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天地一沙鷗
「唔，我這是，怎麼了……」
林陌悠悠醒轉，掙扎著站起身來，當他睜開眼的一剎那，只覺得腳下一空，就要從無盡虛空之中墜落。
該死！
他腳下真是黑黢黢的，什麼都沒有的漆黑宇宙！！
「這……這是什麼地方！」
林陌以為他又回到了夢中那座無盡深淵，然而等了許久他都沒有感覺到自己在下落，這才放下心來，仔細觀察。
隔著遠遠方有一顆……哦，不對！
應該是兩個半球形狀的星球殘骸，那裡就是他降臨的世界，一顆蒼茫古老的星球。
記憶緩緩湧上心頭，他此時才意識到那顆星球已經被黃泉師父一刀，斬成了兩半！
真是堪比神靈的偉力！
他此時此刻，才具象化地意識到黃泉的實力有多麼的恐怖，徒手一刀劈開星辰，雖然並不是一顆很大的星球，但也絕對不小啊，那綿延萬里望不到頭的漆黑大海就是極好的佐證！
不過，如今我又是孤身一人了嗎？
心念一起，心魔頓生。
無盡的孤獨如潮水般湧來，然而這一次卻不能將林陌吞噬，他快速抱元守一，五心向天，以大恆心壓制了體內那股莫名力量的躁動。
在消解、琢磨的過程中，丹田之中那一縷不知何時誕生的渺小劍意，好似面對了一塊上好的斬龍台，變得越來越鋒利且澄澈！
「借用虛無之力來研磨劍意，你這瘋狂的想法可真像我一個好友！」
林陌面露喜色，從修行之中退了出來，面前赫然站著那位美麗的仙子姐姐。
「師父！」
「嗯……」黃泉點了點頭問道，「你知不知道，若是哪一天你那縷渺小劍意，不慎被那虛無之力研磨殆盡了，會發生什麼？」
咕嚕咚……
林陌咽了口唾沫，雖然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但看師父的表情，應該不會是什麼好事。
「會發生什麼嗎？」
「你會被虛無的力量徹底吞噬，若是無人救援，可能會就這麼墮落為一頭無知無識的血罪靈，就這麼在寰宇內遊盪，重複你生前做過的一些事！」
黃泉悠悠然道。
那聲音彷彿幽冥地獄的迴響，叫人心臟驟停。
直到此刻，林陌才意識到自己的膽子到底有多大。他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脊梁骨升起，傳遍全身。一顆顆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滑落，滴落下來，他的身體微微顫抖著，彷彿被一陣冷風吹過，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那不是說他剛才差點把自己給宰了嗎？
眼見差點沒把林陌嚇死，黃泉擺了擺手道：「倒也沒有我說得那麼誇張，如今你距離虛無星神很遠，只要保持劍心澄澈，不被絕望吞噬，那這麼一點點虛無之力還是無法壓垮你的，而且你的直覺非常不錯，虛無的力量十分高等，用來當做磨劍石、斬龍台是很好的選擇！」
黃泉緩緩走來，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以後注意一下就可以了，小心一點，別在虛無之力過於濃郁的空間中這樣修行即可！」
「多謝師父提醒！」
林陌此時已經勉強適應了如今懸浮的狀態，不過，他現在能在太空之中自由呼吸，應該不是自己的功勞。
黃泉似是看出了他的想法，從他懷中取出了神秘老人送給他的那個小飛船模型，然後輕輕一點，一道虛擬屏幕就這麼水靈靈地出現在兩人身前。
〖親愛的主人，您好，人工智慧「刻刻」為您服務！〗
因為之前師父一刀破碎星辰的畫面過於震撼人心，以至於他現在面對這過於科幻的一幕，都產生不了多少震驚情緒了。
這是身體的自我保護功能，抑制了體內多巴胺的分泌。
「這是……」
「這是一艘星際飛船，價值不菲，應當是那位鐵爾南先生送給你的禮物！」黃泉淡淡說道。
「鐵爾南……」林陌緩緩咀嚼著這一陌生的名字，心底的記憶湧上心頭，有些悲傷，但此時的他雙眸乾涸，已經無法哭出來了。
「是的鐵爾南，他叫鐵爾南是一位傳奇的【無名客】，也是一位英勇無畏的巡海遊俠！」
黃泉如是說道。
