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番外一(下)

128番外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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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丞曦對覃松雪和易修昀兩個人迴避他談話的行為十分不滿,即使沒有詢問他們的談話內容,卻依然吐槽了覃松雪一頓。覃松雪死乞白賴地在高丞曦店裡待了一下午,隨他吐槽,本來想給陳其夜發個信息,想起他這時候應該在飛機上,也就作罷,晚上吃了飯便回了家。

覃松雪開了門后,陳恪之還坐在沙發上看電視,上面播著他並不喜歡的賀歲電影。

以前陳恪之上班的時候,每天都是他在家裡等著陳恪之回來,現在的情形顛倒了過來。

「你回來了?」陳恪之似乎一整天都沒出過門,赤著腳連襪子都沒穿。

覃松雪點點頭:「我爸告訴我了。」

陳恪之沉默一會兒,問他:「你什麼時候有時間,跟我回趟家吧。」

覃松雪:「陳伯伯現在還上班嗎,趙姨呢?」

陳恪之聽到這句話十分高興,立即答道:「上,你是想周末去?」

覃松雪:「我就問問,沒說要跟你回去。過段時間我要去帝都,你真當我沒事兒么?」

陳恪之被覃松雪堵得說不出話,情緒明顯低落了下來,過了半晌才道:「嗯……等你願意跟我回去的時候再說吧,我不著急。」

覃松雪淡淡地嗯了一聲,轉身去了書房。

陳恪之看著他的背影默默地坐下,神色懊惱。他想問覃松雪,是不是他的《洛神賦》得了獎,所以才會去帝都,但是話到嘴邊完全說不出口。

離睡覺還有一段時間,覃松雪不太想看電視,於是才去書房磨墨寫了臨了一遍《寒食帖》,又扯了點毛邊紙,憑著自己的記憶寫了一部分《洛神賦》,卻發現怎麼也寫不出那天晚上的感覺了,他每下一筆都平淡無奇,脫不了趙孟兆頁的影子。

覃松雪撇撇嘴,意識到他好像也遭遇了王羲之曾經寫《蘭亭序》時的心境。

【覃大爺:我過段時間和陳恪之去見家長。】

【老七:祝性福=3=】

【覃大爺:=3=】

陳其夜發信息從來沒正經過,總是發一些親來親去的顏文字,結合他那張老毛子的臉,覃松雪意外地覺得萌。

真有意思。

陳恪之突然間自己回家出櫃,覃松雪不知道該怎麼應對,在他的構想中沒有出櫃這一說,所以在面對家長的時候有些怯懦。就像覃父說的那樣,他和陳恪之都是獨生子女,就算他今後不要孩子,但是陳恪之呢?陳父陳母還等著他結婚生子抱孫子,他覃松雪忽然間替代了兒媳婦的位置算是怎麼回事?

覃松雪有點煩,他面對陳父陳母的時候必定會尷尬導致冷場,他倒不怕兩位老人對他惡言相向,照著他們的性格,肯定會抓著陳恪之不放,絕不會指責他半句。但是他心裡的愧疚卻不會少,陳恪之讓他變彎了,而他又何嘗不是讓陳恪之變彎的罪魁禍首呢?

他還沒有做好見家長的心理準備。

晚上覃松雪睡在主卧,卻沒看見陳恪之跟著進來,覃松雪覺得奇怪,凝神聽了一陣動靜,發現陳恪之已經在隔壁的客房睡了,大約是覺得兩個人的相處模式太詭異,在一起也只會徒增尷尬,索性分開好。

覃松雪對此不以為意,拿手機自拍了一張照片發了條晚安的微博便睡下了。

第二天睡到九點多自然醒,陳恪之這回蒸的餃子,還打了豆漿,放在鍋子里溫著等覃松雪起床。

他們以前在一起的時候陳恪之很少做這種事,只有周末的時候兩人會一起在外面吃碗面,基本上都是各吃各的。

兩個人的口味極為相似,陳恪之問他要不要出門,覃松雪說太熱了懶得動,今天不想出去。

陳恪之有些高興,對著他笑笑。

書房有兩張大桌子,一張用來寫字畫畫,另一張則是陳恪之做事的辦公桌,陳恪之搬了電腦進來坐著,覃松雪顯得有些詫異。

陳恪之放了電腦打開電腦之後便沒再注意過覃松雪,一直緊緊地盯著屏幕,不時在旁邊的白紙上寫寫畫畫,似乎在計算什麼東西。

覃松雪在上大學的時候見過陳恪之這樣分析股票,但自從上了班之後陳恪之便很少這樣費心費力地篩選了。

或許因為在家裡太無聊?

