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chapter 31

31chapter 31

「你就是黎超?」陳恪之拿著筆練字,眼皮都沒抬一下。

陳恪之下學期要升初一,會考排名全縣第二,毫無意外進了一中的重點班,大紅榜張貼在學校大門口表揚呢。而且升國旗的時候校長多次念過陳恪之的大名,給他頒了多次獎項,市級的省級的一大堆。陳恪之在學校里早就是名人了,黎超怎麼會不認識他。

這個時候的陳恪之已經開始變聲了,一隻腳邁入了大人的行列,說話帶著特有的沙啞。小學生對於中學生總有種不可戰勝的恐懼感,看見怵得慌,黎超也不例外,陳恪之這樣問他讓他有些莫名的慌亂。

「對。」回答得還頗為正經。陳恪之每次用這種語氣對付覃松雪的時候,覃松雪都扛不住,更別說第一次面對陳恪之的黎超了,所以他回答的時候不自覺也用了普通話。

黎超等著陳恪之下句話呢,可陳恪之那個悶罐子一心一意寫字,再也沒理過他一句。

沒事叫老子有病啊。黎超心裡罵了一句。

頭一天練字當然得拿筆站著,黎超自討了個沒趣,悻悻地搓了搓鼻子,挖了個鼻屎彈掉了。

覃松雪餘光瞟到,頓時覺得噁心不已,雖然平時他也沒少在陳恪之面前干這事兒,一兩歲的時候還跟在陳恪之身後可勁兒吹鼻涕泡泡呢,但這動作黎超做出來他就是心裡膈應。太不講衛生了,而且還沒教養,也越發看不上他這個表哥了。

覃松雪有事兒都寫在臉上呢,黎超眼珠子到處瞟,沒放過覃松雪這鄙視的一眼。

「看什麼看,再看我把你眼珠子挖出來!」常年混跡於遊戲廳,黎超學了不少亂七八糟威脅人的話,但基本上是佔佔口頭便宜。這個年紀,膽子不大,口氣都不小。那兩個女孩子早上八點寫,十點走,這時候書房裡只有他們三個人,所以他說話完全沒顧忌。

當年黎超搶覃松雪變形金剛的事兒陳恪之還記著,每回過年他怎麼欺負覃松雪的,他一概沒忘,只是黎家和陳家沒來往,在學校他又比較忙,不方便,所以一直沒見過面。這次他終於逮著機會了。

這小痞子可是他護著長大的,黎超算個什麼東西,每年都去膈應人?

這些年有事兒覃松雪就會去找陳恪之,小恪蟈蟈總是會給他出好多主意,所以不知不覺中覃松雪已經把陳恪之當做了那個可以為他撐腰的人,有陳恪之在他就不開口不動手,等著小恪蟈蟈維護他呢。

當覃松雪下意識地去看陳恪之的時候,陳恪之已經抬頭出聲了。

「你挖誰眼珠子呢?」

黎超還是第一回和陳恪之對視,只覺得那雙眼睛銳利得想把刀子,割得他一顫,沙啞的聲線配著一口標準的普通話,高端得不知道甩了他幾條街,又瞄了瞄陳恪之的塊頭,和自己的對比了一下,頓時慫了,哼了兩下沒出聲。

陳恪之說了一句話又沒聲了,但眼裡的威脅黎超看得真真的,沒說出來的那句話昭然若揭——再多一句嘴試試看。

黎超挺識時務,又在心裡罵了一句才稍微平衡了點,暫時老實了。

兩個小時的站立對於黎超來說太過於煎熬,渾身跟長了虱子似的亂扭。如果不是迫於陳恪之和覃父,他站兩分鐘就直奔遊戲廳去了。

「我這裡一支毛筆十塊錢,質量比外面的好點,價格便宜些,你要拿我這裡的毛筆明天逗帶錢過來。」好不容易到了中午十二點,覃父讓黎超休息了,順口跟黎超提了一句。

黎興國把兒子送過來多少有些過意不去,他兒子是個什麼德行他一清二楚,覃父肯定是不想收的,所以兩家說好了學費不算,紙筆照付。覃父也不在乎那幾十塊,紙筆他都是從廠家直接訂的,比市面上便宜多了,但黎興國再三要求,他也答應收了這個錢。

黎超還不知道毛筆得收錢呢,愣了幾秒突然道:「姑父,我今天沒帶錢,明天拿給你吧。」

覃父揮了揮手表示知道了。

黎超回頭就問他奶奶要了二十塊。

黎老太太不知內情,把覃父數落一頓后還不給錢:「教下侄子還收錢,從來沒見過這種守財奴!」

這時黎興國進屋聽到了,不滿道:「別人也是好心,已經沒收學費了,紙筆錢是我提的,媽,你也莫天天講別人的不是,畢竟是一家人。」

黎超生怕他奶奶不給錢,趕緊點頭稱是。

黎老太太不情不願地摸出二十塊,被黎興國制止了,「媽,這個錢我出,你的錢留到起買菜。」

黎超就這麼賺了十塊,換了一百個遊戲幣,一個下午輸光了。

覃父知道黎超是個什麼尿性,本來就不想教,所以不太上心,第二天就拿了一本歐陽詢的《九成宮碑》給他寫。為了降低難度,覃父給他選的是狼毫,上手比質軟的羊毫容易些,還說他一天練兩個字就行,不管數量多少,十二點準時回家。

按理說毛邊紙和墨汁都得自己備著,黎超捨不得花他自己的錢,就拿了覃父的毛邊紙。

新的毛筆得用溫水泡開,黎超是個急性子,直接把筆根往下按,三兩下就弄軟了,覃松雪看得心疼壞了。

雖然筆不是自己的,但就是見不得別人糟踐東西。

這天覃松雪沒站在陳恪之對面,為了方便添墨自己弄了個小硯台,磨了半天。黎超不敢去蹭陳恪之的墨汁,但覃松雪是他表弟,不蹭他蹭誰啊?

