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誅天

第四十四章 誅天

煉魂獄外,一道不世身影飄然而降,羽衣絲履,玉簪高冠,平和儒雅的氣質風度,令人捉摸不透。與此同時,煉魂獄第四層內一尊巨鼎之中,一道暗影緩緩張開惡魔之翼,原本漆黑的身軀如今鍍上了金色的紋理,魔眼睜開之際,一道暗黑光柱衝破煉魂獄頂,直指九霄雲外!亡天子三人正在談笑,忽見如此景狀,全都一驚!卻見全新的煉違天停身虛空,嘴皮不動,冰冷魔音傳遞而出:「不想為難便別出來。」說完飛出獄外。亡天子三人原以為此地除了他們就只剩下阿雪而已,雖然知曉煉違天原身與煉魂獄有着某種聯繫,不可分割,但化身應該早已外出,怎麼反而出現在此?那牛狼之事豈不是……

見煉違天飛出,溺天輕喔道:「獄主如此相迎,莫非早已料到吾會來此?」

煉違天哼道:「與魔界勾結,看來逆天之子也墮落了。」

溺天哈笑一聲,道:「放心,解決完你之後,吾會替煉魂獄消滅一個強敵算作補償,你不妨現在做出人選,免吾費神。」煉違天聞言冷笑連連,那笑聲不止有嘲諷不屑之意,還包含了更多。

「看來是多此一問了。」溺天說罷,儒風不改,強大威壓卻陡然而降,強如煉違天亦為之折腰!

「哈,許久未動真章,一出手便失了分寸,獄主莫怪。」話雖如此說,威壓不減反增,逼迫煉違天屈膝!後者身為巨魔之首,豈能如此受辱,雙翼奮力一扇,拔地而起,吞天魔威逆襲而去!

以溺天修為,世人在其面前無不行藏畢露,然而煉違天魔氣之厚重尤勝一籌,令其無法完全看透。各自三招試探畢,多餘糾纏已無必要,雙方皆知眼前對手不用絕世強招難以撼動,默契之下,借勢退後。

正當屏息之刻,亡天子三人終於忍不住好奇走出了煉魂獄,一見雙方劍拔弩張之勢,盡皆大驚!煉違天不說話,直如未見,專註凝聚魔力,溺天則發聲向三人警告道:「三位若不想受池魚之殃,還請運功抵擋。」他不讓三人回去,因為他知道換作自己也絕無錯過觀摩此戰的道理,他相信亡天子跟他是同一類人。

煉違天並未欺騙他們,眼前局面果然為難!觀其事態,今日非分出生死不能作罷,亡天子等有其行事方針,不想眼看煉違天受戮,但溺天輕易不會幹涉凡間之事,既然動手,必經深思熟慮,阻撓恐也無用。二者一個是不世出的天仙人物,一個是深藏不露的魔中異類,雙方究竟誰勝一籌尚自難料,此時除了觀望,並做不了什麼。眼神一匯,王子凄與東方曉白各自發動坎離雙印,將三人護在一個流光溢彩的水火結界之中,前方再加獸面雙鉞防衛,嚴陣以待!

心中嘉勉一聲,溺天運功完滿,一蓬幽碧藍光先行發出,浩掌緊跟而上!煉違天無意示弱,雙翼一展,魔元化作嗜血蝙蝠鋪天蓋地而出,吞噬藍光,右臂同時筋肉爆綻,魔爪之中裹挾死亡之氣,抓向溺天!

掌爪交接,修為比斗,震動未如預期猛烈,受招者卻各自心中瞭然。只見溺天翩然而退,雙手背負,面上略帶笑意。煉違天雖然未退,右手掌心處卻有一抹暗紅漩渦緩緩轉動,蠶食魔元。

一聲冷哼,煉違天五指一攥欲粉碎漩渦,不料魔力竟從指尖快速瀉入其中,攥得越緊,流失越快,不多時整條右臂竟現淡化消失之相!

輕輕鬆開手掌,煉違天冷視溺天道:「這便是傳說中上古鬼域的化魂印及溶魄大法嗎?」

溺天輕笑道:「久聞獄主博古通今,果然不虛。」

煉違天不語,神情一肅,澎湃魔氣立時覆蓋手臂,漩渦吸去多少便補充多少,源源不絕!溺天見狀讚歎道:「獄主天賦異稟,堪接此招。」話落,右手現佛手蘭花,左手合十而立,周身佛光普照,莊嚴無比!霎時梵蓮朵朵虛空綻放,整片天地映成金色!金光耀目中,赫見八部天龍來謁,威風抖擻,叱退邪魔!