陳恪之做事的時候喜歡皺眉頭,覃松雪寫完一段會看他一眼,習慣性地想走上前去將他眉心撫平。

excel裡面全是數字,生成的小數位到了八|九個,陳恪之盯著屏幕太久有些眼花,輸入函數計算出想要的最終數值後生成幾個走勢圖,再在白紙上寫下關鍵字。隨後又選另外一隻來進行分析,周而復始。

陳恪之不太懂編程,這樣人工操作對他而言工作量十分巨大。

在書房坐了一上午,覃松雪忍不住先開了口:「哥,我餓了。」

陳恪之立刻起身:「出去吃飯?」

覃松雪:「不太想動……要不叫外賣吧?」

陳恪之:「也行……我去找找電話本。」

陳恪之曾經嘗試著做飯,但屢試屢敗,正蒸東西和下麵條已經是極限,炒菜始終是難以下咽的水平,無論易修昀怎麼指點就是沒一點進步,久而久之便放棄了,周末兩人時常去易修昀那邊蹭飯吃,平時就叫外賣或者直接去小區外面解決。

當陳恪之走出幾步后,覃松雪卻改了主意:「算了,不用去,外面的飯菜口味太重……中午吃點麵條好了,天氣太熱也吃不了多少。」

「湯麵還是涼拌的?」陳恪之沒有異議,又問道。

「涼拌的。」

家裡有現成拌面用的醬,陳恪之二話不說便去了廚房。

覃松雪摸出手機給高丞曦發微信。

【覃大爺:茜茜,明天我來找易叔學做飯吧。】

【高丞相:你還想向□□方向發展?】

【覃大爺:妻你媽的,滾!】

【覃大爺:兩個人在一起不會做飯太不方便了,我在家沒事兒,學一學吧】

【高丞相:嘖嘖嘖】

【高丞相:你個叛徒,原諒他原諒得真快,我要是你,這輩子都不會再搭理他,有多遠滾多遠吧。】

【覃大爺:這你就別管了,好多亂七八糟的事情在裡面】

【覃大爺:放心吧,他不會欺負我的】

【覃大爺:現在在家裡我才是大爺】

【高丞相:我還說我昨天晚上幹得一秀雲直哭呢,你信不?】

【覃大爺:……】

【覃大爺:傻逼,明天我過來,你跟易叔說一聲。】

過了幾分鐘高丞曦都沒回信息,覃大爺繼續發送了一條過去。

【覃大爺:出來啊,別裝死】

【覃大爺:還在?】

【覃大爺:茜茜你出來啊】

【高丞相:我是一秀雲。】

覃松雪:「……」

【高丞相:明天我不出去,你來就是。】

【覃大爺:好。】

覃松雪發完之後本想放下手機,但腦補一下高丞曦剛剛發那條信息被易修昀看到的情景,忍不住就笑出來,又補了兩條。

【覃大爺:nozuonodie】

【覃大爺:易叔悠著點兒啊!】

國展獲獎的事情很快傳開,覃松雪沒了清靜的日子,一天到晚接著祝賀的電話不停,還不得不接,因為幾乎所有人的資歷都比他老,不接電話會被批不尊重前輩,覃松雪不敢怠慢。

覃松雪那幅《洛神賦》已經掛到了網上,下面有評委組的點評,還有其他一些書法家做的評價,覃松雪都一一看過,並且是通過陳恪之的電腦瀏覽的,當時陳恪之坐在他旁邊一句話也沒說。

時間過去了這麼久,覃松雪看到這幅作品已經不會有當時那樣的心情,但陳恪之不一樣,每看一次便像遭受一遍凌遲,它裡面太過濃烈的痴戀,還有深深的絕望與哀切壓得人窒息,讓陳恪之承受不了這種衝擊。

字跡上面的暗色噴濺圖案是覃松雪自己吐出的鮮血,卻成為了這幅作品的點睛之筆,它們分佈得毫無規則,亂中卻意外地有序,與整個作品渾然天成。

這幅作品是覃松雪所有的心血。

陳恪之不敢看它。

但覃松雪卻像是有意為之,總是在陳恪之面前去刷國展的新聞,然後搜索與自己相關的評價,還轉發了一些相關微博。

這樣做的目的並非是對陳恪之的報復,而是覃松雪在宣洩自己的怒火。他不會對陳恪之大吵大鬧,他只會用這樣的方式,讓陳恪之感受一下他當時的絕望與痛苦。愛是平等的,他希望陳恪之從今以後再也不會犯這樣的錯,他也無法再承受一次這樣的打擊。

