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魔鬼

崇禎的突然造訪，極大出乎了周后的預料。此時周后就像只偷吃的老鼠被貓逮住了一樣既恐懼又心虛。

「讓陛下先等我，就說我馬上到……」周后剛想先下去換個衣服，沒想到王承恩居然從裡面走出來了。

王承恩對周後行禮道：「拜見娘娘！」

周后盡量裝的若無其事：「起來罷！」

「娘娘！」王承恩直起身子后，皮笑肉不笑的對周后說道：「萬歲請您現在就過去，不必更衣。」

周皇后低頭看著自己這身侍女打扮，瞬間感覺要社死。

但王承恩既然都看到了，那她再換衣服，根本多此一舉，倒不如就這樣去見崇禎，還顯得坦誠些。

周後跟著王承恩走進宮內，向著她的寢宮走去，屋檐下站著不少宮人，都是被崇禎趕出來的，這些人見到周后時，紛紛向她投去求助的眼神，看來是崇禎昨晚發了脾氣。

果然不出所料，周後走進房間，就看到崇禎坐在書桌前，正在翻書，但他那樣子明顯是心不在焉，根本就不是在讀書。

周后能感覺出來，崇禎必定是察覺到了什麼，否則以他的性格，今日是不會來的，更不會為自己等上一夜。

崇禎要是單純想女人，後宮那麼多女子，並非一定要她。

果然，周後來到崇禎身邊，向他揖拜后，崇禎抬頭只看了他一眼，臉色就已經變了。

崇禎對著王承恩揮手道：「承恩你先下去罷！朕有話要和皇后說。」

「是！」王承恩低著頭，小聲的應了一聲。

等了一會兒，崇禎已經放下了手裡的書，看著周后的打扮饒有興趣的問道：「皇后，你打扮成這個樣子，昨天晚上是到哪鬼混了？」

崇禎對周后，居然直接用了「鬼混」這個字。

周后強壓怒火說道：「妾昨晚出宮去看壽寧公主了。」

「去看皇姑？」崇禎冷哼一聲，顯然是不信這話。

周后問道：「陛下不信？」

崇禎又是一聲冷哼：「鬼才信你。」

周后坐到崇禎對面，道：「陛下是知道的，妾從不騙人。」

「朕當然知道皇后從不騙人。」崇禎陰陽怪氣地說道。

周后深吸一口氣，「陛下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去問壽寧公主。」

「問皇姑就不必了。」崇禎擺了擺手，「朕還有別的事要問皇后。」

「陛下請問。」周后抬起頭，直視崇禎的眼睛。

「朕來問你，你跟郭紹是不是早有姦情？」崇禎的語氣越發嚴厲。

周後面色一驚，「陛下何出此言？妾身不明白。」

「不明白？」崇禎笑了：「皇后，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郭紹動不動就往你這跑，他來幹什麼？」

