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殿侍

17殿侍

謝福兒話一出口,皇帝斂目,不消小會兒就下了決斷:「紅顏禍水。鬧得兩宮不寧,還驚動了太后,就留下這邊當差吧。」

這邊?謝福兒呆若木雞,痴了半會兒,才知道是被留了皇帝這頭。

司籍司的人負責帝后四妃的事務,留在皇帝這邊也無可厚非,皇帝為了不落個偏倚徇私的名聲,誰都不給,留下自用也能平息風波……

得了,擋了眼前劫才是至關緊要,總不能剛進宮就得罪皇后和賢妃、兩面不是人,謝福兒精神勁頭來了,攏袖匍下去:「多謝皇上替奴婢拿了主意,奴婢就聽皇上的,今後就在這邊當差。」反正只在書房走動,見面也不多。

額一垂,螓尖頓地,一顆烏黑汪汪的腦袋瞧得皇帝心裡茲茲癢,小姑娘就是好打發,這麼一下子就又精神了,端起臉孔教誨:「今後可要把這份力氣用在職崗上。」

謝福兒做戲做全套,屁股翹得老高老高:「奴婢今後定當盡心當差,聽宮中長官的話,決不怠慢。」

皇帝微笑地盯著她渾圓嘟嘟的屁股:「似模有樣的,這才第一天進宮就比別人會賣弄!誰教你的。」

謝福兒以為皇帝不喜歡,直起身子,摸摸腦勺,推到無辜人身上:「奴婢家的阿賞就總這樣,奴婢照她學的。」

皇帝見她屁股放下去了,有點兒說不出的淡淡失望,也懶得管阿賞是頭貓還是只兔,隨口:「怎麼謝敬喬對家奴管得這麼嚴?動不動就下跪磕頭?」

對家中仆婢濫樹規矩、胡施私罰對於官員來講,不是個好聽的話,輕則受同僚譏笑參本,重則削級降位,謝福兒生怕誤了謝爹爹,推翻剛才的話,辯解:「奴婢父親對家人鬆緊有度,亦張亦弛,人人都愛戴奴婢父親。」

皇帝眼皮一動:「對,上回還說要給太傅賞賜的,今天正好你在,看著辦。」

謝福兒好些會兒才想起,皇帝是說群芳薈清涼殿的那事,伺候好了就給謝爹爹擢官加爵,臉有些發燒,回絕:「回皇上,美意奴婢心領了,就算了吧。家父這一代能入閣為臣,貴為三公,已經算是到了頂的風光,個人資質有限,再往上封,只怕依父親的能耐,擔不起那個造化。」

天子賞東西,還真是難得有幾個人能回答心領了。

「不能算。」皇帝老爺很堅持,一頓,又道:「謝敬喬沒能耐,你屋裡不是還有個弟弟嗎。叫什麼來著,就是那天在書院跟朕侃侃而談的那個小矮人兒,賜爵還幼了些,訂過親沒?不妨在宗室挑一挑,指個親王裡頭年齡相當的公主給他,看你弟弟的模樣,也有些駙馬的富貴相……」

謝福兒大驚失色,你才有駙馬相,你全家都有駙馬相,這年頭公主就沒幾個不厲害的!不事公婆,毆打小姑,駙馬個個短命,家家戶戶都避之不及。

再說了,這份封賞,還不定打什麼旗號!無端端的被加封,家人怎麼會不懷疑?

謝太傅什麼構造?謝夫人什麼構造?雙劍合璧,一猜一盤絕對就問出來了!

謝福兒到這會兒還不敢跟家人說,現在見謝延壽也被牽扯進來,更鐵了心往外推:「胞弟還小呢,這才五六歲的小人兒就受了封賞,怕會助長驕氣,不利日後成長,多謝聖上關愛!」

皇帝還沒被人打過回馬槍,不順氣:「留著,日後再說。」

謝福兒見他微微變了臉,不敢再繼續推,敷衍:「謝聖上體恤,等奴婢想到了,再呈報給聖上。」

皇帝巒眉一抖:「這就妥了?」

謝福兒連忙又趴平了下去,行了一套完整禮:「吾皇聖明。」

皇帝再見屁股,面容一輕,心情平和了,陡然記起盧太姬驗身回來后的稟情,迄今還遺著些不信邪,喚她上階,近些說話。

昨天夜裡,乳娘過來稟報:「謝女史驗貞一事已經妥當,只一事需得告訴聖上。」

彼時晚間,皇帝手持軍機黃卷,坐在簡榻案首,聽了盧太姬的話,還在悠閑手翻卷冊:「乳娘但說無妨。」

盧太姬也就將謝福兒身子完好無破之事說了。

皇帝手中的公文要卷咚一聲落桌,骨碌滾到桌下。

盧太姬早有幾分猜疑,見皇帝面色通紅,鼻翼抽搐,更篤定了,那名謝女史的經手人竟是聖上,也不知是何時何地寵幸過,為了給天子挽尊,馬上補道:「但確實有過行房痕迹。

那一日是匆忙了些,也是第一次在宮外生地幸女。但也不至於大意至此。

皇帝一夜萎頓,輾轉無力。

謝福兒遵旨上了階,還惦記著酈賢妃袖子掉湯里惹了皇帝的事,避開食碟茶盅,暗中收緊了袖口,不敢太靠攏,嗅到他身上又跟那日精廬的熏香一樣,身上起了疙瘩,一半轉移心思,一半奇異,脫口而出:「聖上衣袍上的熏香聞所未聞,不知道是什麼草卉精華?」