但是凡事也有一個度,覃松雪發泄得差不多后便收了手,開始慢慢接受了陳恪之,態度和緩下來,也沒有和他分房睡了,偶爾會有一些親密的動作。

每一點細小的改變都足以讓陳恪之喜出望外。

一個星期後覃松雪接到了電話前往帝都,陳恪之沒有陪同,在走之前,覃松雪對陳恪之說等他回來,他們兩個一起回s市見家長。

「見了陳伯伯和趙姨,咱們就算正式結婚了吧?只是暫時還不能告訴我媽,我爸的意思是等她退休,沒幾年了。」

陳恪之有了答覆顯得受寵若驚,緊緊地抱住覃松雪,小聲在他耳邊道:「我等你回來。」

覃松雪踮起腳尖,把下巴擱在陳恪之的肩上,小聲道:「我愛你,哥。」陳恪之為他做出的犧牲已經足夠多,到了現在他需要給陳恪之一個台階下。

陳恪之從小到大都是個獨來獨往的人,唯一接觸比較多的就是陳銘了,但是這個一直以來幫助他的堂哥,卻是為了反過來利用他。

他能想象出陳恪之內心的無奈與凄涼。

現在陳恪之什麼都沒了,所以,如果他再端著不原諒他,將會把陳恪之置於何種境地?

覃松雪承認,他終究是心軟,不忍心看到陳恪之頹廢下去。

陳恪之讀不懂覃松雪內心的波瀾,驚喜地放開他,兩隻手抓著他的胳膊,不敢置通道:「你說什麼?」

覃松雪搖了搖頭:「這沒必要再說第二遍吧?」

陳恪之先是愣神,而後才笑著捧住他的臉,低頭親了下去。

覃松雪熱烈地與他回吻。

回到n城至此,兩人降到冰點的關係終於有了突破,它一直由覃松雪來主導,隨著他的掌控在慢慢變化。

覃松雪最終還是原諒了他。

「我也愛你,寶貝兒。」

兩人過了許久才分開,這個冰釋前嫌來之不易,陳恪之有些不願意放手。

「誒,你再不鬆開我就趕不上高鐵了。」覃松雪戳了戳陳恪之胸口。

「我送你去?」

「用不著了,估計等我到那兒你還捨不得放手,還不如你直接跟我去帝都參加活動,然後我再向人介紹,這是我對象?」

陳恪之:「好啊,我挺樂意。」

「做夢吧你!」覃松雪毫不留情地打擊他,但過了幾秒又解釋道,「有你在我做不成事,還是在家等著我吧,我會給你打電話的……走了啊,拜拜。」

陳恪之拉住他的手:「再親一個?」

覃松雪:「……」

於是覃松雪跟哄小孩兒一樣又親了陳恪之一口。

覃松雪在帝都待了一個星期,期間給陳恪之打了兩個電話,陳恪之依然不太敢主動找他,因為不知道他的行程,怕貿然打擾。

這段感情中兩個人主導的位置一換,覃松雪倒有些不太適應,忽然發現了原來陳恪之也會那麼順從十分違和。

林夕遙還在帝都,已經在去年嫁給了美院的一位同學,兩人潛心研究書法與繪畫,在書畫圈裡有著不小的名氣。覃松雪見到她的時候提到了當年的那個約定,說雖然時間有點遲了,但沒有食言,他在最後的那段時間實現了自己的承諾。

林夕遙說她這輩子肯定寫不出那樣的作品,那種境界達到的高度她摸不到邊,只能在技巧上有所突破。覃松雪說沒必要學他那樣,他是在一次意外中寫下來的,如果讓他選,他寧願沒有這個一等獎,也不想經歷那件事。

對於覃松雪私人的問題,林夕遙沒有去問,告訴他世間不如意之事有八|九,常想一二。覃松雪笑著說他早就知道了,這些年他過得挺開心的。

陳父陳母那邊覃松雪還沒有聯繫,儘管考慮了很長一段時間他沒有確定好到底要對兩位老人說些什麼。他問過高丞曦,當年見易修昀家裡人的時候是什麼情景,高丞曦告訴他他除了去吃頓飯之外,什麼都沒管,全部是易修昀在說。

「對了,他還拉著我跪了一次,差不多算是拜天地了?」高丞曦挑眉道,「易修昀挺會說的,他從來沒對我表過白,只有那一回,我真後悔當時沒錄音。嚇傻了簡直……」

問高丞曦的結果就是被秀恩愛閃瞎眼,實質性內容約等於零。而且他們的家庭背景也不同,他從小就和陳恪之一塊兒長大,但高丞曦那邊,見家長就是第一次見面,很多話可以用不著說。

從他剛出生陳父陳母就認識他,他想裝一下都不行,全部交給陳恪之他又不太樂意。感情是兩個人的事情,這時候該是兩個人一起站出來,任陳恪之一個人挨罵他做不到。

回去之後覃松雪一直糾結到晚上睡不著,陳恪之看出他的緊張,安慰他說他爸媽很好說話,他又不是不知道。

「都認識那麼多年了,你緊張什麼?前幾年你去我家的時候,咱們不是還偷偷做了一回么,那個都敢玩,怎麼光明正大地去見人就不行了?」

「你……」覃松雪翻了個身,正對著他道,「要是不認識還好辦,陳伯伯和趙姨太熟了,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好像我準備說什麼都在他們的意料之內……」

