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第 83 章

83第 83 章

蔣氏見皇帝閉眼吐氣,分明是心裡有鬼,心裡竊喜,逼近一步:「六郎避宜娘還要避到什麼時候?」

皇帝一聽這話又勾起心頭不爽,更被她逼得渾身豎汗毛,猛然一睜眼:「格老子的哪個避你?誰又是為你的色!朕閉著眼是懶得朝你丟白眼!」

蔣氏是水晶心琉璃肝的人兒,受不得這種驚嚇,一聽這話,抖索起來:「聖上這是怎麼個意思?」

皇帝生來惡趣之一,就是看皇后一張晶瑩雪臉扭曲成炭木,這會兒爽快了,露出流氓嘴臉:「皇后說幾個意思就是幾個意思。皇后罵朕的那些話中,有一句講對了,朕就是圖謀你夫婿江山,當年朕攝政時叫人去照料你,慰問你,全憑你是孝昭帝未亡人的身份,這樣說皇后還不明白?」

蔣氏臉色跟著心灰了一大半。

正在這時,門外傳來閽人傳報:「趙王參見。」

賢妃近幾日脫髮越來越厲害,藥石無靈,最重美貌的人從此頂著這個面貌,心情一落千丈,心病引起身恙,又犯了纏綿多年的婦科病,一下子統統爆發,下不了床。

趙王日日過椒風宮侍奉之後,會來永樂宮給皇帝彙報賢妃病況,顯示自己的孝道忱心。

這天來永樂宮也是跟往常一樣,稟報生母病況。

趙王來時,帝后好戲正是j□j。他喝開下人,彎身在廊下殿門外聽了半天好戲才叫人通傳進殿。

一進去,趙王拜過天子和中宮,眼神掃過眼色通紅的蔣氏身上:「不知道母后也在。要是父皇與母后還有要事,兒臣就先退下,稍後再來。」

蔣氏綉帕捻過眼睫,坐如盛開潔蓮,無一不妥,心裡卻毛躁不堪,誤解了皇帝的意思本就如坐針氈,尷尬痛悔,又不想叫這個乳臭小兒看見自己的頹廢相,起身先告辭了。

趙王見她背影,隱隱哂笑。

想當年這女人百般不願續嫁,成日在寢宮以淚洗面都快逆流成河,父皇要不是為了借她孝昭帝遺孀身份坐實了帝位,生怕她一個不留神想不開尋了短見,哪兒會派人過去暗中盯梢,還時不時親自過往一趟?

可憐可悲,美人欺人,也容易自欺,只當兩代帝王都是她囊中之物。

「說說你母妃情形。」皇帝打斷兒子快活,開口。

「今日病情尚穩,父皇無須牽挂。」趙王拱手,語氣遲疑,「就是服了葯湯后,母妃感嘆了兩句。」

皇帝手一抬:「說。」

趙王眼眶一紅:「母妃自慚再不便伺候父皇,病榻上輾轉反側,覺得辜負了酈氏敬孝皇家的心思,又記掛自己進宮數年養在西十六宮的兩位姐妹,說兩人資質愚笨,沒有得過聖寵,以後少了自己的照料,可怎麼是好。」

自打皇帝登基,酈仕開抱著多投注不吃虧的心情,跟其他外戚一樣,又送進宮裡去幾個女子,都是賢妃堂表家的姊妹。

無奈酈大司馬忘了自家妹子有多善妒多跋扈。

酈賢妃嘴上是同意了哥哥的做法,哪能由其他女人坐到自己頭上,酈家的也不行,豈能被人搶了風頭?硬是將那兩個表姐表妹打壓了幾年,到現在只是寶林的位階,甚至連天子的龍顏都沒見過。

一個又一個,全都不省心,一個女人就是一筆麻煩,又不是臣高主弱的年頭需要用臣家的女兒不斷平衡後宮,皇帝何必連綿不斷地給自己尋鬧心找不痛快,揮揮手:「陪朕去上林苑走走,不日朕要巡皇陵,順便說說你在京監國的事。」

趙王一聽大喜,再不提給皇帝塞女人的事,伴駕出了殿室。

天氣晴好,正是春末夏初,太陽不溫不火,皇帝想走路活絡筋骨,趙王也就順心意,叫御輦在一邊跟著,除永樂宮這邊的內侍,又令自己隨行來的宮人兩邊魚貫隨行。

進了上林苑時,太陽又高了些,宮娥上前給皇帝與趙王遞上沾了水的濕帕揩汗。

皇帝不經意一瞟眼,臉生,不是永樂宮這邊的人,那宮娥被天子一注視,卻打了個寒戰,明明是大太陽,白著一張粉俏臉,香汗滾出,帕子送到天子手上,定住了,不敢抽,也不敢松,一雙嫩酥手頓在半空,畏畏縮縮的樣子,遭人憐惜。

這不叫人注意都不行了。胥不驕在左近,叱責:「是哪個底下當差的傢伙?第一天伺候?」

趙王連忙說:「父皇息怒,是兒臣身邊的人,冒犯了父皇。」

皇帝走了些路心情開懷,並不責難,擺擺手:「剛進宮,不知者不罪,情有可原。」

趙王笑道:「父皇,這侍女可不是兒子屬地的人,本就是宮裡的人,兒子剛進宮那幾天,找內侍省的人調些宮人用,這個小侍女就是內侍省送來元泰殿的其中一名,兒子見她乖巧懂事,便把她留在身邊使喚……父皇應該是認識的。」

