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第 100 章

100第 100 章

謝福兒接觸後宮下層人員以後才發現,皇宮裡也不是處處都是心思堪比馬里亞納海溝的人。

就她親眼所見的幾個低品夫人,不僅沒什麼壞心思,還單純得很。

她們基本都是官宦人家的白富美,被爹媽養得好好,沒出過門,更沒見識過什麼人心險惡。

就算有兩個庶女出身的宮夫人,也沒經歷過那些一天到晚被嫡母盯梢迫害、被嫡姐妹陷害嫉妒的狗血劇情。

她們十幾歲進宮,再沒接觸過外界外人,充其量也就是吃飽了沒事兒干混日子,逮著機會在皇帝眼皮底下打個滾罷了。

因為後宮長期對肥肉的分贓不勻和被上司的壓榨剝削,她們甚至連培養宮鬥技能的機會都沒。

在與這幾個夫人的相處中,謝福兒採取了對待酈寶林姐妹的手法:打壓與放鬆同上,隨和與嚴厲齊飛。

這讓嘗慣了蔣后冷漠,酈妃刁橫的幾名後宮夫人,頗有些學渣遇到學霸主動紆尊降貴的心情。

謝福兒偶爾想起孔君虞,還是未免有些感傷。

不過人雖走了,那套孔氏教育理念還是能夠發揚光大的。

謝福兒猶記得他那套大小混雜教育,能夠彼此制約、相互進步的教學法子。

乾脆套用在了幾個夫人的身上。

幾個妃嬪每次嘰里呱啦地過來遠條宮,完全沒個章法秩序,有時還碰到一堆,遠條宮太熱鬧,叫蔣皇后那邊沒面子也不好。

謝福兒安排一名夫人管理其他幾個。

管理者每隔七日一個輪流轉,值班夫人值勤期間,列表安排來遠條宮的人。

每次至多兩名夫人,這樣便安靜了許多。

表中包括什麼時辰來,約莫待多久,給貴妃彙報什麼工作,例如宮殿用度問題,人手安排調配,庭院園林景觀,近來突出風氣。

這表格,看似簡單,想要安排妥真還得費些腦力。

謝福兒這邊也省了力,後宮一筆筆要務不用親自操心挖掘,由著她們端上來。

協管後宮的日常任工作,很大一部分就是發現和解決皇后和太后懶得管的旮旯縫事。

夫人們得了這活,發現新大6似的不亦樂乎,很是新鮮了一陣。

幾人算得上是人生頭一次行管理之責,這工作,顯然能激起相當長一段時間的興趣。

趙宮人本來不願意那幾名夫人來騷擾自家貴妃,這麼一看,也不錯。

皇宮的事大半都是閑出來的。有了寄託,心思便打不到皇帝身上。

返京兩天後,謝太傅在朝上受了皇帝的新任務。

趙王仍住在宮中元泰殿,由謝太傅和幾名老臣負責在大本堂教學問。

大本堂是高祖創的皇宮學舍,在東宮附近,供皇族高層子弟讀書。

一般情況下,學舍以當朝的太子為主,另加幾個年齡相當的親王、郡王和書香門第的貴族子弟陪讀。

打從高長寬沒了,大本堂就空了,陪讀的子弟也許久沒進宮了。

如今大本堂只趙王一人。

皇帝填充了幾名貴胄子弟進去陪趙王上課。

謝太傅沒多想,更沒料到是寶貝女兒的建議,老老實實領了旨。

酈氏一黨與趙王卻是喜出望外。

謝貴妃孕體回宮,趙王本來犯了好幾天的嘀咕,那天出宮私下和兩個表哥喝酒時,更還放了幾句狠話。

酈仕開聽見,捂住親外甥的嘴。

趙王早就把自己當成了唯一的皇位儲備人員,只廢太子事剛過,父皇又遲遲沒放明話。

