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囑託

第29章 囑託

另一邊,李選侍回到了萬壽宮。

樂安公主正焦急的在房間中來回走動,見母親回來,她急忙迎了上去:「母親,如何了?」

李選侍看了樂安公主一眼,恨恨道:「就差一點我就成功了。」

樂安公主不知道母親話里的意思,還以為是只差一點就給鞏永固求情成功了。她急忙安慰:「母親不必自責,您已經儘力了。」

李選侍根本不理會女兒,她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端起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茶后,她不滿的吐出了裡面的茶葉:「來人!」

婢女慌忙從外面進來:「太妃!」

李選侍指著婢女問道:「你給老娘上的是什麼茶葉?怎麼這麼難喝?」

婢女低聲道:「太妃,這是黃山的毛尖,您平常都是喝這個呀?」

「黃山毛尖?」李選侍自嘲道:「想當年老娘跟著先帝,喝的都是雨前龍井。」

「如今卻連口好茶都喝不上了。」李選侍越說越氣,將手中的茶杯狠狠地砸向地面。

婢女嚇得趕緊跪地求饒,樂安公主也趕忙勸道:「母親息怒。」

李選侍瞪了她一眼,說道:「你知道什麼?我們母女現在的日子全拜那朱由檢所賜,若不是他,我們怎會落到如此地步?」

樂安公主低頭不語,她心中明白,皇兄朱由檢登基后,她們母女的地位便一落千丈。

李選侍見狀,語氣柔和了一些:「不過沒關係,如今我們翻身的機會就要來了!」

她看向樂安公主,眼中閃過一絲算計,「而這個機會,就要靠你了。」

……

郭紹穿著一身便裝,跟著駱養性來到刑部大牢,這時刑部大牢前站著一群士兵守衛,一見大半夜駱養性帶著一群人過來,為首的一個隊長上前來攔住了他們,道:「你們是何人?知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駱養性看了他一眼,道:「這裡不是刑部大獄嗎?」

那隊長道:「知道就好,這是你們能來的地方嗎?還不快退回去!」

駱養性又道:「你知道我是誰嗎?」

那隊長上下打量了駱養性兩眼,因為天黑他看不太清楚,只是依稀看到對方穿著錦衣衛的服裝。

此時,這小隊長還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錦衣衛怎麼了?你們錦衣衛有什麼了不起?這裡是刑部,任何人想進去都得拿我們侍郎大人的批文!沒有侍郎大人的批文,就趕緊滾蛋!」

駱養性被這話給逗笑了:「刑部侍郎,別說是你們侍郎大人,就是你們曾經的尚書周廷儒在我們錦衣衛眼裡,都不過是個屁而已!」

「嘿,你敢辱罵我們侍郎大人?」那隊長居然想要拔刀。

駱養性可是練家子,直接一個耳刮子上去,把那個隊長打的原地轉了好幾個圈圈,要不是身後的人扶著,肯定會一屁股坐到地上。不過腮子也被打的紅腫起來,臉看起來胖了一圈。

那隊長平時仗著自己是刑部的官員,一向橫行無忌,平時都是他欺負別人,還從來沒吃過這樣的虧頓時火冒三丈,他推開身後兩個扶著他的弟兄,拔出腰間的佩刀,指著駱養性罵道:「你們錦衣衛未免太目中無人了,今天老子就要教訓教訓你們!」

駱養性懶得跟他廢話,直接掏出一塊令牌扔給他,「瞪大你的狗眼看看這是什麼!」

小隊長借著燈光一看,頓時嚇了一大跳:「錦……錦衣衛指揮使令牌!」

他的聲音都有些顫抖了,得罪了錦衣衛指揮使,他肯定吃不了兜著走。

「還不給老子讓開!」駱養性怒吼道。

小隊長哪裡還敢怠慢,連忙讓手下的人讓開,「大人請,小人有眼不識泰山,冒犯了大人,還請大人恕罪。」

駱養性哼了一聲,帶著郭紹走進了刑部大牢。

兩人進去了之後,裡面還有一道鐵門,要穿過那道鐵門才能進到大獄。

前面已經放行,後面的人也不需要檢查,因此立即就有人去打開鐵鎖為郭紹開門。

趁著開門的空檔,郭紹忍不住問:「駱君,這陣子你一直在審魏藻德他們,按說這個大獄,你應該天天來,剛才門口那些傢伙怎麼不認識你呢?」

駱養性笑道:「都督有所不知,平時審理犯人,錦衣衛從不參與,我們只負責抓人。這次審理魏藻德他們,都是事先把犯人從大牢提出去帶到大堂問話,所以門口那些傢伙才不認識卑職。」

