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征伐

郭紹這一拍桌子，頓時把蘭兒嚇得一個激靈，對方趴在地上，嚶嚶哭泣。一邊哭著，蘭兒一邊低聲辯解：「娘娘，都督，奴婢所言句句屬實，沒有撒謊啊！」

「哼，你以為本督是沙幣？」郭紹譏笑道：「你連表哥的名字都要想半天，你騙誰呢？」

蘭兒仍舊咬牙堅持：「奴婢不曾撒謊，李二狗就是奴婢的表哥。」

郭紹聽到這頓時笑了出來：「我也沒說過他不是你表哥呀？你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

蘭兒頓時不哭了，一雙眼珠子轉個不停，似乎是在琢磨著說辭。

郭紹繼續道：「其實本督已經查清了，那個人根本不是你表哥，他是遼東來的細作，不錯吧？」

蘭兒瞬間抬起頭，一臉驚訝的看著郭紹：「都督，您都知道了？」

「既然你已承認，本督也不難為你。」郭紹沉聲道，「說吧，他住在何處，只要你老實交代，本督便放你一條生路。」

蘭兒聽聞此言，臉色煞白，渾身顫抖不止。她深知自己此番已是無路可逃，但又恐懼死亡，只得顫聲說道：「都督，奴婢真的只是一時糊塗，受了那賊人的蒙蔽，求都督饒命啊！」

郭紹眼神犀利如刀，緊盯著蘭兒，追問道：「少廢話！快說，否則休怪本督無情！」

蘭兒低頭沉思片刻，最終咬了咬嘴唇，下定決心般開口道：「那賊人住在西郊的帽兒衚衕，但具體是哪個院子，奴婢就不知道了，都督饒命！」

郭紹淡淡道：「既然你說了實話，本督就饒你不死。」

蘭兒急忙跪到地上，連磕了幾個響頭拜謝郭紹。

誰知，這時旁邊的周皇后開口了：「郭都督饒了你，本宮可沒答應饒你。蘭兒，你勾結賊人吃裡扒外，你說說你該當何罪呢？」

不等蘭兒回答，周皇后一拍桌子，不帶絲毫感情：「來人，將這個吃裡扒外的東西，拖出去，杖斃！」

周皇后一聲令下，兩個太監立馬從外面進來，托起蘭兒往外面走去。

蘭兒不斷求饒，周皇后始終不為所動。

很快，外面就響起了沉悶的板子聲，然後就是蘭兒的慘叫。

見慣了刀光劍影的郭紹也有點於心不忍了：「娘娘，我看不如……」

求情的話還沒說出來，周皇后立即瞪了郭紹一眼，此時周皇后威嚴盡顯，身上居然有那麼一股女主臨朝的強硬感。

「郭都督，後宮是我說了算，我有我的規矩，我希望你別壞了我的規矩。」

話說到這份上了，這下郭紹實在沒法求情了，只能長嘆一口氣。

宮中就是這樣，不管何人只要稍有不慎，就可能會丟了性命。

皇權的陰影籠罩在每個人的頭上，無人可以擺脫。

郭紹知道蘭兒罪不至死，然而周皇后要殺她，誰又能阻止？

誠然，郭紹可以強硬的保下蘭兒一命，可這樣勢必會觸怒了周皇后，為了一個有罪在先的婢女去惹得周皇后不高興，在郭紹看來是不划算的。

如果這個蘭兒真的有足夠的利用價值，郭紹就算拼的惹周皇後生氣，也要保她一命，可她並沒有那樣的利用價值。

一個沒有利用價值的人，就如同棄子，一文不值。

蘭兒被打死後，屍體很快被人拖出去掩埋，在場的宮人們態度冷漠，好像習以為常一樣。

一個鮮活的人命在面前凋謝，是件悲哀的事情。

但在這亂世，最不值錢的就是人命，更何況這是處處充滿著殺機的宮廷。

經歷了剛才的事情，郭紹也沒心思陪周皇后坐下去了，他起身告辭。

走到門口，郭紹忽然又折返回去：「娘娘，你裁撤宮人的時候，留點年輕漂亮的宮女。」

「知道了！」周皇后不高興了，男人果然都是一丘之貉。郭紹也不例外，裁撤這麼多宮人，最後居然單獨把漂亮的宮女留下。

周皇後生悶氣的時候，郭紹又折返回來了：「娘娘，你抽個時間去看看太子爺吧！」

這話讓周皇后的心情瞬間多雲轉晴，她心裡最記掛的就是朱慈烺，一聽自己終於能去看望她，周皇后竟喜極而泣。

「國成，你去通知李定國，讓他用最快的速度把西郊那個帽兒衚衕篩查一遍，務必把那個菜販子抓起來。」