「他們能說什麼?有什麼事情都會沖著我來的,你在一旁看熱鬧就成,躲都不用躲。」陳恪之扶著他的肩膀,把他重新掰了回來,面對自己,「睡吧,別想了,我爸媽今天問我怎麼這麼長時間你都沒給他們打個電話,是不是你還沒原諒我什麼的,還說要是我不領著你回去,這輩子別想進家門。」

「那你剛才怎麼不跟我說?」

「掛了電話忘了……我爸媽不一直挺喜歡你么?」

覃松雪沉默一會兒,問道:「你出櫃的時候陳伯伯和趙姨揍你了嗎?」

陳恪之:「……沒有。」

覃松雪:「真的?」

陳恪之:「假的。」

覃松雪:「……」

陳恪之:「本來沒動手的,後來我說你被我氣走了,我爸就拿著拖把打我,說如果我不把你找回來他就當沒我這個兒子。」

覃松雪眼角帶著笑意道:「陳伯伯真是那麼說的?」

陳恪之:「還說了一大堆的話,都是罵我的,我都不知道我爸罵人會那麼難聽……別笑,有什麼好笑的?」

覃松雪:「我就想知道陳伯伯罵你什麼了……」

陳恪之:「反正你能想到所有罵人渣的話他基本上說了一遍……誒,別笑了啊,我那時候真鬱悶死了,裡外不是人。你走了,師父那兒我沒法交代,工作沒了,回家還被打了一頓趕出來……真是,感覺跟街上要飯的一樣。」

覃松雪還是笑,腹部肌肉都有些疼了。

陳恪之嘆氣道:「每天晚上看到陳其夜給我發的郵件,我才覺得我自己活著……但是後來他發的郵件也沒有之前那麼詳盡了,他說這是你要求的,不想讓我知道你每天都在幹什麼,我只能每天去刷一下你的微博,看你的更新……不說了,說起來太煩人。」

覃松雪道:「我在路上碰到搶劫的了,七哥跟你說了沒?」

陳恪之:「你喊他七哥?」

覃松雪:「他讓我這麼叫他,還有叫他二少的,他好多名字……」

陳恪之卻打斷他道:「搶劫是怎麼回事?」

覃松雪以為陳恪之知道那天晚上的事情,有點詫異,暗自思索自己是不是說漏嘴了,輕描淡寫道:「就是幾個想搶錢的,那天晚上將近十二點,我沒找到賓館,街上沒人,那小子還沒亮刀子,七哥一出來就踢飛了一個。誒,你是沒看到,七哥真帥,那腿……對了,晚上我和他睡一起的時候看到他那雙腿了,好長好直……」

話沒說話,陳恪之又打斷他:「睡一起?」

覃松雪:「……」

覃松雪:「你想哪兒去了,七哥也是純o,他對象我見過,長得你帥多了,人也比你好,對七哥說話特別溫柔,你就知道對我凶。」

陳恪之:「……」

陳恪之摸了摸鼻子:「哦。」

覃松雪噗了一聲,伸出手捏了捏陳恪之的面癱臉:「別生氣啊,我開玩笑。」

陳恪之:「我哪敢生你的氣?每次都是你對著我發火。」

覃松雪:「嘿嘿,我那是故意氣你的。」

陳恪之一直覺得覃松雪回來之後變化很大,這還是他頭一回覺得覃松雪捉摸不透。

他一直守著的小媳婦兒已經是個成熟的成年男人了。

陳恪之忽然有些唏噓:「不說這個了,我們是坐高鐵還是開車回去?」

覃松雪:「開車吧,去哪裡都方便。」

陳恪之湊過去親了一下他額頭:「那行,睡吧,晚安寶貝兒。」

覃松雪卻吻了上去:「不來一發么?」

陳恪之挑眉:「這可是你自己送上來的。」

有一對通情達理的父母比什麼都要來得幸福,陳恪之對他爸媽說了自己的性取向以及坦白了他和覃松雪的關係之後,陳父第一句就是罵他孽障,說他對不起覃松雪,敢做不敢當。至於他的性取向問題則被忽略到完全沒有存在感。

覃松雪心思單純,沒有城府,性格也不喜與人爭高下,變成這樣肯定是陳恪之的責任,想到這一點陳父就控制不了怒火,以至於後面拿著拖把將陳恪之打趴下了,要不是陳母攔著,那天聽他准得進醫院。