「原來是這樣!」

兩人說話的功夫,門口的鐵鎖已經被取下來,守衛恭敬的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不同於外面的黑暗,牢房裡面的牆壁上掛著幾盞油燈,裡面被照的跟白晝一樣,這些人已經認出駱養性那身錦衣衛指揮使的官服了,因此就算他不亮身份,這些人對待他的態度也會恭敬。

「阮大鋮關在什麼地方?」

駱養性也沒來過刑部大獄,所以就向門口的守衛打聽。

那守衛躬身回答:「阮大鋮他們幾個都被單獨關押在最裡面的牢房,為了防止他們串供,每人都是單間,而且還隔了一段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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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養性道:「帶我們過去!」

守衛提著油燈,走在前面為郭紹他們引路。

剛一踏進牢房,裡面的那群犯人就開始喊冤,駱養性不耐煩的對前面帶路的守衛吩咐:「大晚上的,讓這些人安生點!」

這守衛立刻扯開嗓子吼了一聲,那群犯人果然安靜了下來。

牢房的過道是很昏暗的,全靠那名守衛手裡的油燈照明,光線照不到的地方到處都是黑漆漆的。

而且刑部大牢非常大,越往裡面走,就越讓人感覺陰森,空氣都好像冷了不少。

七拐八彎的繞了很遠,守衛終於在一間牢房前停了下來:「大人,這裡面關押的就是阮大鋮。」

郭紹給駱養性使了個眼色,對方立即會意,「把牢門打開!」

「遵命!」

守衛從腰間摸出一把鑰匙,借著燈光找了一陣后,他終於是打開了牢門。

牢門被打開后,駱養性對那帶路的守衛吩咐道:「把油燈留下,你可以走了,沒我的吩咐,不許進來!」

「是!」帶路的守衛將油燈掛到牢門口,然後轉身離開。

駱養性上前取下油燈,走進了牢里,地上鋪著一層稻草,裡面是一片黑暗,借著燈光,駱養性依稀看到黑暗深處躺著一個人。

「阮大鋮!郭都督來看你了!」

聽到動靜,那人從乾草上爬了起來,藉助微弱的燈光,郭紹看到一個披頭散髮,面容憔悴的中年人,他的身上穿著一件囚衣,上面布滿了血跡和污垢。

「郭都督,你終於來了!」阮大鋮好像對郭紹的到來早有預料,語氣十分淡然。

郭紹冷笑一聲:「你不是要見我?現在我來了。」

駱養性將油燈放在地上,然後對郭紹說:「都督,你們聊,卑職在外面守著。」說完,他便退出了牢房,並且順手關上了牢門。

郭紹走到阮大鋮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阮大鋮,說吧!你叫我來,到底想說什麼?」

阮大鋮沉默了片刻后說道:「我跟魏藻德他們不是一路的。」

郭紹冷笑一聲:「所以你叫我來就是為了給你自己開脫嗎?」

阮大鋮繼續說道:「你的夫人,其實我本來想放她的,可是她不願意離開。」

這些話在郭紹眼裡,根本就是阮大鋮為了給自己開脫,編造出來的謊言。誰不知道郭紹被抄家的時候,帶路的可是阮大鋮。而且後來賜死衛子都的詔書,也是這老小子去宣讀的。郭紹對他的恨意,實際上並不比陳演那幾個貨少。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嗎?」郭紹冷冷的說道。

「我知道你不會信!」阮大鋮望著郭紹的臉,長嘆一聲:「但我沒有騙你!我說的都是實話,我告訴你這些,不是為了給自己開脫。」

「那你是為了什麼呢?」郭紹冷冰冰的質問道。

阮大鋮眼神空洞,獃獃地看著某處,喃喃自語道:「我告訴你這些,只是為了給自己贖罪。我永遠忘不了那天,郭夫人那番慷慨陳詞,當時她知道自己要被處死的時候,沒有一絲害怕,那種視死如歸的表情,我這輩子也難以忘卻……」

郭紹道:「這麼說你很尊敬她?」

阮大鋮點點頭。

郭紹瞬間發狂,他揪起了阮大鋮:「所以你就親手殺了她?這就是你的尊敬嗎?」

阮大鋮沒有掙扎,十分平靜的說道:「尊夫人是自殺的!她臨死前還寫了一封信,要我轉交給你,這事我一直記在心裡。我阮大鋮一輩子自問忠心為國問心無愧,只有在尊夫人的事情上,我覺得對不住你,所以你殺了我也好,剮了也我也好。但我希望你能去找出那封信看一看,也算我對得起郭夫人臨死前的囑託。」

