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堅韌

「大禮？不知國丈有什麼禮要送？」

深夜，郭紹換了件便裝，來到國丈周奎家中和對方見面。他很想聽聽對方有什麼大禮送給自己。

「在下要送給郭都督的這份大禮，您必定非常需要。」

周奎搓著手，並沒急著說出他要送的禮是啥，反而賣起了關子。

「國丈，沒什麼事的話，在下軍務繁忙，告辭了！」

郭紹也不慣著他，直接站起身就要走。

周奎一見郭紹居然要走瞬間急了，他趕忙攔下了郭紹說道：「郭都督，你想不想抓住太子？」

嗯？郭紹一聽到這話，下意識的看了對方一眼。

太子朱慈烺可是周皇后的親生兒子，他的親外孫，這貨居然要幫自己抓他親外孫？

我他媽會不會聽錯了？

「那個國丈，我沒聽錯吧？」

郭紹不確定的又問了一遍。

「都督的耳朵非常好！」周奎吩咐侍女上了兩杯茶，他將其中一杯推給郭紹，繼續道：「我能幫您抓住太子，這份禮夠大吧？」

郭紹知道，世間沒有白吃的午餐。

周奎要出賣他親外孫，自己要付出的這份代價必定不小。

不過能抓住太子付出些代價還是能接受的。

「你想要什麼直說吧！」郭紹接過了周奎遞來的茶，但並沒去喝，他可不傻，萬一茶里有毒呢！

「在下想要的只是一個承諾！」周奎彎著腰，態度謙卑。

「那我倒要聽聽您想要什麼了！」

周奎抬起頭：「在下希望，郭都督能保證老朽永遠當國丈！」

郭紹聽到這話，差點沒吐血：「你沒開玩笑吧？」

自己就算要改朝換代，也不可能把崇禎的皇后再立成皇后啊！這樣怎麼可能讓周奎繼續做國丈？難不成一個國家還有倆國丈？

周奎認真的說道：「老朽沒開玩笑，只要郭都督答應在下這個要求，老朽馬上幫您抓住太子。」

「打住！」郭紹做了一個停止的手勢：「國丈，我想你誤會了。我可沒有打算篡位！更加不會對皇後娘娘有任何企圖！」

這就等於告訴周奎，皇后他不會收，要是你想一個女兒嫁兩個夫，還是趁早拉倒。

「郭都督！」周奎自然是明白郭紹的意思，他笑了一笑拱手說道：「明人不說暗話，都督又何必在老朽面前演戲呢？實不相瞞，老朽還有一個女兒！」

這是在告訴郭紹，你就別在我面前裝逼了，我知道你遲早要取皇帝而代之，我這還一個女兒呢，你要不要？

「國丈還有個女兒？」郭紹來了興趣，他可沒聽說周奎有兩個女兒，他不是應該只有周皇后的一個女兒嗎？

周奎見郭紹對他女兒有興趣忙說道：

「老朽還有個小女，年方20。」

「這樣啊！」郭紹點了點頭，繼續說道：「我剛剛喪偶，娶妻之事，倒是不急。不過你要的承諾我可以給，只要京師還是我郭紹說了算，您永遠是朝廷的國丈！」

得到了滿意的承諾后，周奎激動的俯身一拜。

接著他直起身子，看著郭紹說道：「太子被魏藻德還有陳演幾個人挾持出宮了。老朽從家裡出來的時候他們曾來投奔，不過被我支走了，我想他們無處可去，最有可能是去了城南。」

「去了城南？」郭紹眉頭一皺：「為什麼去那？」

「城南那個地方魚龍混雜什麼人都有，他們去那才好混出城啊！」

周奎這老傢伙給郭紹這條明路。

他要是不指路，郭紹在城裡面挨家挨戶的搜，可得要一陣子。

根據天啟初年北京人口普查情況，天啟初年北京有差不多120萬人，總計15萬1190戶。其中南城人口最多佔據戶。

這些都還只是官府統計到的紙面數據，那些黑戶和隱戶是沒算的！

朱慈烺幾個人藏在這麼大的城裡，想找出來談何容易？

這次有了大方向，想把人找出來就沒那麼難了。

「國丈，找到太子殿下，我肯定記您一功！」

郭紹又給周奎畫起了大餅，對方一聽，立馬樂的都快找不見北了！

他的女婿崇禎皇上不行了，但自己又傍上了一棵大樹！

這棵大樹更大更粗更加可靠！

有了這個新女婿，自己下半輩子就可以無憂了。

等到了那個時侯，他還能找機會繼續撈錢，將郭紹今天從他那裡扣走的銀子，連本帶利的拿回來！

就在郭紹離開后，周奎之子從門外走了進來，他極為興奮的看著周奎：「父，原來我還有妹妹！」

周奎白了一眼自己的這個兒子：「有個屁！」

「那您？」

「我是誆他的！」

「誆他……」周斌被嚇壞了，如果讓郭紹知道，他老爹居然撒謊騙他，他們這一大家子豈不是全都要死？

「不用慌！」周奎自信的摸著自己的八字鬍：「老夫自有妙計！」

……

第二天。

郭紹一大早的起來，他親自帶著人到城南搜查，誓要找到太子。

蕭毅原本想把這事情搶過去乾的，郭紹打發他去查抄魏藻德、陳演那幾個奸臣的家了。畢竟他們人跑了，家總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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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紹在城南一條最寬的大道上，支了一張桌椅，他本人就坐在那，等待搜查的結果。

