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東州拉麵

王遙沒什麼意見。雖然他剛和鍾靈吃過午飯，但這可是他期待已久的東州地方特色麵食。

在王遙想來，陳曦的這個決定應該也是考慮了本來就愛吃麵食的他的喜好。

至於斯蒂爾，她就更沒有意見了。

吃人嘴短，她就算不在乎錢這種東西，她心裡也很清楚錢的價值以及錢作為一般等價物的概念。

她現在的所有個人消費都是由王遙與陳曦兩人代為支付，所以無論吃什麼對她來說都是能接受的。

當然，她是這麼想的，不代表她真的能接受。

「呸呸呸，好咸啊，嗚嗚嗚。」

斯蒂爾在拉麵剛端上來時便迫不及待地用勺子盛了一勺麵湯，將其略微吹涼之後便一口咽下品嘗滋味。

然後便發生了剛剛的那一幕。

斯蒂爾苦著臉將口中殘留的麵湯全部吐了出來，看樣子她似乎又要發脾氣了。

王遙對此有些奇怪，但還是摸了摸斯蒂爾的頭，遞給了她一瓶水。

陳曦不像王遙對斯蒂爾那麼親近，但她還是默默地在斯蒂爾吐出麵湯時，將那些本該遍布面碗、桌面、斯蒂爾衣褲的麵湯在沒有落下時便給抹除掉了，反應比王遙還迅速。

就在斯蒂爾接過王遙遞過去的瓶裝水，喝水漱口的時候，王遙也嘗了嘗略微冷卻的麵湯。

倒也沒有特別難喝，只是比較重口。

也就是較咸、醇厚的那種感覺，這種口感並不像麵湯，更像是菜湯，或許更適合拌飯吃。

但即便沒有特別難喝也是很奇怪，為什麼要把面做這麼咸呢？

畢竟王遙可以接受不代表大多數人可以接受。

在王遙的認知中，絕大多數人似乎都不會接受這種比較鹹的麵湯。一口喝多了，很容易會齁到自己。

還有一個問題就是，這個麵湯也沒有咸到太過離譜，只能算是喝完一口以後覺得要喝點水會比較舒服，但不喝水倒也無所謂的程度，斯蒂爾為什麼會反應那麼大？

難道她之前都吃得比較清淡？

來自基金會宇宙的異界飲食習慣，和被東州飲食習慣催生出的東州飲食，這兩者都存在著一些可以深究的地方。

但是王遙並不打算深究，因為他大概能推測出這兩者形成的原因。

斯蒂爾的身高體型就已經從側面展示了她的飲食習慣，肯定不是那種頓頓大魚大肉營養過剩的人。

所以事實可能真是如此，斯蒂爾一直處於一種飲食比較清淡，食物所使用的調味品更傾向於甜、鮮、辣、香等單一味道的地區。

因為王遙仔細品嘗這碗拉麵的麵湯時發現，只有剛入口時會覺得較咸，時間長了就能品味出醇厚的麵湯中蘊含的多種味道。

這也是王遙沒有認為拉麵店老闆故意搞事的原因。

湯麵這東西，是認真做的還是隨便做的，有沒有故意破壞湯體結構和面味，王遙基本上一口就能嘗出來。

如果這湯真的除了咸就是咸，王遙在品嘗完之後就不是坐在椅子上琢磨了，而是坐在桌子上問老闆是不是在找事。

斯蒂爾那邊有可能是因為基金會宇宙的食品製作側重點不同，並且飲食習慣中並不存在重鹽食品，所以才會出現這種過激反應。

那東州拉麵這麼咸又是為什麼呢？

通常來說，重鹽的主食會出現在重體力勞動者聚集處，或是食品易變質地區。

當然，重體力勞動者的食品通常不只有重鹽，還有重油。而這個拉麵剛好也符合重油這一點。

因此，王遙可以大概確定東州拉麵的發展史跟東州的重體力勞動者們有直接關係。

既然這兩個飲食方面的疑惑都能得到解釋，王遙也就不想刨根問底了。

畢竟這些東西知道與否都不會有什麼影響。

更何況，這個做拉麵的師傅也未必清楚東州拉麵的發展歷史，問了很可能也是白問。

「不喜歡吃的話，就換一碗吧。」

好在有王遙在，不用擔心浪費食物，更不用擔心錢的問題。

「嗚，我還想再嘗一口麵條。」

既然斯蒂爾這麼說了，王遙自然也不會阻止，便跟陳曦一起在一旁看著她。

斯蒂爾夾起了一小筷子麵條吹了吹，沒有太過糾結便送入了口中。

王遙和陳曦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死死地盯著斯蒂爾的動作和表情。

他們倆這麼關注斯蒂爾，也是因為她的巫術實在是太無解了，根本沒有辦法在發出端消弭，只能在施法端進行終止。

「口感有點奇怪，但是並不難吃哎。」

王遙與陳曦鬆了口氣，終於是放下了警戒。

「斯蒂爾以前沒吃過麵條嗎？」

王遙有些好奇。

「吃過，但還是第一次吃湯麵。」

斯蒂爾的回答有些出乎王遙的預料。