周后心中一驚，看來郭紹時常來他這裡的事情，崇禎已經知道了。其實也難怪以前郭紹每次過來都帶一大群人，要說別人不知道才是怪事。

只是崇禎不是一直被困在乾清宮，按說他的消息很閉塞，是誰將這個消息告訴他的呢？

未等周后深思，崇禎又發話了：「你和郭紹通姦多久了，跟朕說句實話。」

崇禎從心裡認為自己已經被綠了，這也可以說是男人的直覺。但是他迫切的想知道，自己究竟是什麼時候被綠的？

如果是以前就被綠了，那周後生的幾個孩子，會不會全是郭紹的。崇禎非常懷疑！

周后眼見崇禎認定自己跟郭紹早有姦情，也是非常憤怒。

「陛下怎可如此污衊臣妾！」周後站起身來，與崇禎對視著，眼中滿是委屈與不甘，「臣妾與郭將軍清清白白，絕無私情！」

崇禎冷笑一聲，「清白？那為何郭紹經常出入你的寢宮？」

「郭將軍乃是國之棟樑，臣妾不過是找他商議國事而已。」周后辯解道。

「商議國事需要在寢宮商議？」崇禎的聲音提高了八度，「而且還是在深夜！」

周后咬了咬嘴唇，「陛下，臣妾所言句句屬實。若陛下不信，臣妾也無話可說！」

房間中周後跟崇禎的爭執聲，傳到了外面的宮人耳中，一個意識到大事不妙的婢女，慌忙對身邊的人說道：「快去請郭都督！」

郭紹回到了總理府，剛一進門，雲裳就趕來迎接。

「妾身恭迎夫君。」雲裳屈膝行禮，態度相當恭敬。

郭紹扶起她，道：「夫人不必多禮。」

郭紹著實喜歡雲裳，她長的屬實好看。精緻絕美的五官中，那雙冷峻的瑞鳳眼、薄薄的嘴唇給人的感覺很奇妙，加上修長的脖頸、胸襟，整個人看上去頗有氣質。而且郭紹感覺自從跟雲裳同過一次房后，這丫頭好像多了點周後身上那種成熟的氣息。

當然了，這些可能也是郭紹的錯覺。昨晚跟周后在一起睡覺，但兩人什麼都沒幹，早讓郭紹心裡痒痒的了。

郭紹發現，自從靖難以後，他整個人的心態都變了，以前他看到女人總能剋制，可現在發現已經剋制不住了。他終於明白，為什麼很多梟雄得天下之後會迅速墮落。人有了權利，的確容易走上歧途。比如說董卓，劉曜都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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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吸了一口氣之後，郭紹讓自己平靜下來，關心的語氣問道：「在這裡住的還習不習慣？」

雲裳的神情一下黯淡下去，搖頭道：「不習慣，這裡感覺很拘束。而且就連空氣都有一股窒息感，特別是好多人都來這裡找夫君彙報公務，我感覺這裡一點也沒有家的味道。」

郭紹也感覺她有些傷感，遂開口安慰道：「要不你搬回家住吧！家裡面清凈。」

雲裳聞言，以為是郭紹要趕她走，頓時更難過了，「都督，你不要人家了么？」

「不是！」郭紹一聽雲裳誤會了自己趕忙好言安慰：「我的意思是讓你搬回家住，正好家裡面也得有人看著，以後總理府要是沒事，我就回家陪你。」

雲裳終於高興了：「那妾聽都督的安排。」

郭紹指揮著馬國成，幫雲裳搬東西，當然了雲裳其實根本就沒什麼東西可搬，她剛剛住進來，能有什麼東西帶走？郭紹讓人搬的，其實都是他前陣子從那些貪官家裡搜刮的珍奇玩物。

那些東西堆在總理府，名義上就還屬於國家，紹哥也不能私用。但如果借著這次搬家，讓雲裳名正言順的把這些東西帶回去，這樣這些玩意兒就全成紹哥的私人財產了。

齊奧內斯庫行為了屬於是。

總理府上下忙著幫郭紹搬運東西的時候，周後身邊一個婢女來了。

郭紹聽到崇禎居然去找周后了，兩人還吵了起來，預感到大事不妙的郭紹，立馬撇下正在搬家的眾人，匆匆的往坤寧宮趕去。

坤寧宮中，爭吵還在繼續。

周后一直被崇禎喋喋不休的辱罵了半個時辰，原本她因為心存愧疚，始終沒有說什麼難聽的話，只是偶爾反駁幾句，但崇禎越說越過分，她終於是忍不住了。

「陛下，你罵了妾這麼久，能不能容妾也說兩句？」

「你有什麼可說的？」崇禎已經徹底上頭了：「你不過就是一個人盡可夫的淫婦，恬不知恥！看看你這個樣子，你還有半點大明皇后的模樣嗎？朕當初真是瞎了眼，怎麼立了你當皇后？」