剛才周皇后打死了蘭兒，消息想必很快就會傳出去。郭紹必須得抓緊時間，不然那個菜販收到風聲肯定會逃跑。

馬國成拱手道：「都督，我見過那小子，不如讓我跟李將軍一塊去？」

郭紹點頭道：「也好，記住務必活捉！」

「是！」馬國成應了一聲后，飛快的下去傳命。

……

盛京皇宮崇政殿，是后金大汗接受百官朝賀的大殿，這天皇太極從崇政殿出來時，卻是怒氣沖沖。

回到後宮之後，皇太極直奔東宮(關雎宮)而去，見海蘭珠已經站在門口迎駕，皇太極這才收斂了火氣，與海蘭珠一同進入到宮殿中，待皇太極坐下后，海蘭珠立即為對方脫去了朝服取下了朝冠。接著海蘭珠又端著一隻玉碗走向皇太極，柔聲道：「大汗，妾身給你煮了蓮子湯，消消火。」

皇太極伸手接過玉碗，蓮子湯的香氣沁人心脾，只是一聞就讓人覺得身心舒暢。一口蓮子湯灌下去，火氣登時就消了不少。

海蘭珠伸出手絹，輕輕為皇太極擦拭著嘴角的湯漬，皇太極一動不動，任由海蘭珠為自己擦拭嘴角。

這宮裡的人都知道，海蘭珠雖然剛剛進宮不到三個月，但對方可是深得皇太極寵愛。海蘭珠是庄妃大玉兒的親姐姐，她比皇太極小了足足16歲。當初蒙古博爾濟吉特氏家族中的兩個女性已經嫁給了皇太極，姑姑居中宮，享「椒房之尊」，二侄女為永福宮庄妃。庄妃的親姐姐海蘭珠隨母朝見皇太極，皇太極見海蘭珠長的漂亮，就生了愛慕之心，於是顧不得從博爾濟吉特氏家族中已納了一后一妃，還一定要娶這位美女。就在今年年初海蘭珠與皇太極成婚，於是，後宮中出現了一姓姑侄三人同侍一夫的「新鮮事」，海蘭珠被封為東宮大福晉，地位僅次於哲哲。

自從海蘭珠進宮，皇太極就很少去其他嬪妃那裡留宿，海蘭珠在盛京後宮可是真正的「專房之寵」。

就算現在皇太極的臉色不虞，也絕對不是沖著海蘭珠來的。他很快就說出了自己生氣的原因：「我本想將女兒嫁給林丹汗的兒子額哲，以實現與他的和解。這樣本汗就能騰出手來去對付郭紹，誰知這匹夫竟一點不領情，還斬了我的使者！」

海蘭珠驚訝道：「林丹汗居然斬了大汗的使者？他瘋了嗎？」

皇太極冷哼道：「誰知道是誰給他的膽子，看來林丹汗這匹夫是鐵了心的要和我大金國作對了！」

海蘭珠道：「那大汗準備怎麼做？」

皇太極又是一聲冷哼：「既然這老匹夫如此不識抬舉，那本汗就只能舉兵遠逐青海，徹底解決了這個後顧之憂！」

海蘭珠好言勸道：「大汗，現在我朝的第一敵人乃是郭紹，此時去攻打林丹汗，乃是本末倒置。林丹汗已經遠遁青海，成不了什麼大氣候了。而且我聽說林丹汗自從被大汗打敗就一病不起，想來是時日無多了。」

皇太極聽罷似乎好受了許多，嘴上卻道：「這匹夫殺我使者，這口氣，我實在咽不下去。」

海蘭珠道：「大汗乃是英雄天子，又何必去跟一個將死之人計較呢？等拿下了郭紹，整個中原都是大汗的，那時還怕林丹還不來主動歸順嘛？」

皇太極聽罷憤怒的心情終於緩和下來：「那林丹汗野心可謂不小，他可一直是想要統一蒙古諸部，重建蒙古帝國的。據說那林丹汗時常跟他的左右說，他要恢復成吉思汗時的榮光。此人不除，我實在是寢食難安。」

海蘭珠聽到這裡，竟然掩著嘴笑出了聲。皇太極皺眉道：「愛妃笑什麼？」

海蘭珠舒緩了一下情緒，好像生怕自己的妝會被笑花似的，接著她將袖子從嘴角移開正色道：「妾身不是笑話大汗，而是笑話那林丹汗不自量力。誰不知道他和我大金國交戰屢戰屢敗，前年他更是被您打得遠遁青海，這麼一個敗軍之將還想恢復什麼成吉思汗時的榮光，他可別搞笑了。

據妾身對林丹汗的了解，此人是志大才疏，空有一腔抱負。他繼位之後，長期視明朝為敵，這在戰略上就已經錯了。成吉思汗起兵，在實力壯大之前，都是一直臣服於金國，他可倒好，羽翼還沒豐滿，就處處與明朝為敵。就拿萬曆40年來說，他居然舉兵三萬去侵略明朝，三年後又舉兵數萬去掠奪明朝邊境，他將自己的聲勢搞得這麼浩大，是怕別人不知道他嗎？

