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蠻音散

在古井之側，傳出的渺渺蠻音，在古天聽來，又蘊含了別樣之感。這種與先前相比，更為深刻的奇特，令古天很快就全身心的沉浸了進去。

「他…竟然進入了古井之側？那古天盤膝落坐古井之邊，豈不是說，他具有與族長一樣的強大潛力？」

眼前一幕，令赤石等九人滿是震驚，睜大眼睛，眨也不眨的凝望古天背影。他們雖然無法切實的看清古天是否進入了古井範圍，但依照枯木先前所說，顯然就算古天並未真正靠近古井，也已然極為接近。

尤其是赤石等三名大漢，他們不獨是部落通達血脈之境的准蠻，更是部落中優秀力士，獵隊極具實力的獵手，擅長弓弩。以他們三人的目力之准、之佳，幾乎可以肯定，古天已經到了古井範圍，而且距離古井極近。

除了赤石等九人，還有一人，也在凝望古天背影，正是黑山部阿公枯木！

此時的枯木，雖然依舊盤膝，但望向古天的目光卻是極為熾烈，就連呼吸，都有些急促。

以他意念籠罩，完全可以感知整個蠻林，自然能夠清楚古天如今境地。此時的古天，不單如如今的族長拓跋當年一樣，進入了古井之側。而且，其所進入之地，比昔ri拓跋還要更為深入。昔ri的拓跋，在蠻林，也只是進入古井三丈，卻被蠻音阻在了一丈之外。而古天，卻氣定神閑的盤膝靜坐在了古井邊緣。

這意味著什麼，枯木豈會不知？

正因如此，枯木的雙眸因激動，逐漸赤紅，呼吸也越發急促。

「這孩子，絕對是修蠻奇才。儘管，我不知為何，其體質似乎不適修蠻，也不知為何其通達血脈花費了那麼久，但古井之試…做不得假！

我黑山部落，竟在百年之內，除了拓跋，更出了一個古天。黑山部落，有救了！自然消亡，這幾乎是所有小部落的悲哀。即便部落有天才出現，但部落給予負重太多下，也不可能有太大作為。畢竟…不論如何，我黑山部落本也逃不掉這樣的命運。但如今，古天的出現，或能給部落帶來一絲擺脫這種命運的契機…」

想及此處，多年不曾在枯木臉上出現的笑容，再度燦爛。

激動中，所有人都忽略了蠻林蠻音已然緩了許多。似乎，古天盤膝古井之側時，其中傳出的蠻音，都被其吸入。只有極少蠻音，傳出了古井之外，落入了赤石等人耳中。

枯木心cháo澎湃，緊盯古天處之下，自身意念也十有仈jiu都向古天涌去。

古天雖然已經邁入凡塵境第二步，但因強行臨至蠻林zhongyāng，且坐到了古井之側。因此，依舊需要硬抗蠻音衝擊。不僅如此，其如今面臨的蠻音衝擊，還要遠遠超出通達血脈者為突破至骨髓異變所要承受的蠻音衝擊上限。

這種情況下，古天絕對是置身水深火熱之中，處境只比先前更為兇險萬分。而將古天視為如今部落重大契機的枯木，自然不可能讓其出現分毫損傷。意念籠罩下，古天稍有不適，他立時便可出手救援。

在枯木將大部分jing力轉移至古天身上多時，赤石等方才自極度震驚中，醒悟過來，想要再一次的沉浸蠻音。只是，此時眾人方才驚覺，原本迴旋蠻林，無處不在的蠻音，赫然減少許多。整個蠻林，因蠻音的稀疏，對他們的排斥，也大為削減。即便是沒有達到骨髓異變的四位孩童，所經受的蠻音衝擊之力，都小了許多，疼痛感大幅度衰減。