黎超把毛筆伸過去的時候,覃松雪瞪著他,這個二流子怎麼這麼摳啊,連墨汁都用別人的!

然後趕緊伸手擋著。

剛剛用的墨條是他爸爸特地給他帶回來的生日禮物,胡開文的油煙墨,五十塊一兩呢!而且他磨了十分鐘,小恪蟈蟈用還差不多,他黎超蹭什麼蹭啊!

黎超橫慣了,在他看來一點墨水有什麼了不起的?昨天陳恪之和覃松雪還混在一起用呢,不讓他蹭他偏要蹭!

倆孩子跟鬥雞似的互相瞪著對方,都不肯退讓一步。

「一得閣的墨,七塊錢一瓶。」陳恪之仍然沒抬頭,寫著自己的字,冷冷地說了一句。

覃松雪沒回過味來陳恪之是什麼意思呢,黎超聽出來了。

這是諷刺他窮呢,連墨汁都買不起。

一得閣的墨汁是比較好的成品墨汁,一般的小孩子練習都會用其他廠子的便宜墨汁,寫作品的時候才會用一得閣。可一得閣的墨汁半斤的才七塊錢呢,其他廠出的四五塊錢能有一斤多,夠寫一兩年的,兌水用得稀用三年都沒準兒。

可就是這麼便宜的墨汁,陳恪之諷刺他黎超買不起。

黎超忍不住回嘴道:「老子昨天回家忘記買了!」

跟那群社會青年學了一口「老子、老子」的。

陳恪之終於動了眼皮,指了指大桌子邊上一瓶沒開封的一得閣。

「七塊錢。」

覃松雪在一旁幫腔:「那瓶墨水是蟈蟈的,還沒用過咧,你把錢給他算啦……」

陳恪之打斷他:「送他的。」

「你!」黎超滿臉通紅,這七塊錢他得記一輩子。

他七歲時那個變形金剛的模型,覃松雪當時就是把他當小叫花子來施捨的,那時候黎超就記恨上覃松雪了。

現在陳恪之又整了這麼一出。

黎超把手伸進荷包,找出那一張十塊錢,甩在陳恪之面前。

「不要你找了!」

陳恪之:「球球,把錢拿給師父,跟他說黎超帶了買毛筆的錢。」

覃松雪雖然有點懵,但很聽陳恪之的話,從桌上拿起錢屁顛屁顛地跑去找他爸爸了。

黎超差點要被陳恪之氣死。

陳恪之就是故意整他的,從小到大,黎超欺負覃松雪多少回了,一樁一樁的,陳恪之好不容易抓著這個機會,他能放過黎超嗎?

暑假練字這麼長一段時間,陳恪之有的是時間跟他耗著。

如果是覃松雪這麼和他杠,他當場就得和這小痞子打起來,可對方是陳恪之,他惹不起。

昨天黎超還不明白陳恪之怎麼對他有那麼大敵意呢,今天清楚了。

覃松雪和陳恪之就是一夥的!

在他家橫得和螃蟹似的小痞子覃松雪在陳恪之面前乖得愣像只傻不啦嘰的家養小兔子,陳恪之喊他幹嘛就幹嘛,放在抗日劇里就是一小狗腿。

黎超心裡把覃松雪罵了個來回。

望了一眼陳恪之,發現人家陳恪之根本沒看他,繼續在那兒拆字呢。

壓根沒把他放眼裡。

黎超:「……」

黎超憋了一肚子火沒地方撒,想著有機會一定搞死覃松雪這個小狗腿,陳恪之他是惹不起,但他認識的人裡面總有惹得起的。陳恪之不就是塊頭大點,成績好點?他這邊人一多,怕他個球啊?

小孩子心裡憋不住事兒,想什麼首先表現在臉上,覃松雪一進來就看見黎超惡狠狠地盯著陳恪之。

「哼。」覃松雪替陳恪之瞪回去。

陳恪之伸手給他捋了一下頭髮。

黎超胡亂寫了兩張毛邊紙,氣呼呼地走了。

「高興?」陳恪之把羊毫給覃松雪。

覃松雪齜牙一笑接過去,把它和自己的放在一起,身上的軟軟肉一顫一顫跑去洗筆了。

雖然下午還得練字,但毛筆必須好好愛惜,不能讓墨汁干在干在上面,直接關係到下筆的問題,這事兒馬虎不得。

磨出來的墨比成品墨汁好洗得多,放在水龍頭下面沖兩下就乾淨了,覃松雪回書房的時候陳恪之還在等著他。

覃松雪傻笑:「蟈蟈!」

陳恪之把硯台的蓋子蓋上,扯了兩張抽紙,拿一張遞給覃松雪,折了幾下變成厚厚的幾層墊在筆肚子下面吸水。

覃松雪把弄乾的毛筆放回筆筒,撲上去抱著陳恪之。

「蟈蟈!」

陳恪之駕輕就熟地俯身低頭親他的嘴,碰了一下就分開。

「我就曉得你沒忘記我跟你講的黎超的那些事情!」

陳恪之把他從身上扒拉下來,這幅樣子可不能被師父看見了:「你說的哪件事我忘記過?」

從小到大還真沒有。

覃松雪特幸福:「蟈蟈你真好!」

陳恪之嘴角微揚,低聲附耳道:「你是我媳婦兒。」

我不對你好對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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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痞子圈養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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