林丹汗如此張揚，不懂得收斂鋒芒，像這樣的人，是不可能成功的。」

皇太極聽得頻頻點頭，嘆了一口氣，沉聲道：「父汗駕崩之前，要我團結蒙古諸部落，共同對抗明朝，所以我才……」他說到這裡的時候，突然閉上了嘴。

海蘭珠聽得很奇怪，他的話明顯沒有說完，後面肯定還有話來連接上文。但大汗為什麼說話說半截呢？他後面的話是什麼？海蘭珠很想問一問。但皇太極不說，她也不好去問。

皇太極其實並不喜歡后妃問東問西，她來後宮就是放鬆的，自然想聽到有人在他耳旁絮絮叨叨地談論朝政。

海蘭珠輕聲道：「大汗自從繼位之後，屢戰屢勝。除了崇禎三年敗給了郭紹一次，您可以說是所向無敵，先汗泉下有知，可以瞑目了。」

皇太極傷感道：「我自即位以來，廢寢忘食，始終不敢忘記父汗臨終前的教誨。」

「大汗，不說這個了，我最近新學了一首琴曲，您不妨品鑒一下。」

海蘭珠主動岔開了這個沉重的話題，皇太極顯然也不想再繼續跟她談論公事，兩人談論起了音律。皇太極在女真部落，是為數不多的「文化人」。他聰明伶俐，耳目所經，一聽不忘，一見即識。皇太極很愛看書學習，在努爾哈赤的諸將中唯有他識字。當父兄長年累月忙於出征作戰時，七歲的皇太極就開始主持家政了，不但把家裡日常事務、錢財收支等管理得井井有條。特別是有些事情不煩努爾哈赤操心指示，皇太極就能幹得很出色，與自己想的一樣，因而努爾哈赤對皇太極更是愛如「心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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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年了之後，皇太極也學習了不少漢人玩的玩意兒，比如說音律。可惜他的後宮中大部分妃子都不通曉音律，甚至很多都不識字。這就讓皇太極很苦惱，找不到一個知音。

但海蘭珠不同，她不光人長得漂亮，在音律方面頗有造詣，所以兩人很談得來，這也是皇太極對她一見鍾情的原因。

皇太極身邊其實並不缺漂亮的女人，哲哲、大玉兒哪個不是絕色？他缺的是既溫柔漂亮又知性的女人。海蘭珠完美的符合了上述的所有條件。

海蘭珠也算是拿捏了皇太極，她知道皇太極不喜歡那種心機沉重的女人，所以一直在皇太極面前扮演「白蓮花」，對什麼事情都不聞不問，皇太極不管說什麼，她從來不去頂撞。

兩人說了一會兒話后，皇太極心情大好。這時皇太極說道：「林丹汗，本汗可以暫時放一放，但郭紹絕不能再等了，麥子說話就要熟了，本汗打算在麥熟以後就出兵北京。」

海蘭珠聽罷忙問：「大汗又要御駕親征了嘛？」

皇太極毫不猶豫的點點頭。郭紹現在坐擁直隸、山東兩大省，其實力可不是朝鮮那種三流國家能比較的。當初征討朝鮮的時候，皇太極隨便派了個兄弟，花了幾個月時間就將朝鮮揍得滿地找牙。打郭紹，必定會是一場艱難的戰役，八旗精銳盡出，自己必須得到前線坐鎮，親自指揮。換了其餘人去指揮，沒能力的人他放心不下，有能力的他就更放心不下了！

海蘭珠趁機說道：「大汗，讓妾身陪你一起去吧！」

皇太極道：「我這是去打仗，你以為是去玩嗎？」

海蘭珠嬌嗔道：「大汗，我們新婚燕爾，你就要出去打仗，留人家獨守空房，人家會寂寞的。更何況，人家陪著大汗去了前線，在大汗煩悶的時候還能陪你說說話，解解悶，下下棋。您就讓人家去嘛！」

「不行！」皇太極語氣堅定的說道：「我女真打仗，還沒有讓女人隨軍的先例，本汗不能破這個例。」

海蘭珠抓著皇太極的袖子祈求道：「大汗，你就帶上人家嘛！」

皇太極不為所動：「說了不行就是不行！」

為了擺脫海蘭珠的糾纏，皇太極起身離去。

其實皇太極不帶海蘭珠去，還不是因為前線刀光劍影的過於危險，一個女人呆在軍中，實在不安全。

但海蘭珠完全不是這麼想的，她擔心皇太極去前線打仗，身邊沒有女人陪著，對方萬一寂寞了會在前線找到新歡，那樣她就失寵了。

早在蒙古的時候，海蘭珠有聽說過漢地的女子妖嬈嫵媚，萬一皇太極回來的時候給她帶個妹妹，海蘭珠還活不活了？

「哼，大汗不帶我去，到時候我就偷偷去！」海蘭珠暗暗下定了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