察覺到此點，赤石福至心靈，暗道此番未免不是一個機緣。說不定，自身也能進入古井範圍。

想到此處，赤石頗為心動的又一次起身，向古井邁進。

隨著赤石的走出，其餘兩位大漢，也紛紛起身，向古井邁進。緊隨其後的，乃是兩位亦邁入骨髓異變之境許久的孩童。本來，他二人沒有向古井進發的勇氣。但如今蠻林難以琢磨中的這一絲變化，卻賦予了他們這一勇氣。

在身旁一人人走出間，就連剩餘的四位血脈通達孩童，都紛紛動心，先後起身向古井亦或者說是古天的方向而去。

枯木依舊坐如磐石，並未理會九人的走出。

而赤石等九人，在走出蠻林邊緣不久，便被蠻音阻擋，先後盤坐在了大地之上。

由於蠻音的衰減，這一次，赤石等比先前走出要遠上一些，但也依舊沒有邁出枯木之地十丈開外。身為骨髓異變者，兼之部族力士的他們，都尚且如此，其他人也就更為不堪。尤其是四位僅是通達血脈的孩童，走出三丈，就達到了身體承受極限，坐倒在地。

全神貫注的沐浴蠻音衝擊下，時光如過隙白駒飛快。

赤石等五位老資歷的骨髓異變之境准蠻，都盡能支撐。而其餘四位通達血脈者，除一人達到骨髓異變，走到赤石等近處之外。其餘三人，卻都在蠻音衝擊的第二天，就紛紛告敗。無法承受蠻音繼續衝擊下，不得不灰心喪氣的退回到了枯木身旁。

而古天，一入古井之側盤坐，便全身心沉浸，雙耳除卻蠻音之外，再無他聲。有些瘦削的身子，在這一刻，卻是如水中磐石般巋然不動。

就這樣，三天一晃而過。

直至耳邊蠻音嗚咽，最終消彌，古天方才緩緩睜開眼睛。腦海之中，卻如耳鳴一般，依舊有不成韻律的蠻音回蕩。

「好了，蠻音消散，三ri之期已至，都到此處吧。」

枯木起身間，開口道。

自古天於古井處坐下，枯木的目光，便幾乎定格在其身，少有分散。

如今，在目光掃過古天身上之時，枯木慈祥目光中，更帶了一絲讚賞。

古天等紛紛走回邊緣，枯木望著古天，微笑點頭，道：「不錯，阿古，你此番表現不錯。就連當年你父親，都遠不及你。若他泉下有知，也當含笑了。

在古井之旁聆聽蠻音，你能夠擬出蠻音的機會很大。回去之後，好生努力，希望你能早ri踏入造血境，成為真正蠻士。」

以他境界，自然一眼看出，古天還沒有達到自擬蠻音之境。不過，他倒也並不意外。三天之內，能夠骨髓異變，兼之盤坐古井，聆聽蠻音到最後，已令他極度滿意。若古天再進一步，完成自擬蠻音，他反而要震驚莫名了。

對於枯木這位部落德高望重強大蠻士的讚賞、期許，即便古天也有些激動。不過，古天並未說什麼，只是與枯木對視中，鄭重其事的點了點頭。

枯木與古天說罷，這才神sè一肅的望向赤石等人道：「此番沒有達到骨髓異變的，不要灰心，明年繼續努力就是。至於達到的，則要在接下來的ri子中，潛心修行，嘗試擬出蠻音。

此外，古天此番蠻林盤坐古井之事，嚴禁外傳。就連自己的父母子女，都不能透露絲毫。否則，直接以背叛部落處置。」

起先枯木之言，還有些溫和。但轉到後來，卻充滿了肅殺！

「是！」

赤石等心神一凜下，盡皆應下。

背叛部落，在哪個族群，都是毫不容情的殺伐大事，乃是死罪一條。就連與自身有關之人，都會遭到株連。

這種事，即便此處有幾位乃是孩童，但也都知輕重，不敢在此事上怠慢。

臉sè凝重中，眾人望向古天的眼神中，就帶了一分羨慕。任誰都知，只怕從今天起，古天在部族的地位，就要平步青雲，節節拔高了。但，眾人羨慕歸羨慕，也並沒有什麼嫉妒之sè。畢竟，黑山部落這麼多年，能夠長久存活下來，憑的，就是彼此之間的扶助團結友愛。