此時，城南各條衚衕，大大小小所有街區都站滿了查崗的兵丁。

這些丘八手上並沒畫像，但他們得了指令，只要看到有男人帶著七八歲的孩子出門，不管別的，先逮起來再說。

而另一隊人，正挨家挨戶的入室搜查，整個城南被搞得雞飛狗跳。

一間小院子里郭紹麾下的丘八正在到處搜查，連雞窩都沒放過，小黑屋中魏藻德幾人驚恐的看著外面大氣不敢喘。

眼看那些丘八已經搜過來了，這些人知道是藏不住了。

他們這些人可跟郭紹有不共戴天之仇，郭紹被滅門，可少不了他們幾個的功勞。

要是被這些人抓到，非把他們的皮扒了不可！

幾位大明的重臣蜷縮在小屋中瑟瑟發抖，祈求祖宗顯靈，讓他們逃過這一劫。

一名丘八來到門前，看著黑洞洞的屋子，想要進去看看，恰好這時候，身旁的同伴喊他：「王二，別看了，去下一家，今天任務還多呢！」

「好嘞！」王二被同伴一叫，放棄了進屋查看的想法。

看著院子里搜查的士兵走遠，小黑屋裡的眾人都長舒了一口氣。

誰知就在這個時候，太子朱慈烺突然放聲大哭起來。

陳演驚恐的捂上了太子的嘴，可還是遲了一步，太子的哭聲已經驚動了外面的人。

大批士兵衝到屋子裡，將魏藻德幾人全都拽了出來。

這時候魏藻德還企圖行賄，他摘下了自己拇指上的玉扳指：「各位兄弟，放我們一馬！」

「對不住了，大人！錢我要，但人我是不會放的！」

帶頭的丘八將扳指收到袖子里，接著毫不留情的命令其餘人將魏藻德幾人從院子里押了出去。

等在外面的郭紹很快得知了太子已經被捕的消息，聽說這個消息后他終於如釋重負。

太子被擒，這下真正稱得上大局已定了。

士兵們也將魏藻德和太子幾人押到了郭紹面前。

魏藻德站在群臣之首，他的身後依次站著陳演、周廷儒當然還有阮大鋮。

朱慈烺站在他們身側，看著周圍一群凶神惡煞的丘八，太子被嚇得嚎啕大哭。

郭紹並沒去哄太子，而是把目光看向魏藻德，接著用嘲諷的語氣說道：

「魏大人，想不到我們又見面了？」

對方這時候腿肚子都在顫抖，聽到郭紹的話，他下意識的抬頭看了一眼，接著雙腿下噴出一陣暖流。

堂堂的大明首輔居然被嚇尿了！

郭紹用手捂著鼻子，嫌棄的看著他：「虧你還是國家重臣，我呸！」

陳演顫抖的從後面站了出來：「郭……郭都督，我願捐出全部家產，求你饒我一命！」

「啊！」郭紹一腳將陳演踹翻，這一腳的力道可比踹崇禎那一腳的力道大得多，陳演痛苦的蜷縮在地上呻吟，半天也爬不起來。

「糊塗！殺了你，你家的錢也是我的！」

郭紹說完后，吩咐人將這幾個奸臣統統抓起來關入死牢。

太子看著魏藻德幾人都被帶走，哭的更厲害了。

「好了，我的太子爺，別哭了，我們回去！」

郭紹無奈的去拉起朱慈烺的小手，可這小傢伙拚命往後躲怎麼遠不願意跟郭紹走。

「我帶你回宮找你母后！」

郭紹張開雙臂，朱慈烺一聽說能回去找母后，在猶豫了一下后終於撲到了郭紹懷中。

宮中。

崇禎皇帝正坐在書案前閉目養神，心腹太監王承恩小心的站在一旁侍候。

郭紹從外面走了進來，看到他進來，王承恩眼神中頓時充滿驚慌。

「拜見陛下！」郭紹拱手行禮。

「哼！」崇禎看著他冷哼一聲，隨後閉上眼睛並不做回應。

「臣來是告訴你一個消息，太子已落入我的手上！」

郭紹說完，朱由檢瞬間睜開眼睛，眼神中滿是不可思議。

他做夢也想不到，太子居然這麼快就被抓了。

更讓他絕望的消息還在後面。

郭紹繼續說道：「您寄予巨大希望的吳三桂，他不會來了。他的兵馬走到遵化就回去了！」

聽完這個消息之後，崇禎皇帝如遭雷擊，整個人頓時癱坐在位置上。

太子被抓，吳三桂跑路，他這下可真是什麼指望都沒有了。

「郭紹，你徹底贏了！」

崇禎面帶絕望，彷彿終於認輸。