亡天子三人見溺天眨眼之間轉換真元屬性,展露無上伏魔法力,儼然勝過大諸天諸佛,無不瞠目!煉違天卻似不為所動,單手擎天,狂風呼嘯,魔雲攏聚,漫天金霞瞬間黯淡!漆黑夜幕之下,暗之眷屬蠢蠢欲動,時空之中,某種不可名狀之物開始變質!

施法中的溺天感知外界變化,兩道劍眉微蹙,因為煉違天此時所釋放的魔力已超越了他的預估,雖然肉眼之下仍是佛光、魔雲各佔半邊天地,實質上自己這邊已受魔氣滲透,梵蓮正在蛻變成黑蓮,難以凈化!心知此時變招只有壞事,溺天心下一狠,仗着近乎不死不滅之軀,將體內真元盡量轉換成佛家法力釋放,誓要壓過對手!

佛魔鬥法,天地為之色變,亡天子三人猶如置身幻境,看風雲疾走,星辰移位,自身好比海中孤舟,載沉載浮,六合顛倒,八荒交錯,自然法則在當時當地已然不存!

雙方僵持良久,溺天見黑蓮越開越盛,其勢不可遏制,當機立斷,佛力再凝練,經典曼陀羅相繼而現,眨眼延展虛空,鋪排至煉違天面前,八部天龍順勢而上,欲行降魔一擊!卻見煉違天雙翼迴旋,盡納魔雲於身外,謹守方寸之地!與此同時,黑蓮代替金蓮綻放妖媚異彩,猶如方睡醒的妖邪伸展曼妙身姿,紛紛回頭,面向溺天!溺天暗自驚愕,攻勢不減,周身虛化,身外更有七彩雲霓變幻,以防黑蓮驟出不意發動攻勢。果不其然,幾乎在溺天採取防禦同時,黑蓮蓮心忽而迸射渾濁惡光,直往中央聚攏。溺天直覺不可令此光近身,否則不妙,說不得,只好略微分心,左手一翻一合,密咒加催,身外三丈頓現佛光法界,六字真言環布其上,熠熠生輝。

剎那分神,已是良機,壓力減輕瞬間,煉違天雙翼倏張,魔氣開出雲路,盡擋降魔法力於道路之外,破空之聲再次響起之際,黑蓮魔光灼穿佛光法界,照定溺天身軀!只見虛化之身逐漸凝成實體,避無可避,幸有身外七彩雲霓暫擋一時,然魔光惡毒,彩雲已現污濁!

強敵不刻便可攻克佛法而至,溺天心中懊悔,暗怪自己犯了輕敵大忌,太過託大,試探之後非但不以全力結束戰鬥,反而有意炫弄,第一招用了上個時代鬼域的絕學,此時又用了並不擅長的佛家法力,妄想佔盡上風再給對方一個痛快,當真愚不可及!想到此處,驚覺自己近來行事多有顛倒,不合情理之處。要說有誰能顛倒陰陽暗算於他,未免可笑!如若不然,又是為何?

「前輩當心!」亡天子一聲提醒喚回溺天神智,然而黑蓮魔光已有部分穿透七彩雲霓,如污血浸染衣衫。溺天只感全身一滯,體內聖魂靈玉自生反應,凈化邪祟,卻是慢了一步!眼看煉違天飛至身前,漫天金霞粉碎散落,魔翼如刀鋒斬下,溺天終於不再矜持,掌中蒼藍奇兵破體而出,雷霆一擊!

當絢爛光華散盡,戰場換上了冰涼的冷色調,異魔威嚇的眼神仍舊閃耀着漆黑的光,刀翼卻懸在半空沒了動靜。亡天子首先睜眼,不由驚嘖出聲,王子凄與東方曉白隨後應和。原來溺天在最後關頭召出神兵,后發先至,刺破了煉違天胸口,滔天魔氣隨即瓦解。同一時間,煉魂獄第三層穹頂之上,四個黑洞內魔元狂瀉而下,匯成一尊被鎖鏈縛住四肢的煉違天雕像,此像方如蟄伏猛獸醒轉欲動,周身忽而綻現幽藍光芒,隨即碎裂,化作星辰消散虛空。