這一番話，若是給其他婦人聽了，只怕不被氣的半死，也得被氣的七竅生煙。

大明已經不同於魏晉、漢唐那麼開放，明朝對婦人的約束極為嚴格，丈夫死了都不準改嫁。崇禎這一番話，幾乎是極盡侮辱之詞了，更別說周后還是大明皇后。

周後起初也確實很憤怒，幾乎要被氣的吐血。不過她很快就冷靜下來。周皇后不是張后，雖然倆人都是長在深閨。但是周皇后的父親周奎是個算命先生，張后則是官宦世家。兩人的原生家庭不同，受到的教育觀念自然也大不一樣。

周奎從小就教導周后，要八面玲瓏，凡事要會忍耐。

所以周後面對崇禎的辱罵，也就怒了那麼一會，很快就冷靜下來了。

「陛下！」周后平靜的看著崇禎，說道：「妾身的確沒有大明皇后的樣子，您就有大明天子的樣子嗎？」

一句話，崇禎被瞬間激怒。

「你說什麼？」

「沒什麼！」周後用袖子掩著嘴笑了一聲，道：「妾，只是實話實說罷了。」

「你！！！」周后這下算是戳到崇禎的肺管子了。

「皇后，你好大的膽子，你怎麼敢這樣指責朕呢？」

周后今天也算豁出去了：「臣妾就說了，陛下想怎麼樣？」

「混賬！」狂怒之下的崇禎皇帝，伸出手想去扇周后一耳光。

周后已經準備好迎接這一巴掌了，但是崇禎舉起的巴掌，硬生生被一個人擋住了。

只見郭紹攔在了周後身前，他抓著崇禎的手腕，眼神死死的盯著對方。

這雙如同鷹一樣的眼睛，盯得崇禎心裡發冷，他在郭紹眼中，感受到了殺意！

郭紹也的確起了殺心，「你已有取死之道。」

崇禎咽了咽口水，「你說什麼？」

郭紹放開了崇禎，然後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行禮道：「拜見萬歲！」

崇禎將手腕收回，剛才郭紹不過是抓了他一下，他竟感覺手腕生疼！

活動著酸麻的手腕，崇禎說道：「總理大人，你管天管地，也管不到朕教訓老婆吧？」

郭紹看了眼身後的周皇后，淡淡的說道：「今天我還管定了！」

「你！」崇禎被氣壞了，他以為郭紹要跟自己講道理，沒想到對方居然如此蠻不講理！

「郭紹，朕告訴你，她是朕的皇后，朕想管教她，任何人都管不著！」

「那我也告訴你，皇后是一國之母，陛下毆打國母，紹斷不能袖手旁觀！」

兩人針鋒相對，一陣唇槍舌戰下來，崇禎居然被郭紹說的啞口無言。

崇禎道：「郭紹，你少在這假惺惺的了，你以為朕不知道你為什麼護著這個賤人？」

眼看道理講不過，崇禎皇帝打算開啟人身攻擊模式。

郭紹笑道：「我懶得跟你說道理，你不配聽！」

說著，郭紹摸向腰間，拔下了自己的佩劍。

這一幕嚇壞了崇禎，也嚇壞了周后。周後下意識的想喊護駕，但一想到郭紹是在維護自己，於是又閉上了嘴，靜觀時局的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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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禎驚恐的看著郭紹，身子不自覺的向後退：「你想幹什麼？想幹什麼？」

由於過於恐懼，崇禎居然忘記喊救駕。其實他喊了也沒用，整座皇宮都是郭紹的親信，還有誰能衝進來救他？

「陛下，咱們也不要打嘴炮了，我們不如用一個男人的方式來結束這一切。」

郭紹將手上的劍插在地板上，道：「陛下敢和我決鬥嗎？」

「決……決鬥？」崇禎看著被插在地板上的劍，又是一咽口水。

雖說是君子六藝，他也從小學武，但是崇禎知道，自己是打不過郭紹的。就憑剛才郭紹抓他手腕的力氣，兩人動起手來，自己必死無疑。

想到此處以後，崇禎冷笑道：「郭紹，別假惺惺的了。你明知道朕不是你的對手，還說什麼像男人一樣決鬥，你想弒君，就來吧！不過在這之前，你要想想清楚，你弒君后，該如何向天下人交代？史書又怎麼記載你？」

