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秩序之戰(下)
「爹,您吃!」
骨瘦如柴的女孩,將僅剩的那一點米湯端到床前。
她才六歲,已經學會做飯了,做得小臉有些污黑。
不住的眼淚,卻又將那污黑的臉,洗出兩道雪白的痕迹。
這兩年鬧飢荒,村裡死了很多人,她的母親去年就走了,而父親,抗到現在,已是奄奄一息。
想盡辦法弄到的食物,只剩下了那鍋里最後的一點米湯。
與其說那是米湯,不如說是清水,多麼希望,它能再混濁一點啊…
饒是如此,躺在床上的男人依然不願意張開嘴巴。
也許他不捨得讓女兒挨餓,或是…他已經沒有力氣這麼做了。
女孩哭幹了眼淚,就這麼獃獃的看著父親,直至他…落下最後一口氣。
彷徨,無助。
她端著碗,跪在那裡,很久……
很久……
最後,她自己喝掉了那碗湯。
腿麻了,站不起來,她只能先坐著,坐了一會兒,她才費勁的爬起來。
她要去找村長。
她不知道爹爹死了應該怎麼辦,但是她記得去年娘親走的時候,父親就是去找了村長。
她開門走了出去。
烈日毒辣。
很多人跑了,很多人死了,村子像墳地一樣寂靜。
她沒有馬上挪步去尋找,她依稀記得村長家在哪裡,雖然有點遠,但她能走到。
只是…她的面前,出現了一個人,擋住了她的路。
這個「人」很奇怪,明明天已經那麼亮了,女孩仍然能看見它身上發出的光。
她怯聲問:「你是誰?」
它沒有回答,因為不知怎樣回答。
女孩又問:「你是神仙嗎?」
它開口:「於你而言,是的。」
它話說的很慢,聲音也有迴音,好像真的是神仙!
女孩雙手捧在胸口,眼裡露出一絲希望,「能,能請你救救我爹爹嗎?」
它沉默。
直至女孩眼裡那一絲希望的光將要泯滅,它才言:「可以,不過,作為交換,你要答應吾的要求。」
「什麼要求?」
「做吾的侍從。」
「侍從…是僕人嗎?」
「你可以如此認為。」
女孩年紀太小,沒有什麼多的想法,滿口答應:「好!」
它的臉上沒有表情,似乎還沒有學會「滿意」應該怎樣表現。
不過女孩能從它周身光芒的波動,感覺出一點點它的心情。
它得到承諾,輕輕抬手。
屋裡的男人飛了出來,飛到了天空,曝晒在烈日之下,然後……
爆炸!
血水飄向遠方,灑落至土地之中。
女孩呆住了。
她不明白這位神仙為何這麼做。
它說:「應你的請求,多年之後,他自可轉世重生。」
女孩低下頭,啜泣,「我…我是要你救他…」
「你不相信吾?」
它怎會知情感為何物?
它只是答應了女孩的請求,以最好的方式「救」了她的父親。
為什麼這是最好的方式呢?
因為女孩要跟它離開,就算現在讓他活過來,他也是舉目無親,亦沒有長久活下去的食物。
轉世重生,讓他再活一次,還可多得幾十年壽命。
多好?
「走吧。」
「……」
女孩不敢忤逆它,默默跟在它身後。
「你叫什麼名字?」
女孩低聲說:「陳小小。」
它沉默了一會兒,說:「凡間有『淑女』的說法…你方踏上修鍊之路,如初生之嫩芽…」
「淑…穎…從今往後,你便叫作陳淑穎。」
……
……
吼!!
白玉之箭發出一聲龍吟,狠狠刺穿神帝的屏障!
電光石火間,神帝周身光芒大盛!
它猛的掙脫束縛,左手一掌打退陳淑穎,右手直接握住了玉箭!
龍吟仍在,它握著箭後退了好幾步,終究是停下了!
在場四人一陣沉默。
「龍珠?」
神帝輕聲說著,五指用力!
咔!
玉箭被一分為二!
它看著自己手上的裂口,神情一點一點的變得憤怒!
很快,它發出的光也變得有些混濁。
「你這卑賤的牲畜!也敢傷我?!」
「很不幸,你就是受傷了。」
齊宇笑了起來,靈力纏上雙拳。
他無法再射箭了,因為他的箭袋,已經被這個怪物捏碎了。
神帝的五官開始變形,猛的一拳打向齊宇!
咔!!!
拳頭處,從天堂至地獄,整個平面,空間碎裂!
火海炸開,露出真實的世界!
天上的雲彩瞬間被震得無影無蹤!
地面,大地崩裂,地皮如毛毯一般翻卷而去,巨石泥土向後飛射!
齊宇大喝一聲,一隻手拉住解紅仙,另一隻手死死擋住那可怕的衝擊波!
它的手,可以捏碎龍珠!這暴怒的一拳,非神主境可以抵擋!
齊宇三人只是撐了片刻,便同時吐血後退!