一擊破敵,溺天面上卻無欣喜,煉違天雖然戰敗身死,精神依舊不屈,眼神依舊懾人,強大的壓迫感依舊令人窒息,這是他自家法訣大成以來再未有過的體驗。有敵若此,怎能不生敬意?溺天收回神兵,左臂一揮,煉違天身軀隨風而逝。

正當眾人以為塵埃落定之刻,破敗殘軀之中忽現殷紅血芒,轉瞬橫向鋪散開來,猶如濃墨蘸水,詭異中透著寫意。溺天忽然心生警兆,急合掌當胸,橘紅劍身已有半截沒入體內,當時踉蹌後退,內息大亂,好在來者並未追擊。

戰局變幻莫測,觀戰者更是驚聲連連,更見黑蓮從溺天懷中綻放而出,須臾又收攏花瓣沒入劍創之內。魔根深種,修為強盛如溺天者亦不免仰天嘔紅,這血眨眼又成了黑色,化作蓮瓣飄飛。目眩神迷之中,只見血光淡去,煉違天身軀完全消散,手握九昧站在眼前的人竟是禪暝滅燁!

眼見禪暝現身,亡天子與王子凄同聲驚愕,心知眼前所見已非偶然,而是某人或者是某些人精心佈置的局!整個煉魂獄,甚至整個魔界都在配合著這個局,自己卻被排除在外!方欲開口,禪暝劍指連動,帝魄劍光揮灑,攜濃稠亡肅之氣,將三人圍住,輕易不得而出。

「汝等尚無資格插手此戰。」嚴厲語氣不同往日,禪暝目光更未從溺天身上稍移半分,手中長劍寶光兀自湛然,嚴陣以待。

只見溺天輕抹嘴角血跡,周身光華一閃,創口頓時癒合,整個人渾如無事一般,並笑道:「可惜!可惜!」

禪暝亦笑問道:「可惜什麼?來的不是沉神讓你失望了嗎?」

溺天點點頭,慶幸道:「人也可惜,劍也可惜。」

禪暝笑呵呵道:「此劍經黑瑤、沉神二人耗損,威力已不足以令你一擊斃命,吾非常清楚。」

溺天喔道:「那閣下還欲殺溺天否?」

禪暝反問道:「但此劍終歸是你千錘百鍊而出的魔障不是嗎?」

溺天笑道:「此劍確為吾命中剋星,然而能殺吾之人並非閣下。」

禪暝笑呵呵道:「敬語可以不必,玄天印應已助你恢復九成功力,別讓吾等太久吧。」

溺天聞言心中一驚,煉違天只是見多識廣,博聞強識,並不了解自己,眼前人卻對自己知之甚深,畢竟輝煌歷史背後從來不乏亡者潛伏。儘管如此,溺天依舊確信自己命不該絕於此,至少預知夢中殺自己的人不是禪暝。

眼神變化已然說明一切,禪暝不再客氣,提劍向前。剋星近在咫尺,溺天也收起了狂妄,蒼藍神兵化作劍形,鏗鏘一劍,與九色交鋒!禪暝自詡劍藝無雙,天上天下,除了獨步清風,無人可出其右,進招同時開口道:「難得了這口『滌寰』,折損了多少神兵利器,葬送了多少豪強霸主,而今卻為此劍所制不得任意揮灑,可嘆!」尾音一落,真力暴漲,強勢震退溺天!然而後者人雖退,劍光已織成天羅地網罩向禪暝,招式不見繁瑣,妙用自生。

禪暝接招之際,溺天亦開口道:「要說神兵利器,亡者一脈之諦滅禪劍亦屬曠古絕今,可惜滌寰無緣與之一較高下。」話落,劍光如雨下,層層疊疊向中心匯聚,劍壓好比萬頃雪崩,排山倒海。禪暝胸有成竹,九昧一豎,劍?摩雲衝天而起,巨大劍芒刺破劍陣同時分化為無數亡肅劍風,反噬而出。

「神兵利器固然難得,然而兵器就是兵器,一旦喧賓奪主便失去意義,甚或有礙劍道,不如及早棄之。」

「哈,汝之修為已到此境地,還會執著於塵世劍道嗎?」

「單論修為,你略勝一籌,然劍上造詣之別將成你今日敗因。」

「呵,溺天拭目以待。」

……

雙雄大戰,精華內斂,鋒芒外露,奇招絕學層出不窮,你來我往之間猶如兩個時代道義精髓的博弈,亡天子三人只看得目不暇接,眼睛怎樣也無法從戰場移開,恍如中邪一般。此時在離他們不遠處,去而復返的郁劍宸亦為此戰吸引,看得目不轉睛,心中讚歎連連!