但沒關係,再過半年,行了及冠禮,父皇總要給個批示,不會讓自己懸在個不尷不尬的位置。

可如今謝氏有孕了,趙王就怕父皇一個猶豫,再加枕頭風一吹,唾手可得的位置就懸了。

母妃已經不大中用,等父皇其他兒子66續續都來了,以後更加棘手。

夜長夢多,不能拖。

趙王當場甩開舅舅,借著幾分酒意:「說說怎麼了?不做都是好的。」

酈仕開怕外甥衝動:「前車之鑒擺在眼前還看不見?別說舅父不提醒你,你要是想跟那人一樣,大可隨便胡來!」

趙王酒意醒了幾分:「舅父是說,那廢太子?」

酈仕開眼神咄咄:「還有誰?這是咱們舅甥關上門說話,那廢太子處心積慮出京,若沉得住一口氣,怎麼會走到如今這地步?他要是不受皇上的激,就憑他有兩王的兵力將臣,又勾結了匈奴,在江南樹立威望,要是好生在揚州積蓄,賴死了不回京城,皇上能拿他怎麼辦?就是差點兒定力,心急了,受不住皇帝在京城這邊不停放干擾,到頭來撐不住跑了,打了水漂!」

高長寬施計出京,跑去千里之遙的江南,趙王本來以為這堂哥是個從容睿智的,忽然來個轉折,丟了寶地,投匈奴,趙王還覺得奇怪,舅父這樣一說,恐怕那廢太子真的就是個後勁不足的空心草包,勾唇笑笑。

酈仕開見著外甥滿臉蔑視,收起比方,轉回正題,勸:「謝氏剛懷孕,八字還沒一撇,皇上的心意還沒確定,誰又知道那那女人肚子里是龍是鳳?你這是急什麼?怎麼著,還想謀害皇嗣?可千萬別自作主張,有什麼先跟舅父商量,別像廢太子一樣莽撞。」

趙王瞧不起所有同齡人,更別提事敗了的太子,舅父越拿他跟太子比,他越嗤之以鼻。

自己跟他能一樣?自己是皇帝親生的,高長寬是嗎?

高長寬做的那可是危害江山的大事。

他若對付那謝氏,至多不過是統治階級的內部矛盾。

兩者能相提並論么,就算事發,皇帝還能將自己給殺頭?

一席話下來,趙王面上喏了兩聲,雖嘴巴知錯了,心裡卻是不以為然。

現在,皇帝叫貴族子弟進宮伴趙王讀書,這旨意一出,酈家自然大喜,趙王也鬆了繃緊的一顆心。

只有陪太子讀書這回事,沒有聽說陪親王讀書的。

皇帝分明已經認定趙王當儲君了。

下朝後,目光敏銳、有巴結心的臣子暗中提前道賀,嘴巴自然不會說是趙王離登儲又近一步,但臉上分明滿滿都是看著未來太子的表情。

年少的趙王雀躍非凡,眼前康庄大道似乎又寬幾尺,哪還記得貴妃腹中礙自己道兒的。

因為添了學生,教學任務繁重,為表勉勵,次日,皇帝親授一柄玉質教鞭給謝太傅。

教鞭上刻有高祖親筆,是本朝教育者們的至高榮譽和權威象徵。

據說高祖皇帝創國初辦了大本堂,將自己的幾個皇子們丟進去讀書。

高祖是布衣起家,那些皇子們剛從庶民轉化成龍子身份,老師們哪兒管得住,一次一老師急了,拿起教鞭狠敲了一名不聽話的皇子的頭。

皇子這下不依了,抱著腫了的腦袋殼兒回去跟皇帝哭,爸你瞧他打我,他今天打皇帝的兒子明天就得打皇帝了。

高祖當時也氣上了,拎著兒子噔噔跑去跟皇后商量,愛妻,看,咱們兒子被一個破夫子打成這樣了,我尊重你意見,你看怎麼叫他好看?是剝皮拆骨還是五馬分屍?!

