無頭溺天一掌！這一對掌，高下立判！王子凄只覺對方雄力難當，不容挑戰，勉力硬拼，鮮血立時從口鼻噴射而出，一身火氣在佛光壓逼之下暗淡無光，身形搖搖欲墜！亡天子見狀忙一把將王子凄拉開，灰羽飛鐮應手斬落！卻見無頭溺天單臂一格，佛光護體之下，萬鈞鐮勢戛然而止，難進分毫！亡天子早有所料，腦後染罪升起，雙臂一分，飛鐮化雙刃，染千劫閃爍著妖異的血光，硬生破開佛光，直創本體！
王子凄救人不成反被人救，不由怒火中燒，雙刀繞過亡天子，直取中路！無頭溺天不為所動，大袖一揚掃開刀鋒，無視王子凄，徑直抓向亡天子！王子凄受了此等藐視，如何能忍？當即祭出魔刀真傳，一刀截斷前者攻勢，再一刀抵住其丹田，迫其後退！
無頭溺天雖有佛光護體，刀劍難傷，然歌月荼蘼並非凡鐵，配合魔刀刀法，神鬼皆可斬之，無有例外！刀鋒入體剎那，無頭溺天雙掌一合，法身更現莊嚴，不滅之軀硬受創傷，耀眼佛光隨即炸裂，王子凄首當其衝，重傷炸飛！
亡天子深知王子凄底蘊，並不替他擔心，更察覺到自己才是對方首要目標，因此不去理會王子凄，繼續與之纏鬥。東方曉白與郁劍宸此時終也衝破禁制，前者立時飛去關心好友傷勢，郁劍宸則拔出君子之澤相助亡天子一臂。
儘管添了難得的好幫手，但情勢依舊不樂觀，無頭溺天佛威難撼，神力不絕，直打的亡天子二人節節敗退！正當二人無以為繼之時，無頭溺天雄掌又至，掌威摧人肝膽！亡天子與之對戰多時，已看出染罪對其頗具克制之功，急運功轉移至身前，準備全力一擋！卻見眼前水火交融，兩面巨大獸鉞橫亘半空，抵擋無頭溺天攻勢！
回頭一望，果見東方曉白扶著王子凄趕來，四人於是匯到一處，利用短暫空隙稍作交流。只聞亡天子道：「此物目標應只我一人，稍後我會設法將他引開，諸位不要跟來！」
王子凄還未說話，東方曉白已不悅道：「說的什麼話！做兄弟的同生死共患難，哪有見死不救的道理？」
亡天子輕笑一聲，道：「東方兄不必擔憂，天子自有保命之法，尚不至命喪他手。」
王子凄在一旁哼道：「行了，知道你本事大，省下廢話多想想對策吧！」
亡天子聞言搖頭苦笑，看向郁劍宸，後者訕訕而笑道：「在下不是有意藏身暗處，還望道友見諒。」
亡天子拍了拍郁劍宸肩膀，朗笑道：「道友多慮了！臨危相助，足見真心。」後者聞言慚愧不已。
王子凄不耐煩道：「場面話等過了眼前這關再說不遲吧？」
亡天子點頭道：「好！他的目標既然是我，就由我來牽制。諸位可在染罪血光照破其護身佛光之時予以痛擊，或者可以反敗為勝，諸位以為如何？」
東方曉白與郁劍宸怕亡天子一人難以招架，提議多加一人牽制，王子凄卻道：「不必替他操心！他的皮不是一般的厚就是了！」亡天子聞言付之一笑，東方曉白二人只得作罷。
只聞兩聲脆響，水火雙盾終於不敵佛威，應聲而碎，無頭溺天趁勢殺入，直取亡天子！亡天子灰翼一展，染罪高高懸起，虛懷若谷，達到防禦之極致！先天至陰之體配合後天抗佛體質，比之八印獸鉞亦不遑多讓，當真穩若泰山！
王子凄三人兵分三路，覷準時機便給對方一記狠的，歌月荼蘼、君子之澤、曉破圓刃四口神兵，配合染罪，竟是默契無間，將溺天屍身斬的瘡痍滿布！然而，身軀儘管受戮，佛力依舊不絕，殘軀只有更凶，認準亡天子一人，誓要將之拖入地獄！
亡天子意識到對方生命之源並非出自肉身，而是來自佛力，當即傳音道：「莫再進攻！且以護盾將其壓制，我有一法！」
王子凄與東方曉白聞言，互視一眼，再度祭出水火雙鉞，當頭壓落！溺天屍身只關注亡天子動向，於外物一概不做理會，待雙鉞臨頭，水火之氣交逼，這才雙掌擎天，將其抵住！東方曉白與王子凄各自催動雙印威能，全力以赴！卻見無頭溺天雙掌接雙鉞，身軀只微微一沉，隨即重又邁開腳步，蓮華開路，勢不可擋！此時再聞一聲清嘯，只見郁劍宸雙手結印，催動體內兌印之能，青澤獸鉞乍現，卻是仰面朝天，口吐山川大澤之氣，將溺天雙足緊緊裹住！
坎、離、兌三印齊發，互生共鳴，威力倍增，一時間竟將無頭溺天完全鎮住，動彈不得！亡天子抓準時機，飛速趕來，全力一推，將染罪打入其體內，溺天屍身立時光華大亂，佛力四散奔溢，如江河決堤，一發不可收拾！雄力衝擊之下，三盾當場潰散，灰羽亦如風中殘燭搖擺不定，四人各自負傷而退！
一擊得手，卻是誰也不敢大意，四人再度聚首，目光注視戰場中央。只見殘破的屍身閃爍著妖異的光芒，佇立原地，上身不時抽搐一下，詭異莫名。亡天子看着屍身胸前染罪留下的烙印，搖頭輕嘆。
東方曉白好奇道：「你這輪子真管用，是什麼來頭？」
亡天子哈笑一聲，道：「東方兄忘記了，當日**子與你們二人決鬥之時所用血劍便是它，后被我煉化為現在的染罪，功效等同於東方兄的水屏風。」
東方曉白恍然大悟道：「原來是自性清凈**！怪不得可以擾亂佛力！」
亡天子點頭道：「自性清凈**吸收塵世業障過多，佛魔之力參半，不可祛除。附身溺天前輩之佛氣純凈異常，容不下半點污穢的結果便是玉石俱焚，灰飛煙滅。」
東方曉白聞言搖頭嘆道：「可惜了亡兄一件好寶貝！可惜！」
亡天子不以為意道：「無妨，我已逐漸不需要它了。」
四人還在討論溺天屍身何故生變，為何只針對亡天子一人之時，變數再生！只見溺天胸前忽然開出金色蓮花，這蓮花甫一綻放，隨即枯萎，緊接着從枯萎的花莖上再發一支，這次卻是妖異的黑蓮！在四人驚奇的目光中，全新的煉違天竟從黑蓮之中緩緩鑽出，濕潤的身軀彷彿甫從羊水之中脫胎而出，展開的漆黑雄翼綻放前所未有的光彩，昭示著新生事物的不可阻擋與強盛的生命力！此時的煉違天與方才煉魂獄內被鎖鏈縛住的那尊形象毫無二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