皇帝給趙王面子,順勢望了宮娥幾眼,還是覺著臉生,搖頭:「誰?不認得。」宮女太多,沒有一萬也得八千。

宮娥骨碌一下跪倒在地,雨打梨花,腮潤頰濕:「罪婢蘇氏,與皇上有過三面之緣,卻不慎冒犯天顏,虧聖上寬宏,昭儀溫厚,全不計較,只將罪婢調去遠條宮外的大門打雜伺候,又有幸碰上趙王,才得以新生,重獲報效皇家的機會。」

皇帝一聽昭儀二字,臉盲症木了,就是那個被謝福兒為應付皇后,送上龍榻的宮娥。

念著念著,皇帝又莫名有些不大痛快,趙王見皇帝臉色不虞,低聲道:「兒臣不知道這個是忤逆過父皇的婢子,要是父皇不喜歡,兒臣這就交還回去。」

皇帝凝住蘇娃,以前長什麼樣子……忘記了,現今眼前這人瘦小兮兮,腰身一具纖如蘆葉,風吹輒飄:「怎麼,昭儀將你遣到殿門口看門當雜役?後來再沒拔用過?」

蘇娃聽皇帝口氣和藹,擦擦眼淚:「回聖上的話,罪婢在外頭隔著幾層門當差,職位身份都粗陋,上面貴人難得見罪婢一面,罪婢更不敢再有伺候昭儀的心思。」

皇帝朝趙王一轉臉:「人家既然當廢材,你就留著用吧。」說著朝前繼續晃蕩。

趙王心中一舒,朝蘇娃丟了個眼色,疾步追上皇帝。

父子在一行宮人尾隨陪伴下,在上林苑徜徉,經過宮苑大湖,監國的事交代得差不多,趙王見皇帝臉色好了些,才閑話家常,試探:「父皇這回巡陵,不知道宮中哪些人能有幸陪駕?」

皇帝鼻腔共鳴發出雄渾一聲,心裡一勾起那人影子,步伐都慢了。

趙王故意笑說:「別人就不知道,一定是有謝昭儀的。昭儀叫天子一天都離不開,就算不親自接觸,也知道定是一朵解語花。」

皇帝笑呸:「你還真會贊她,解語花?食人草吧!」

趙王聲音一斂:「兒臣見蘇氏細膩成性,想有奴如斯,主人肯定更加難得。昭儀畢竟傷勢還不全好,一人難將聖駕侍奉得周全,不如叫蘇氏這回同行,舊日的一雙主奴一起侍奉聖上,是為雙美。兒子不能同去陵寢,也當是遣個手邊人替兒子敬孝心。」

蘇娃說不出的喜,垂著頭碎步慢移。

皇帝沒發話,正在此時,幾層假山背後有人聲響動,隱約看見此起彼伏的青蓋烏髮,一簇人夾雜著歡聲笑語飄來。

應該是來上林苑遊玩的哪宮主人,看樣子正好跟御駕迎面而來,就是隔得遠。

按慣例,打頭的內侍去探視了一下,匆匆回來,小聲稟給上司胥不驕:「是遠條宮的謝昭儀,好像是要去太液池那邊賞花兒。」

皇帝耳朵尖,身子板一下打直。

那邊的人馬窸窣了一下,安靜了些,自然也是察覺到了假山對面皇氣騰騰的龐大隊伍。

小會兒,內侍第二次跑回來報:「中常侍,昭儀近了,昭儀近了。」

皇帝不易察覺地雄赳赳大跨步前進,一干人跟著天子,忙不迭加快步子。

眼看對面的步伐漸漸近了,皇帝心潮不穩,那聲音卻陡然一止,又弱了。

打頭的內侍最後一次跑回來報告,弱弱:「中常侍,謝昭儀改了路線,身子不舒服,睏覺,調頭回宮了。」

皇帝變了臉。

*

天子與兩位酈寶林日日朝後相攜伴遊,身影流連上林苑、太液池以及後宮數處園景。

朝夕之間,傳遍了後宮。

遠條宮的宮人成天哭喪著臉,如死爹媽。

胥不驕攜著聖旨多日後第一次進西十六宮時,遠條宮的宮人們早就在廊下等得脖子都直了,爹媽又活了……

旨意頒下,天子孝先天下,首重山陵,按舊例,三月初九,皇帝攜羽林禁衛,親巡京城近郊邙山的皇家寢陵,為期七日,風雨無阻。

因太子蹕外,內閣幾名老臣輔助趙王監國,中宮蔣氏需料理後宮瑣事,仍坐鎮後宮,止令昭儀、兩位酈寶林隨行伴駕。

趙宮人接下雲軸御旨,送走了中常侍,轉頭就跟賢志達一左一右,走到趴在軟榻上一邊吃葡萄一邊看小黃書的謝福兒跟前,死死捉住她衣袖:「昭儀!這可是最後一次機會,您要是再任性,咱們就弔死在廊下給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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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氣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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