郭紹冷哼一聲,打斷了他的話語:「忠心為國?你問問自己的良心,你真的配得上這四個字嗎?」

阮大鋮慘笑道:「或許不配吧……如今我已是將死之人,什麼都無所謂了。但郭都督,我求你去看看那封信,那封信就藏在我書房的抽屜里,你讓人去找找就知道了。」

郭紹道:「你這麼好心把我夫人寫的信轉交給我,不會沒有什麼所求吧?」

阮大鋮又是一笑:「我知道自己罪該萬死,我也願意用我的命來贖罪,但我希望你能看在我把這封信交給你的份上,饒過我的妻兒一命,他們是無辜的。」

郭紹沉默片刻,道:「你的所作所為,牽連了他們,本就不該奢求我的庇護。」

說完,郭紹轉身離去,不再理會阮大鋮。他認為阮大鋮說了這麼多,不過是想給他的家人求情而已,所以他的話一句也不可信。走出牢房,駱養性迎了上來:「都督,此人之言不可輕信。」

郭紹點了點頭,他自然不會輕易相信阮大鋮。這場牢獄之行,讓他更加堅信,要讓這些奸佞之徒受到應有的懲罰。

……

山海關的城頭上,草木隨風搖曳,彷彿隨時會被風吹起。眺望著西方的陳圓圓,臉上帶著一抹說不出的惆悵。

吳三桂走上城牆,不禁在原地站了一會兒,觀察著遠處的陳圓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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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陳圓圓的時候,吳三桂怎麼也高興不起來。他向郭紹索要陳圓圓,其實不過是在試探郭紹對他的態度罷了。他並不認為郭紹會將陳圓圓送來,畢竟自己在信中將她強調的那樣重要,誰會把這麼一個重要人質拱手讓人?然而郭紹愣是把人給他送來了,這讓吳三桂有點後悔,早知道就寫信強調他父親了,沒準郭紹也會將人送來以此安撫他。

這個時候,陳圓圓也發現了走上來的吳三桂,吳三桂這才帶著軍師劉玄初、大將王輔臣過去。

陳圓圓滿臉欣喜的看著向他走來的吳三桂,對方臉上卻並未有多少喜色。

「妾身拜見夫君!」陳圓圓壓抑著重逢的喜悅,向吳三桂見禮。

對方抬手打斷了她,冷冰冰的質問道:「你是怎麼回來的?」

如果是被郭紹放回來的,吳三桂就要多問一句,郭紹怎麼這麼容易就把你放回來了,憑什麼?如果是逃回來的,你一個弱女子是怎麼從北京跑到山海關的?

感受到吳三桂對自己的懷疑,陳圓圓解釋道:「夫君,我是被郭都督護送回來的,這裡還有一封他寫給你的信。」

吳三桂順手接過了陳圓圓遞來的信,只看了一眼上面的筆跡,就發出了冷笑:「你什麼時候當上信使了?」

陳圓圓忙解釋:「王爺,這隻不過是一封信而已。」

吳三桂並不想聽陳圓圓的解釋,他單手叉腰,開門見山的問道:「京師那邊的情況怎麼樣?父親他們還好嗎?」

陳圓圓沒想到,吳三桂第一時間不是關心自己,而是先詢問京師的局勢,心頓時一涼。但她還是輕聲回道:「郭都督打進京師后,京師秩序井然,百姓安居樂業,父親他們也沒有受到什麼傷害,都被保護的很好。」

吳三桂聽到自己的家人安然無恙,這才終於露出了笑臉:「果然,我料定郭紹不會傷害我的家眷,事實看來果然如此!」

吳三桂轉向身邊的劉玄初和王輔臣,笑著說道:「這下咱們可以放心了。」隨後,他看向陳圓圓,臉色變得溫和許多,「你路途勞頓,先下去歇息吧。」陳圓圓行了個禮,便轉身離開了。

吳三桂拆開信封,仔細閱讀起來。信中的內容讓他時而皺眉,時而微笑。最後,他將信收起,心中已有了計較。

劉玄初小心翼翼的問道:「主公,這信中都寫了什麼?」

吳三桂冷笑一聲:「郭紹在信里向我許諾了三件事,只要我帶著山海關歸順朝廷,就立刻表奏我為遼國公,並且上奏朝廷舉薦我擔任薊遼總督全權節制山海關外所有兵馬,另外他還承諾每年撥給我二百萬兩白銀作為軍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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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野心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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