「陛下，臣沒有贏，您也還沒有輸。」

郭紹微微彎下腰，恭敬的看著崇禎：「陛下，臣說過，只要您願意合作，您仍舊是大明帝國的天子。」

「你殺了我吧！」崇禎這句話已經表明了自己的立場，他絕對不會跟郭紹合作！

崇禎認為大明的江山社稷事實上已經完了，他最後能做的事情就是守住一位皇帝的氣節，堅決不向反賊妥協！

郭紹拱了拱手，隨後轉身從乾清宮走出，他並沒對這位皇帝怎麼樣。

還是那句話，不到萬不得已，郭紹並不打算殺死崇禎，儘管這傢伙真的很對不起他。

「陛下！」王承恩跪倒在崇禎面前：「老奴求您一次，您服個軟吧！太子爺都被抓了，郭紹隨時可以殺了您，立太子為帝的！」

崇禎皇帝不為所動：「承恩，朕寧願學後唐末帝那樣自焚而死，也絕不會像宋徽宗那樣低頭苟活！」

王承恩見實在說服不動崇禎，只好說道：「既如此，老奴願意陪著陛下，直到最後一刻。」

崇禎聽到這話不由苦笑幾聲，他平生最仇恨的就是太監，最看不上的也是這些沒根的東西。但是在他窮途末路之際，最後願意追隨他的居然只剩下一個太監。

出了乾清宮，郭紹心情鬱悶，崇禎不肯合作，如此一來他就無法正大光明的使用皇權。

如果沒有皇權的加持，他很難去解決國內的各鎮諸侯。

「主公！」蕭毅看出郭紹的煩悶，拱手獻策道：「反正太子已經被擒，您何不扶持太子登基呢？」

「扶持太子？」郭紹搖了搖頭，深深的吐出四個字：「主少國疑！」

主少國疑，郭紹立朱慈烺為帝，各方勢力肯定不服，那這個內戰只能接著打。現在能夠平息內戰的只有崇禎皇帝。

「既然他不願合作，臣還有一計！」蕭毅幽幽的說道：「將朱由檢的后妃子女押到他面前，挨個斬殺，不怕他不屈服。」

你小子還真他喵夠毒的！

郭紹看了眼蕭毅，搖頭道：「禍不及妻兒，這種辦法不可取。」

「可是主公，他當初是如何對待您的妻兒的呢？」

「他是他，我是我，崇禎不仁，我卻不能不義。」郭紹長嘆一聲：「不到萬不得已，我不願動刀。」

另一邊的坤寧宮。

聽說太子已經被擒，周皇后頓時亂了方寸，她特別擔心，郭紹會對太子不利。

郭紹一時半會兒不敢動皇帝，卻未必不敢拿太子撒氣。

周皇後來到乾清宮，想要見崇禎，結果王承恩出來告訴她，皇帝沒心情見她！

無奈，周皇后只好回到宮裡，再三思索之下，她決定把自己的父親請來，向他商量一下對策。

作為一個女子，在這時代能依靠的無非只有三個人，丈夫，兒子，父親。

丈夫對她不管不顧，想保自己的兒子平安，周皇后只能求助於父親了。

……

「主公！」守衛皇宮的李定國來到郭紹面前：「周皇后想請國丈入宮。」

郭紹微微猶豫了一下之後，說道：「皇后想見誰都行，不必阻攔。」

李定國有些擔憂：「您不擔心皇後會串聯百官搞事？」

郭紹瞬間笑出了聲：「這些京官滑得很，皇帝已經不行了，你以為他們蠢到會為了皇帝跟我作對？信不信如果皇后敢找他們對付我，馬上就會有人向我報告。」

李定國聞言不再多說，轉身離去。

郭紹隨手從書架上取下一本書，他住的位置是乾清宮旁邊的一間偏殿，這裡原本是崇禎的書房，現在被他給佔了。

看著手上的書，郭紹一愣《平西方略》，這是崇禎三年，三邊總督孫傳庭給皇帝進獻的平定西北的策論。

這番策論郭紹曾經看過，裡面的內容行雲流水，一看就是花了大心思的，這份策論對西北局勢有著獨特見解。崇禎看到以後，只是說了一句：「此策論可作為諸君日後尚書之典範。」自此以後，這本策論就被束之高閣。

想到往事，郭紹不由苦笑一聲。

他翻開書，剛想看看裡面的內容，手下從外面走進來，彎腰道：「主公，原錦衣衛指揮使駱養性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