第一次吃湯麵，但是知道湯麵的存在？她不會跟艾比一樣，是基金會的座上賓吧。

這餐館無論是外面的牌匾，還是點單的菜單，寫的都是「拉麵」而不是湯麵。

王遙和陳曦也都沒有提到過「湯麵」這個詞，但斯蒂爾卻能準確說出「湯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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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目前還不能排除斯蒂爾身上帶有認知層面的翻譯裝置，王遙還是更願意相信，她是真的知道湯麵的存在。

而佐證王遙這個判斷的一個很重要的信息就是，斯蒂爾會用筷子。

大多數人可能都不會在意，一個西方面孔的小女孩在用筷子吃面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但王遙知道，斯蒂爾是剛從異界來到四象世界的，就算昨天她就來了，到今天也才剛剛過去一天而已。

這一天的時間，或者說三到四頓飯的時間，足夠讓她學會筷子的正確使用方式嗎？

應該是不夠的。

那麼就只有三種可能了。

一，斯蒂爾在基金會宇宙時，所處地區的飲食文化與華夏文明的飲食文化相似，兩者都使用筷子。

那麼斯蒂爾覺得東州拉麵太咸也是很正常的，畢竟王遙這個在地球華夏文明地區生長的人，也認為這個拉麵比較咸。

二，斯蒂爾在基金會宇宙時，所處地區的飲食文化是西方文明的飲食文化，但她可以使用筷子。

這個也很正常。她如果跟艾比一樣，受到基金會重視，可以查看各種各樣的資料，那她知道「筷子」的存在並要求使用也是合理的。

三，斯蒂爾在來到東州后，使用巫術學會了筷子的使用技巧，所以才在極短的時間內完美掌握了筷子的正確使用方法。

這個假設當然也是合理的，因為斯蒂爾的筷子握法實在是太標準了。很多人用了幾十年筷子，都不知道怎麼用才是最省力、最便於控制筷子的握法。

至於「斯蒂爾天賦異稟，看別人使用一遍，自己上手就學會了正確的筷子使用方式」這種可能性，王遙是直接排除的。

原因很簡單，斯蒂爾的心性不夠。

心不夠靜，觀察就不會仔細。

心不夠靜，操作就不會細膩。

看不完全，做不到位，學倒是能學會，但也頂多像大多數人那樣，一輩子都使用錯誤的握筷子方式。

像斯蒂爾這種正確到完美的手法，就不可能是心性不到位的她通過自己的努力一天練出來的。

要麼擁有足夠多的練習時長，要麼就是用到了外界力量的幫助。

簡而言之，心境低的人就不可能完美速成。

完美、速、成，就是心境低的人做事時不可能同時存在的三個屬性。

做到完美成功，就不可能快。

做到又快又成功，就不可能完美。

做到完美又有速度，就不可能保證成品質量的穩定性。

心境高的人，別說完美速成，就算是當場得意忘形、青出於藍都是隨隨便便。

像王遙和周易道昨天去打擂台不就是？他們倆只需要看一遍就能立刻改良對方的招式。

因為他們高屋建瓴的視角可以幫助他們提煉得到招式中蘊含的真意，所以他們便可以直接用招式中的真意構築更好、甚至稱得上完美的新招式。

而心境低的人，連模仿都做不到位。

這就是十大門派那些頂級武學，門檻都是宗師的原因。

就比如同心戮力訣這種武學，心境不達到第三境怎麼在接觸之後立刻就做到完美模仿他人內力？

所以真不是門派敝帚自珍，而是達不到這個境界，他就是學都學不了。

學者生，像者死。

在這句話中，「學」和「像」是智力本質上存在的區別，就像智者與愚者。

「像」與「一致」那就是學習能力上存在的區別，只區分天才與庸才。

凡人是可以通過努力學習從庸才轉化為天才的，但是很少有人能通過努力學習就悟透學與像的本質區別，從愚者成為智者。

學而不思，思而不學，這兩重交替出現的障礙層層疊疊地阻擋在每一個人的身前，使人無法明悟真正的智慧。

就像斯蒂爾，她從小就成為了女巫，開始接觸巫術，但是直到現在都還沒有想清楚巫術體系到底是什麼樣的存在。

王遙不相信存在【不可知】這個概念的力量，只要能認識到，就一定能知道。

這是物質決定意識的世界中的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