數不盡的強招互相衝擊,各自領受,難分伯仲,溺天驚嘆於禪暝劍法之神妙莫測,每每與其對劍,神便為之奪,根基修為儘管稍強,然並不能壓制對手。禪暝卻是波瀾不驚,彷彿對溺天實力知之甚詳,任他不斷變化真元屬性施展曠世奇招,無不從容應對,一一化解。

雙方對戰一久,溺天招式逐漸化繁為簡,趨於大同,彷彿絕學已然用盡,只得仗劍全力一拼。禪暝卻是面色冷峻,劍招更見玄妙,彷彿此時的溺天才是大敵,才值得他嚴肅對待,之前的只是遊戲。

溺天暫時稍佔上風,心中卻道慚愧,因為禪暝方才之話已然應驗,今日勝敗,確乎取決於雙方劍上造詣之別,無關其他。禪暝心知溺天此時方得要領,氣勢正盛,無意強攖其鋒,避重就輕,以防守為主。

溺天之強,在於其武學修為之高深莫測,在於其身懷異寶奧妙無數,更在於其獨有之逆天命格,以至在上個時代,無人能出其右,屢屢絕處逢生,甚至在末期,自家功法大成,天下再無敵手,當時枱面上的霸主在其面前,皆需俯首稱臣方有生路,全力以赴是什麼感覺,他已忘了數千年!然而此一時彼一時,最關鍵的逆天命格已然不存,餘下可以信賴仰仗的又早被禪暝摸透,唯一能徹底殺死自己的魔障九昧也在對方手中,除了以根基硬拼,他竟無能為力。禪暝早已料到如今局面,根基上不如對方的,靠劍法戰技的優勢彌補,接下來要做的便只是等待。

劍術的比斗,較之先前天花亂墜的攻防更見兇險,然而產生的衝擊與種種天地異變卻反而減少,觀戰之人因此得以喘息,腦筋重新運轉。東方曉白見狀便開口問道:「溺天前輩明明功力更高,劍術較次,為何還要與伯父比劍?好沒道理!」

亡天子琢磨道:「或許他別無選擇。」

東方曉白不解道:「亡兄此話何解?」

亡天子道:「溺天前輩方才所用無不驚世奇招,然屬性各有不同,前輩雖能轉換自如,終究無法將自身真元盡數變化,就如前一陣對戰獄主一般,難竟全功。加之父親似乎深知前輩底細,早已備下破解之法,再繼續下去也只是徒耗真元,事倍功半,倒不如專註於一,或能憑藉根基優勢,以力破敵。」

東方曉白恍然道:「原來如此!只是也不必非得用劍吧?」

王子凄不由哼道:「什麼用劍!你看清楚了,他是在用劍嗎?」

東方曉白經此一問,看向戰場,果見溺天手中神兵雖具劍形,然而變幻不定,虛實莫測,出招更見隨意,不拘一格,好似全無劍術基礎,卻又遊刃有餘,心意所到,無所不成!他們並不知曉,溺天除了集上個時代諸家上乘武學於一身外,更有一套家傳絕學,乃其先祖親傳與他,名《蒼茫逍遙遊》,大成之後,可隨心所欲,與天地同在,溺天此時便是以此訣與禪暝對戰,這也是他最後的底牌。同樣的,禪暝看似只與溺天比劍,實則也已將身為亡者,覺醒後方始悟得的自身法訣《邪意蒼穹血鑒》發揮至最高境界。

最上乘的武學,至巔峰之時,招式有無已無關緊要,意之所達,無招化有招,有招亦無招。物我相融,靈意相通,刀槍劍戟,天地風雲,無不可為己所用者,乃至大成!

又鬥了一刻,戰況由溺天稍佔上風變作雙方勢均力敵,前者面上更現疲態,先前為煉違天與九昧所造成的傷勢逐漸難以壓制!禪暝敏銳地捕捉到這點,左手一招,帝魄回歸,雙劍在握,攻防驟變!

猝不及防的猛攻,殺得溺天神兵險些脫手,九昧劍創同時迸裂,溺天只感眼前有一盞昏黃的燈,雖不刺目,卻照的他渾身無力,精神萎靡,着實難以招架!