那次整整鬧了一天的時間,晚上陳父和陳母商量了一下,便給覃父打了電話說明情況。雙方父母是幾十年的交情,關係就像是親戚一樣,雖然都彬彬有禮,十分客氣,但免不了過於尷尬的氣氛,長長的一段話愣是縮成了不到五分鐘的時長,隨意說了兩句就掛斷了。

陳恪之被陳父趕了出去,沒有提及是否接受覃松雪的事情,先讓他把覃松雪給找回來,再給覃家和姜珊鄭重道歉。剩下的事情慢慢來處理。

得到這個指令后陳恪之灰溜溜地回到n城,在家裡每天渾渾噩噩地等著覃松雪回來,發信息問陳其夜,半天得不到回應。聽到門外有了細微的動靜,立馬跑到貓眼處去看,是不是覃松雪回來。

好在他運氣不錯,沒有等太長的時間。

他陳恪之何其幸,能擁有覃松雪一樣的伴侶。

再次回到小縣城,覃松雪沒了陌生的感覺,跟在陳恪之後面慢慢走著,腦海中一片空白,機械地挪動著腳步,等到了小區樓下,怎麼也不敢上去了。

陳恪之勸了他好久,覃松雪就是不肯動。

「寶貝兒,乖啊,別鬧了……」陳恪之單手拉著他胳膊,另一隻手去開單元樓下的門。

覃松雪甩開他,然後蹲在地上:「我不上去!」

陳恪之沒辦法,也陪著蹲□,說:「我爸媽都知道你來了,你一直在下面不上去,他們會自己下來的,你想想,是你自己上去,還是他們下來找你?」

覃松雪囧道:「你說得怎麼像是我犯了錯誤,陳伯伯和趙姨來逮人似的?」

陳恪之笑:「你現在的樣子難道不像?」

覃松雪:「像個鬼!」

陳恪之也不說話,拿出手機按了號碼,沒幾秒開口說話:「媽,我和球球在樓下了,對,我沒帶鑰匙,幫忙開下門。」

覃松雪:「……」

陳恪之:「走吧。」

覃松雪:「滾。」

陳恪之:「來,我牽著你的手,一塊兒上去。別怕啊,我爸媽對你這麼好,不會拿你怎麼樣的,到時候我爸又揍我,你幫我說下話成嗎?」

覃松雪:「不說。」

陳恪之笑笑。

覃松雪有段日子沒見到陳父陳母了,他們和印象中樣子一模一樣,只是陳母看起來略有憔悴,應該是這段時間操心過多所致。

「爸,媽。」陳恪之喊了一聲。

兩人站在門口,覃松雪想甩開陳恪之的手,奈何陳恪之一直抓得特別緊,捏得他關節都疼了。想瞪陳恪之一眼,但餘光已經瞟到陳父陳母出現在了自己的視線內。

「陳、陳伯伯,趙、趙、趙姨……」覃松雪盡量躲在陳恪之後面不讓他們看見自己。

「進來吧球球,小恪。」兩人小名沒有變,這樣叫著彷彿又回到了小時候,覃松雪稍微放鬆了一些心情。

陳恪之拉著覃松雪換了拖鞋,陳父看到兩人牽在一起的手乾咳了一聲。

覃松雪立刻小聲道:「你放開!」

陳恪之用沉默來表示他的反對。

被陳父和陳母的目光注視著,覃松雪坐立難安,手上小動作不斷,不敢看兩位老人的眼睛。

來到客廳之後陳恪之和覃松雪坐在一起,陳恪之明顯感覺到覃松雪的手在微微抖動著,於是小聲說:「別緊張。」

覃松雪依然不自在,尷尬地笑了笑,盯著茶几上面的杯子。

陳母見狀,道:「球球,我這最近買了個新手機,還不太不會用,你來幫我看看吧?」

覃松雪茫然點頭道:「好……好……」

陳恪之推了推他:「去吧。」

陳母把覃松雪單獨叫到了主卧坐在床邊。

覃松雪不知道要把目光放在哪裡,食指不自覺地摳著褲縫。

「球球,坐啊。」陳母道。

「趙、趙姨……」覃松雪膽戰心驚地慢慢挨著床邊坐了下來。

「你別緊張,我不罵你。」陳母嘆了一口氣。

停了幾秒后,陳母接著道,「你們兩個孩子啊,真是……」

覃松雪:「趙姨,我……」

陳母打斷他:「這次是我們家陳恪之對不起你,要不是因為他,你也不會這樣。」

覃松雪:「我……」

覃松雪想解釋點什麼,但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球球,你是我看著長大的,所以你是個怎樣的孩子我心裡清楚,趙姨不會怪你。你跟小恪在一起那麼久,完全不跟我們說,唉……這叫什麼事兒啊……」