古天即便強大，對他們乃至部族而言，也是只有益處，並無壞處。

見眾人凜然遵命，枯木滿意的點點頭，淡淡的道一聲「走吧」，便不待眾人反應。衣袖一揮之下，依舊一股清風席捲，將眾人托起，直奔蠻林之外。

眾人本便在蠻林邊緣，清風上托之中，轉瞬，便到了其外。

就在古天等被枯木衣袖所揮清風托出之際，一道聲音恰到時機的響起。

「恭送蠻林！」

這一聲，正是守護已久的拓跋所發。在出聲間，其更是跪拜於地。

在其之後，此聲被黑山部落連同其在內的所有人，於跪拜中，再一次重複。齊聲中，嘹亮之音使之達到巔峰。

「恭送蠻林！」

於震聾發饋之音中，枯木卷古天等人而出。

隨即，在將古天等送達地面之後，枯木面向蠻林同樣是跪地一拜，道：「恭送蠻林！」

震耳之聲，再一次升起！

此之禮送，乃是為的叩謝蠻林開蠻之恩！

三拜以謝其恩！

在黑山部所有人炙熱的話語中，視野中的蠻林，漸如退入霧中，變得朦朧不可琢磨。緊接著，蠻林若水中倒影被一顆不經意投入的石子驚擾一般，掀起重重漣漪。所有碎片，都驟然收縮，最終，消失於骨杖之內。半空中，唯骨杖懸浮。

此刻的骨杖，遠遠無法與先前晶瑩相比，光芒黯淡。似乎，之前三天的蠻林開啟，耗盡了其所有的能量。

「嗡…」

在蠻林徹底消失於骨杖的一霎，枯木隨手一抓。骨杖如有靈xing，微生呼嘯之音的直奔其而去。

下一刻，骨杖便落在了枯木手中。而即，枯木左手持杖，將之往右臂一送。在這一送之間，其雙臂及手，皆有紅光瀰漫。骨杖之上，也是靈光一閃。

旋即，骨杖消失。而枯木先前枯萎的右臂，也再次血肉飽滿。

在眾人禮畢起身的同時，枯木面sè一肅的望此番啟蠻的十人道：「此番開蠻，成功者回去好生努力，爭取早達造血之境。達到造血之境，亦或者，達到自擬蠻音，皆可前來尋我。那時，我自會有修蠻之路的一些指點傳授。至於失敗者，也不必太過氣餒，來年加把勁就是。」

在眾人凜然稱喏中，枯木身形一晃，消失不見。

而拓跋在問過古天等人之後，便也公布了此屆新生的骨髓異變者。

古天，牙蘇。

牙蘇，正是那除古天之外，另一個新踏入骨髓異變層次者。其，乃是出身黑山部尊崇的蠻士之家，比之古天還要小上兩歲，只有十一。

在公布過後，部族眾人與古天、牙蘇等道過喜之後，便即紛紛散去。唯有極少數，依舊聚集，那乃是黑山部的蠻士群體。

在那裡，一個平素不苟言笑的黑臉瘦削漢子，開懷大笑，喜上眉梢。此人，古天認得。那，是牙蘇的父親，部落為數不多的蠻士之一，牙骨祭。

牙蘇父親的開懷，映入古天眼帘，令古天神sè不由為之一黯，悄然離去。夕陽西下中，餘輝之下，古天背後，一道狹長背影，被拉長拉淡，說不出的孤寂。

許遠，尚有牙蘇父親的大笑、其餘蠻士的吹捧道賀之聲，在大地之上迴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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