亡天子三人方得自由,忽感強大劍壓逼身,一時腳下不穩,竟被逼出百丈開外,忙運自身氣罩以擋,尤感難堪重負,這才意識到方才劍決非比尋常,若不是禪暝以帝魄及亡肅劍意圍護,怎能安心觀戰?

鏗鏘之聲綿密異常,當帝魄強勢一擊劈開滌寰之時,九昧亦再次沒入溺天體內,完美的配合,出神入化的劍藝,令人嘆為觀止!卻見溺天低垂的頭顱忽然揚起,嘴角傲然一笑,胸前受創之處忽現金色光沼,九昧竟被吞噬!禪暝見狀急忙脫手,溺天行動更快,一把擒住其前臂,滌寰當頭劈落!禪暝倉促應招,帝魄不能完全化消奇兵神威,內府當時受創,溺天更不留情,胸前再補一掌,將其擊飛而出!

亡天子三人驚愕於戰況之瞬息萬變,正為禪暝擔憂之時,卻見奇襲得手的溺天反現重傷之態,面上陰晴不定,周身光焰凌亂,滌寰竟自行沒入體內,遊走於臟腑之間,似在搜尋着什麼。

不多時,玄光一閃,禪暝迴轉,卻空着雙手,微微笑道:「今日就到此為止,如何?」

溺天此時狀況着實不好,雖仍有再戰餘力,終究不敢託大,便哈笑一聲,道:「閣下當真率性,既設局殺我,又半途而廢,怕是不好交代吧?」

禪暝笑道:「本是受人之託,又何必以命相搏?況且失去九色,吾已無能殺你不是嗎?」

溺天早已預知了自己的死期,也對將來殺死他的人做過推測,最有可能的便是沉神,然後是亡天子,因為這兩個人身上的陰氣最重!然而觀察了亡天子一段時間后,他發現對方不僅沒有能力殺自己,也完全沒有這麼做的動機,當初讓霜夜做的試探當真白費心機。當沉神太子以肆玖的身份進入小諸天天別莊園時,溺天直覺眼前之人便是命中魔星,然而當時的他還是自信到將唯一能殺死自己的業障拱手相讓。若今日來的是沉神,他或者便接受了命運的安排,為過去的自大盲目付出代價,力戰之後從容赴死,但來的竟是禪暝,或者註定他命不該絕,至少不在今時今日!

釋然一笑,溺天恢複本色,道:「是啊!其實閣下與我本不必是敵人。」

禪暝深沉一笑,回道:「是啊!以後都不必再與你為敵了。」話落,閃身來到亡天子三人面前,雙手背負,靈羽箕張,護身結界開啟同時,伸手向斜側里一抓,一直藏於暗處的郁劍宸便被抓入結界之中,與亡天子等人會在一處。

溺天見此情狀,心中警兆頓生,擴張的靈識尚未返回,猛一抬頭,驚見乾坤赤染,天地如焚!層雲洞散之刻,本該被封印在體內的九昧竟化作一口擎天火刃,以挾山超海之勢九天直墮,霎時間,時空撕裂,神鬼辟易!

不容猶豫,溺天立刻召回滌寰,人兵合一,豁盡修為,與巨刃拚死一搏,誓要逆天之志,再奪生機!

火刃受阻,威力卻是不減反增,破裂的天地中,陳死者的怨氣跨越時空而來,越積越盛!這股怨怒與狙殺者,與九昧融為一體,在混沌的虛空之中匯聚成一尊怒目修羅,仗劍執法,將人間化為煉獄,只為燒盡眼前寇讎!

常人眼界有限,因此難窺修羅本體之雄壯偉岸,反而不知者無畏,然而溺天非常人也!正因如此,內心才格外震撼,才被那股狂怒之焰壓得膽怯三分!彷彿從前被他無情剿滅的怨靈此時全來向他索命,要他血債血還!

正當溺天心膽俱裂,真元難以為繼之時,滌寰光芒亦暗淡下來,彷彿滅亡已然註定!更見執劍修羅神力難當,怒降天罰,無可匹敵之威,眨眼便要劍下之人神形俱滅!溺天此時已無力反抗,不論是肉體還是身心!卻聞遙天一聲狂傲魔咆,巨大魔像憑空而現,揮拳重擊怒目修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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諦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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