覃松雪:「對不起……」

「球球,趙姨還得代小恪道個歉,他什麼都跟我們說了,姜珊是他找來的……找來的……」陳母沒有找到合適的詞,乾脆沉默了,換了話頭,「你能原諒他嗎?」

「趙姨,陳恪之他給了我這個……」覃松雪摸出戒指給她看,「我已經決定原諒他了。他為了我辭職,毀了自己的前途……我要是再不原諒他,他真的就什麼也沒有了。」

陳母看到戒指的時候並沒有太驚訝,似乎已經料到了一般,這讓覃松雪感到非常詫異。

過了一會兒,陳母道:「我前段時間和小恪通了電話,他都告訴我了。」

覃松雪:「哦……」

陳母:「小恪從來沒有和我講過那麼長的電話,那天他跟我們坦白的時候,我爸一直在打他,我插不上話,唉……球球,趙姨只問你,你是不是跟小恪這輩子沒辦法分開了?」

覃松雪搖頭,小聲說:「是的,沒法分開……對不起,趙姨……我們、我們……」

陳母摸了摸他的頭:「好孩子,別急,趙姨不怪你,你沒有做錯事。我以前在一中念書的時候,班裡有一個和你們一樣的孩子,所以很多東西我都明白的,別著急啊,乖。」

陳母又道:「我和你爸爸的態度是一樣的,儘管我們不支持你這樣,但不會強行反對,只要你們這一生能夠幸福就好。小恪是我兒子,你也是我看著長大的。如果所有社會上的人都不理解,包括回到家連我們都不願意接受你們,你們還能去哪裡啊?」

覃松雪嗓子眼堵得發疼,又喊了一聲:「趙姨……」

陳母嘆著氣道:「我一直都把你當成我的第二個孩子,以後也會這樣,球球,你和小恪兩個好好過日子。平平淡淡才是真,我和你陳伯伯結婚三十多年了,他們家大哥的背景很深,但是你也知道你陳伯伯從來不去求他們什麼,你媽媽都正廳級了,他還是個副處。說這話你可能不高興,但是人這一輩子,能夠平安,家庭和睦是最好的。你和小恪兩個在一起不容易,他現在已經辭職了,不會再有那些煩心的事情,他脾氣不好,你多包容一下他,就當是我這個長輩最後的一個請求吧,好嗎?」

覃松雪趕緊道:「好,好,這都是應該的,就算您不說我也會這樣做。謝謝趙姨……」

沒等覃松雪說完,陳母笑著打斷他:「你在這兒等等我,我去拿個東西。」

覃松雪:「什麼?」

陳母笑而不答,站起身從抽屜里拿出一個紅色綉著金線的小布袋,遞給覃松雪。

「這個準備好些年了,小恪一直沒結婚,原本是要給姜珊的……」陳母說到這裡停頓了依稀,「這鐲子你戴著不合適,但是收著吧,是我和你陳伯伯的一片心意。」

陳母此舉,已經承認了覃松雪的身份。

覃松雪緊張地接過,裡面是一隻碧綠的玉鐲子。

「謝謝趙姨……」覃松雪特別想哭,他和陳恪之的父母太過通情達理,讓他覺得整件事都十分不真實。他這一生何其幸運,能遇到如此多的貴人,自己的爸媽、陳恪之、易修昀還有在帝都的師父,沒有他們,無法成就一個完整的覃松雪。

陳母道:「不用說謝謝了,既然收了這鐲子,一家人不說兩家話,這也是你家,小恪以後要是再做出什麼對不起你的事情,只要告訴我或者是陳伯伯,我替你收拾他。」

覃松雪頗有些哭笑不得,點頭道:「好的。」

陳母笑著道:「好孩子。」

客廳里陳父的情緒似乎比較激動,覃松雪和陳母在房內不時聽到他的聲音傳來。

過了一會兒,聲音安靜了下來,陳恪之灰溜溜地走到主卧門口,道:「媽,球球,爸讓你們過去。」

陳父難得沒有笑臉,只是看到覃松雪出來之後臉色稍微和緩了一些。

「吃飯吧?」陳父道。

「好,我去端出來。」陳母道。

陳母走後,陳父對覃松雪道:「球球。」

覃松雪立刻正襟危坐道:「陳伯伯!」

陳父失笑:「別緊張,之前委屈你了,我代小恪給你道歉,要是他再這麼犯渾,你大可以直接和他斷絕來往,我也不會認他這個兒子。」

陳恪之皺眉道:「爸,你……」

覃松雪道:「好好……」

陳恪之:「……」

陳父瞪他一眼:「怎麼,你還敢有意見?」

陳恪之蔫了:「不敢。」

覃松雪憋笑到肚子疼。

也許是兩家人經常在一起的緣故,這頓飯的氣氛和往常沒什麼不同,覃松雪的神經逐漸放鬆下來。飯桌上兩位家長都沒有談及他們情感的問題,像是刻意迴避了一般,但還是在言語中透出些許對覃松雪的回護之意。