「我其實從來不在意別人對我的看法，如果在意的話，我根本不會起兵，早就學岳飛自殺了。」

崇禎一聽這話，頓時面如土色。他沒想到，自己用的這首道德綁架，居然毫無作用！郭紹這廝，根本就沒道德讓自己綁架。

自認為已經必死無疑，崇禎決定要堂堂正正的死去，最起碼要讓外人看來，自己是條硬漢。

崇禎挺直了胸膛，指了指自己的心臟：

「郭紹，你要殺就殺吧！朕是大明洪武皇帝的後人，是不害怕死亡的！」

「不過朕要告訴你，朕就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當然還有那個賤人！」

郭紹沒在說話，而是默默抽出了插在地上的劍。周后見此，連忙從後面拽住郭紹，並且沖他搖頭。

郭紹回過身望了周后一眼，又把目光看向面前的崇禎。

接著，他居然將劍塞到了崇禎手上！周后瞬間被嚇得捂上了嘴巴。

崇禎看著手上的劍也有點不可思議，心說：「這鬧的是哪一出？」

郭紹平靜的說道：「來吧，給你個機會，殺了我。就看陛下有沒有這個勇氣了！」

崇禎看著手上的劍陷入沉思，自己固然能一劍殺了郭紹，但之後呢？

郭紹手在外面的那些手下，會立刻衝進來，將他亂刀分屍！

崇禎並不想死，他剛才自認為必死無疑，所以才能無所畏懼。

但現在他已經看出來了，郭紹並沒有殺他的意思，既然如此自然也沒必要主動尋死。

更何況自己是堂堂大明天子，跟這麼一個反賊同歸於盡，實在是不划算。

一念至此，崇禎緩緩放下了手裡的劍。

郭紹見此，嘴角不禁微微一勾，這並沒出乎他的意料。

崇禎本來也不是那種無懼死亡的硬漢，歷史上他弔死煤山，不過是在走投無路之下做出的無奈之舉。如果他真的不懼死亡，為何不效仿建文帝一把火，將皇宮燒了自焚而死呢？

說白了，還是怕死。崇禎皇帝在最後一刻，仍舊希望能活下去，只是實在找不到生路之後，迫不得已自盡罷了。

郭紹看透了他的為人，自然明白對方沒有勇氣對自己出劍。

「陛下，你怎麼不敢殺我呢？你不是大明天子嗎？你的榮譽呢？你的骨氣呢？來吧，你一劍刺下去，一切都結束了！」

「看起來陛下不過是一個懦夫啊！」

郭紹在一旁發出了冷嘲。

崇禎被激怒了，他再次舉起劍：「你當真以為朕不敢殺你？」

「你要是敢殺我，早一劍刺下去了！」

崇禎舉著劍的手都在顫抖，他真恨不得現在就刺下去。而周后的心，此刻已經提到了嗓子眼。

但他終究是沒有這種同歸於盡的勇氣！

崇禎緩緩放下了手裡的劍，劍柄從他手上脫落，掉在地上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周后也終於長舒了一口氣。

郭紹撿起了自己的佩劍，淡淡的說道：「你若是剛才殺了我，或許還真能讓我對你刮目相看。」

崇禎看著郭紹，眼神里流露出不少恐懼，他是真怕了郭紹了。

這是第一次，崇禎皇帝從心裡對一個人產生恐懼。哪怕以往面對魏忠賢，崇禎都沒有這種恐懼。

郭紹簡直就不是一個人，崇禎感覺，這傢伙就像聖經中說的魔鬼那樣可怕。

(明末基督教就已經傳入中國，永曆帝據說還入過基督，所以就別問崇禎怎麼知道聖經了，他不知道才是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