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濁酒一杯千萬里1

（一）

見我神色哀怨，高孝琬繼續道：「高長信，老四這兩年在外頭打了勝仗，你就在府里無法無天，你既欺負了孝玉不夠，現在連老子也不放在眼裏了。不要以為老四得了聖寵，全府上下都會忌憚你。告訴你，我早就看你們兄妹倆不順眼了，老四不會次次都走狗屎運的，你以為他這次出去還能全身而退嗎？」

高孝琬笑裏藏刀，好像是知道什麼似的，我追問道：「你說什麼？說清楚點。」

「三弟，住口！」高孝瑜迎面走了過來，並喝退了架着我的兩名大漢，走到我的跟前道：「九妹，大哥知道這件事是三弟不對在先，也知道這位婢女對你的重要性，但，人死不能復生！事已至此，我相信這樣的結果也不是三弟所樂見的，給大哥一個面子，不要太過計較，畢竟都是自家兄妹，要是傳到老四的耳朵里，他在外頭還能安心打仗嗎？」

高孝瑜在我的耳旁特意加重了「老四」這兩個字，這個人雖為高家的長子，卻素來嫉妒哥哥的文韜武略，然而卻與高孝琬的性格截然不同，一個暴躁，一個內斂；如果說高孝琬是一隻見人就咬的瘋狗，那麼他就是陰險狡詐的狐狸，雖猜不出他到底是動的什麼心思，卻讓人不寒而慄。

他的一席話字字句句地刺痛了我的要害之處，的確！我現在確實不能把他怎麼樣，連身都近不了，更別提為牽牽報仇了，搞不好還會把哥哥拉進他們的政治鬥爭當中去。

高孝瑜見我神色稍轉平靜，遂拍了拍我的肩膀道：「九妹放心，大哥不會讓這件事就這麼算了的，定會替你做主，好好教訓他一番」說罷帶着高孝琬和一眾手下們離開，只留下我獨自一人傻站在原地。

天色轉沉，就如同我的心也漸漸地暗淡：「牽牽，對不起，是我沒有能力，說好了不會再讓任何人欺負你，可是傷害你的人就在眼前，而我卻無能為力。」

「九小姐，您在這兒已經站了三個時辰了，這天馬上就要變了，您還是快些回屋去吧。」劉管家見我杵在原地一動不動，遂前來勸道。

我才郝然驚醒：「劉管家，之前你說牽牽是你帶人去安葬的，可否告訴我，她，現在在哪兒？」

（二）

我立馬衝到房裏，在整理牽牽遺物的時候竟然發現她所有的服飾都疊得整整齊齊，就連我平日裏送她耳環、首飾也都原封不動的裝在了小木匣子裏，唯一不見了的是我與哥哥在過年前夕為她買的那件水藍色的漢服，我猜她大概是因為哥哥誇她穿得好看，到死都是穿的那件衣服走的。

回憶起牽牽跟我在一起的點點滴滴，一想到她從前對我的好，和無微不至的照顧，淚水就不自覺地涌了出來。

把所有的東西都裝備好后，發現衣物的中間藏着一封信，上面寫着「阿信親啟」這四個大字，是牽牽的字跡，應該是她身前想跟我說的最後一些話，信中道：「很小時候常聽姥姥說井水乃萬泉之源，可以洗滌凡塵一切的污穢。阿信！如今牽牽已是一個不凈之人，更不應渴求少爺對牽牽的垂憐，等到牽牽將所有的污穢洗去，定會再來服侍您跟少爺，以報知遇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