「我記住了，師父，我會遵循鐵爾南先生的遺願，繼續走下去的。」
林陌暗中記住了【無名客】與【巡海遊俠】這兩個特殊的名詞，聽起來像是某個陣營成員的代稱，應該就和警署的警長或是律所的律師，差不多的含義。
「雖然為他人而活也不錯，但是鐵爾南的意思應該是讓你多想想為自己而活，宇宙很大，總有一天你可以尋到生命的意義！」
黃泉悠悠然道。
雖然她的話很是溫柔，但林陌不知為何嗅到了一絲離別的滋味兒。
「師父，你要走了？」林陌有些沮喪，但又無可奈何。
黃泉點了點頭，望向遠處星海，淡淡說道：「是的，我要走了，為了完成與鐵爾南的約定，也是為了我自己的夙願！」
「我不能跟著您嗎？」林陌眼中閃過一絲希冀。
黃泉悠悠搖頭道：「不可以，我身上的虛無之力太過濃郁，若是在我身邊待久了，你會被我的力量道化，最後變成一尊無知無識的血罪靈，就和鐵爾南的那些戰友們一樣，在這茫茫宇宙中飄蕩，到時候我也只能選擇送你最後一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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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他的實力還是太弱了！
茫茫宇宙中，一男一女相顧無言。
黃泉打破了寂靜，從衣服的一角撕下一塊雲紋圖樣的殘片，淡淡說道：「因為我自身的原因，我的記憶斷斷續續，為了以防以後在遇到你的時候，忘記了一切，一刀把你斬了，你要隨身攜帶著它，記住了嗎？」
林陌雙手捧起雲紋殘片，收入懷中，點了點頭，「好的，我記住了！」
既然分別已成定局，那傷感就顯得矯情了。
至少等下次，下次能站在師父身邊，跟上她的腳步。
兩人之間的差距太大了，說是天上明月與地下螻蟻，沒什麼差別，黃泉那一刀斬星給他帶來的衝擊力，這輩子都無法忘記了。
不過，不打緊……
起步慢了，還是可以追趕，若是還沒開始就放棄，那這條被鐵爾南先生救回來的小命，還不如和那塊碎星一樣，被一同斬成粉末呢！
只是這一刻，他似乎感覺到體內的劍氣更精純了幾分，與之前用虛無之力磨礪的鋒銳不同，這一次是意氣層面的精進。
也就是說他的劍心更上了一層樓，距離第二個境界無塵更近了一步！
黃泉笑了。
「小陌，你是真得非常適合修習赤鳶的劍道，之前倒是我看差了，你非常的有天賦，或許就是赤鳶口中常說的「先天劍胚」吧！」
「咳咳，聽起來像是罵人的話……」
林陌有些汗顏。
黃泉歪了歪頭，有些不解。
「沒……沒事，是我胡說八道了！」
「嗯，那接下來我就要走了，你靠著手中的這艘星際飛船，應該可以在這宇宙之中任意遨遊，這人工智慧是公司上個琥珀紀的最高科研成果，這片宇宙的大部分常規的危險，寶物它都有記載，你可以依靠它走下去。」
林陌收起心緒，雙手抱拳，再遙遙一拜道：「多謝師父救命傳道之恩，今後，林陌必定會報答師父的！」
黃泉嘴角微微上揚，勾起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淺笑。
「都說了，我可不是你的師父，教人成材不是我擅長的事！」
一碼歸一碼，這份恩情倒是無需黃泉應承。
「……」林陌並不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師父的臉，似乎要將它牢牢記在心裡。
黃泉也是嘆息一聲，點了點頭。
「那麼，我就走了，就像我那友人說得「人生並無不散的宴席」！」
林陌笑道：「那師父的友人肯定也說過「山水有相逢」吧！」
黃泉頷首道：「雖然有些不同，但意思差不多，小陌，我期待你將太虛劍氣煉成的那一天，赤鳶肯定也會非常高興的，那麼有緣再見了，小陌……」
說著黃泉的身影就這麼如紅霧消散在虛空之中，無盡宇宙之下彷彿又變成了他孤身一人。
不過，這一次林陌甚至沒有升起一絲負面情緒，他望著遠處那一輪龐大的紅日，劍心境界於一瞬間甚至超越了止水，來到了第二境界——無塵……
天地一沙鷗，
且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