皇帝暫時忽略那茬子郁事,答道:「大秦的阿勃參。」

大秦……古羅馬?山長水遠的隔了幾個洲跑到亞平寧半島去了,難怪偌大個太傅府不單沒人用,描述香氣也沒人聽過,原來是個舶來洋貨。

皇帝見她像刻意窒住呼吸,渾身顫然,眉間一擠,不喜:「打個什麼篩子?」

能說這香味是她抹不掉的陰影么?能說一聞著就由不得地記起那天的事么?不能。

於是,她道:「奴婢有枯草熱的毛病,接觸花草會起些紅疹子。」

得寸進尺,簡直是得寸進尺。

皇帝笑了,不過見她兩坨臉蛋兒白肉暈著紅痕,又好像是真的。

為了斷定謝福兒到底有沒有欺君之罪,皇帝決定親自確認一下,抬手一揮,捏住一管臂。

謝福兒左袖跐溜一聲,被他掀到肘子上面,露出一截霜雪玉藕節。

這是傳說中的變態嗎!一句話也不說突然就撕人袖子,都不帶打招呼的——

謝福兒條件反射縮回臂,肘一折一彎,不慎撞到案上食缽,「砰」一聲,湯汁濺在座上人的雲袍腰際,浸濕幾塊。

謝福兒還沒進入當宮人的狀態,跳起就朝階下沖:「奴婢去找人來——」話沒說完,手腕被個鐵鉗一合,皇帝失笑:「叫誰?不拿自己當人?喊得滿天下都知道你笨手笨腳,潑了朕一身?」又摘下脖子上用膳時佩戴的白綢子綉龍懷擋,拍在桌面:「吶,就用這個擦。」

明明是咎由自取。謝福兒心不甘情不願地捧過懷擋,跪在凳邊,手剛一下去,又抬了起來。

那污漬潑得實在不是個地方,袍腰上系著的天家蔽膝幾層都淋濕了。

謝福兒不敢太靠近,無奈手又不夠長,只得閉氣喃喃:「勞煩皇上將腿……稍稍打開些。」

皇帝很配合地大大岔開兩腿。

快趕上劈一字馬了。

謝福兒生了薄慍:「皇上的腿也不用打那麼開……那,奴婢冒犯了,這就進去了——」身一傾,膝蓋朝前跪了兩步,堪堪嵌在兩條龍大腿間,翻起厚長的蔽膝裡外擦抹,遇到個雄赳赳的山包,一怔,果斷繞路。

皇帝兩手扶膝,大開雙腿,正經危坐,目一下移,不時監督,見她故意忽視了重點,臉垮了:「馬馬虎虎的不盡責,該打板子。」

先前還贊過它,現在看著像見了鬼似的,這叫皇帝很不高興,背往後仰去,雙手撐了椅面,挺腰直直撅撅挺向面前少女。

謝福兒其實挺好奇,怎麼這玩意兒真的禁得起後宮三千磨么!怎麼就能不斷呢!還禍害到了宮外!偏就不遂他的心意,兩指一開,捻起鼓囊處的袍子,往邊上扯。

皇家綢子講究天衣無縫,透薄無痕,她指尖一曲,不知是無意,還是存了報復心,下意識隔著衣料狠狠勾滑過去。

一具燙鐵被軟棉蕁黃手上的尖甲弄得翹起來個半寸,卻又被一道刺痛惹得突突痙攣,將龍袍突兀地頂歪了形狀。

痛斃之前,皇帝大呼一口氣。

謝福兒被龍腦麝香的熱氣一熏,還沒來得及撒手,腕子被他擰住。

他驕蹇凌悍的姿態和他喉內壓抑的呼吸叫她恐慌,可是見他吃疼,又莫名痛快。

痛並快樂著的謝福兒抱臂觫觫,瞪著一雙汪盈盈的水眸,像個做錯事的幼兒:「奴婢失了手,不是故意的……萬歲沒損著吧!」

偷偷抬眼瞧他,應該已經失了興味?只見他鬆開手,呲著疼氣,形色還在強作淡懶:「從今往後,不準再蓄指甲。下回只要見著你指甲出了頭,朕就叫人把你害人的爪子,一根根拔下來。」

謝福兒的心情隨著他的帳篷一起落下來,舒了口氣,喜滋滋應旨,重新撲到他腿下,用懷擋揩拭。

正是這會兒,殿外傳來胥不驕的聲音:「陛下,太子過來了,可要宣召入內?」

謝福兒蹲得小腿都抽筋了,乾脆跪坐在地,一聽有人來,手一停,衣袍扯緊了,患處還沒全消,皇帝倒吸一口涼氣,聲音都顛了兩顛:「傳、傳。」

胥不驕聽皇帝腔調有異,撥開內殿門扇,借縫往裡望去,這一瞄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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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氣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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