神帝看著三隻待宰的羔羊,也不急著下殺手,伸手對著陳淑穎一握,便將她的脖頸捏在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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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背叛我?」
陳淑穎吃它一掌,已是面無血色,但此刻她依然眼神冰冷,依然殺意滔天!
「我問你,為何背叛我?!」
「報仇!」
「……」
神帝竟是愣了一下,臉上的表情有些僵硬。
它…沒有聽懂。
它不是已經救了她的父親?
那陳淑穎要報什麼仇?
「什麼意思?」
「你將我父親炸得屍骨無存!你還問我什麼意思?!」
「…我救了他。」
「你救你嗎*@$#%……」
「……」
神帝聽不懂這些污言穢語,但是它明白,這是凡人發泄情緒的方式。
「你當時為何選我,你以為我不知道?!」
「……」
「我那個時候才六歲,雙親已去,深陷絕望,你以為你給了我活下去的機會?!」
「…不是嗎?」
「是你嗎%#@》……」
神帝看著她破口大罵,不想再問這件它根本理解不了的事,只是說:「你認同齊宇的願望?」
「只要能殺了你,我誰都認同!」
「…他想讓你們,去那黑色的,無限的空間…活著不好嗎?」
「只要能殺了你,我死也可以!」
「……」
神帝沉默了許久,表情漸漸恢復平靜。
「我明白了…與我同在的長生並不有趣,你們想要的變化,我可以給…也只有我能給!」
它左手用力一握!
陳淑穎眉頭鬆了開來,瞳孔迅速渙散。
它扔掉陳淑穎的屍身,任其墜落,接著身體一晃,便來到齊宇三人面前。
齊宇的拳頭停在它臉前,難以寸進。
「到了現在,你還要負隅頑抗?」
齊宇笑道:「那我應該怎麼做呢?」
「若你願意臣服於我,你可留在靈域,你的魂靈也會慢慢被此世同化。」
「……」
神帝臉上有些困惑,「我現在真的弄不清你到底想要什麼了。」
「……」
「把修仙界和人界分開,讓他們脫離我的控制…你是否知道,即使是這樣,也不可避免你受過的災難。」
齊宇知道它什麼都看得見,點了點頭,「不錯,不過…你應當記得,那場災難,是因修羅而起。」
神帝沒有否定他,沉默片刻,「我只是制定規則,也未曾真的插手過任何事,就算真的分開兩界,凡人,修士,也會自相殘殺。」
「與你何干?」
「?」
神帝愣了一下,反問:「那與你何干?」
「我之前是凡人,現在是修士,而你,什麼都不是。」
「……」
神帝表情有些掙扎,再問:「那你為何殺我?」
「別說得這麼委屈。」
齊宇眼中滿是鄙夷。
「你擋在路上,一切的終點只能是你!你當然不必插手,你藐視所有生靈,把一切當作玩物,從中取樂。」
「……」
「你問我到現在為何還要抵抗,那你…到現在還要裝?」
「……」
齊宇冷笑道:「你看了靈域這麼久,你什麼都懂,你的計劃早已制定,那廉豐就是你的一條狗!還在這裡給老子裝無辜?!」
「……」
神帝的嘴角緩緩勾了起來,發出一聲怪笑,另旁邊的羅焱和解紅仙一陣毛骨悚然。
「好強大的信念!我還真想試著用言語來動搖你呢。」
它張開雙手,「你說得不錯,既然本就有殺戮,那為何不讓我來做這個裁判呢?!」
齊宇的指頭輕輕動了一下,羅焱看見了,眼裡閃過一絲不忍,接著,便只剩下如墨的深邃。
「我答應你。」
「……」
還有一堆騷話沒說出口的神帝,臉上的笑凝固了。
「答應…你怎能答應?!」
「我願意臣服於你。」
「…你怎能那麼快,那麼快就答應?!那…那還有什麼意思?!」
齊宇笑著說:「別急,我有一個很好玩的東西,你想不想看?」
神帝眼裡有些痴獃,表情很是癲狂,「給我看看!」
「好,我們擊掌為誓,我給你看,你同意我的加入。」
「好!」
神帝伸出手。
齊宇亦伸手…握住它的手!
「逃!」
他的聲音剛剛出口,羅焱已是制住了大驚失色的解紅仙,帶著她轉身飛遁!
神帝瞬間意識到不妙,想把手抽回來,卻發現根本掙不脫!
只見齊宇渾身上下,已布滿了猙獰的裂紋!
「我真不信,這樣距離的爆炸,你還能夠安然無恙!」
「你瘋了?!!」
齊宇同它方才一樣癲狂的笑著,輕聲說:「嘣!」
嗡!!!
極遙遠的地方,解紅仙眼睜睜的看著整個天空都向著那一粒光點塌陷!
「不要,不要!不要……」
她淚如雨下,拚命拍打著父親。
羅焱沉著臉,緊緊抓住她的手臂。
下一刻,收縮的天空猛的膨脹開來,劇烈的光芒照亮了整個靈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