晚上陳恪之和覃松雪沒有出去住,但看到覃松雪跟著陳恪之進了一間房之後,陳父和陳母的表情都有些不自然。關門的那一刻覃松雪注意到了他們的僵硬,裝作沒有在意,繼續和陳恪之說話。

「哥,陳伯伯今天下午跟你說什麼了?」

「我還沒問你我媽跟你說什麼了呢。」

覃松雪挑眉道:「你先說。」

陳恪之拿他沒轍:「好好好,我先說……他除了罵我之外還能說什麼,如果這次我沒能把你帶回來,我爸得打斷我的腿。唉,知道我跟你在一起之後,他挺不高興的,像他們肯定是希望我們能正常結婚生子吧?他還跟我說,要真追不回來你,想不想再找個女人試試談感情。我跟他說不可能。」

覃松雪:「我爸也這麼問過……我感覺他們都是一樣的想法吧,不管表面上怎麼說理解,其實還是不願意咱們在一塊兒。」

陳恪之捏了捏覃松雪的耳垂:「這不是廢話么?我媽眼睛有點兒腫,肯定沒休息好,要不然就是偷偷哭過了。想想咱們兩個挺對不起他們的……」

覃松雪沉默著沒說話。

陳恪之:「誒,別不高興,寶貝兒。你想想,要是我們真分開了,他們會更不高興的。」

覃松雪想到那兩個月的日子,點了點頭道:「也是。」有誰的父母願意看到自己的孩子變得那樣頹廢?

陳恪之道:「以後咱們沒什麼阻礙了,好好過日子。你當家,我現在沒工作,你養我成嗎?」

覃松雪:「行,本大爺養著你。」

陳恪之又問:「我媽跟你說什麼了?」

覃松雪把鐲子拿出來:「她給了我這個。」

陳恪之恍然大悟:「哦,我媽是把你當兒媳婦兒看了,恭喜啊。你一來就給你這麼個東西,我好像都沒見過……你戴上試試。」

覃松雪:「戴你妹啊,我能戴這玩意兒么?」

先不說玉鐲子是女性飾品,只看尺寸大小,覃松雪就塞不進去,得卡在五指的骨節上。

陳恪之:「這鐲子成色不錯,回n城問問高丞曦是什麼品種的。」

覃松雪沒好氣道:「誒,你這人怎麼自從我回來就有點不正常了?看什麼成色啊,趙姨給兒媳婦兒的心意能用錢來量么?」

陳恪之眯著眼看他。

過了一會兒覃松雪知道自己上當了,說:「去你媽的!」

「好媳婦兒。」陳恪之湊過去親了他一口,「寶貝兒,把戒指戴上,進了我們家的門,咱們就算真結婚了……把戒指給我。」

覃松雪掏出戒指,一邊說:「我覺得挺不可思議的……咱們兩個就這麼……算、算結婚了?」

陳恪之把自己的那枚戒指給他:「要不然呢?來,你給我戴……」

沒有任何儀式,也沒有所謂的宣誓,更沒有親朋好友的祝福。

戒指接觸到皮膚的觸感冰涼,覃松雪感受著它從指尖一直被推至末尾,最終定格。

銀色的戒指被燈光照得閃光,覃松雪看著它眯了眯眼睛。

「就這樣?」

陳恪之伸出右手的無名指道:「就這樣。」

覃松雪把他的那枚戒指輕輕推進去,對著陳恪之傻笑。

陳恪之湊過去和他接吻,隨即慢慢壓下去,把手伸進了他的衣服。

覃松雪順從地倒下,氣息不穩地問:「你帶了套子嗎?」

陳恪之:「都在我包里……」

覃松雪:「你這個淫|魔,早計劃好了是吧?」

陳恪之不搭理他,慢慢地解開他的皮帶。

覃松雪仰著頭,享受著陳恪之緩慢而溫柔的動作,道:「待會兒動靜小點啊,別被陳伯伯他們聽見了。」

陳恪之咬著他的耳垂:「又不是沒在這裡做過……」

覃松雪低聲罵了一句我操,不再分神。

n城。

「哥,手機響了。」覃松雪把手機遞給陳恪之。

陳恪之接過,隨口問:「誰的電話?」

覃松雪:「陳銘。」

陳恪之:「……哦。」

自從挑開了說后,陳銘就成了兩人之間的禁忌話題。這個人在他們的關係中起了非常特殊的作用,像一把雙刃劍。

回到n城以後陳恪之對陳銘避而不談,也沒有跟覃松雪商量今後該怎麼辦。覃松雪他十分清楚陳恪之的性格,就算陳銘利用他,他有不滿,也不會丟下他們家不管,那是他身上的責任。他裝作自己什麼都不知道,不讓陳恪之去為難。