皇后是高祖糟糠結髮,跟隨起義到登基,得高祖敬重。

皇后說,夫子以孔孟之道在教吾兒,這是好事啊,皇上怎麼還生氣呢,我還嫌不夠嚴呢,來來來打不夠再多打兩下,腦袋不行再打屁股……

高祖反省下來,也自知確實有不妥,最後非但沒問責老師,還將那根打了皇子的教鞭刻了字,保存在宮內,時刻鞭策皇族子弟。

皇子的老師難為,尤其碰上那些有心挑釁的中二學生。

有這神器,卻是方便多了。

手持玉鞭,上斥黃天,下問後土,中間訓子弟,管這子弟是太子還是親王,處罰者無罪,誰若強行問責施罰師長,便是為不孝不忠。

幾朝下來,這教鞭易主不多,師長主人過世便收回,大半還是放在國庫。

謝太傅退朝後,廊下迎面碰上呂內侍。

呂內侍抱手恭喜了兩聲雙喜臨門,又瞅一眼老友懷裡物件,湊近低聲:「貴妃傳話太傅,權責該用就用,千萬不要吝惜調\\\\\\\\\\\\\\\\\\\\\\\\\\\\\\\\教,辜負高祖本意。」

以上自然都是謝福兒的要求。

彼時獵場帳內,謝福兒跟皇帝達好協管後宮的事,又笑盈盈:「還有第二件事……」

皇帝精神剛松,又緊繃起來。

謝福兒建議給趙王尋伴讀人員。

皇帝正懷疑,謝福兒又提出賜謝太傅教鞭。

皇帝精明得很:「這已經是第三件事了……」

沒混過去的謝福兒訕訕:「反正份屬教育一事,差不多的。」

皇帝也沒跟他拗,反正這些要求不過分,尤其給趙王招伴讀這一茬,更是難得合皇帝的心意,早就在考慮了。

只是沒料到謝福兒竟然會主動提出來。

趙宮人卻不解,事後試探:「貴妃怎麼突然操心起趙王。」

用招伴讀叫那小子沉浸在接近成功的喜悅里,放鬆些,就別再老盯著自己了。

權當是個障眼和屏障。

更還有一點,謝福兒從啟蒙舍獲取的經驗。

競爭中,才能顯出水平的高低。

身在人群之中,才能凸顯脾性和風範,尤其都是一些同齡子弟。

趙王是龍是蟲,就叫皇帝日後自己親眼瞧瞧。

趙王同學,不管上輩子我同你有沒有仇,你這輩子的作風我卻是真切看在眼裡,實在不能不給你下個絆子,防一防。

不管怎麼,就只能幫你到這裡了。

謝福兒如是想。

謝福兒在給後宮夫人們立規矩的同時,皇帝也在給謝福兒不停立規矩。

回宮后,皇帝親擬旨意。

一來,按制給遠條宮賞賜金帛,增派人手,擴充殿房。

二來免去貴妃日常請安,在宮中遇品位較高者,一概免去跪禮與彎身禮。

同時,梨園天官接旨,委派樂匠,在遠條宮外駐下。

內侍官每天拿著定樂聲的律管、斟酒的斗,站在遠條宮殿門左右兩側,測驗音樂是不是合乎禮制,飲食是不是合乎正味。

這天,胥不驕更送了一紙告誡到遠條宮,交到趙宮和幾名保姆手上,紙上密密麻麻寫滿孕期禁忌適宜。

一句概述,貴妃孕期守則。

守則是皇帝諮詢生育過三子、經驗豐富的盧太姬,再依據大內書庫千金方等孕期婦產書籍,雙相結合,整理出爐。

皇帝親自撰寫,又親手謄抄,修改校對都經自己手,挑燈夜戰了好幾夜。

宮人們看出,皇帝已快成事兒爹了。

這日晨光剛升,輪到胡才人和韓寶林來遠條宮彙報工作。

胡才人清嗓子,正開了個頭兒,外殿宮人來稟:「桂軒蘇御女來拜貴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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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氣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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