但陳銘現在打電話過來了。

放在以前,陳恪之一定會走到陽台去接這個電話,可現在卻沒有必要了。

陳恪之摁下接聽鍵:「喂?」

電話那頭的聲音覃松雪聽不清楚,陳恪之嗯了幾聲之後便掛了電話。

「他讓我去他家一趟。」

覃松雪點頭道:「什麼時候?」

「就現在。」

「早去早回。」

書房裡陳銘的叱責聲傳得整個家裡都聽得到,還伴隨著沉悶的拍擊桌子的聲音,而陳恪之大多數時間都在沉默。

「哥,我不可能放棄覃松雪。」末了,陳恪之對陳銘如是說。

「真令人感動!然後你讓我們家怎麼辦?你他媽耍我嗎,陳恪之?我什麼路都給你鋪好了,就因為覃松雪一個人,你他媽拍拍屁股撂挑子走人,這十幾年全白費了,你讓我怎麼辦?」

陳恪之直直地看著陳銘:「我會另外想個辦法,除了從政之外還有別的路。」

「別的路?你跟我說你還能走什麼路比你直接從政更加快捷?你……」

話音未落,書房的門被敲響了。

門外傳來一聲清亮的少女音。

「爸爸,小叔。」

陳銘把接下來要說的話全部憋了回去,開了門,換了另一種溫柔的語氣對陳思綺道:「囡囡,爸爸在和小叔談事情,待會兒再來找我好嗎?」

陳思綺卻道:「我知道你們在談什麼。」

陳銘沉默幾秒后,對陳思綺道:「怎麼了?」

陳思綺:「爸爸,你讓我進去說。」

陳銘放陳思綺進來,陳思綺跟陳恪之打了個招呼。

「爸爸,我想說,如果小叔不從政了,家裡還有我在,我可以去考帝都的大學找爺爺。」

陳銘難以置通道:「你再說一遍?」

陳思綺:「爸爸,我來接替小叔。」

女孩子不適合從政這條路,她們在官場中生存會比男性艱難得多,覃母便是個鮮明的例子。一旦手裡有了實權,她們要比男性更加謹慎小心,到處是陷阱,到處是局。

陳銘從沒考慮過讓他女兒去趟這趟渾水,他所希望的是陳思綺能夠像他妹妹陳詩文一樣愜意地生活,在官場上勾心鬥角,爾虞我詐的日子實在太辛苦。他捨不得陳思綺受一丁點兒委屈。

陳思綺又道:「爸爸,我想得很清楚了,您不用勸我。您和小叔之間的事情我猜對了大半,我覺得您不能這麼對小叔,這原本應該是我分內的事,卻讓小叔代替我去做了。您這樣是害小叔和覃叔叔,他們沒有義務去替我們承擔。所以,爸爸,你讓我去帝都上大學吧,我會努力考上q大的。」

陳銘與陳恪之一直忽略了陳思綺的存在,所以她的話讓兩人猝不及防,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應對。

陳銘道:「囡囡……」

陳思綺打斷他:「爸爸,再給我十五年的時間,我會做得小叔更好。從政對於小叔來說是一份不得不做的工作,但是對於我來說不一樣,我喜歡從政。我的偶像是吳總理,這是您知道的。」

陳銘反駁道:「我知道你崇拜她,我也佩服她!但你想像她那樣一輩子不結婚,把人生幾十年全搭進去嗎?根本不可能!」

陳思綺:「爸爸,這個我自己有把握,不會像她那樣極端的。」

陳恪之在這個時候說話了:「哥,我在考慮進私募公司。」

陳銘眯著眼點煙,房間內靜默了好一會兒,他才道:「行,你們兩個自己看著辦!」

陳思綺對著陳恪之比了個勝利的手勢。

陳恪之回以微笑。

又過了幾年,兩人同時在覃母面前出櫃,覃母震驚之餘差一點背過氣去,把所有人嚇了一大跳。最先開始她反對的態度非常強硬,那段時間覃母的體重驟降,覃松雪十分心疼。雖然覃母沒有威脅覃松雪讓他和陳恪之分開,但是大有那個傾向,導致陳恪之和覃松雪兩個多星期都沒能正常地說過話。

後來才在覃父的逐漸安撫還有陳恪之耐心地感化下和緩了態度,算是接受了兩人的關係。一天下午,覃母在家忽然讓陳恪之給她倒杯茶,陳恪之受寵若驚到話也說不出來,覃松雪踢了他一腳,罵,你傻了嗎,快去啊!

喝完了那杯茶,兩人的感情算是真正的圓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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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痞子圈養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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